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陳彥希與秦緋自那夜被祝煊一番話送走, 也沒再上門來,沈蘭溪樂得清閑,賞了祝煊一次, 醒來時便已半上午了。
“去讓人套馬車, 再喚幾個人來, 把先前整理好的那幾口箱子都搬上車去。” 沈蘭溪揉着酸困的腰,吩咐道。
“是, 少夫人。”阿芙屈膝應下。
“元寶的風寒如何了?若是還難受, 便不必喚她了。”沈蘭溪想起那滿臉委屈的丫頭, 頗感慚愧。
綠嬈笑了下,“好多了, 今日也起得晚,在用飯呢, 一會兒便過來。”
不多時, 阿年匆匆過來了。
“你今日怎麽沒随郎君一同出去?”沈蘭溪疑惑的瞧他一眼,對鏡把珠釵撥正。
阿年躬身垂眼, 絲毫不敢亂看, 恭敬道:“禀少夫人,郎君與梁王出城打獵了, 讓小的留下任少夫人差使,先前郎君理出幾箱子書冊, 說是一并送與少夫人,眼下可要一同裝車?”
沈蘭溪詫異回頭, “書冊?”
“是,雖是郎君用過, 但也好好的。”阿年這話說得急, 似是生怕她不要。
沈蘭溪笑彎了眼, “那便一同裝車吧。”
做的多過說的,她心甚悅~
“是,小的這就去。”
半個時辰後,幾輛馬車停在了陳記鋪子外,上面的匾額許久未清理,瞧着落魄了些。
“元寶,去隔壁要鑰匙。”沈蘭溪差使道。
元寶扭了扭身子,極不情願的邁着小步子進了那書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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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禛難得沒在櫃臺前打瞌睡,挽了衣袖擦洗書架子,聽見動靜回頭瞧來。
元寶腳步一滞,別扭道:“我家娘子讓我來跟你拿鑰匙。”
袁禛瞧她那模樣,放下手裏的布巾,擡腳走了過來,“還氣着呢?先前是我失禮,這紅封,當作給姑娘賠罪了,可好?”
他問着,在她兩步遠的位置停下,像模像樣的躬身作揖給她賠禮,手裏拿着一個紅封。
元寶輕哼一聲,沒接那紅封,只是道:“我來拿鑰匙。”
她家娘子說了,這人是個蓮藕精,誰知她拿了那紅封,要用什麽來換呢,她才不上當呢!
小姑娘的心思明晃晃的挂在臉上,袁禛笑道:“覺得我壞?無需你換什麽,這紅封只為壓邪祟,求個平安罷了。”
他說罷,把那紅封再次遞給她。
元寶抿了抿唇,望他半晌,終是接了,嘴巴裏還在嘟嘟囔囔的道:“你便是讨好我,我也不會在我家娘子面前給你說好話的。”
不等袁禛開口,元寶從荷包裏掏出一個橘子塞到他手裏,“還你的。”
蜜桔不算大,但是很甜,散着清香的果香味兒,圓滾滾的一個,還沾染着她身上的暖。
袁禛瞧着手心裏的橙黃,彎眸笑了,沒再輕佻,反倒格外認真的道謝。
“多謝元寶姑娘。”
元寶疑惑他變了個人似的,狐疑的瞧了眼,催促道:“給我鑰匙,我家娘子還在外面呢。”
“一起吧。”袁禛随她往外走。
陳記門外等候着一行人,為首的女子珠環玉釵,明豔照人,身上的紅色披風似火,奪人眼的很。
“見過祝少夫人。”袁禛行禮道。
“袁郎君不必多禮,開門吧。”沈蘭溪擺擺手道。
門打開,屋內陳設已與往日不同,其中櫃臺都撤了,陳列了幾排書架,另一側放置着幾張桌椅,重新上過漆色,瞧着甚是整齊。
“這裏我讓人打掃過了,可直接擺置。”袁禛道。
沈蘭溪點點頭,喚人搬箱子。
少年人身形單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自覺的站立到一側,随口一問:“這鋪子,少夫人可想好讓誰來打理了?”
聞言,沈蘭溪的視線在自己身邊的幾個小丫頭身上繞了一圈。
阿芙是頭一次随她出門,雖也謹小慎微,但還是壓不住好奇的往街上瞧。
綠嬈穩重,與阿年一同帶人安置書冊。
元寶……偷悄悄的捏了一顆酸杏幹塞進嘴巴裏,眼睛四處亂看,對上她看過來的視線,燦燦一笑。
“元寶吧。”沈蘭溪終是偏心道。
在外頭做事雖是辛苦了些,但也着實能長進不少,來日若是掙得些銀錢,她再給添置一些,開一間小店傍身,比留在宅院裏一輩子伺候旁人要好的多。
“她雖是貪吃頑劣了些,但辦事也算穩妥,只是頭回做事,難免沒有章法,還請袁郎君多幫襯着些。”沈蘭溪又道。
袁禛微微颔首,視線也落在那吃個不停的人身上,“袁某與少夫人利益共存,自是不會藏私。”
元寶疑惑的瞧了眼看着她的兩人,噠噠噠的跑過來,問:“娘子喚我?”
“就知道吃,給你配來喝藥的,都省下當零嘴了?”沈蘭溪瞧了眼她鼓鼓的荷包。
“婢子才不怕喝藥,病時吃什麽都沒味,配來都浪費了,哪像現在,吃在嘴裏酸酸甜甜的,七分滋味也能嘗出十分。”元寶小嘴叭叭叭的辯解,覺得自己講得甚有道理。
袁禛站在一旁,輕笑一聲,卻是把人臊紅了臉。
“你笑甚!”元寶紅着臉頰氣惱道。
“這般貪吃,日後可如何當人媳婦兒?”袁禛打趣道,眼底泛着不為人知的心思。
“要你管!”元寶怒怼一句。
女兒家的親事,哪有這般拿出來被人說笑的!
“這書齋,給你當掌櫃的,可好?”沈蘭溪扯回她,征求意見道。
元寶瞬間瞪圓了眼,嘴裏的酸杏幹都忘記嚼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出聲,“婢子……當掌櫃的?”
“不願嗎?”沈蘭溪作勢要掏她的小荷包。
元寶立馬捂住,跳開兩步才趕忙搖頭,“婢子要在娘子身邊伺候,不做掌櫃的。”
“你過來。”沈蘭溪與她勾勾手指。
她神色認真,元寶将信将疑的上前一小步,停下。
“這鋪子交給旁人我不放心,你先操持一段時日,等到漸入正軌,我再讓人來接手。”沈蘭溪誘哄道。
元寶不是從前的那個元寶了,聞言,立馬哼了聲,拆穿她,“娘子就是想在被窩裏數銀子,趕婢子出來披星戴月的辛勞。”
沈蘭溪:“……”
沒有人教過她,在職場不能講大實話的嗎?
“這樣吧,每月再給你五兩銀子。”沈蘭溪戳她命脈。
元寶搖頭。
“?”沈蘭溪詫異,“銀子都不要了?”
“活兒婢子可以幹,娘子要給我買燒鵝吃,還有那日娘子給婢子的雞翅膀,也好好吃~”
沈蘭溪頗為無語,“……你有了銀子,不能自己去買嗎?”
“不行,娘子買的好吃。”元寶賣乖道。
沈蘭溪:“……”
咋的,她的手是開過光的?
還那雞翅膀好吃,她自己也就吃過一次啊!
雖然滋味确實好……
但那是祝二郎啊,誰敢差使他去給自己烤雞來吃?
時至晌午,沈蘭溪帶着衆人往荟萃樓去了。
倒也不是她體恤,只是那書齋裏的活兒還沒做完,總得給人吃飽喝足才能繼續加油幹。
許久不曾出來,沈蘭溪沒克制住,點的菜還是多了些,一衆人吃飽,桌上的菜還剩一半。
“袁某可否把這些剩菜打包回去?”袁禛突然問。
沈蘭溪眉梢輕動,點了點頭,“袁郎君自便。”
“娘子,你說他帶那些剩菜回去做甚?”元寶走在沈蘭溪身側問。
那人連書鋪都能烘得熱乎乎的,絲毫不心疼那些炭火,又怎會吃剩菜剩飯?
“不知”,沈蘭溪慢悠悠的晃,“日後你們二人共事,想知道,便自己去問他。”
在瞌睡蟲面前,八卦欲瞬間變得不值一提了。
元寶想起那欺負人的混球,哼了一聲。
誰想知道他的事!
幾人剛回鋪子裏,卻是見祝家的一個小厮面色焦急的等着了。
“請少夫人安。”小厮躬身行禮道。
“何事?”沈蘭溪問。
她出來時,與祝夫人說過,世家女子雖是不抛頭露面的做生意,但這租書的事,祝夫人遲疑片刻,還是允了。
“禀少夫人,刑部向大人來了,說是那案件查出些眉目來,夫人差小的來請少夫人回去。”
“這般快?”沈蘭溪問着,帶了三個女婢上馬車。
行至府門,确瞧見門外停着一輛車馬。
正廳裏,祝家主在與向淮之說着話,聽見動靜,皆擡眼看來。
沈蘭溪被兩人瞧得腳步一頓,卻也端莊上前行禮,“聽下人禀報,說是那案件,向大人查出些東西來?”
向淮之微微颔首,眼下兩團青黑瞧得人心疼,“秦嫣招了,說是受人指使進入沈家,但不等做什麽便被送了官府。”
沈蘭溪點點頭,附和道:“是我太過聰慧,識破了她。”
“……”向淮之嘴角一抽,又道:“她指出的那人,我讓人去查過了,但于昨夜死了。”
“大人知其身份?”沈蘭溪打直球道。
“那人名喚邱華,之前是白家的下人,只是年前不知為何被白家趕了出來,秦嫣說是那人與她承諾,會為她報殺父之仇。”
幾句話,裏面內涵甚多。
白家,京城之中的白家,便是國舅爺了。
至于殺父之仇,秦元壽死于藍音之手,卻是李乾景授意,這仇人,一個在刑部大牢,待年後問斬,另一個,則在府中幽閉。
她要找誰尋仇,一目了然。
“此事牽扯甚廣,少夫人可要随下官去一趟官衙?”向淮之問。
聞言,沈蘭溪連忙搖頭,委婉道:“秦嫣雖是由我送去了官府,但我一後宅娘子,不宜抛頭露面,還待郎君回來,再與大人商榷。”
去什麽官衙啊!
大過年的去監獄會倒黴一年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