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友誼局
至少我在公司時,雜總還沒有學會玩狼人殺。
我們營銷部的第一次狼人殺團建,雜總也是參加了的。當時他說他沒玩過,只提前了解了規則。
其實我們也不想跟他玩,但他來都來了,我們就只能起哄說“跟着玩兩把就會了”。
但結果就是,他跟着玩了幾把,還是玩得一團糟。
每次發牌時我的唯一願望就是別跟他分在同一陣營,因為他是狼的話就等于憑空少一狼,他是民的話就會跟着狼跑,他是神的話那問題更大——整個場面都會被他搞得稀亂。
于是幾把玩下來,整個場面都有點尴尬。當時陳哥的臉已經黑了,就倚在沙發裏看着天花板說了句:“這還需要接着玩嗎?”
其他人便應和着:“不然玩點別的吧……”然後紛紛把牌彙到一起,裝進盒子裏。
其實陳哥因為說話太直的緣故,人緣也不好,但他畢竟只是性格問題。他發飙是有規律的,只要注意點別觸他黴頭,整天拿他當小公主寵着,該幹的工作做好別連累他,那一般就沒什麽問題。
而雜總則是那性子不直妥的,所有人都能和他笑眯眯說話,沒人能和他撕破臉。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會因為什麽原因被他叫進辦公室談話,最後又被他折騰到主動辭職離開。
所以大家唯一會向着陳哥的時候,就是陳哥和雜總起沖突的時候。
反正當時雜總很快意識到是自己的玩法出了問題,後來就再沒有參與過我們的狼人殺了。而我們發現他玩不了這游戲之後,反而每次都玩這個,就是為了不用再帶他。
現在想想也是段很快樂的時光。
那麽現在是什麽情況呢?他明明還是只能進行這種簡短且沒有營養的發言,那為什麽要來這兒?
在雜總之後,後面的人繼續發言。我一心兩用,一邊聽別人說話,一邊試圖猜測雜總的身份。
但這能猜出個啥,他說來說去就那麽幾句話啊。我琢磨着不然等夜裏直接開藥把他毒了,因為就算他拿的是好人牌,留着其實也沒什麽用。
就在這時,輪到夏夏發言了:“到我啦!我是全場唯一真預言家,昨夜查驗了歸歸姐,歸歸姐是好人!驗人的心路歷程是,因為歸歸姐玩得太好了嘛,如果她是狼的話,我怕我們玩不贏,所以就先驗的她,結果是好人哦!因為第一夜沒有查出狼,然後女巫又想帶隊出丁滿的話,那我覺得沒問題啊——如果待會沒有悍跳狼的話,那我們就出丁滿,但如果有悍跳狼,那我這一票一定挂在悍跳狼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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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中規中矩的發言,此時我大概有七成把握夏夏是預言家。
我聚精會神等着聽悍跳狼的發言,但是一輪結束也沒有第二個人說自己是預言家,也就是出現了慫狼局。
那夏夏就百分百是預言家。
其他兩狼隐藏得還不錯,反正我是沒聽出什麽漏洞,于是幾乎全票挂在了丁滿頭上,丁滿被公投出局。
此時憋得不行的丁滿終于可以發表遺言了:“歸歸學姐,你這決定也太草率了!我其實就是随口一說,唉,我真的不是狼。我如果是狼的話,發言哪有這麽自然,我是狼我早就開始說話發抖了。我這邊,唉,我其實是守衛!我真不知道我該不該亮身份,守衛一走狼夜裏肯定要刀歸歸師姐,可我要是不說的話,我又怕後面有人穿我守衛衣服……感覺這把贏不了了,場上只剩女巫和預言家兩個神,還都已經亮身份了;狼那邊至少三狼在場,要是朱哥不是狼,那就是四狼俱在……唉,大家加油吧,反正也就是把游戲而已。”
我尋思小狼人玩得可以啊,編得滴水不漏的。
遺言之後,法官小哥入場,繼續引導游戲進程:“天黑請閉眼。狼人請殺人。”
片刻之後,就輪到我了:“狼人請閉眼。女巫請睜眼。”
我睜開眼睛,小哥指着夏夏說:“昨夜她死了。你有一瓶解藥,你要救嗎?”
狼刀不在我,可以确定上把出得是對的——丁滿是狼,守衛還活着。
我立刻就要開藥救夏夏,但這個時候我一下子頓住了。
我記起我在第一天白天說過,如果丁滿白天沒有出局,那我就會在夜裏毒掉丁滿。因為毒藥和解藥不能用在同一夜,毒丁滿的話我就不能救預言家了,那就需要守衛去守預言家,從而保預言家不死。
所以我确實說過讓守衛去守預言家這種話。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因為沒有悍跳狼的緣故,丁滿出在了第一天白天,夜裏我不用開毒了,我現在是可以用解藥的。
那麽現在正确的打法就是,守衛守我,我用藥救全場,這樣可以保一個平安夜。
也就是說,如果守衛和我有足夠的默契,現在應該是我來救夏夏。
可萬一,守衛不會玩呢。
這麽想着,我看向狼人殺游戲裏最大的bug——雜總。
萬一他是守衛,還真可能聽了我白天的話,去守夏夏,這時候我再用藥——這就是同守同救,會把夏夏奶穿。
眼看耽擱時間有點久了,我還是按照常規打法,沖小哥點了點頭。
我想着要是真奶穿了,那就是守衛的責任。但如果我沒開藥,守衛又沒守夏夏,那夏夏的死就是我女巫的責任了。
小哥點點頭,還是繼續游戲進程:“你有一瓶毒藥,你要用嗎?”
此時我已經不能用毒了,小哥說這話只是個煙霧彈,目的是讓其他玩家猜不出女巫夜裏的具體操作。
過了一會兒,小哥繼續道:“女巫請閉眼。預言家請睜眼。預言家請選擇查驗對象。他是這個。”
“預言家請閉眼。守衛請睜眼。守衛請選擇一人守護。守衛請閉眼。”
然後:“天亮了。”
第二夜過去,大家睜開眼睛。小哥說:“昨夜預言家死了。”
真是要了命了。
我很想瞪雜總一眼,但為了游戲公平,我還是沒有做任何額外的眼神和動作。
因為死在夜裏的人是沒有遺言的,所以發言直接輪到了夏夏順時針方向的小雨:“啊這!等女巫守衛自己掰扯吧,女巫雙藥俱在,守衛也在場,預言家還能給死了……也是聞所未聞,等着看咯,看看到底是女巫沒救還是守衛守錯人了。我就這些啦,下一位。”
我在心裏默默給這姑娘标了狼——她完全是狼的視角。
如果是普通平民,她應該會先說“狼刀在預言家,所以守衛還活着,那丁滿就一定是狼”。而她整段發言都圍繞着“女巫”和“守衛”,并沒有在找狼。綜上,雖然她裝得很生氣,但她是一個正為能殺死預言家而感到意外的,慌張的狼。
我算了一下,預言家和獵人死了,場上還剩我和雜總兩個神。狼的話,我可以确定豪豬和丁滿都是,所以穩走兩狼。
這樣白天把小雨投出去,夜裏剩下的獨狼肯定要在我和雜總裏面動刀。這就看雜總的盾能不能守對人了——如果真守出個平安夜,贏面會大一點;守不出平安夜的話,那主要看我夜裏能不能毒對狼。
運氣好的話我直接把小雨以外的另一狼毒死,游戲結束;運氣不好的話,毒到平民,那就看我和雜總到底誰被殺。
要是他死了,那我就只剩一次機會,必須在下一個白天把獨狼挑出來出掉。
如果我死了,那這把可能要涼,因為最後一狼隐藏得挺好的,很可能真的會殺到最後。
這樣理清思路後,我開始瘋狂打煽動,順利将小雨出在了第二個白天,游戲進入第三個黑夜。
夜裏我按計劃行事,随機毒掉了夏夏的好朋友張勵志。之後守衛選擇了守護對象,法官小哥便宣布天亮了。
小哥說:“昨夜雙死。雜詩同學和荔枝同學死亡。”
雜總沒守對人,我也沒毒對狼。好消息是我還活着,壞消息是最後一狼也還活着。
那就看到底是他出在白天,還是我死在夜間了。
我深吸一口氣,全神貫注地聽起了新一輪發言……
好在最後還是贏了。
法官宣布“好人勝利”後,我長舒了一口氣,思考為什麽一個菜鳥雲集的友誼局會玩得這麽累——因為天殺的夏夏從一開始就把我塑造成了一個狼人殺“大神”,而我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又稍稍有一點愛面子。
這麽看來好歹是保住了我的名聲。
夏夏還在那歡呼:“我就說吧,我歸歸姐超牛的,歸歸姐永遠能carry全場!”
得,那我可能再也不會參加學校裏的狼人殺場子了,就讓我成為一個美好的傳說吧。
緊張刺激的游戲結束後,咖啡廳裏的氛圍舒緩下來,大家就開始複盤、聊天、喝咖啡。
豪豬似乎完全沒有受到阿月離席的影響,還是和夏夏他們聊得火熱。但也有玩累了,想早點回去的,比如小珍:“那我就先走啦,正好明天晴天,我回去把衣服洗一下。”
我一看她要走,立刻就跟着起身:“那我也先回宿舍了,正好我……”
在我想到借口之前,我突然想起現在阿月可能正在宿舍哭。
現在是晚上八點,如果我回去的話,很可能要連續安慰她兩個小時以上。
救命,我覺得我不太行。
就在我卡殼的時候,雜總忽然也站了起來:“師姐接下來有空嗎?可以的話,我有些學術方面的事,想單獨向師姐請教一下。”
我的身子半扭着,以一種不太自然的姿态僵在那裏,最終還是壯士斷腕般點頭道:“行。”
他似乎松了口氣,很快把手機往兜裏一揣:“那走吧,師姐。”
豪豬可能是因為聽說要聊學術上的事兒,也趕忙起身道:“你們要聊什麽,那我也跟你們……”
夏夏一把把他按了下去:“人家是要單獨請教!你就別去了吧,小電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