第13章
樂濱酒店的總統套房裏,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正播放着一段監控錄像。
随着進度條拉長,秋名唯的表情也漸漸起了變化。
當初小說看到這段的時候,她并沒有太大的感覺。畢竟是冰冷死板的文字,沒有那麽大的沖擊力。而現在,看到仿佛親臨現場的監控錄像後,她才感受到了震撼。
尤其在看到原身把陸景深送出去,自己卻壓在不堪重負的車底發出痛苦慘叫的一幕後,她開始對這個被讀者罵“傻X戀愛腦”的女主産生了新的認知。
這世上,為了愛情無病呻吟又哭又鬧的人多了去,但為了愛情不顧性命的人卻少之又少。
難怪陸景深會對倪姍那麽死心塌地,親眼目睹一個女孩為救自己險些喪命的一幕,誰不感動?可惜他所看的那份監控裏,女主角的臉卻是被竄改了的!
秋名唯突然感到出奇的憤怒。
因倪姍的卑鄙、因陸景深的眼瞎、因身邊這個男人為了錢而丢掉良心。他們三個人,都是傷害一個無辜女孩的劊子手。
進度條走到底,屏幕黑了下來。
彩蛋男搓了搓手,谄媚地問:“爸爸!高清原版第一手監控,您可還滿意?”
秋名唯看着自己模糊的倒影,唇角緩緩勾起冰冷弧度,心裏有了打算。
“滿意,怎麽會不滿意?我非常滿意。”
一連三聲滿意,讓彩蛋男心花怒放:“那…那咱說好的五千萬呢?”
“放心,不會賴你的賬。”秋名唯說着從錢夾裏拿出那張支票,遞到他面前。
彩蛋男忙不疊地伸手去接。
然而秋名唯卻在此時松了手,支票從她指間輕飄飄滑落,在半空中搖曳了好一會兒,最後掉在她腳邊那塊奢華的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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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男愣了愣,沒明白她的意思:“您這是……?”
“不是想要錢?”秋名唯睇着地上那張支票,全然一副施舍乞丐的輕蔑神色,“那就跪下來撿。”
靠着倪姍給的一百多萬和後來的投機取巧,彩蛋男現在也算得上是有錢人。但百萬級別的有錢人和千萬級別的有錢人根本沒法相提并論。
所以,即便察覺到秋名唯這番舉措帶有明顯的惡意和侮辱,他還是舍掉臉面屈膝跪下。
原以為這樣就算完事,結果當他快要碰到支票的那剎,一只腳猝不及防地踩了上來。
他有些惱了,擡頭問:“你什麽意思?”
“你?”秋名唯抱着胳膊,目光居高臨下,“怎麽,錢到手了就不喊爸爸了?”
真到手了他還至于在這兒跪着?彩蛋男忍辱負重地咽下火氣,賠笑道:“哪兒能吶!我那是口誤!口誤!錢到手了您也是我爸爸!”
秋名唯挑眉看着他,沒表态。
五千萬還在她腳下呢!彩蛋男不想功虧一篑,于是繼續讨她歡心。
“爸爸!您可要相信我啊!我是發自肺腑地尊敬您、崇拜您!”他說着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嘴巴,“剛才是我不對,不該口誤喊錯,您消消氣,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計較。”
還真是個為了錢什麽都做得出來的賤骨頭!
秋名唯眼底輕蔑更甚,譏諷道:“這就是你的發自肺腑?也太輕了點。”
彩蛋男表情一僵,扇嘴巴的手懸在半空,遲疑片刻後高高揚起,重重落下,又往自己臉上狠扇了一耳光。
響亮的一聲“啪”,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明顯。
“爸爸,您看這下夠不夠誠意?”彩蛋男疼得龇牙咧嘴,偏又堆起讨好的笑,看上去十分滑稽。
秋名唯掃了眼他臉上漸漸顯現的五指印,輕哼了聲:“就一下?”
還打?彩蛋男愣怔,完全沒料到面前這個看起來嬌嬌柔柔的女人居然這麽狠!
他看着自己微麻的手,險些控制不住脾氣揍她。
可轉念一想,自己爸爸也喊了,跪也跪了,嘴巴也扇了,這時候翻臉不是前功盡棄嗎?
于是咬咬牙,将情緒都咽回肚子裏,繼續賠上一張笑臉,像宮廷劇裏谄媚的太監:“您說的對!一巴掌怎麽夠呢?得打到您滿意為止。”
秋名唯點點下巴,冷淡地“嗯”了聲,等着他的表演。
彩蛋男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這才擡手,繼續往自己臉上招呼。
“啪啪”聲響個不停。
秋名唯氣定神閑站在那兒,看男人的臉一點點腫起來,最後徹底變成豬頭。
“爸爸,您消氣了嗎?”彩蛋男有點遭不住了,他挂着兩行鼻血,擡頭可憐兮兮地問。
“行了。”秋名唯終于松口。
彩蛋男如釋重負,抹了把臉上的鼻血,盯着秋名唯腳下那張支票,遲疑着問:“那…爸爸您可以稍微挪一下您金貴的玉腳嗎?我怕我的手把您鞋弄髒了。”
秋名唯移開腳,亮出那張寫有一長串數字的支票。
彩蛋男頓時一改萎靡,樂呵呵地去撿。當真是見錢眼開到連骨氣都不要了!
秋名唯看不下去,擺手示意他趕緊滾。
彩蛋男拍了拍支票上不存在的灰,小心翼翼揣進懷裏收好,這才滿足地離開。
望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門口,秋名唯唇邊浮起殘忍冷笑。
黑監控改錄像?完全就是在挑戰公安的權威。膽子不小啊!還想下半輩子榮華富貴紙醉金迷?這種人,餘生只配在監獄裏度過!
現在,是他死前最後的狂歡。
拿到了原身救陸景深的監控錄像,關于一年前的那場交易也錄了音。
這兩樣東西能夠直接送倪姍下地獄。
但怎麽用、什麽時候用,卻是個極為講究的問題。
對此,秋名唯暫時還沒有頭緒,便把錄像和錄音收好,準備等到一個合适的機會再出手。
之後的幾天,她繼續在沙灘曬日光浴,終于将原身雪白的肌膚曬成性感的蜜色,加上她有意的訓練,整個人瞧上去不再那麽柔弱,腹部手臂和腿部也都隐隐顯露出漂亮的肌肉線條。
先前的那種美或許會吸引不少男人的目光,而如今的美,卻是連女人都招架不住。
跑來搭讪的人,除了兩眼放光的男性,還多了不少羞答答的年輕姑娘,甚至還招惹來了星探和導演。
如果她是個健康的人,嘗試下全然不同的領域也未嘗不可,畢竟她很年輕,還有很長的餘生去體驗各種各樣的精彩。但很可惜,她不是。
她就快要死了。
在這個陌生的、舉目無親的世界裏,孤單地死去。
想到這裏,心頭免不了籠上一層陰霾。
她現在有花不完的錢,可以盡情揮霍。可惜,卻也只剩下了錢。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也失去了再度追尋夢想的機會……
她在海邊埋頭走着,突然間,面前大片的陽光突然被陰影遮住,與此同時,一束明黃色的太陽花闖入視線。
花束用米色絲帶系着,陽光下生機勃勃。
視線順着那只骨節分明的手一路往上,最後在主人的面龐停下——
男人的眉眼藏在寬大的黑色墨鏡下,只能瞧見鼻梁以下的部分。鋒利下巴剃得很幹淨,笑起來時,滿滿都是清爽的少年氣。
光是下巴就讓人賞心悅目的,除了薄原徹還有誰?
秋名唯接過那束花,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你在等我?”她問,“怎麽不直接語音?”
“哦,我想着來了再跟你說,沒想到下車就碰巧看見你。”薄原徹說完,頓了頓,又緩聲解釋,“這個花…是剛才那個小孩求我買的,我瞧着他挺不容易,就要了一束,你如果不喜歡……”
“我很喜歡。”
秋名唯打斷他的話,拈下一朵別在帽檐上,簡單的草編遮陽帽頓時有了別樣風情,使她美得越發耀眼奪目。
即便有墨鏡遮掩,薄原徹還是看了一眼就飛快地移開視線,聲音略有些緊繃:“那就好。”
“找我什麽事?”秋名唯問,“是要請我吃飯?”
薄原徹點頭:“嗯,晚上有時間嗎?”
“有。”秋名唯撥弄着明豔的花瓣,笑着提醒,“我說過我很閑。”
她說着看了眼頭頂懸挂的豔陽,“現在去太早了點吧?”
沒等薄原徹回應,她又問,“接下來有時間嗎?”
薄原徹:“有,我今天專門來請你吃飯。”
“那我還挺榮幸。”她愉悅地笑了笑,視線移到遠處,“你要不要陪我去那邊騎會兒車?一個人有點無聊。”
她指的是架在海上的木質步行橋,五米寬,一直蜿蜒到碼頭,很适合慢悠悠地騎自行車。
前幾次在外沒注意掩藏好自己,薄原徹已經被蘇彥等人一番狠批,要是今天又做出在衆目睽睽下騎自行車這種事,不知道會被罵成什麽樣子。
理智告訴他應該拒絕,然而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句爽快的“好”。
兩人并肩來到租賃店。
結果被告知僅剩最後一輛自行車。
“為了避免碰撞事故,所以景區對出租自行車的數量有限制。”老板娘抱歉地解釋,“你們來得有些晚,車基本上都被借走了。”
秋名唯有些遺憾,扭頭打算離開去找別的樂子,轉身的那剎手腕卻被拽住。
她回頭,對上薄原徹寬大的墨鏡,上面倒映着她疑惑的表情。
“不騎車了?”他問。
“不是只剩一輛了?怎麽騎?”
拽着她的手緊了緊,薄原徹沉默幾秒後,有些不自在地說:“我可以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