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死亡

之前關于分析烏柏舟性/生活方面的熱搜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此時升到熱搜榜第一的标題是#尤桢直播宣布退影#。

白棠生雖然因為有上一世的記憶,一直知道尤桢會在今年退影,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裏面的評論多是粉絲的哭喊以及黑子的嘲諷。

白棠生點開了一位粉絲錄制的直播視頻。

鏡頭裏的尤桢臉色有些青黑,但眼神卻很明亮,也很坦蕩。

他沒有化妝,也沒有開美顏。

他将自己最真實的樣子暴露在鏡頭前面。

尤桢笑着說道:“謝謝你們這麽多年來的支持和喜愛,可是我讓大家失望了……我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好,我只是一個披着光鮮皮囊的普通人。”

“關于最近微博上鬧的和我有關的議論,我還是想親自出面給大家一個解答。”

“關于我喜歡男人這件事是真的,我是個同性戀,天生的。我喜歡演戲,我深愛着這個職業。一開始我覺得我喜歡的人是什麽性別,和我站在鏡頭前去演戲有什麽關系呢?”

“我發現還是有關系的。即便現在網絡上各種cp配對吵翻天,可當真的有一個藝人被公布了性取向之後,迎來最多的還是罵名。”

“我只是喜歡男人,又有什麽錯呢?”

……

錄制的視頻裏飄過了很多彈幕,少部分粉絲的安慰全部被黑子和路人的嘲諷辱罵而掩蓋。

也許是這個錄視頻的粉絲看不下去了,直接關掉了彈幕。

尤桢在直播的結尾揚起了一個溫和的微笑,一如他剛剛出道的時候,如春風般和睦。

“今天還想和大家宣布一件事,我準備離開這個圈子了。也許我是真的不适合這個職業吧,也不配當一個偶像。”

“很抱歉,我沒能給我的粉絲們做一個很好的标杆。”

“我讓你們丢臉了。”

白棠生看見錄視頻的人打下了一行字:不要走!你才沒有讓我們丢臉,你是我們的驕傲,我一直都為成為你的粉絲而自豪!!

白棠生聽見了視頻裏傳出隐隐約約的抽泣聲,錄視頻的似乎是個女孩子,她一邊哭泣一邊挽留——

哥哥你不要走,留下來陪我們好不好,不論有什麽風雨我們都可以一起度過!

可惜尤桢并沒有看到這條評論,也或許是看到了,但是他累了:“我想去一個安靜的地方,那裏沒有人認識我,也沒有聲音朝向我。”

……

“我累了,再見啦各位……”

白棠生皺着眉退出了視頻界面,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并不像是一個單純的宣布退影的視頻。

他找到尤桢的微博,點了進去,裏面的評論一片狼藉。很多大罵着要脫粉的,也有很多看熱鬧的,挽留的只有少部分粉絲。

還有一個路人問道他喜歡自己的青梅竹馬葉深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白棠生把這些評論和視頻放給烏柏舟看:“我總覺得他像是在說遺言一樣……”

烏柏舟表情有些嚴肅,他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白棠生看見了屏幕上顯示着“葉深”。

烏柏舟的電話沒有打通,那邊顯示已關機。

一分鐘後,尤桢的微博更新了。

是一條禁止評論的微博:我懷抱裏所有溫暖的空氣,變成風也不敢觸碰你。

白棠生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沒有尤桢的聯系方式,聯系不到這個人。

他心中有些難言的焦躁。

白棠生想起了那天尤桢來醫院看望他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你要是愛上一個不可能得到的人,

那麽你要麽遠離他,要麽你把你的心封閉起來,藏在一個角落裏,一個是別人、甚至是你自己都找不到的盒子裏。”

“這是我上一部電影裏的臺詞,我……深以為然。”

白棠生有些心悸的感覺,烏柏舟只能口頭上安慰着他:“別擔心,應該沒事的。”

烏柏舟的手機适時的響了起來,是葉深打來的,他直接開了免提。

葉深焦躁的聲音暴露在空氣裏:“你有沒有白棠生的聯系方式?”

烏柏舟眼眸一動:“你找他做什麽?”

葉深的語氣有些頹廢:“阿桢不見了,前段時間他不是和你在一個劇組,我聽說白棠生受傷進了醫院他還去看望過……”

“我就是想問問,他知不知道阿桢去哪了?”

烏柏舟在白棠生的示意下回答道:“棠生在我旁邊。”

葉深看上去是真的沒有辦法,找不到人了,否則也不會病急亂投醫問到白棠生這裏來。

白棠生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尤老師去哪裏了,他并沒有聯系我,但是……我覺得你需要盡快找到他,我擔心……”

電話兩頭的人都懂了他的未盡之意,葉深心裏也是想到了那種可能性吧,不然不會慌成這個樣子。

挂完電話,烏柏舟的手放到了白棠生的後頸上,揉了揉那處的頭發:“要是擔心,我陪你去找找?”

白棠生聞言立刻應道:“好!”

兩人去了葉深家裏,白棠生這一世還是第一次見到葉深,他不複白棠生上一世記憶中的從容淡定,一言一行中都透露着深深的驚惶。

葉深臉色難看:“他給我留了一條短信,就離開了,說是他在一個環境優美的地方買了一套房子,那裏沒人認識他,餘生他都打算在那裏度過。”

“還讓我們不用擔心,他會好好的。”

葉深坐在沙發上,整張臉埋在了寬厚的手掌裏:“可我還是很擔心……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從他失去音訊開始,我一直有種心悸的感覺……”

烏柏舟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葉深的肩膀。

白棠生回憶着尤桢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想找出什麽蛛絲馬跡,忽然他想到了尤桢送給他的那束花:“尤老師有養花的習慣嗎?”

葉深一怔:“應該沒有吧,我找遍了他所有的房産,并沒有哪一處養過花。”

白棠生蹙眉道:“有沒有你忽略的地方?上次我住院,他送了我一束月季,裏面還藏着幾朵使君子和鳶尾花……”

“一般花店是不會有這種這種花的,就算有人養,那同時賣鳶尾和使君子的概率也太小了吧?”

葉深瞳孔一縮:“我知道哪裏同時有這兩種花。”

他踉跄着出門,烏柏舟不放心他的狀态便自己坐在了駕駛座上,白棠生坐在後座上,葉深在副駕駛上指路。

下車後,葉深一路狂奔,氣喘籲籲:“這裏是我和阿桢小時候生活過的老房區……但是已經拆了一半。半年前因為資金問題……又停工,這後面有一塊小空地,哪裏就種有鳶尾和使君子!”

白棠生和烏柏舟跟在後面,他發現這一片都沒什麽人,非常安靜。

葉深在破敗的房區裏繞了好幾個彎道,才到達了目的地。

然而進入他們眼簾的,卻是觸目驚心的一幕,深深刺傷了三人的眼睛。

尤桢的面色慘白,躺在花叢中,手腕無力地垂在地上,壓住了幾朵鳶尾花。

手腕的周圍都是鮮血,有部分已經凝固了。

葉深踉踉跄跄地上前,手臂止不住地顫抖,他試圖抱起尤桢,卻兩次都沒能成功。

他的手一直在抖。

白棠生皺着眉一把扯開葉深,蹲下身彎腰橫抱起失血過多的尤桢,往他們停車的方向狂奔而去。

烏柏舟飛快地駕駛着車子,在馬路上急速狂奔。

白棠生放在尤桢手腕處的手也有一些抖,他看向駕駛座上的烏柏舟:“能不能再快點?我快感覺不到他的脈搏了……”

烏柏舟一路闖了三個紅燈,将尤桢送到了最近的醫院進行搶救。

葉深站在手術室門口,臉色蒼白,他嘴角的肌肉一直在抽搐。

白棠生看着他嘆了口氣,卻沒多說什麽。他讓烏柏舟在這陪着,下樓去到停車場取出了兩個口罩。

中途還被一個小粉絲認了出來,要求簽名,他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抱歉,我今天還有事情。”

粉絲也很善解人意:“啊……沒關系!你臉色好難看,是生病了嗎,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一直喜歡你的!”

已經走出幾步的白棠生聽到這些話回頭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回到手術室門口,他把其中一個口罩給烏柏舟戴上,兩人離得很近,呼吸都有種交錯的感覺。

烏柏舟握住了白棠生即将收回去的手腕:“你怎麽了?”

白棠生一怔,是啊,他怎麽了?

當他看到尤桢躺在花叢中,被鮮血浸濕的模樣,他心中盡是惶恐,這股惶恐不僅僅是對尤桢的,也是……對他自己的……

他看着烏柏舟的臉龐,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心中晃過一陣無名的酸澀:“我沒事……”

三人不知道等了多久,沒有一個人說話,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死寂。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出來,緩緩地摘下醫用口罩:“抱歉,我們……盡力了。”

白棠生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顫,烏柏舟扶住一旁險些摔倒的葉深,三人默默無言。

醫生告訴他們,正常人割/腕自/殺成功的概率是很小的,一是不容易找對位置,二是一般人割不深,動脈不容易被割斷。

可尤桢的情況不一樣,從他的傷口來看,他下手的第一刀就極狠,已經劃破了動脈,緊接着,他又劃下了第二刀,第三刀。

就像是不知道疼一般。

割/腕自/殺成功率小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從割/腕到失去意識中間要經歷好幾個小時,很多人會受不住這種痛苦,經不住這種絕望,不到一會兒就會後悔,自己便會對外求助。

尤桢完全沒有這種現象,他劃下了一刀又一刀,一心求死。

白棠生想起了他選擇自/殺的那個地方……太偏僻了。

如果他們今天沒有想到那裏,那麽就算過上幾個月也許都不會有人發現那裏有一具屍體。

一心求死的人是不會在公共場合尋死覓活的,他們只會找一個自己喜歡的杳無人煙的,不會被人打擾,也不會打擾別人的地方,安靜地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1.“我懷抱裏所有溫暖的空氣,變成風也不敢觸碰你”是我根據《背影》中一句歌詞改編的,原歌詞是“我懷抱裏所有溫暖的空氣,變成風也不敢和你相遇”。

2.割腕自殺沒有想象的那麽容易和唯美,整個過程漫長且痛苦,臉色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變得蒼白難看。

希望小可愛們每天開開心心,不要嘗試這種極端的做法。

3.關于本章的最後一句話,想和大家解釋一下,雖然我覺得一心求死的人是不會在公共場合尋死覓活的,但是并不是說那些鬧自殺的人就不是真的想死,就是在嘩衆取寵了。

如同不是真的沒辦法,太絕望,誰又會願意把自殺最脆弱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公衆面前呢?

他們遲遲在死亡的邊緣徘徊,沒有跳下去,可能只是因為他還在掙紮,他還在找尋希望,想在陌生人中找到一絲安慰。

那些看到別人想要跳樓還瞎起哄的人最讨厭了。

4.鳶尾花的花語是愛情,思念。使君子的花語是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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