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憐人

那件事?之後, 丁滿惹事?的欲望得到了短暫的滿足。

他認為自己在驚險刺激的搏殺中幸存了下來,不僅和墨大佬那夥人成了同盟,還和以夏夏為首的勢力交了好。

而墨大佬那夥人呢, 被氣得夠嗆,跟火藥桶似的随時?還要炸;夏夏也身敗名裂,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不過?我沒有忘記, 丁滿最開始想整的人不是?夏夏, 而是?我。如?果不是?夏夏打橫跳出來犯蠢,這個?“過?街老鼠”說不定就是?我。

我還是?覺得挺對不起?夏夏的。

這種抱歉并不來自于我做錯了什麽, 而是?我被保護了。夏夏從最開始試圖幫我出氣, 到後來在我打電話時?主?動跳出來, 之後又不讓我插手她和丁滿的糾紛, 這從頭到尾實際是?一套完整的保護行為。

所以我總覺得我對夏夏的現狀負有責任,畢竟能脫身的我已經算是?受益者。

夏夏還是?不知道她早就招人讨厭的事?實,她一直以為大家都是?覺得她這次做事?不厚道才針對她, 每天還是?穿着她那些誇張的服飾招搖過?市。

由于學生會裏還有任務,一些同學免不了還要和她打交道。

她見人還是?大大咧咧地上去打招呼, 旁人就皮笑肉不笑地,直接開始點她的穿搭:“你這衣服到底是?想遮哪兒啊?你可能不是?白雪公主?, 是?西域公主?吧。”

由此可見會長的口風也不是?特別嚴,因為夏夏唯一一次自稱白雪公主?,就是?在會長辦公室說自己遇見一堆小人。

可能因為事?情鬧得比較大,所以有些人也會找會長吃瓜,辦公室裏的一些細節也散播了出來。

被針對衣服、鞋子、包包、香水一頓評頭品足之後,夏夏有些喪氣, 她說:“姐,他們不喜歡我, 連我的穿搭都不喜歡了。這麽漂亮的衣服,還都是?名牌,他們怎麽說得出那麽違心的話!”

說實話,我也覺得好看?,同一件衣服換個?人穿都穿不出這個?味來。

但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提醒她:“是?漂亮的。但是?沒有人真心希望別人好,你越漂亮,越是?有人會說你不漂亮;你越有錢,別人越是?想說出你點不好來。而且,人們本來就敵視和大多數人不一樣的人。”

她皺眉:“為什麽要一樣啊。難道這些衣服,我以後還不能穿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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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從我的角度來說,我當然希望你就這樣我行我素地做自己。但如?果真從為你好的角度,我可能該勸你收斂一點。”

夏夏發瘋:“我才不要!我的人生樂趣就是?買買買,買來不穿給別人看?難道擺着落灰嘛?我腹肌練得這麽好為什麽不可以穿露臍裝,好看?的東西就是?要顯擺給人看?的!我爹媽從來就是?教我怎麽表現怎麽外放,我爹媽從來也沒教過?我怎麽收斂!”

我耳膜震痛:“行的,行的。”

從那以後,夏夏打扮得更加用力了。

所以我就發現,女生有錢和男生有錢是?不一樣的。

男生如?果有錢,可以肆無忌憚地吹噓、使用奢侈品,就算有人看?他們不順眼、嫉妒他們,其?實也不敢說什麽。因為光從錢的角度,他們就可以把人打擊到懷疑人生,就像豪豬那樣。

但女生有錢的話,常常只?能表現得內斂一些,否則容易變成衆矢之的。

阿月就是?低調小富婆的典型代表,衣服只?穿淘寶上幾百塊的,去高檔餐廳吃飯也從不發朋友圈,出門?只?背書包。單從外表,沒人看?得出她是?廠長家的千金。

而夏夏完全是?外放暴發戶,還記得年?頭開春時?她一到教室就跟我喊:“姐,我又沒控制住自己,我買了十?幾條小裙子!”我不能理解:“你那到底是?什麽身子,你是?菩薩的身子啊?”這時?候就能看?見有些人又是?歪嘴,又是?斜眼,總歸是?不太痛快的樣子。

女生富有是?不足為懼的,因為只?要一句話就可以打敗有錢女孩——靠賣賺的。

他們甚至不用将這四個?字說出來,只?要存在這麽一種侮辱人的方式,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厭惡有錢女孩。

反正就我所看?到的,人們對于品質惡劣的豪豬一直都是?客客氣氣,哪怕不想跟他接觸,總也不敢跟他交惡,大概是?怕被錢打臉。

但是?對夏夏,他們卻使出渾身解數,想将她貶低到塵埃裏。

其?實部分的“仇富心理”也源自被剝削者對剝削者的恨意,這倒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有時?候我會想那些人是?不是?以為,夏夏所花銷的錢都是?從窮苦者那裏剝削而來。

那這就有點冤了,因為夏夏的爸爸,真就只?是?個?賊能賺錢的廚子而已。

同樣因為會長口風不夠嚴的緣故,一些研三同學也知道了更多細節,其?中不乏執相反意見的。

有個?學姐特意加了夏夏,只?為了給她發一條消息:學妹,你是?個?非常善良勇敢的人,請你不要對自己有任何懷疑。

學姐還引用了句日語歌詞:因為有你這樣的人存在,所以對這世?界稍微有了些期待。

這鼓勵屬實是?有點多餘,因為夏夏從來也沒懷疑過?自己。

一如?衆人所料的,丁滿其?實也沒有老實很久。

有天晚上丁滿突然發了條朋友圈:芸芸萬物作,皎皎一心存。後面是?一個?愛心表情。

這條朋友圈炸了鍋,好多人在下面“祝99”,丁滿則回複害羞表情。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被丁滿追求的研一女生,竟然就是?我的師妹小芸。

巨大的負罪感席卷了我,因為這顯然是?成了。

恰好第?二天小芸錄完了賬本,趕來将原件歸還給我,我趁機問了一句:“小芸,你和丁滿……”

小芸一臉虛脫:“我都快被問煩了——沒有的事?,我根本沒答應他,鬼知道他為什麽發那種朋友圈。我問了他,他說就是?想到一句詩就發了一下,那我也不好說他什麽。”

我這才松了口氣:“哦哦,原來如?此。”

因為是?丁滿的緣故,他做出什麽樣的事?,我都已經不會覺得奇怪了。

而被丁滿追求的男生,我萬萬沒想到,居然是?荔枝。

因為我一直以為丁滿是?個?0,他和荔枝屬于撞號的,所以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但荔枝說:“姐,他是?1啦,而且是?很罕見的純1。”

夏夏說:“是?哦。因為荔枝說這種事?沒必要在別的地方講,我就連姐這邊也沒說。這陣子丁滿可饞我們荔枝妹了呢,就是?表面上追小芸,背地裏追荔枝,兩不耽誤。”

之前聽說丁滿男女同追,我還沒什麽實感,但當具體知道是?哪兩個?人,知道一些細節之後,卻完全無法接受了。

我現在對于丁滿完全不是?厭惡,而是?恐懼。我說:“好可怕,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但荔枝和夏夏的思維方式,其?實比我開闊、包容得多。

荔枝說:“姐,其?實這個?社會是?不接受我們的啦。一邊夾縫中求生存,一邊堅守道德底線,是?件非常消耗、非常不公平的事?情。異性?戀可以有規劃地戀愛和結婚,但我們的路上不僅沒有法則保護,還全是?道德障礙。當你成了一個?沒有未來的人,當你也只?能享受當下,你未必還會是?一個?沒有瑕疵的人。”

他說:“當然,丁滿渣是?渣,我也沒有為他開脫的意思。我只?是?想說,他也不是?變态和瘋子,他的行為都是?有緣由的,姐你沒有必要為此覺得恐慌。”

夏夏也說:“是?啊姐,你不用怕他啊。你想想什麽樣的環境能教育出他這個?樣子的小孩?你就把他看?作一個?可憐人就好了。”

同樣的,對于墨大佬和小雨之間的關系,荔枝也遠比我們倆更能理解。

他說:“牽手确實不一定是?戀愛吧,因為有些感情就是?禁忌啊。明知不能在一起?,卻還是?想要觸碰,所以就止步于牽手。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

那怪不得,因為在我的認知裏,除非是?雙方有世?仇或者涉及倫理道德,才能叫禁忌。

所以墨大佬和小雨是?認為,所謂的“士庶之分”也算禁忌嗎?

這方面我确實沒有發言權,因為我的財政狀況就是?中不溜秋的,往下能找窮光蛋,往上能找六套房,我是?沒覺得有什麽大問題。

夏夏又開始滋兒哇亂叫:“啊那他沒打算跟人戀愛,他就別摸人家手啊,就算人家主?動伸過?來,也正人君子一點避開啊!一邊向後躲避一邊上手,這叫什麽事?兒啊!”

我說:“你啥時?候道德感又這麽強了。我警告你,人家兩人之間的事?兒你不知道就別摻和,這次是?真跟你沒關系。”

“知道啦!你看?我現在這個?狀況,我還能摻和啥?”夏夏靠到荔枝肩膀上,“別說做點什麽了,我現在打聽點事?都費勁,以後咱們宿舍就沒什麽新鮮八卦可聽了哦,那些愛聊八卦的現在可都避着我呢。”

她又擡頭看?向小何:“墨大佬在寝室也沒說我什麽好話吧?”

小何也不瞞着:“嗯……在他眼裏你基本上就是?‘撒旦的女兒’吧。他現在就是?在氣頭上,認死理,過?段時?間應該會好一些。”

“可拉倒吧,認死理的人還會随着時?間而改變嗎?他的思維早就固化了。”夏夏趕蒼蠅一樣扇着手,“在虛僞的道德至上者裏我只?服歸歸姐,哎,人就是?打算只?喝露水活命,你能說啥?不像有些人啊,又不懂變通又想做些大事?業,啧啧啧——”

她說:“聽過?一句話沒有?只?有你爬到一定的高度了,有人聽你說話了,那時?候你去講你的主?張、你的主?義,這才是?有意義的,在那之前什麽堅守都是?屁話。真想改變世?界啊,啥也別管,先爬就是?了。”

“該上手段上手段,該用心機用心機,只?要是?為了去更高的地方,哪怕說點違心話都沒什麽。等到真正能決定決策方向的時?候,你再去為自己想保護的群體搖旗吶喊,這才叫做事?——聽到沒小何?你可不能跟墨大佬學着,整到最後腦瓜都不轉了。”

“知道了。”小何笑笑,轉而看?向我,“怎麽今天沒喝咖啡,點的純牛奶啊?”

我說:“是?的,今天腸胃不太舒服,就少喝點刺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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