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李星擇一路連闖紅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但等他進了謝舟堯的病房卻沒看到人,只有兩個在收拾的護士。他氣喘籲籲的說明了來意,其中一個護士立刻帶着他去了手術室。
謝舟堯剛被送進去,醫生做完了所有的檢查。在李星擇趕到的時候,麻醉師正要給他進行全身麻醉。
溫世爵本來是焦慮的靠在牆壁上的,大老遠看到李星擇奔了過來,立刻就沖進了手術室攔着。
聽說他來了,主刀醫師也松了口氣,立刻吩咐助手更換手術類型。
謝舟堯在無菌室裏,李星擇只能隔着一扇大玻璃看他。謝舟堯已經昏過去了,身邊有幾臺儀器都在運作,監測着他的生命體征值。
信息素的抽取是要在身體健康的情況下才能做的。李星擇的手臂上有傷,又在發燒,醫生怕他撐不住。但他讓醫生馬上抽,絕對不能再傷到這個孩子了。
醫生便讓護士把李星擇帶去做檢查,确定沒問題就抽取信息素送過來。溫世爵跟着李星擇一起去的,等到護士拿着提取好的信息素往手術室去了,他才稍微放下心來,去看躺在診療床上的人。
抽取大量的信息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用的針和抽脊髓的是差不多的。又因為不能打麻藥影響到信息素,所以李星擇只能咬牙忍着,等到結束的時候意識都不太清醒了。
醫生給他打了營養針和退燒劑,這才開始處理手臂上的傷口。
他的袖子已經被血浸透了,又因為有些地方的血跡幹涸了而變得不平整。等醫生解開手臂上纏繞的繃帶時,連溫世爵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李星擇是被狼狗咬的,雖然保镖很快就把狗拉開了,但傷口還是深到見骨的程度,還有明顯的撕裂傷。
醫生說這傷口沒有及時處理過,已經有感染的跡象了,要用藥水沖洗再進行縫合。過程會很痛,問李星擇要不要打麻藥。
他雖然昏沉沉的,卻惦記着謝舟堯的手術而不肯用,醫生就讓他忍着。可即便下手很輕了,他還是痛的失去了意識。
溫世爵全程都沒有說話,直到醫生給李星擇處理完傷口了才道:“他怎麽樣了?”
“目前還不好說,畢竟他在發燒。但是問題應該不大,先讓他好好休息一下。”醫生道。
溫世爵便讓醫生幫忙看護,自己則去手術室門口待着。不過他等了一個小時就看到李星擇走過來了。
李星擇的臉色還是很紅,右臂的傷口纏着厚厚的繃帶。他用左手撐着牆,焦慮的看着溫世爵:“他怎麽樣了?”
“還沒出來。”溫世爵道。
李星擇嘆了口氣,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盯着手術室的門不動了。
他的衣服因為蹭過水管的緣故顯得很髒,臉上也有污漬。看他這麽狼狽,溫世爵也明白昨晚他是真的不好過,便道:“手術不會那麽快結束的,去抽根煙,我有話問你。”
李星擇沉默了片刻,扶着牆站了起來,跟着溫世爵往安全通道走去。
醫院的安全通道是吸煙區,不過手術室所在的樓層比住院區安靜,所以他們進來的時候沒看到其他人。
溫世爵遞了根煙過去,還主動幫他點了火。等彼此的煙都燃了大半了,溫世爵才開口:“你身上的傷怎麽回事?都是你家保镖幹的?”
李星擇把一小截煙灰彈在了手邊的煙灰桶裏,依舊用沉默來回答。
溫世爵譏諷道:“看來你在那個家還真是沒地位。”
李星擇又抽了兩口,把煙掐滅了才道:“舟堯進手術室之前有沒有說什麽?”
溫世爵不想讓他知道謝舟堯在擔心他,就道:“舟堯很怕這個孩子會出事,你也知道他的第一個孩子是怎麽沒的,那可賴不到我家老頭一人身上。”
李星擇不想在這種問題上跟溫世爵争口角,便道:“收購做的怎麽樣了?”
溫世爵也掐滅了煙頭:“很順利。李卓揚想托人把檢測報告和通告壓下來,但我們提前給遠洋中心備案了,輿論方面又持續發酵,他們根本沒精力去注意股票的事。”
李星擇點了點頭,溫世爵繼續道:“你爸也在這家醫院。”
李星擇立刻擡起頭來:“他怎麽會在這裏?”
“這家醫院離昨晚的會場最近,我的人打聽了,他的情況不樂觀,暫時無法轉去私立。”
李星擇蹙了蹙眉,似乎想說什麽,又沒有說出來。溫世爵道:“你可以去看看他,就在七樓的特護病房。”
“不必了。”李星擇想都不想就拒絕了,隔着安全門的玻璃看了眼手術室的方向,又道:“把你的手機給我用一下。”
溫世爵解鎖後遞給他:“還有一件事,蔣梨已經知道舟堯的孩子是你的了。”
李星擇動作一頓,不滿的瞪着溫世爵。後者一點也不心虛的接受他的目光,還挑釁的勾起嘴角:“這可怪不得我,誰知道你那麽快就把手機還給她了。”
李星擇本來就沒打算再隐瞞蔣梨的,他不滿的是由溫世爵來說這件事。他問溫世爵都說了些什麽,然後才撥了蔣梨的號碼。
電話接通後,蔣梨的情緒果然很激動,一直在質問他真相,他只得把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蔣梨是知道他心裏有個人的,可是怎麽都沒想到居然是謝舟堯,更沒想到謝舟堯為他受了那麽多的苦。有那麽幾個瞬間,蔣梨甚至都同情起謝舟堯了。可是一想到在維京號上的種種相處,她又有種被欺騙和背叛的感覺。
這件事發展到了現在,她已經不知道可以怪誰了。李星擇想道歉的,可她突然就哭了起來,無論李星擇怎麽安慰都沒用。最後她挂了電話,李星擇再打過去的時候就被她拒接了。
李星擇對她的愧疚是真的,可眼下徐麗媛也還被困在家裏。盡管他知道保镖不敢真的動徐麗媛,還是馬上打給了陳玉茹。
陳玉茹已經知道他跑出來的事,接到他電話的時候還想用徐麗媛來當做籌碼。沒想到被他反過來威脅,說如果不想家裏發生的事全被媒體曝光就把徐麗媛放了。
沒想到李星擇會一而再的做出這種忤逆的事,陳玉茹氣的破口大罵,說他是沒名沒分的私生子還敢這麽嚣張,聲音大到一旁的溫世爵都聽得清清楚楚。李星擇似乎聽慣了這麽難聽的話,眼神冷的看不出情緒,只給了陳玉茹十分鐘去處理放人的事。
如今李家處在風雨飄搖的節骨眼上,想到李星擇敢當着媒體的面反抗李恒生,陳玉茹就不敢不忌憚,只能先放了徐麗媛。
李星擇又打給江嶼藍,拜托他去自己家裏把徐麗媛接出來。
江嶼藍正在國外出差,還不知道他家出事了。聽他說完便讓他別擔心,會馬上叫人去接的。
打完了這幾個電話,李星擇才把手機還給了溫世爵。精神一放松下來他就累得站不住了,回到手術室前的椅子上坐着。
謝舟堯的手術在兩個小時後結束了。醫生說非常成功,只要卧床靜養一周就好。李星擇想陪床的,可他的燒沒退,醫生怕他傳染給謝舟堯,就叮囑他在退燒之前不能探視。
他只能眼巴巴看着謝舟堯被推回病房去。就算不甘願,也還是讓溫世爵先照料着。
他回自己的病房去,期間宋沁來了,給他帶了手機,也帶了公司各個部門最新的消息。
一切都如之前盤算的那樣進行着,而除了自動系統的安全問題外,實驗室那邊還檢測出了發動機扇葉存在安全隐患。這是他們預料之外的事,宋沁第一時間來告知他,問他該怎麽辦。
如今李氏已經被推到了輿論尖口上,如果再出現安全問題,恐怕連維京號都會保不住。
李星擇并不想把維京號也搭進去,就讓宋沁叮囑實驗室那邊不得把消息外傳,等全船的檢測都結束後再通過公司的內審渠道走投訴流程。
傍晚收盤的時候,溫世爵也傳了好消息過來。
溫世爵手裏的控股比例已經超過李恒生了,他也私下聯絡了不少股東,安排人籌辦明日的臨時股東大會。趁着李恒生還沒醒,一舉拿下李氏的控制權。
這一夜李星擇睡得很不安,他總擔心謝舟堯的情況,夜裏偷偷去看了好幾次,每次都隔着門上的玻璃觀望着。第二天一早他的燒終于退了,立刻去看謝舟堯,結果謝舟堯還是沒醒。
他問醫生怎麽回事,醫生說很正常,讓他再耐心的等等。他便一步不離的陪到了中午,溫世爵那邊又傳來了好消息,說成功了。
看着那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他的心裏卻沒有絲毫的快感。
這樣的結果早在預料之中,而從他參與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與過去擁有的一切告別了。
他低頭看着手機屏幕,腦子裏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走神了多久。直到一只微涼的手伸到了他頭上,輕輕摸了摸頭發,他才猛地擡起頭來。
他苦苦等候的人終于睜開了眼睛,雖然疲累,卻用他最眷戀的目光凝視着他了。
“你來了……”謝舟堯動了動幹燥的唇,紅紅的眼眶在下一刻便濕潤了。
李星擇的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卻顧不得撿了。他緊緊握住謝舟堯的手,抹去了那人眼角的淚,還未開口,喉嚨已經又酸又痛了。
他道:“嗯,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