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晨昏（二）
第二天在劇組裏看到謝亦清的時候，溫陵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果然下一秒姐踩着高跟鞋就沖了過來，“親愛的！多謝你的成全！”
溫陵一頭霧水，不明白自己無意間做了什麽好事：“成全什麽？”
“我不僅能和影帝合作，還能在現場親眼看你們發……”謝亦清剎車太急差點咬到舌頭，“演感情戲，此生無憾了！”
溫陵突然有點後悔，他昨天才和喻寧有了那樣的約定，要是……要是不小心“發糖”了，謝亦清會不會當場就要激動到失聲尖叫？
真是考慮不周。
“姐，”他有點擔心，但謝亦清起碼比他有資歷，應該不至于：“是我推薦你來的，你可不能讓我丢人。”
“我保證一個字也不會劇透的，”謝亦清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又湊在他耳邊偷偷摸摸，“……好期待你的吻戲哦！”
“……”他想說的是請好好隐藏自己的屬性，不要暴露啊。
剛剛結束談話就看見喻寧招手讓他過去，謝亦清也被導演叫去講戲，兩人分開溫陵走過去坐在喻寧旁邊。甫一坐下，對方遞給他一個暖手寶，“你們感情不錯？”
“嗯……”接過來的時候碰到了手指，溫陵發現喻寧的手很涼剛要還給他，卻被喻寧直接套好，便擡頭問他：“你不冷嗎。”
喻寧拿起保溫杯喝茶，袅袅的霧氣遮得表情有些朦胧不清：“你需要照顧。”
這句話溫陵想不太明白，什麽叫他需要照顧，要照顧的話比他辛苦的人多得很。但是他有點開心，一會兒手熱了起來，就要去捂喻寧的手，“舒服嗎。”
喻寧看着他亮晶晶的雙眼，“……舒服。”
溫陵很喜歡兩個人這樣的狀态，得到肯定、回應，好像比朋友更理所當然一些。
春寒的料峭有時候比冬天還難熬，溫陵的粉絲給劇組點了熱咖啡，謝亦清的助理給她領了一杯，她不好意思一個人消受，順手替金主本人也拿了一份。一眼看見他雙手握着影帝的手，正在給人家做暖手寶，差點沒忍住要掏手機。她把咖啡提給溫陵助理，助理顯然是司空見慣，于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溫陵和前輩相處得很好啊。”
助理點了點頭，語氣裏都是贊許，“喻先生是影帝也沒架子，前陣子我們溫陵狀态不對還幫忙照顧，是很好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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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誰能不喜歡我們溫陵呢。
但是影帝的餘光看見了她，似乎不是特別友善：“謝小姐。”
“您好，”謝亦清走上前笑得甜美動人，“特別喜歡看您的電影呢！”
他們兩個年齡相仿，算起來只有溫陵的氣勢弱了一點，但是當事人絲毫沒有察覺到氣壓存在，大約是兩個人相互交鋒卻都刻意避開了他，創造出臺風眼一般的安全區。
第一場三人間的戲份要開始了，片場人來人往，調整機位演員補妝，溫陵的手終于放開了喻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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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就那麽幾句臺詞，出了岔子的是最不可能吃NG的影帝，導演奇怪，“喻寧啊，今天你是吃錯藥了還是怎麽，眼神兇得能吓哭小孩！”
一個場景反反複複幾次，大家也都有些疲倦，喻寧道了句歉合了合眼，果然接下來就過了。謝亦清倒是表現得很出彩，導演誇完還向溫陵邀功，溫陵說了句“姐你真長臉”。
喻寧想，剛剛他是有點丢臉了。
接下來是一點親熱戲，謝亦清記得很清楚。昨晚看過完整劇本以後失眠了大半夜，她仔細數過溫陵大大小小一共有七八場吻戲，不期望真的能看到影帝和心肝熱吻，最後再剪掉一些，有個親親就謝天謝地了。
這個時候她就非常慶幸自己是個演員，能近距離欣賞藝術表演。
她心裏一邊自己緊張一邊替愛豆緊張，溫陵可能不是第一次接吻，但絕對是第一次被這麽多人盯着親，不知道能不能表現好。
……誰知被卡的原因居然是溫陵太主動。
“你現在還不認識他，”谷導把眼鏡推到頭發上，“後面夠你親的，要矜持一點。”
大家都忍不住笑場，溫陵這才臉紅了，可他已經知道了結局，總是忍不住想要抓住一點東西，雖然他也不清楚那是什麽。
喻寧低聲和他說道，“現在是我喜歡你，不是你喜歡我。”
細碎的字句像羽毛一樣拂過他的神經，溫陵點點頭說“知道了”，然後又讓衆人不許笑，尤其是謝亦清。喻寧看了一眼，謝亦清笑得和別人又不太一樣，想拼命忍着又壓不住上揚的嘴臉，都讓他懷疑自己過于草木皆兵。
第二次的時候沒等導演發話，喻寧先笑了場，溫陵覺得自己很無辜，因為影帝說了句“別鬧”。
“事不過三啊，”導演玩笑道，“再這樣讓編劇加床戲了。”
衆人跟着瞎起哄，編劇和女主角聲音最大，溫陵整個人像只炸毛的貓，“……再這樣我要耍大牌了啊。”
聲勢不僅沒有削弱，反而連喻寧都跟着倒戈，副導演對導演笑道，“溫陵是我們的開心果兒，您眼光真棒！”
本來有些人對導演啓用流量小鮮肉的事情頗有微詞，一看溫陵在鏡頭前自然的表現也就沒那麽抗拒，再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又是這麽個讨人喜歡的性格，一下子都疼愛了起來，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編劇忍不住挑事道，“溫陵粉絲還有十秒殺來現場，大家還笑！”
“耍的牌是對三嗎哈哈哈要不起要不起……”
“沒事沒事此刻我們都是黑粉~”
“都給我嚴肅點，”還是谷見成能鎮得住場，“不許欺負溫陵，妹妹知道了要打電話來鬧的。”
原來後臺是谷導的千金……怎麽想怎麽搞笑的『頂級流量』、『背景藝人』，才一場戲就被打回了原形，有五千萬粉絲的人氣愛豆，戳着影帝“都怪你”“都怪你”什麽的……
喻寧捉住他的手，“不許調情了，等下又要被笑。”
溫陵反駁：“我沒有！”
影帝眉毛一揚，“那剛剛為什麽一臉等着我親的表情？”
“……”溫陵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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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主演感覺都對，導演又嫌群演氣勢不足，編劇樂了，“谷導，加不加床戲？”
溫陵急了，“這不能算在我們頭上……”
谷見成魄力十足，“……加！不播咱們自己留着收藏！”
除了男主角諸位都開始巴結導演，也不知道一群人整天腦子裏都在想着些什麽……別人不知道，以謝亦清為代表的CP粉會想什麽溫陵一清二楚，真是引狼入室了。
折騰了一天終于可以下班回家，謝亦清和溫陵道了別先上車離開，喻寧坐在車後座問他想去哪裏吃飯，溫陵提了提之前和曲季卿沒去成的那個餐廳。
“那裏的氛圍挺好的，”喻寧伸手接他坐好，“很适合約會。”
溫陵其實沒有那個意思，他只是下意識的第一反應而已，喻寧老是揭他底細怪讓人讨厭的：“等你有了喜歡的人，我也天天在你耳朵旁邊取笑你。”
喻寧不知道那會是個什麽樣的取笑法，反正仗着溫陵對他不清不楚的喜歡，還有好長一段時間的威風可以逞，他壓下的賭注……要麽輸得一敗塗地，要麽贏得皆大歡喜，一半的可能，最差也不過是回到原點罷了。
助理把他們送到地方就下班了，吃完喻寧打了個電話讓人把車開來，溫陵坐在副駕駛看他的歌單，發現了不少喜歡的歌。
“你眼光真好。”
誰知話音剛落，随機播放切到了他自己的歌。盡管徒勞，他還是試圖解釋，“……我是誇你其他歌選得好。”
喻寧專心地看着前方，“這一首也不錯。”
溫陵聽了覺得很高興。
再怎麽說他都是唱跳組合出身，演技綜藝都要靠天分和領悟力，要是被人誇歌不錯舞跳得好，那是對他努力的肯定。一件事堅持了七八年，如果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就有點丢人了。
“以後要往影視方面發展嗎。”
窗外的夜色雖然很涼，卻讓溫陵清醒得很舒服：“不了吧……我怕自己演一部魔怔一次，也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你的。”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
不是每一個人都像喻寧一樣肯帶他入戲，出了魔幻主義的事情替他處理得這麽好，即使攤上個不成器的小鮮肉莫名其妙喜歡自己，也會坦然地幫他而不是選擇撕破臉面。
……喻寧真的好好啊。
人帥心好的影帝為這一句話心裏起了無數漣漪，“別和其他人演戲了……我不放心。”
溫陵答應了。
“像我這樣的偶像明星，吃幾年的青春飯以後應該都會選擇轉型，以後你會當導演嗎，我專門演你的戲。”
“……大言不慚。”影帝抿着薄唇，笑得很含蓄。
他更希望對方能參演他未來的人生，永遠是唯一的主角，不知溫陵會不會願意。
這是他最想導的戲，也是他最想演的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