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舟堯,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

“來寶貝,讓我進去……”

“舟堯!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舟堯?”

“你在哪?謝舟堯,你在哪啊!!”

昏暗的卧室中驟然響起嘶啞的叫喊。床上的人猛地睜開眼睛,急促的坐了起來。

李星擇捂住胸口,思緒尚未從混亂的夢境中清醒過來,劇烈的喘息又讓他感覺到了心髒久違的刺痛感。

他打開床頭櫃抽屜,拿出一個藍色藥瓶,就着玻璃杯中的冷水服了藥,這才躺回床上,用手臂擋住了眼睛。

極速跳動的心髒在藥力作用下很快就恢複了正常,情緒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但他沒有把手臂拿開,而是用另一只手摸向了身旁空蕩蕩的位置。

“舟堯……”

他下意識的喚出了這個名字,眼前又浮現出那張刻在腦海深處的臉。謝舟堯在對他微笑,笑的特別溫柔。

他也勾起唇角,正想去觸摸那張臉,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眼前的人就像被擊碎的水花,消失在了視野盡頭。他的胸口又開始痛了,不過這一次,藥物很好的控制着他的情緒。他翻了個身,接起電話。

“你在哪?”來電的人是他的大哥李卓揚。

李星擇掀開被子起床:“船上。”

“你也不看看都幾點了?”李卓揚望着車窗外停滞的車流,語氣明顯動怒了:“爸交代了,今晚你和蔣梨是主角,千萬不能遲到!”

李星擇走到洗手間,剛打開燈就被光線刺激的眯了眯眼睛,他沒什麽情緒的回答:“知道了,船就停在北輪碼頭,到酒店只要走十五分鐘。”

“要不要我讓人去接你?”李卓揚的語氣緩和了下來。

“不必,我洗漱完就過去。”李星擇挂了電話,他沒有打開水龍頭,只是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那分明是每天都在看的臉,此刻卻有些陌生了。

距離謝舟堯離開已經六年了。現在的他比起當年高了些,肩膀也更寬了,五官褪去了青澀,輪廓變得俊朗,就連這雙手都比當年更有力量了。

他撫着鎖骨上一道淺色的疤痕,目光又染上了寂寞。

這是謝舟堯留下的痕跡,是被他占有的時候失控的抓出來的。

想起那一夜的狼狽與溫情,他閉上了眼,酸痛的情緒像暴漲的海平面,毫無征兆的淹沒了呼吸。

他走到淋浴下,打開冷水沖了起來。直到混沌的腦子完全冷靜了,直到胸膛裏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才關掉閥門。

他回到房間裏,吹幹頭發,穿上早晨送來的禮服,站在鏡子前整領帶。

等到指針指向六點的時候,他打開游艇的艙門,跨上了甲板。

游艇會的管理員恭敬的與他打了招呼,他面無表情的走出大門,向着今晚的目的地走去。

李氏集團的周年慶酒會在鳁鯨大酒店的旋轉宴會廳舉辦。今晚除了公布集團明年的計劃外,還有一件重要的喜事,就是李家三公子李星擇和蔣家唯一的千金蔣梨将在三個月後訂婚。

因此今晚的酒會除了邀請媒體以及與集團有重要合作往來的企業外,還邀請了兩家的親友。

酒會的布置是外包給專業公司來做的。主打藍色調的會場在水晶燈以及數不清的白薔薇襯托下顯得清新又浪漫,猶如置身在聖托裏尼的天堂。巨大的電子屏幕上滾動着一年來李氏集團的生意項目,其中最讓人矚目的就是那艘可容納4000人的超豪華郵輪“維京號”的竣工。

李星擇走進鳁鯨大酒店,立刻有工作人員人靠近,給他的領口別上藍色的玫瑰,又把他迎到宴會廳專用的電梯前,按了29樓才退出去。

電梯穩步上升,看着轎廂壁反射出來的英俊的外形,李星擇沒有絲毫的優越感,他只覺得疲憊。

他是李家的第三子,雖然不像大哥二哥那樣負責集團的運作,但是在畢業後就接手了開發部,負責郵輪的建造。

這是他最擅長的,不用面對繁雜的社交和人際關系,只要埋頭研究設計就可以了。

這兩年他都潛心在“維京號”的研發建設中,很少回家。直到上個月維京號竣工了,父親李恒生才通知他回來,并在飯桌上公布他要跟蔣氏集團的女兒蔣梨訂婚的消息。

他像以往那般面無表情的聽着,甚至連拒絕的情緒都沒有産生過,聽完就回房間去睡覺了。

“星擇,你怎麽這麽晚才到?二姐找你很久了。”

李星擇剛邁出電梯,一位身材婀娜的美人就朝他走來。

他淡淡的叫了聲“暄姨”。

王暄是李恒生的小老婆,只比李星擇大八歲。她指着通往休息室的通道:“快去吧,幸虧你爸還沒到,不然又要念叨你了。”

嘴角擠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李星擇轉身去了休息室。

二太太徐麗媛穿着一襲旗袍,站在休息室門口焦慮的張望着。看到兒子拐進來了,她松了口氣,迎上來道:“你也真是的,這都幾點了?電話也不接。要不是你爸出門的時候被點事耽誤了,又得當衆數落你了。”

李星擇看了眼空蕩蕩的休息室,像是沒聽到一樣問:“大哥二哥呢?”

“在會場裏招待賓客呢,你大媽也在。要不也咱們也進去吧?今晚你是半個主角,不管是維京號還是訂婚的喜訊,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看着你的。”徐麗媛殷切的望着兒子。

李星擇看了眼腕表,越過她進了休息室,直接躺在沙發上:“昨晚一個通宵都在改稿子,讓我睡一下吧。”

他說完就閉上了眼。徐麗媛過來拉了幾下,見他跟往常一樣,還是那副對什麽都不上心的樣子,不禁又氣上心頭,罵了他幾句出去了。

耳邊終于安靜了下來,李星擇翻了個身,隔着襯衫又去摸鎖骨的疤痕了。

過了今晚,他和謝舟堯的過去就算徹底斬斷了。

也不知是不是要訂婚的緣故,他最近頻繁的夢到了那個負心的人。他用指甲摳着真皮沙發的紋理,醒來時候吃的藥似乎已經過了藥效,他又感覺到了胸口的刺痛。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了,這一切早就結束了。

他昏沉沉的躺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徐麗媛又進來,說李恒生馬上到了他才起來。

今晚的酒會邀請了四百多人參加,偌大的宴會廳到處都是聚在一起的,衣着華麗的男女。李星擇剛走近大門就皺起眉,看着裏面烏壓壓的人頭很想吐。

徐麗媛知道他這個毛病,看他臉色不好了,就從手包裏拿出藍色的小藥盒遞給他:“趕緊吃一顆。”

李星擇才把蓋子打開就被人拍了下肩膀,他立刻把藥盒藏起,轉頭看了眼,拍他的是蔣梨。

“伯母。”蔣梨先對徐麗媛打了個招呼,然後才去看李星擇:“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看到來人是她,李星擇拿起一顆藥幹吞了下去,道:“沒什麽,老毛病了。”

蔣梨打量着他,今晚的訂婚消息會上明天的新聞,所以他倆的衣服是早就挑好的。李星擇是凸顯身高與氣質的黑色燕尾服,蔣梨則是一襲簡約卻不失典雅的珍珠白抹胸禮裙。

徐麗媛滿意的看着他倆,想說點什麽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疊聲恭敬的問候。

衆人回頭一看,李恒生拄着手杖走了過來。

他是李氏集團的掌權人,平時即便在家人面前也總是帶着不怒自威的壓迫感,不過一看到蔣梨卻會露出慈愛的笑容:“小梨啊,你今天可真漂亮。”

蔣梨謙虛的笑道:“謝謝伯父誇獎。”

李恒生又問:“你爸爸呢?”

蔣梨指了指會場:“爸爸和媽媽都在裏面跟親戚聊天。”

李恒生道:“那我進去跟他們打個招呼,你跟星擇也一起來吧。”

蔣梨挽起了李星擇的手臂,溫柔道:“伯父,裏面的空氣有點悶,我和星擇想去外面透透氣。”

李恒生看了兒子一眼,還沒說話就聽徐麗媛幫腔道:“老公,就讓他們年輕人自己聊吧,我陪你進去。”

李恒生默許了,徐麗媛立刻攙上他一起進去。

李星擇由着蔣梨把他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透氣。看着遠方一望無際的海平面,蔣梨扶着他的肩膀,揉着酸痛的腳踝:“這高跟鞋真難穿,痛死我了。”

李星擇道:“那就脫掉吧,反正裙子這麽長,沒人看得到。”

蔣梨好笑的看着他:“真要脫了,明天我倆就成公衆笑話了。”

李星擇從口袋裏拿出煙,想點燃又想起蔣梨不喜歡這味道,便收了起來。

蔣梨指着後面的安全通道:“想抽就進去抽吧,反正沒那麽快開始的。”

李星擇猶豫了,看了眼身後,蔣梨又道:“放心吧,你爸要是問起來我會擋着的。只是你的手機別調靜音了,打給你就馬上接。”

李星擇終于露出了輕松的表情,他謝過蔣梨,推開安全通道進去了。

晚宴即将開始,安全通道裏已經沒人了。他靠在牆上,點了一根煙抽着。等星火燃到了指尖還是不想進去,就又拿起一根繼續抽。

他一連抽完了四根,蔣梨的電話在這時候打來了,說要開始了。

他拿出口氣清新劑噴了下,又做了幾個深呼吸,終于推開門走了進去。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了,對面的樓梯轉角才走出一個人。

那人身型高挑,酒紅色的禮服将皮膚襯托的細膩白淨,一雙桃花眼藏在平光鏡片後,明明是很動人的眼眸,卻被仇恨的情緒占滿了。

他攥緊冰涼的樓梯扶手,力氣大到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他就這麽盯着合攏的門,直到身後又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拿起他的手,撫着修長的手指,道:“舟堯,冷靜一點。”

“我沒有失控。”謝舟堯抽回手來,表情就像忽然翻了一頁的書本,已經看不到剛才動蕩的情緒了。

溫世爵滿意的捏了捏他的下巴:“別忘了,今晚你不宜出現在這裏,等我安排好了你再跟他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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