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體育生
關于我寫小說的這個事兒,同學們的反應确實挺有意思的。
比如荔枝,他在聽說我的小說裏不會有他的戲份之後就非常震驚:“我一直以為姐是寫耽美的哎!”
這讓我想起一些以往的經歷。
記得之前上班時,因為我不小心暴露了我在寫小說的事兒,部長——或者說是前任部長突然嗤笑一聲:“你不會是那種寫爽文的吧?”
雖然我沒覺得爽文有什麽不好,但是他聲音裏的那種輕視讓我很煩躁。而且那是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就好像我接下來說什麽他都不會信,他已經篤定了我就是個爽文作者。
我頓了頓,然後回了一句:“你愛看的話,我也可以寫啊。”
這樣的事情發生得多了,我才意識到我這句回敬有多麽正确——當人們知道身邊有個寫手的時候,他們腦子裏想的就是自己平時最常看的文章類別。
就像前部長愛看爽文,荔枝愛看耽美,夏夏也有自己愛看的門類。
聽荔枝說以為我是寫耽美的,夏夏不悅地往他胸口一拍:“你在說什麽啊,我姐是寫po文的啦!”
我那38元一杯的咖啡,當場撒了得有5元錢出來。
雖然我也想寫,但我得能發啊。
我說:“我們這邊是清水言情,想看po的話那在隔壁網站。”
夏夏說:“姐,這你就不對了,真正的牛人在哪都能寫出po來,你筆力不夠怪網站你這是不對的。”
我掐掐眉心,又開始想捶她。
夏夏倒還惋惜上了:“姐,以你的經歷,不寫po文太浪費了啦!”
我說:“我有什麽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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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說:“你前男友不是年下|體育生嗎,體驗應該不錯吧?”
我還是垮着張臉,但就是這臉越來越燙。
荔枝好像發現了新大陸:“姐,你臉皮好薄哦,怎麽能紅得這麽快!”
夏夏好自然地靠在他肩膀上跟他嘻嘻哈哈:“我早說了啦,我姐是正經臉,不經逗的!”
我恨不能有個地縫,把他倆塞進去:“你倆能不能要點臉,說點大庭廣衆下能說的話行嗎?”
荔枝一臉神往:“所以年下|體育生真的很不錯對吧?”
我說:“咋地你還想聽細節?”
荔枝說:“想啊,我都3年沒談過戀愛了。”
我說:“夏夏經歷比我豐富,你問她去。”
然後夏夏真的開始發揮:“姐,說實在的,N市六套房在我這兒還真不算什麽,但是年下|體育生是真的很難得啊!我就不說是我的哪一任了,每次就只有兩分鐘,還百度給我看說超過兩分鐘就不算痿,我呸!就是說超過一秒也算超過嘛?而且千萬不要覺得這種是少數哦,現在生活節奏快,年輕人普遍壓力大,硬不起來、軟得快的可多得是!所以婚前試愛真的很重要,萬一遇上這樣的這輩子就完蛋啦!”
我聽得有點懵:“壓力大怎麽會導致不行?這不是解壓的主要途徑嗎?”
咖啡廳裏短暫地安靜了一下,然後夏夏和荔枝手牽手尖叫起來:“年下|體育生果然就是寶藏啊!”
所以他應該是史上受到評價最高的劈腿男吧。
夏夏總是無條件站在我這一頭的,但就這個事情上,她和我的前男友比較有共鳴。
她說:“我也被冷暴力過啊,被這樣吊着過啊。我能理解他的感覺,就是明知對方已經不愛了,但還是放不下的那種。”
我很煩:“我吊着他了嗎?我是不是說了要分手?是不是他死乞白賴不同意?”
夏夏大義凜然:“分手才不是要雙方都同意的事!你要是不想跟人家好了,就應該果斷一點,搬家、拉黑、删除一條龍,明确告訴他你倆完蛋。姐,你真是該溫柔的時候不溫柔,不該溫柔的時候瞎溫柔!”
我說:“我怎麽該溫柔的時候不溫柔了?”
她開始跟我掰扯:“咱們都是考過研的人,考研人心裏有多脆弱你也知道啊。你怎麽能放着他在家裏備考,然後自己跑去和帥哥同事聚餐玩耍,你這讓人太沒有安全感了啦!”
我有點心虛,但我不會承認:“聚餐桌游就是玩嗎?那也是應酬的一種啊。而且考研這條路也是他自己選的,怎麽他看書我還得在旁邊陪着嗎?我複習考試的時候怎麽就沒人陪我呢?而且他什麽時候跟我說分手不行,非得考前十天分?這不就是生怕我考上,在這搞我心态嗎?”
夏夏被我說得理虧,只好承認:“那最後确實是他渣了,我也沒說這事兒他做得對啊。”
但真要仔細想的話,我對我前男友确實很一般。
其實有時我知道他已經做好晚飯了,但是因為總覺得家裏死氣沉沉的,所以同事們說去聚餐玩游戲,我就給他打電話說我加班不回家吃了。
跟他同居的那段時間裏我沒有洗過一次衣服和碗,換過一次床單被套,所有事情都是他來做的。但我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只是在離開他之後覺得有點不習慣。
而且我自己知道,我确實在有意識地把工作的壓力發洩在他身上。會因為吃不下飯而說他做得不好吃,因為找不到東西怪他收拾得不好。他因為不賺錢的緣故,反正也只能忍氣吞聲,事後我也會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就給他買禮物、道歉補償他,他就又會像只大狗一樣過來貼貼。
這就是為什麽在被劈腿後,我還會對他說“謝謝”,因為我覺得他已經做得夠好了。
我可能再也不會遇到一個人像他一樣對我好,所以我才會同意見他父母,嘗試着踏入婚姻。但如果需要我拼盡全力讨好他的媽媽,那還是算了,這太不像我會做的事兒了,我對我親媽都沒這樣。
我尋思他媽媽要是嫌我點別的也就算了,她嫌棄的是我的出身,那我這輩子也改不了啊,難不成讨好她一輩子嗎?我可犯不着。
而且我覺得老太太這挺沒必要的,因為我很明顯看上的并不是他們家的六套房。我和我前男友在一塊兒時他家比我家可強不了多少,是戀愛一年後他家才拆了遷成了暴發戶,真說起來我那年的好運還可能被他家吸走了呢,我他娘的還想索賠呢。
總之,因為起點太高的緣故,我覺得我就這麽孤獨終老也不奇怪,但夏夏和荔枝似乎不這麽想。
他倆自己還沒着落呢,卻很熱衷于給我介紹對象。
荔枝好積極地在思考:“那姐這個還真不好辦哎。不過沒關系,姐依然是我們仨當中最有市場的!”
我很好奇:“我怎麽就有市場了呢?”
他說:“因為姐是女孩子啊,首先選擇範圍就比我寬闊。然後姐還長着張聰明臉,這個屬于正經禁欲風,所以姐肯定又比夏夏搶手。”
我眉頭擰成個疙瘩:“你等會,你的喜好應該不能代表直男的喜好……”
“不是我啦,是我的室友小何說的。”荔枝說,“咱們剛入學那會兒,宿舍裏不是會聊哪個女生最漂亮嘛,我們宿舍裏可沒有一個人提名夏夏哦。”
我驚呆,因為我一直覺得夏夏是全專業最漂亮的小姑娘,要是女孩子因雌競心理不喜歡她也就算了,男生怎麽可能不喜歡!
夏夏顯然早就知道這事,在那裝模做樣揉眼睛:“是嚕,嗚嗚,沒有人喜歡夏夏。荔枝說,男生那邊都認為我打扮太誇張了,看不慣濃妝、大耳環,可是怎樣啦!我就是喜歡夏天露肉冬天穿貂啊,我才不管那些土包子怎麽想呢!不就是怕自己拿不住我嘛,剛好篩選掉沒有審美的劣質男咯!”
我說:“姐,我最服的就是你這個自信。”
荔枝咯咯笑了一會兒,然後繼續道:“我們這屆的專業第一也在我們宿舍,姐你知道的吧?就是那個‘墨大佬’,那天玩狼人殺他也來了的。墨大佬說全專業最漂亮的是阿月,其他人也都說确實是,就小何沒說話。我們就問他是不是有別的想法。”
“結果小何說:‘我覺得在我們專業,歸歸姐是頂配。’”
“哇哦!”夏夏聽得兩眼放光,在荔枝肩膀上一個重擊,“有這事兒你怎麽不早說!”
荔枝痛得龇牙咧嘴:“你也沒問我啊!”
夏夏轉而沖我:“姐,換別人我就不這麽激動了,但小何這小夥子是真不錯,就是那天狼人殺全場最白淨清秀的那個——等會兒荔枝妹妹,小何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荔枝揉着肩膀說:“他沒有啦,姐。他是個母單書呆子,對歸歸姐來說怕是會有點無聊哦。而且我不覺得他的體力能比得過體育生。”
我人都麻了:“咱能不再說體育生的事兒了嗎?”
此時的夏夏倒是看起來非常大度:“聽見沒,少提體育生的事兒了,你看歸歸姐像在意那點破事兒的人嗎?而且,技術,它是可以練的,但是!清爽陽光一米八的小弟弟,是可遇不可求的!”
緊接着夏夏和荔枝就掏出了手機,叽叽喳喳地讨論到底該給小何發信息還是打電話,思考怎麽才能把小何也約到這兒來。
我就抱着柴躺在沙發裏看着他倆這樣子,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心情很好,忍不出咯咯笑了起來。
夏夏和荔枝都是一愣,尤其是夏夏,她可能是覺得有點恐怖:“你怎麽了姐?這電話能打嗎?”
“打啊。”我把頭仰到沙發靠背上,爽快道,“你打,我倒要看看他來不來。”
我給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個冷漠無情的人,我從未因任何一次升學、分班、離別而不舍過。
但這一刻我卻覺得,等到畢業那天,我大概會涕淚俱下、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