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晨昏（三）
溫陵想回自己家裏但又心有餘悸，影帝還問他去案發現場害不害怕。本來就有那麽點心理陰影，這個詞一下子又把度往上提了兩分，弄得特別詭異。
他白了某人一眼，“……住你家裏我不會付房租的。”
心虛又慫唧唧的眼神特別像只做錯事情的貓，也不知溫陵怎麽能這麽好拿捏。喻寧對于捉弄他這件事情樂在其中，“聽說頂級流量片酬過億，還要拖欠我這麽點兒錢不成？”
當紅偶像立即為自己正名，“胡說！新聞沒東西寫拿小鮮肉賺眼球而已，就算真的有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我，我買了這裏的房子以後超窮的，偏偏還碰上這種事情……”
提起囊中羞澀的傷心事，溫陵更舍不得丢下花了大量時間和金錢購置的房子。他從父母家裏搬出來以後，除了酒店都待在那裏，為了住得舒服下了血本，今年還想好好工作再攢一套……真是流年不利。
但怎麽說都得回去看一眼，之前助理幫他收拾的東西不怎麽夠用，借宿別人那裏總是不方便，雖然影帝是個好人，也不能老是麻煩人家啊。
……最後還是麻煩喻寧陪他回去了一趟。
家裏還是老樣子，林聞基本沒有動過他的東西，溫陵緊緊攥着喻寧的手腕，心裏想着就是出點什麽意外也有影帝陪着，比較安心。
巡視一圈一無所獲，也沒發現什麽神秘的時空隧道入口這樣魔幻的東西，溫陵放心了許多。
時空交錯如同一場夢境，沒有人能給出它确實發生過的确鑿證據……畢竟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是不是入戲太深産生幻覺，只有喻寧記得調包以後“溫陵”詭異的言談和奇怪的行徑。
但影帝要離開溫陵又坐不住了，眼神膠着半天還是舍不得從對方身上撕下來，“你可以多坐一會兒，時間這麽早……”
“不早了，”喻寧拉過他的手，“還有什麽要帶的收拾一下，回去可以早點休息。”
“诶……”
“我說了你需要照顧，”對方的體溫包裹着他的手，溫陵的心砰砰砰快要從嗓子裏跳出來了，“……不用逞強。”
溫陵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容易屈服的人，可是此時此刻他的神經似乎脆弱又敏感，逼他為這方寸之地的溫暖折腰。他低頭看着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親密得像是一對真正的情人，“……謝謝你。”
喻寧用力握了握，看着對方頭頂上的發旋，“要是真的感激我，就用盡全力把電影演好……既然頂着人氣流量的名頭，就讓不識貨的人驚豔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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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眼神交彙的那一刻，喻寧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遇見對方的場景，那時候溫陵也是這樣無懼無畏，偏又生得好，掩蓋過了所有野心，只剩下一股勾人的勁兒。
……強迫他餘溫未燼的心火死灰複燃，燒光所有的理智與清醒。
“今天比昨天更喜歡你了，”大明星又不知死活地說着吃瓜群衆最想聽到的話了，“如果我是女孩子，一定要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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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惜。”
溫陵聽不出對方這句話語氣裏的真情實意，絞着腦筋想自己身邊親近的适齡女性有哪些，特別遺憾自己沒有姐姐。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啊，他甚至舍不得只當朋友。
組合有個綜藝節目的行程，溫陵向劇組請了一天假，喻寧竟然也跟着曠工。導演雖然有意見，但影帝的理由很充分：“我的幾場戲基本和溫陵的差不多，總不能我對着空氣演然後他補鏡頭吧？”
聽起來很是無理取鬧，谷見成打趣他，“現在倒是和人家如膠似漆，想當初……”
“想當初都是相信谷導的眼光，才有機會接觸到能力出色的人，”那一句認為溫陵能力不足的小報告被他及時打斷，“……交了有意思的朋友。”
那時他記着和對方無關的前塵往事，心裏極其不願與“溫陵”兩個字有任何聯系，誰知轉眼便後悔打了自己的臉，算是一件醜事。
這個話題轉得太生硬，奉承聽得也很別扭，話題主角溫陵略想想，猜大約是影帝嫌棄自己的事情。畢竟那時兩個人連同框都是有生之年，既不了解也不認識……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真的有機會和最般配的CP一起合作。
到了節目組跟小何一碰頭，何郁的眼神就往他身後看，“怎麽今天又帶你的小情人過來了，你現在還是不正常？”
“這是什麽話，”溫陵遞給他一個嗔怪的眼神，“是特別照顧我的前輩……還有，我現在很正常。”
“啧……”何郁還他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然後就被曲季卿拉走了。
喻寧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第一次以粉絲的身份坐在了觀衆席，各家粉絲劃出了不同區域，他似乎正好坐在了溫陵的應援色裏。
光線很暗加上戴着帽子口罩，沒有人認得出他是誰，一個站姐正在分發燈牌手幅，看見他還稀罕了一下：“男飯耶，好帥！一定很喜歡我們溫陵吧。”
他點了點頭，“……特別喜歡。”
七家粉絲明争暗鬥也就罷了，不少CP粉也圈出了幾塊地方，喻寧看着花花綠綠的顏色心裏還有點期待：會有他和溫陵的CP飯嗎，會有人真心希望他們在一起嗎。
現場氣氛熱烈到容不得他想那麽多，很快組合開場舞的音樂前奏響起，耳邊只剩下陣陣浪潮般的尖叫。他周圍有幾個女孩子激動得跳了起來，坐在他不遠處的前線人員拿着大炮兢兢業業，忍不住也嚎了兩嗓子，實在是瘋狂。
“溫陵好帥！！！”
“天啊好久沒有看到老公了他又在撩我！！！”
“啊啊啊溫陵！！！”
所有人都在撕心裂肺地喊着他心上人的名字，喻寧心裏五味雜陳。此時此刻他坐在這裏，和溫陵的五千萬個粉絲并沒有任何區別……一樣迷戀舞臺上光芒萬丈的那個人。
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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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的人早已習慣這樣的熱情，溫陵一邊向臺下招手一邊用眼睛找喻寧坐在哪裏，看了半天也沒能把影帝從一堆粉絲裏挖出來，只好作罷。
其他人才藝展示環節，何郁問了他一句，“為什麽小顧把微信頭像換成喻寧了？！”
這麽一說溫陵才知道有這麽一件事：“可能是她自己喜歡吧……”
“你和別人演戲就要忘記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友了，”小何同學斤斤計較，“好不容易回組合一次還拖家帶口！”
“我和喻先生……感情戲比較多。”
聞言何郁蹙起了眉，“演着演着假戲真做怎麽辦。”
溫陵聽得心虛，“我知道是在演戲，而且他不會的。”
感情戲最怕兩個人都用情，一個翻然悔悟一個不可自拔是最糟糕的結局，他們之中喻寧一直是清醒的……溫陵這樣篤定。對方的眼神、态度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所以他相信喻寧。
錄了大半個下午才結束，其他人要在酒店住一晚，溫陵為了不耽誤劇組進度直接趕飛機回去。回到P市時間不早，還是有不少粉絲接機，女孩們讓他照顧好自己，溫陵坐進車裏按下車窗，大着聲音說天氣冷讓她們早點回去。
黑色的保姆車駛上了高速，一旁的影帝摘下口罩，半開玩笑地說大明星的粉絲真是熱情。
溫陵帶着點炫耀的語氣：“我的粉絲們都長得很漂亮。”
不經意間瞟到喻寧手裏拿着個東西，溫陵好奇地碰了碰，對方直接打開給他看，是某個站子的手幅，寫着“溫陵娶我”。
他不好意思了，問他怎麽會有這個東西。
“坐在你粉絲旁邊領到的，”喻寧自己看了一眼，“挺有意思的，做個紀念。”
溫陵不知道對方說的是應援挺有意思還是這句話挺有意思，反正看到喻寧拿着粉絲的東西心裏的感覺很微妙，假如影帝是他的粉絲……怎麽可能在谷導面前那麽評價他呢。
他自己斟酌了一下，以前是路人黑，現在滿打滿算估計是路人粉吧。也許還沒有達到這個程度……“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相比，你對我有所改觀嗎？”
喻寧看了他一眼，心裏權衡着時間地點，總覺得不是個表明心意的合适時機：“有。”
“……好了！”剛要繼續往下說卻被溫陵打斷，“這樣就足夠了，說明我的确是有進步。”
本來沒有說出口的準備，對方不讓他說他卻産生了幾分沖動：“為什麽不讓我說，不想知道我對你的看法嗎？”
“現在我還是很在意你的，”溫陵老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要是你的答案達不到我心裏的期望，恐怕狀态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喻寧的喉結随着吞咽往下滾動：“……超出你的預期也說不定。”
“不不不我不想知道，”溫陵把自己的鴨舌帽往下一壓蓋住了半張臉裝死，“明天的戲份心情要保持水平，低落不好高昂也不好，殺青以後一起告訴我。”
他的期望有多高呢……喻寧想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