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陽錯（八）
影帝英俊的臉上寫滿了憂愁，林聞有點不忍心，“不然你先把我當成溫陵解一解相思之苦？”
“……”
喻寧的眼神鋒利無比，林聞縮了縮脖子：“我只是好心提個建議，明明長得一樣，你能不能對我好點啊。”
“……我想把你塞回去。”
林聞一臉不敢置信，“你下得去手？！”
……是下不去手。到底要怎樣才能糾正平行時空的交錯，他又要怎麽把溫陵換回來呢。
手上的事情還沒有憂愁完，又來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喻寧的經紀人給他打電話，擅自在一些未經挑選的節目裏露臉，網上已經有人發通稿直言他“下海”、“炒作”以及“賣腐”。
對方的語氣顯然是有些急躁，喻寧出道這麽久一直沒有緋聞纏身，沒有想到粉絲的小打小鬧最後演變成了這個樣子。只是和溫陵有了合作，現在時不時都要被帶上熱搜，以往都是作品引發關注，現在喻寧的搜索相關全是溫陵，熱度是有了，負面影響也逐漸浮現出來，良好形象多多少少都打了折扣。
“你和搭檔走得未免有些太近，以往和不少女演員拍戲，都沒鬧出這麽大動靜啊。”
喻寧想了想，他們拍這一部電影一波三折，結束以後……恐怕是回不去了。心底重新被勾出的欲望，現實虛拟的交織投射，他清楚自己想得到的是什麽。
——在他也感到茫然的時候，給他精神寄托的那一個人。
喻寧曾經對偶像這個職業感到困惑，他們坐擁千萬粉絲與頂級流量，沒有出色的作品讓人記住也沒有足夠的實力站穩腳跟，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絕大多數人過着平凡而相似的人生，愛豆讓他們的生活開始變得不一樣，想要接近而變得努力，并且獲得心理上的滿足感。
“因為他會發光……然後照亮了我。”
“有他讓我每一天都很開心，這就夠了。”
仰慕着、喜歡着的人，只要出現，就會讓一切變得不一樣。何況可以明目張膽地說出口，為他努力、為自己的夢想付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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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陵沒有辜負喜歡他的人。
第一年人氣幾乎墊底。
“哪怕做得還不夠好也被支持着，承蒙各位喜歡……不知道要怎麽回應你們的心意，只能努力讓你們更喜歡……”
第二年漲了些路人粉。
“今年比去年更進步了一點，但是還是沒有達到最想要的狀态，還是做得不夠……”
第三年來了很多新粉。
“喜歡我的人越來越多了呢……十八歲的溫陵應該會比以往都要帥氣，讓我們一起期待！”
……
被嘲被罵被黑的時候，“我想過是不是我做得不對，發現很多意見其實是自相矛盾的。總有人不喜歡你，要是因為不喜歡你的人而辜負了喜歡你的人，很不值得。”
成為頂級流量的時候，“有時候也會覺得有點累，”溫陵打了個呵欠，眼睛裏的水光不知是困意還是淚意，“但是想到還有人喜歡着我，會因為我而感到快樂……就能繼續堅持下去了。”
·
被牽連的影帝本人并不在意這些，粉絲卻坐不住了。兩家向來甚少不合，這一次喻寧被潑了髒水，影迷的情緒都比較激動，又有不少隊友粉渾水摸魚，一時竟然出了不小的動靜。
『演技派出所』：“某家也是夠了，你們圈子裏的套路能不能別帶出來？不是頂級流量嗎，非要拉着演員炒作，差這點熱度？”
『溫陵今天也很可愛』：“不要撕！不要撕！不要撕！重要的話說三遍！接下來還要合作電影呢，溫陵還要前輩照顧向前輩學習，我們不能給他拖後腿讓他難堪啊[怒罵][怒罵][怒罵]”
『心上餘溫』：“兩個人都很喜歡！！！視頻裏也只是朋友間的互動而已，期待合作很久了[皺眉][皺眉][皺眉]不希望兩家不愉快[失望][失望][失望]”
『曲終人不散』：“哪家熱度高大家都知道，電影開機在即，怎麽可能什麽動作都沒有，就當是扶貧了[哈欠]”
『我是你的溫度計呀』：“樓上是披皮粉吧[費解]說這樣的話不是在挑撥離間？我們一直都很尊重前輩的，知道有合作以後做了不少應援，這都是我們的心意[可憐][可憐][可憐]”
眼見鬧得有些不可開交，工作室也不好下場表态，業務營銷能力強的正主不在，假愛豆只顧着欣賞自己的盛世美顏，喻寧看着溫陵微信收到的一條條消息，回複了一句“好”。
他嘗試了很多次才登上了自己的微博賬號，以前飯溫陵用的那個。大粉都在號召不許撕逼，不懂事的粉絲按頭教育，溫陵出圈的一定不能是粉絲腦殘這樣的标簽。
最安靜如雞的還是CP飯，過激的唯飯話說得很難聽，弄得他們兩邊不是人。其實CP飯很慘了，有生之年好不容易等來一次發糖，結果還沒嗑幾天就人人喊打，雙份的愛意也并沒有比唯飯少，票房一刷再刷流量一草再草，現在怕CP影響愛豆，就算覺得兩人膩歪、自己委屈也不敢聲張。
……說到底他還是考慮不周。其他節目還好說，陪錄的是溫陵組合的自家團綜，關系親密到什麽地步都不必明說。更糟糕的是溫陵本人不在，流量的業務範圍喻寧不清楚，加上一個燙手山芋，簡直無解。
順其自然吧。
他給溫陵的助理發了個消息：“既然兩個人已經被推到一起，不如借此機會宣傳我和溫陵的合作，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電影上……”
反正一切都只是虛構的故事，他們之間有多剪不斷理還亂、有多欲蓋彌彰，也能借用角色掩過。
喻寧看了一眼林聞，對方的餘光也在看他，“能不能争點氣？”
這一張和溫陵一模一樣的臉，終于露出了一個喻寧分辨不清是誰的表情：“我認為自己進步空間挺大的。”
……是很大，六十分到九十分的突飛猛進，但比不上九十九分到一百的這一分之差，這樣微小的差別，卻是完美與不足的分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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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解了眼前困境的人，竟然是谷見成。
他給喻寧打了個電話：“……我女兒說溫陵和你出了點事，我感覺你們兩個默契培養得很完美啊！溫陵完全融入了角色，和你在一起的感覺也很對！”
喻寧揉開皺着的眉心，“溫陵這兩天狀态其實不是很好……”
“這樣還不好？你不要要求過高，”谷導語氣不算刻薄，說得也很樸實，“我對溫陵的期待一開始只有六十分，接觸以後覺得能有八十分……前兩天看着都能有九十了，我很滿意。”
可眼下的問題是，九十分的溫陵換成了百分百的林聞，自己親身經歷的故事，要他怎麽演？
“我是覺得，”喻寧不知如何解釋得更合理一些，“我們可能過于代入角色，還沒有把握好現實和劇本轉換的這個度……”
谷見成的語氣聽起來反而更高興了，“入戲是件好事！你們對劇本、對角色付出的感情越多，出來的效果就越好，還有我在呢，怕什麽？怕自己真的喜歡溫陵嗎，那我就做個媒撮合你們在一起哈哈哈！”
喻寧氣得笑了，不知者不罪，何況說到底……導演還真替他牽了紅線，“那你發個聲明或者說幾句話吧，再不洗白你真成拉皮條的了。”
“怎麽。”
“你也知道粉絲喜歡把我和溫陵放在一起說，現在兩位主角的熱度都有了，電影的讨論度不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拉了皮條，而不是叫我們來拍電影的了。”
谷見成恍然明白過來，“成，這次是我沒想好……溫陵的一舉一動都被盯着，做點什麽都是放大鏡在看，你們無緣無故舉止親密，的确容易讓人想歪……”
喻寧正要揶揄一句，林聞找他要溫陵的手機，直接把手伸進他的口袋。他皺着眉頭說了一句“把手從我衣服裏伸出來”，聲音通過電話傳了過去，谷見成十分驚訝：“你在和誰說話？”
“……是溫陵，”他感覺腦子有點緊，“你不要誤會，他就是拿個東西。”
手伸進衣服裏能拿什麽呀……谷導演不愧是谷導演，腦子裏已經勾勒出無數個畫面，“繼續保持下去，你們關系好我很高興……”
“別想歪。”
“……我沒有。”
就是想入非非喻寧拿他也沒辦法，再說他和溫陵之間發生的這麽多事情，想象力再豐富也想不到的。
片刻以後谷見成發了條微博，正式對外宣布喻寧和溫陵在電影裏有大段對手戲，所以提前讓他們培養感情，現在已經是很好的朋友。
喻寧用自己的微博轉發了一遍，又用溫陵的微博轉發了一遍。
林聞看着兩邊的數據，不由得發出感慨：“溫陵的人氣好高啊……評論量和轉發量都是你的好幾倍！”
影帝平靜地回答他，“溫陵不僅是流量，還是頂級流量……喜歡他壓力還蠻大的。”
“……啊？”
五千萬個情敵，他不過只是其中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