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謝舟堯在床上躺到了第四天才能正常走路了。
這期間溫世爵來看過他幾次,他沒把摔倒的真相說出來,只是把孩子的事情說了。
溫世爵一點吃驚的樣子都沒有,反而笑的了然。
他們在談話的時候李星擇并沒在房間裏,所以謝舟堯是很放松的狀态。他不滿的看着溫世爵:“有什麽好笑的?”
溫世爵翹着二郎腿,一副把他看透的樣子:“我從一開始就沒指望你能瞞多久。”
謝舟堯皺着眉:“什麽意思?”
溫世爵收起痞氣的笑容,道:“我和你認識的時間是不長,但你什麽性格我要是摸不清楚,又怎麽會放心跟你合作。”
這可不是誇他的話,他繼續問道:“你明知道我可能瞞不住也不擔心?”
溫世爵道:“有什麽好擔心的,李星擇跟李家的人又不一樣。如果他真的像你說的這樣放不下你,那反而好辦了。”
謝舟堯還是不解。
他沒有做生意的經驗,自然也不擅長觀察人。溫世爵雖然才三十出頭,但是手裏握着溫成坤的大片産業,多年生意做下來早已是半個人精了。
溫世爵道:“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李家持股的比例麽?”
謝舟堯等他繼續。
“李星擇一毛錢的股票都沒分到,這不僅僅是因為徐麗媛不得寵的緣故,還有一部分他自身的原因。”
謝舟堯道:“你是說他不懂得讨好李恒生?”
“對。”溫世爵勾了勾嘴角:“李卓揚和李睿持都是大老婆生的,地位本來就比他優越,在公司裏又有穩固的上層人脈。李星擇畢業以後是成了開發部經理,但他只知道悶頭搞設計,頂天了算個優秀的工程師,根本沾不到實權。”
這些事在計劃開始之前溫世爵就給他分析過了,現在又提起,他還是不明白溫世爵究竟想說什麽。
溫世爵耐心的解釋着:“我收購李氏看中的就是它在國內海洋業的發展。郵輪建造目前在國內還屬于起步行業,像李星擇這樣年紀輕輕就可以帶一個研發組是很少見的,而且維京號還讓他成功了。”
“他這樣的人待在李氏可惜了。畢竟以李氏現在的格局是做不到突破的,如果他對李氏沒有感情,那我倒是很想把他挖過來。”溫世爵摸着下巴的胡茬,眼中除了算計之外,居然多了點未曾有過的欣賞之意。
“挖過來被你利用?”謝舟堯不滿的看着溫世爵。他是知道溫世爵對造船這一塊很有興趣,否則也不會跟他一拍即合,着手算計李氏了。
他在溫世爵面前無需隐瞞情緒。被他這麽明顯的一瞪,溫世爵嗤笑道:“都還沒跟他和好就偏袒的這麽明顯了,你說你這個樣子,我怎麽會信你能守住秘密不說?”
謝舟堯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紅着臉惱道:“別說這些沒用的了。”
溫世爵聳了聳肩膀,給了他下一個建議:“既然他知道孩子是他的,那肯定會加緊去查。你只要等着就好,等他自己發現了真相來找你。”
謝舟堯道:“如果他不是先來找我,而是先去質問李恒生怎麽辦?”
“李恒生在京都療養,電話都是專人專線,哪那麽容易找到。”溫世爵道:“何況李星擇沒那麽蠢,他既然猜到當年的事可能是家裏人介入的,就不會輕易暴露了。”
“當然,如果他真的蠢到直接去找他老爸對峙,那也沒辦法了。暴露就暴露吧,反正我手裏已經有了把柄,李恒生會顧忌的。”
謝舟堯沉默着,溫世爵說的這些确實讓他心裏輕松了不少。本來他還想着要不要拉下臉來跟李星擇談一次,讓李星擇不管查到了什麽都不要立刻去找李恒生。可那樣就太刻意了,他既然都能那麽說了,為什麽還不能把真相說出來?
其實他是有私心的。他想讓李星擇去查,想讓李星擇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他受過的那些罪,得知李恒生有多狠,而不是由他自己來說。
他嘆了口氣,低聲道:“謝了。”
溫世爵笑了笑,起身道:“別想那麽多了,休息吧,有事就打給我。”
說完就往門那邊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了,回頭看了一眼。
謝舟堯仍舊低着頭,撥弄着手指,也沒發現溫世爵在看自己。
他越來越在意李星擇了。盡管在其他人眼中并沒有看出來,但溫世爵陪了他兩年,太清楚他的弱點了。
溫世爵的心裏并不像臉上表現的那麽無所謂。可是也沒有辦法去阻止,畢竟這是在一開始就能預料到的。想着當初謝舟堯狠絕的說着不會心軟的話,溫世爵就想笑。那時不拆穿他,也是為了讓他能在自欺欺人的世界裏好受點吧。
溫世爵按下門把手出去了,等門關上後,謝舟堯才擡起頭來,去看窗戶外面碧藍的海。
接下來的三天,李星擇每晚都會來他的房間睡,他們同床似乎已經變成一件不需要質疑的事了。
謝舟堯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他想不通,幹脆也不去想了,破罐子破摔一樣。反正他的腿還沒完全恢複,夜裏也是需要人的。
這期間蔣梨來看過他一次,倒是讓他很意外。
李星擇白天不能一直跟他在一起,畢竟蔣梨還在船上,為了不被發現只能克制着。所以蔣梨是真的沒看出問題來,還是聽溫世爵提起他受傷了才來探望的。
自從跟李星擇有了更暧昧的關系後,謝舟堯再面對蔣梨就變得更尴尬了。
可他也不能把蔣梨趕走,只能陪着聊了一會兒。
蔣梨說起了這幾天在船上的見聞。她不喜歡熱鬧,對劇組拍戲也沒什麽興趣。不是跟李星擇待在一起,就是待在維京號的藏書館裏看書。
那個地方在試航期間是不開放的,但是蔣梨想看書,李星擇就讓她進去了。蔣梨也很喜歡那個地方,其中最大的一間閱覽室是帶全景天窗的,天窗的玻璃上還有自動感應光線的星座圖案,在晚上的時候擡頭看去,就像能在夜空中看到遙遠的星座。
蔣梨說夜裏待在那邊看海真的很美,說李星擇陪着她一起看過。還說如果謝舟堯也想看的話,可以拉着溫世爵一起去,李星擇不會反對的。
謝舟堯笑了笑,說對星空沒什麽興趣。
蔣梨也沒有勉強,又提起了電影院。
她說之前進去過,想讓李星擇幫她放一部電影來看。李星擇卻說設備都沒調配好,放不出來。
蔣梨用掌心撐着下巴,失望的嘆氣。
謝舟堯一聽就知道李星擇在騙人了,不過心裏莫名的舒服了,還能安慰蔣梨幾句,說在房間裏看也不錯,他就一天到晚都窩在房間裏看電影的。
他倆聊了一會兒蔣梨就起身了,臨走之前又提了一嘴,說後天上午維京號會在亞爾灣港口停靠一天。那邊有個非常大的奇樂世界,問他有沒有興趣一起去逛逛。
謝舟堯的腿養了幾天,已經能自己走了,之所以還躺在床上休息,是他這兩天有點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他謝過蔣梨的好意,蔣梨有點失望,道:“星擇答應了陪我一起去的,要是你跟溫先生也能一起來就好了。人多點會熱鬧。”
李星擇并沒有跟謝舟堯提過這件事。謝舟堯心裏有片刻的不悅,但他沒讓蔣梨看出來,依舊維持着溫柔的笑:“這是個單獨相處的好機會,你們好好約會吧。”
蔣梨點着頭,表情卻有點苦澀了:“也可能是最後一個約會了。”
她說的太直白了,但謝舟堯不想多問,等她出去後就把陽臺的落地窗開到最大,讓外面的海風灌了進來。
蔣梨身上有香水味,濃郁的花香,那是他不喜歡的味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前兩天李星擇給他帶了一瓶香水過來,用來掩蓋他身上屬于李星擇的信息素味道。
畢竟隐性劑的穩定性不夠,如果靠的很近,還是有幾率能聞到對方身上的信息素的。
他也知道現階段不能讓蔣梨發現,便收下了。
那是一瓶酸酸甜甜的,和他的信息素味道很像的香水。他覺得奇怪,維京號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但李星擇沒有多解釋。剛才蔣梨來之前他噴了一次,可能是因為和自己的味道很相似,所以沒有不适應的感覺。
吹着微涼的海風,謝舟堯打了個哈欠,又倒回床上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季醫生開的藥的緣故,這幾天他有點嗜睡。季醫生來看過他,說受傷的情況下嗜睡是好事。果不其然,他的傷恢複的很快,走路已經沒問題了。
只是他的腿傷雖然好了,李星擇卻照舊跟前幾天一樣,晚上又摸到他房間來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沒有想着把人推開,等那人身上熟悉的薄荷水氣息湧進鼻子裏了,他就習慣性的靠了過去,由着李星擇把他抱進了懷裏。
他這幾天都沒有再反抗過李星擇的擁抱,李星擇也照舊不提孩子的事,只不過每晚都要摟着他的小腹睡覺。
開頭兩天他還是會排斥,漸漸的也就習慣了,開始依賴那人掌心的溫暖。
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幾乎又要睡着了。結果李星擇在耳邊叫他:“舟堯,我有話跟你說。”
謝舟堯“嗯”了聲,表示自己在聽。
“後天我要陪蔣梨去一趟游樂園。我是不想去的,但她說那是最後一次了,希望我不要拒絕。”李星擇坦白道。
謝舟堯動了動眼皮,終于睜開了。
那雙恢複了清明的眼睛裏倒映着李星擇認真的臉,說話的語氣卻淡的沒有情緒:“這是你和她的事,不用跟我說。”
李星擇道:“以後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跟你說,你也要把心裏想的都告訴我,這樣我們就不會再誤會彼此了。”
謝舟堯看着天花板,停頓了幾秒後又閉上了眼睛。
現在李星擇什麽都不懂,說這些好聽的話自然輕松。等哪天知道了他回來的目的,說不定還要後悔認識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