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曉陽逃了。
阮玉涵隔天一大早到了侯府,就得到了這個消息。
阮玉涵冷冷地盯着報信的春梅,幾乎把她額頭上的汗都盯了出來。
“人之初,性本善。”意有所指地道出了這麽一句話,彎了彎嘴角,“想必這人哪,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變壞的,你說是不是?”
春梅沉默不語,心口卻是一顫。
阮玉涵話中意思自然是他們這些人溺愛江曉陽,令其無法無天、變本加厲,就連皇帝的聖谕都敢明裏暗裏地違背,若将來江曉陽出什麽事情,也是他們的原因。
可是,既是江曉陽身邊的人,她又怎忍江曉陽跟着阮玉涵冒生命危險?
阮玉涵冷笑一聲,扭頭便上了雪白駿馬。春梅幾步走到馬頭前,在他馬前站定。阮玉涵本正要牽馬而行,她這麽一攔,卻讓他連忙扯住了缰繩,馬頭一仰,嘶鳴一聲,連人帶馬往一側。
這舉動委實太過危險,阮玉涵面上一沉便要發作,春梅趕忙在他說話前開口,道:“蘅蕪劍之名,縱然是侯門的小小梅香也曾聽聞,還請阮少俠稍待,聽我一言。”
阮玉涵眯起了眼睛,居高臨下地看着春梅行禮。
春梅行完禮後和他對視:“阮少俠,您未及弱冠之年便享譽江湖,但是,這是非黑白,您卻分得太清了。”
阮玉涵挑眉道:“照你這麽說,我倒還要是非不分得好?”連連冷笑,“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這侯府的下人,也有幾分主人的風采!”
若是普通女子,早被他擠兌得青臉,但春梅抿了抿唇,卻道:“小侯爺是頑劣,但是他并非那等纨绔,他只是不太明是非,往後他明了是非,過去的一切都不會再犯……”
阮玉涵道:“明是非的人,還會犯了?”冷笑道,“但有些人便是一輩子也明不了是非!”
春梅一怔,阮玉涵調轉馬頭,一拉缰繩便已架馬行出幾丈。
春梅小跑幾步伸了伸手,到底是攔不住人,眼看那人急行而去,不多時已不見了背影,捏了捏拳頭,低頭一嘆,還是轉回身往府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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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江曉陽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城門大開,出了城去。
往日裏他身後侍從婢女少說也跟着五個八個的,如今卻只有他一人,四下一看,小路官道,官道岔路有三,小路又蜿蜒不知何處去,蹲在路口,扔了塊石頭順應天命。
小石頭一飛,一落,正正好落到官道最右側那個方向,江曉陽抄着包袱,便往那邊奔去了。
官道平坦,不過路卻還是很長,江曉陽初始忘了租馬車,走到半路才想了起來,然而四下一看,卻哪裏有地方租車?
走着走着,江曉陽便汗如雨下,此時雖是初夏,但初升的朝陽已有些熱度,江曉陽又餓又熱,偏偏路上還沒東西吃——包裹裏銀錢是有,卻無幹糧。一路走,一路肚子咕咕叫,待得他實在受不住了蹲在路邊,一輛馬車從道上經過,啪嗒啪嗒,馬蹄子與車轍的響聲由遠及近傳來。
江曉陽雙眼一亮,立刻跑到道中攔車:“兄臺,兄臺停一停!”站在道中央,江曉陽揮舞着雙手。
趕車的人連忙拉住缰繩,駿馬趔趄,斥了一聲,大罵道:“道上攔路,危險也不?”
江曉陽卻立刻跑到他的跟前,從懷裏掏出十兩銀票,道:“我想搭個便車,去最近的城鎮便好,行不行?”
那人看着銀票遲疑了一瞬,掀開車簾問裏頭的人:“大哥,有人用十兩銀票搭便車,載他不載?”
裏頭的人沉聲道:“你不知道現下有正事要做嗎?不過十兩銀票……”
江曉陽一着急,便想從包袱裏再掏錢,那趕車的人卻用江曉陽聽不清楚的音量道:“十兩是少,可咱們現在是趕車的行商,若是後來的那人栽了他,他說些什麽……”
裏頭的人沉默了一下,道:“讓他上車。”
趕車的人道:“小兄弟,我家主人請你上車!”
江曉陽立刻連聲道謝,吭哧吭哧地爬上了馬車。
趕車的人一聲駕,馬車又往前面去了。
只見這馬車內部雖小,但布置舒适,軟軟的坐墊,香香的熏爐……江曉陽在車裏左挪挪又挪挪,找了個舒适的位置坐下。
車裏只有一個人,三四十歲年紀,留着些長不到三寸的胡子,閉目養神,一副不理世事的樣子。
江曉陽一見這人就覺得這人不同尋常,像個商人吧,又像個武人——車裏挂着的長刀,他還是認得的。只不過,先前他不貪那十兩銀票,想必這人不會是劫匪一流,既然不是劫匪一流,他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好奇而又敬畏看了好幾眼他,過了半刻多鐘江曉陽才小心翼翼地出聲道:“謝謝你讓我上車。”拱了拱手,“多謝。”
那人睜開眼睛,看他一眼:“不必。”
江曉陽便舒了口氣,道:“還好路上有車,這麽早我還怕碰不到車呢,現在可不用走路啦……”掀開車上的車簾,往外看了一看。
這一看,車後一個雪白的影子如風一般往這邊追來,未及到車後,便令他三魂七魄吓掉一半,在車上直接蹦了起來。
“啊!”江曉陽一腦袋撞到了車壁,捂着頭驚恐地道:“是他,是他!!他竟然追來了!”
趕車的人勒住缰繩:“籲——”
這輛馬車,竟直接攔在了道路中間,把那騎着白馬的白衣人給堵住了。
“!——”
今日兩次都被人攔在馬前,阮玉涵勒馬皺眉,心情十分不好,直接在馬上不客氣地道:“尊駕是誰?竟敢在官道攔路!”
江曉陽縮在車裏瑟瑟發抖,聽到那熟悉的嗓音,只覺得末日來臨,不過如此。
那趕車的人連忙下馬,恭敬道:“這位爺莫要生氣,我們只是行路的商人,這一路上旅途颠簸,受不住才往官道上行走——因我們所帶貨物過于貴重的緣故,只有我家主人和我兩人……但,之後城外也有山匪強盜,我見您像個武林中人,因此想托您順道帶咱們一程。”
阮玉涵挑眉冷笑,道:“既然貨物貴重,你們又怎敢在路上随便拉人。”右手握劍,将背在背後尚未出鞘的長劍拔出,“只怕你們所圖不軌,故意在此等候!”眯起眼睛,阮玉涵待這趕車之人稍有答錯便先下手為強。
那趕車人卻沒有動手,稍稍驚慌一瞬後就平靜下來,道:“我與我家主人自漠北而來,路經楚地,又過兩淮河岸,一路上繞來繞去,幾乎踏遍中原。不過往南邊去也,只是所帶貨物特殊,才走這麽多岔路。如今我們直接往東邊方向走,只要再過這處山林,便可在城鎮找到自家人了。”
阮玉涵打量着他,沒有說話。
趕車之人便道:“我看閣下是江湖中人,而我主人也是慷慨的人物,結交過些中原義士,不若讓我家主人與您談談,正好說說之後的報酬。”
阮玉涵淡淡看他一眼,仍舊拿着劍,但先前那股稍有不對便要動手的氣勢卻消了下去。畢竟,他雖然動手狠辣了些,但在未确定別人是否圖謀不軌之前,他也不會濫殺無辜。
趕車的人掀開車簾,正要把自家主人請出來。
“嗖”地一下,一個人團從車裏沖了出來,跳下馬車,撒開腿就往車後跑。
“站住!”阮玉涵還未看出那人是誰,便已沉了臉色,縱馬幾步攔在那人面前,那人擡了擡頭——竟是逃跑的江曉陽!阮玉涵登時笑出聲來,“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江曉陽一個扭頭,又往另一邊跑去了。
阮玉涵便如貓捉耗子一樣策馬攔到江曉陽面前,不過幾個來回,江曉陽便害怕得縮到地上了。
阮玉涵自然自負于自己的馬術,自信自己不會踩到江曉陽,但江曉陽卻怕被他的馬撞到——如此龐然大物撞上來,不死也殘廢了。
趕車的人面色一變,從車上走下來的人面色也有些古怪,難道,他們收留的人竟和阮玉涵有仇?
“這是怎麽回事?”車上下來的富商打扮的人道,皺了皺眉。
趕車之人硬着頭皮上前,道:“這位大俠,這人是我們路上接納的搭載之人,不知大俠和這人……”
阮玉涵從馬上跳下,直接把江曉陽給拎了起來,江曉陽被他捉住了後頸衣物,倒似被捉了脖子的貓一般,四肢動了動,便一副大勢已去的沮喪之相,眼淚如泉水一般,嘩啦嘩啦地流下來。
趕車人看這光景就知道不對,見阮玉涵沒說話,便連忙賠笑道:“若他是個壞人,我家主人收留他還真是危險,不知大俠,關于護送的事情……”
阮玉涵正用劍鞘去戳扭來扭去的江曉陽的下巴呢,聞言扭頭,又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下車的中年男子,似笑非笑道:“兩位何必再裝?你們就這麽肯定我是好人,這人是壞人?”劍鞘拍了拍江曉陽的臉,江曉陽含淚的眼怒瞪他,敢怒不敢言。
趕車之人一驚,卻連忙道:“我看大俠一身正氣,這人……這人卻有些驕縱的樣子,想必,想必他不是個好人。”
江曉陽登時扭頭道:“我怎麽不是好人了!搭便車我也付了銀票的!!”
說着趁阮玉涵注意力稍弱了一下的時候,一下子往前蹿去,外衣被阮玉涵揪住,使了個金蟬脫殼的計策,瘋狂往大道邊的灌木裏跑。
阮玉涵揪住他的外衣,人卻溜得不見,當下甩了外衣,用了輕功追上江曉陽。後面兩人對視一眼,均道他們已無法再取信阮玉涵,一不做二不休,趁阮玉涵露出背後空門之際,抄起家夥便攻了上來。
這是偷襲!
阮玉涵仿佛背後長眼睛了一樣,長劍一轉,将那兩人的刀劍駕住,懷中卻摸出根繩子,套了圈圈,一甩,把江曉陽直接圈住拖了回來。
江曉陽凄慘地叫着,仿佛阮玉涵在割他的肉一樣。
那兩人對視一眼,當即變招,一人攻身側一人攻下盤,刀往左肩處砍,劍,卻往阮玉涵下盤刺去。
阮玉涵捏着繩子,矮身轉身,刀劍均空了去處,一腳将那趕車之人踹出三丈,長劍出鞘,寒光往使刀之人的頂門而去。
江曉陽被這一場變故驚得呆住,連從普通的繩圈裏出來都忘了,只見那劍光四閃,铿铿锵锵。三四十歲的男人分明用着一把可怖的砍刀,阮玉涵卻以三尺青峰騰挪翻轉,身行如風,不多時,就在敵人身上割出許多見骨的傷痕!
哆嗦了一下,江曉陽看着地上飛濺出來的血跡,幾乎吓傻了。
“唰”地一下,男人暴怒,大刀劈空而至,往阮玉涵腰側砍去,阮玉涵淩空側翻了個跟鬥,一個轉身便到他的身後,一劍刺入他身側大露的空門——正正好是腰側脊骨,那男人震了一震,杵刀軟下去。
江曉陽哆哆嗦嗦地從繩圈裏鑽出來,蹑手蹑腳地往一側的山坡處走——只要趁着他們打鬥,進到林子裏,阮玉涵想找也找不到他吧!看過一些話本的江曉陽天真地想,但是走到山坡前一看,下頭密密麻麻的灌木小樹,若是摔下去,不被小枝紮得頭破血流才怪!
呆在原地,江曉陽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卻說那使刀之人脊骨被刺,當即下半身無力,癱軟下去,知道自己就算活着下半輩子也得在床榻上度過了,男人的面色登時陰狠起來。
“徐三!你死了麽!”
那叫徐三的——也就是之前趕車的人,捂着胸口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從懷裏取出許多飛镖,一股腦往阮玉涵處射去。
阮玉涵直接用劍将那些飛镖打落,然而面色一變,卻中招一般捂着腰際,惱怒地看着徐三。
徐三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咳嗽:“想不到吧……”
阮玉涵半跪下去,以劍撐地。
“趙五徐三?”
卻原來這兩人是漠北有名的匪盜,出外多是易容,難得人見他們的真面目,現下阮玉涵帶着相思劍,卻連他們都從漠北找來了。
“好眼力!”趙五冷笑一聲,道:“不過可惜,大名鼎鼎的蘅蕪劍,江湖閱歷也不過如此,沒能看出飛镖之中又有毒針,現在可非犯在老子手下!”
徐三還能動作,直接捂着胸口拿了長劍指着阮玉涵:“嘿嘿!毒針貼着飛镖,兩者的聲音混合在一起,你打落飛镖卻打不落毒針——阮玉涵!識相的快點把相思劍交出來,如若不然,這毒可會從你五髒六腑爛起,将你的身體爛成一具空殼!”
阮玉涵垂眼冷笑,“你們現在這樣子,帶着相思劍還躲得了旁的追兵?”
徐三便道:“關你何事,快些把東西交出來!”
阮玉涵黑黝黝的眼珠盯他盯了一會兒,便探手從背上取下那裹着黑布的長條,慢慢地,緩緩地……将包裹打開——
徐三忍不住稍稍湊近了一些,阮玉涵右手一動,支撐着身體的長劍霎時一揮,“唰”地一下,将徐三頭顱砍了下來。
“哇啊啊啊!!——”江曉陽正偷偷尋另外的路走呢,冷不丁阮玉涵砍下徐三頭顱,滋血的頭顱飛落到了他的懷裏。江曉陽被濺了一臉血,手裏又捧了一個熱熱的人頭——當即吓哭出來。把人頭扔了,在原地跳來跳去。
阮玉涵早用餘光瞥見江曉陽的偷摸,如此行事,正是故意吓他。
半癱在地的趙五卻又驚又怒:“阮玉涵,你!”
阮玉涵微晃了一下,從地上站起身來,冷笑一聲,長劍一轉指向了他:“你怎不在江湖上打聽打聽?爺向來吃軟不吃硬!”一劍刺向趙五心口,趙五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他一劍穿胸。
江曉陽跳了幾下驚魂未定,一邊顫抖一邊啜泣,卻見阮玉涵拔出趙五胸口的長劍,轉頭向他這邊走來——江曉陽“哇”地大叫,也不怕那枝丫紮人,直接就要往山坡下跳去。
阮玉涵皺了皺眉,毒針入體,不能妄動真氣,從地上拾起繩圈,又把江曉陽給套住——這回他還沒把江曉陽抓回來,江曉陽卻是往前急沖,一下子把他給帶了去,身形不穩,一起往山坡之下咕嚕咕嚕滾下去了。
再次醒來,已到了個暖烘烘的山洞內。
江曉陽茫然地從稻草堆裏爬起來,卻發現自己身上辣辣的疼痛。往後一摸,血痕結痂,明顯被樹枝劃破了衣裳和皮膚。他怎麽會在山洞裏?江曉陽暗自納悶,卻見不遠處架了一個篝火,洞口深深,半掩着許多草木樹枝。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哎喲”一聲,他一下子就被個溫熱的軀體給絆倒了。
是阮玉涵!
江曉陽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人,卻見他雙頰通紅,白衣濺血,烏黑的發淩亂地披在身下,而他嘴唇微微發紫,顯然便是中毒的跡象。
江曉陽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又熱,又軟。
“喂,喂!”低聲喚他,阮玉涵皺了皺眉,卻似醒不過來,吐納間均是滾燙。
江曉陽咽了咽口水,暗自道:看來他已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為懼。
越過阮玉涵,小心翼翼地爬過他,江曉陽走到洞口前,便想出去——忽然腰間一緊,他又摔了個狗吃屎,阮玉涵分明昏迷之中,卻緊緊拽了根繩子,那繩子的盡頭,卻綁在他的腰腹之中。
這人真讨厭!
江曉陽爬起來呸呸兩聲,氣呼呼地解那繩子,卻聽外頭“轟”地一聲,雷聲大作,噼裏啪啦,雨點打在林木山壁上的聲音登時響徹天地。
江曉陽驚了一個趔趄,發現外頭又黑又冷還下大雨,抖了一抖,終于忍不住又往走,縮回阮玉涵躺着的草堆上。
都是他!
讨人厭!
江曉陽解開繩子以後又餓又冷,眼淚就啪嗒啪嗒地掉下來了。
如果不是阮玉涵多管閑事,他又怎麽需要離家出走?而如果不是阮玉涵路上逮他,他又怎麽會在這裏吃苦?聞到烤雞的氣味卻吃不了半點,這都是阮玉涵的錯!
江曉陽一邊想一邊哭,不多時,聲音便哽咽了。
烤雞……
烤雞……
他好想吃烤雞!
……
不……不對啊……
為什麽會有烤雞的香味?
江曉陽渾身一震,挨近那火堆旁,卻見火堆旁邊架了一個小架子,上面串了一只他不認識的禽類,而一旁凹陷下去的石頭上,還有一些打理好的動物生肉。
有吃的!
江曉陽将小架子上的東西取下,咬了一口。
熟的,好吃!
這禽類顯然烤得有些久了,外皮有些焦味,風味卻更加地好。
江曉陽不住大快朵頤,幾乎連骨頭都要吞掉了。心情一下子恢複了許多。外頭疾風驟雨,他卻能在火堆旁吃烤肉,雖說沒有侯府裏的日子逍遙,但這感覺,也別有一番滋味。
吃完了,江曉陽便拿起阮玉涵的衣擺抹了抹嘴,骨頭啊什麽的,都扔到了火堆裏毀屍滅跡——他當然不會覺得阮玉涵這是好心給他烤的,等他醒來了問他烤鳥去哪了,他就說他不知道。不管他信不信,反正他就說不知道!
江曉陽吃飽喝足,膽氣也壯了些,要和阮玉涵一個山洞,阮玉涵又已是拔了爪子的老虎——嘿嘿!坐到他身邊掐他的臉頰,江曉陽又戳又掐,漸漸地,原本打擊報複的他,看着他的臉,忍不住就呆住了。
這人……
這人實在長得很好。
眉心上頭的頭發梳至腦後,兩側頭發随意披散,又有兩縷繞到背後,與梳至後頭的發一同綁住。眉眼如畫,睫毛彎長,說不出的風流,說不出的好看。
想來這人在江湖上有風流之名,也不知和多少美人有過情事。
江曉陽想着想着就嫉妒了,飽暖思淫欲,這人之前又那般欺負他,若是,若是……
咽了咽口水,江曉陽不住的胡思亂想,若是,若是他這回趁人之危……反正,反正牡丹花下死。
早先他第一次見阮玉涵,心中便有想法,只是阮玉涵太兇了,他怕得緊。前不久他剛看見阮玉涵砍了別人的頭顱——吓得他魂飛魄散,幾乎一眼都不願意再見到他!
但現在!
現在,他卻想狠狠欺負他,報複他之前那麽吓他!
心念一動,江曉陽立刻就蠢蠢欲動起來,再三确定阮玉涵不會中途醒來,首先,就把手摸進了他的衣襟。
阮玉涵似乎發燒,皮肉有些滾燙,但是這溫度對于江曉陽來說卻很是舒服,忍不住摸來摸去,只覺得觸肌溫潤,又滑又軟。
啊!真好摸!
有些蕩漾,江曉陽心中的懼怕更是去了大半,他向來只調戲良家婦女,卻從沒真正動手,如今第一次摸到旁人胸口,忍不住又捏又揉,将阮玉涵胸口處的點點掐來掐去。在衣服中好一通亂來!
勁瘦腰肢、平坦小腹,光滑的大腿……
江曉陽終于忍不住,一個翻身壓上了他,火急火燎地去解阮玉涵的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