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S市,天氣不好 (8)
吸越來越稀薄,慕雲深自嘲地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原來是這種感受。
陸初被憤怒左右了情緒,她用盡全身力氣掐住了慕雲深的脖子,她感覺身上男人的呼吸開始變得困難,感覺到一滴汗水從他額頭滾了下來,感覺他的臉和腦中的那張臉越來越像……
蘇暮……
陸初渾身一顫,陡然回過神來,她知道自己再也下不去手了。
她怎麽可能殺得了與蘇暮這麽像的慕雲深?
陸初的手頹然地滑了下來,驟然淚流滿面。
呼吸重新歸來,慕雲深眸色漸深,他俯身吻幹了陸初臉上的淚水,貼在她耳邊缱绻呢喃:“阿初,既然你舍不得殺我,那便和我一起快樂吧。”
說罷,他以迅不及掩耳之勢反手扣住了陸初的手掌,逼迫着她與自己一起領略極致的快感。
陸初渾身還在發顫,慕雲深從身後擁住她的身子,輕聲安撫着她:“晚上留下來,我給周芸打個電話。”
就算發生了這種事,他的聲音依舊強勢得不容置喙。
陸初咬唇抱緊了身體,一語不發。
慕雲深見狀,拉過薄被将她蓋緊後,起身套了衣服和褲子去給周芸打電話。
072章 你滾,不要碰我
周芸不知說了什麽,慕雲深看了陸初一眼,挂掉電話走出房間。
如果有人注意到,便會發現他的腳步略急。
慕雲深晚上确實是醉了,但意識還算清醒,強要陸初的時候雖有幾分酒精上腦,卻沒有人比他更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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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此刻卻有幾分懊惱,因為他并沒有注意到,陸初是空腹來會所接他的。
陸初有很嚴重的胃病,之前四個月更是惡化到一定程度,吃飯就吐,現在好了些,但是飲食一直是周芸在把控,一頓飯不吃,對其他人來說并沒什麽,但對陸初來說,卻很致命。
慕雲深剛走出房間,陸初就掀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一及地,腿心傳來的疼痛差點讓她站不住身子。
她緩了緩,然後跌跌撞撞地跑進洗手間,趴在馬桶上吐得天昏地暗。
陸初覺得惡心,胃裏翻絞着,可除了苦膽汁外,什麽都沒有。
她按着上腹,恨不得把整個胃都吐出來。
陸初又哭了,她本不愛哭,今夜淚水卻怎麽都止不住。
她很難受,趴在馬桶上掏心裂肺地吼,她失去了母親,失去了蘇暮,現在就連自己都沒有守住。
陸初恨慕雲深,恨不得跟他同歸于盡,可偏偏他卻長了張和蘇暮近乎相似的臉。
她可以殺了慕雲深,可是她卻殺不了蘇暮。
蘇暮……
陸初喃喃着,她踉跄起身,突然瞥見鏡子裏的自己,目光空洞,發絲淩亂,臉色慘白,被慕雲深侵略過得唇還微腫,白皙的皮膚上殘餘着紅紅紫紫的痕跡。
那模樣,就像一只鬼。
行屍走肉。
陸初跌跌撞撞地跑到花灑下,冷水當頭澆下,她使勁地搓自己身上的印記,她想把那些慕雲深留下的痕跡抹掉,可是卻越搓越紅,越觸目驚心。
涼水很冷,陸初的心卻更冷,她抱着身子蹲了下來,任由涼水澆在了身上……
慕雲深下樓吩咐完用人煮了粥,端了杯溫牛奶上樓的時候,便看到這樣一幅畫面:浴室裏花灑開着,落下的水也不知道是熱是涼,陸初裸着身子一動不動地跪在地板上,她埋着頭,任由水當頭澆下,烏黑的發絲淩亂地貼在她的臉頰上,渾身有幾處皮膚殷紅一片,看起來觸目驚心……
慕雲深瞳孔一縮,把牛奶往桌上一放,闊步走進浴室,他将花灑關掉,掀了條浴巾将陸初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
觸及陸初冰涼身體的時候,慕雲深渾身一顫,因為花灑的水根本就是涼水,以陸初這樣的體質,這麽一淋,非要大病不可。
慕雲深的呼吸不免有些急促,他沉沉道:“你不要命了嗎?”
陸初擡頭看向他,眼底是孤注一擲的絕望,她喃喃道:“慕雲深,我殺不了你,但我至少還能殺了我自己。”
慕雲深俯身将她抱起,“自暴自棄多愚蠢,你殺不了我但是可以折磨我。”
陸初卻拒絕他的觸碰,在他懷裏奮力掙紮着,撲打着:“慕雲深,你滾,你不要碰我!”
陸初的指甲在慕雲深臉上撓了一道淺痕,但他無動于衷,收緊手臂,抱着她走出浴室。
073章 發洩,你夠缺德
慕雲深抱着陸初走到床邊,瞥見床單上那抹殷紅的血跡,腳步頓了頓後,轉身把她抱到另一間卧室。
慕雲深掀掉浴巾,扯過被子裹住陸初冰涼的身體,然後将她的腦袋擱在膝頭給擦頭發。
陸初蜷在被中,渾身冷得瑟瑟發抖,已經沒有多少力道,但還不忘掙紮,“不要碰我!”
慕雲深按住她的手,看着她沉聲道:“頭發不擦幹,你會生病。”
“不關你的事,慕雲深,我不想看到你。”陸初嗓子啞透了,低低的聲音裏帶着無盡的哀恸。
慕雲深微涼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睑,淡聲道:“那就不看。”
陸初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上去。
“嘶~”慕雲深倒吸了一口涼氣,冷汗從額角沁出,他一動未動,任由陸初咬。
只要還能發洩,總歸是好的。
陸初咬到咬不動了才松了口,她喃喃道:“慕雲深,我恨你,我恨不得撕碎你!”
“我知道。”慕雲深不動聲色地将袖子放下,遮住那塊被陸初咬得鮮血淋漓的手臂,繼續給她擦頭發:“咬一口怎麽夠?等你養好力氣,再來捅我幾刀,我也受得。”
陸初頹然一笑,慕雲深總是這樣,他堅持的東西,沒有人能反駁。
她沉沉地閉上眼睛,像只提線木偶般任由慕雲深擺動,這一夜,她已經精疲力盡。
……
陸初半夜果然發起了高燒,還不到三伏天,涼水那樣澆下來,再壯的人都會生病,何況是身體本就不好的陸初。
單銘接到慕雲深電話趕來時,身上還帶着微微的酒氣,他問慕雲深:“晚上還好好的,怎麽就發燒了?”
慕雲深蹙眉:“你喝酒了?”
“知道我喝酒了還讓我來?”單銘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初雲居不是有家庭醫生,咦……你臉怎麽了?”
慕雲深偏過臉,躲開他探究的視線,“你喝酒就算了,我讓人去請家庭醫生。”
“不用了,我沒喝。”單銘狐疑收回視線,他心知慕雲深沒請家庭醫生,必有不方便之處。
二人說話間,已經來到陸初床邊。
陸初換上了幹淨的睡袍,整個人燒得迷蒙不清。
慕雲深坐到床頭,說:“已經喂了退燒藥,她有胃病,晚上沒吃飯,要輸些營養液和消炎藥,藥已經準備好了,你給她點上吧。”
單銘看了下床頭的藥品,嘴角抽了抽,感情他是來充當護士角色的。
交友不慎。
他挑眉:“你要想好,我可是獸醫。”
“在做獸醫之前,你是人醫。”
單銘臉色微變,他認命地嘆了口氣,一邊配藥一邊問:“怎麽發燒的?”
慕雲深頓了片刻,才道:“洗冷水澡。”
單銘眼底狐疑味道更濃,不過讓陸初送酒醉的慕雲深回來,怎麽他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反而陸初洗冷水澡發燒了?
他瞥了眼慕雲深臉上的傷疤,隐隐有了猜測,給陸初點液的時候,特地留意了下她的手臂。
單銘胸口微堵,扯着慕雲深走了出去,低低道:“人家小姑娘才多大,你也真夠缺德的!”
慕雲深燃了根煙,道:“她已經研一了。”
“這是年齡問題嗎?你這是……強奸!”
慕雲深垂眸彈了彈煙灰,糾正他的說法:“婚內強奸。”
074章 留下,以防萬一
單銘仿佛被雷劈了一樣,“你說什麽……婚內?”
什麽時候結婚的?!
和誰?
慕雲深吸了口煙,沒有回答。
單銘覺得自己的世界觀有些崩塌,他指了指慕雲深,又指了指屋內,道:“所以你和她現在是夫妻關系,合法的?”
“嗯。”慕雲深淡淡應了聲,碾滅了煙頭,“晚上留下來,我已經讓人給你收拾了客房。”
陸初情緒不穩定,他需要單銘這個醫生留下來以防萬一。
單銘點頭,他晚上分明滴酒未沾,可此刻怎麽覺得如此頭疼呢?
哎,他需要靜靜。
慕雲深看向他,道:“阿初還在上學,這件事我不希望過多張揚。”
單銘嘆了口氣,“我懂。”
“多謝。”慕雲深拍了拍他肩膀,等到煙味散得差不多後,才重新走進卧室。
陸初還在沉睡,藥物作用讓她臉上的潮紅退下來些許,慕雲深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退燒了。
他給手機定了鬧鐘後,才挨着陸初坐下,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後半夜,并沒有發生什麽事,單銘也功成圓滿身退,他攔住一大早就抱着文件急沖沖走進初雲居的馮清,道:“等下記得提醒你老板吃藥。”
馮清是認識單銘的,但此刻聽了他的話,亦有幾分莫名其妙,“吃什麽藥,慕總生病了?”
單銘諱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哎!我跟你說不清楚。”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初雲居,留下一臉懵逼的馮清。
馮清晃了晃腦袋,抱着文件走進初雲居,卻意外地看到了周芸,他詫異道:“周芸,你不是……”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周芸在初雲居的話,那豈不意味着陸初也在?
陸初和慕雲深在一起,單銘又提醒他說讓慕總吃藥,恐怕不是吃藥而是上藥吧?
馮清正思索着,樓梯已有腳步聲傳來,不多時,慕雲深就走到他面前,雖然神色淡淡,但壓迫力十足,“來了。”
“慕總,這些是您今天需要處理的文件。”馮清将文件放下,拿起最上面的那份遞給慕雲深,“這份計劃如果您确認沒問題的話,我馬上安排去執行。”
慕雲深接過文件翻閱,是份地産招商方案,他傾長的手指在文件上點了點,道:“沈氏財閥放棄這次競标了?”
“對,似乎是知道我們想要這塊地皮,相讓的姿态做得很足。”
慕雲深接過馮清遞來的筆,在文件下方簽了字,“沈錦文是只老狐貍,這塊地皮對沈氏來說是塊雞肋,啃不啃都沒關系,但對達铖來說,意義卻不同而語。”
“這樣的話,達铖豈非又欠了他一個人情?”
慕雲深眸色深了深,把文件遞給馮清,道:“你去吧,下午三點鐘來取文件。”
馮清接過文件,看了眼慕雲深如常的神色,猶豫了半秒後,開口:“慕總,剛才單先生讓我提醒你記得吃藥。”
話落,慕雲深不悅地蹙了蹙眉。
馮清見狀,識趣地告辭離開了。
慕雲深瞥了眼右臂,接過周芸遞來的早餐上了樓。
剛進門,就發現陸初已經醒了。
075章 忠誠,只有妻子
陸初睜着眼睛,木然地盯着天花板,聽到動靜扭頭看見門口的慕雲深後,身體猛得一弓,像暗夜裏被驚動的貓,警戒又防備。
慕雲深腳步幾不可見地頓了頓後,垂眸掩住眼底異常的情緒,走過去把早餐擱在床頭,對陸初說:“醒了?起來吃點東西。”
陸初神色冷淡地瞥了眼早餐,緩緩地扭過頭,抱着床單不說話。
慕雲深看了她一眼,挨着床頭坐了下來,屁股剛及床單,陸初就抱着被子反射性地彈跳起來,縮到了床的另一側。
慕雲深微怔,原本已經擡到半空想要探查她額頭溫度的手又隐忍地收回。
看來他昨夜的瘋狂把陸初吓得不輕,後者現在看到他就好如驚弓之鳥。
“我不碰你。”慕雲深溫聲說罷,拿過餐盤裏裝着溫鹽水的杯子,遞到陸初面前:“你昨天晚上高燒燒得有點脫水,先補充點水分再吃飯。”
陸初就是被渴醒的,昨夜的嘶吼加上高燒,她此刻喉嚨幹得好像要磨出血來,嘴唇更是因為脫水結出了一層死皮。
但她不想喝水,亦或是說不想喝慕雲深遞來的水。
陸初依舊沒開口,但眼睛裏拒絕之色很明顯。
慕雲深看懂了,這種狀态,他并不陌生,曾經有四個多月的時間,陸初對他都是這種态度。
現在,不過是重回原點而已。
兩個人,一個坐在床頭,一個跪在床上,在高度上勢均力敵。
但總歸會有個人先打破僵局。
這個人是慕雲深。
他說:“阿初,我是你的丈夫。雖然昨夜的事情,是我強迫了你,但你心裏明白,我們的關系,是合法的。”
聽到“丈夫”二字,陸初目光倏然兇狠地盯向慕雲深,攥着被子的手收緊,在被單上擰出幾條很深的褶皺,她啞聲開口的時候身子抑制不住微微顫抖着:“慕雲深,這不能成為你逞兇的借口。”
慕雲深注意到陸初的動作,忍住了想要安撫她的沖動,看向她淡聲道:“但這可以成為我逞兇的理由。阿初,丈夫渴望妻子本是人之常情,我是個正常男人,我會有需求。”
陸初雙目通紅:“你可以去找別人,為什麽偏偏是我?”
“因為只有你是我的妻子,我要對我的妻子忠誠。”
“我不是!”
慕雲深聞言,将水杯放回床頭,他俯身拉開了床頭櫃最底層,從中拿出一本鮮紅的本子遞到陸初面前:“即使你把結婚證放在看不到的角落,甚至刻意将它遺忘在初雲居,但也不能改變你我已婚的事實,慕太太。”
陸初看到他手中的結婚證,目光驟然一縮,渾身的氣力仿佛被抽走一樣,身子頹然滑下,“慕雲深,那又如何……我不會愛你。”
“我不在乎。”
“我恨你!”
“那便恨吧。”
“你有為之不顧一切的未婚妻。”
“我只有妻子。”
陸初抱着被子,把頭埋在其中,聲音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走。”
慕雲深盯了陸初良久,将結婚證收起,“好,我出去。”
他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076章 如何,界定好壞
房門合上,慕雲深臉上的溫色消失殆盡。
去年冬日十二月,天晴。
車禍過後第五天,陸星願難得清醒,她對慕雲深說:“慕先生,阿初太偏執,她不會是個好妻子。”
陸初的茶色瞳眸遺傳于母親,但與陸初不同的是,陸星願的眼底多了幾分看破塵世的滄桑和透徹,或許是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世,她眼底還有淡淡的眷戀。
慕雲深放低自己的身子,視線與陸星願平視:“這世上本就沒有好妻子的标準,又如何界定好壞?”
陸星願聞言深深望了他一眼,道:“即便她的感情會不忠于婚姻?”
陸星願生養陸初,對她的性格再清楚不過,又怎會不知她心裏一直有個人?
她将此點破,不過是為了試探慕雲深的态度。
慕雲深看向她道:“所以,我想先征求您的原諒,如果将來我用了些不得已的手段,傷害到了您的女兒。”
陸星願聞言沉默了很久,才道:“慕先生,她是你的妻子。”
慕雲深愣了愣後,朝她恭敬地躬了躬身子,“謝謝媽媽。”
“阿初,日後勞煩你多擔待。”
這是陸星願那日,對慕雲深說的最後一句話。
小臂上的脹痛喚醒了慕雲深的思緒,他掀起袖子看了眼,只見昨夜被陸初咬過的地方腫紫了一片,邊緣處還有組織液滲出的跡象。
重點是,這一口正好咬在了他曾經被她劃傷的舊疤上。
陸初的那一口是帶了撕下他一塊皮肉的狠勁,單銘讓馮清提醒他吃藥,必然是無意中看到他小臂上的傷口,出于醫生的本能,怕傷口發生感染。
慕雲深神色淡淡地放下袖子,下樓對周芸說:“你上去看着陸小姐吃飯。”
周芸上樓後,他從醫藥箱翻了片消炎藥吃了,拿起馮清送來的文件,一邊吃早餐一邊翻閱。
……
陸初抱着身子,靠在床上發呆,今天梅雨天氣難得停歇,天空偶有幾縷太陽絲。
但這并不能驅散陸初心底的陰霾,她想起了母親過世的那天,是個天晴的大好天氣。
母親拉着她,已經是回光返照,她聲線孱弱地對她說:“阿初,放棄訴訟嫁給那個年輕人吧,如果媽媽的車禍能給你換來一個安穩無虞的後半輩子,也算值得。”
陸初抱着母親的手臂,堅決地說:“媽媽,我不會嫁給一個傷害您的從犯。”
陸星願聞言,憐惜地摸着她的臉頰,“傻孩子,你早就明白,即使沒有這場車禍,媽媽也将不久于世,阿初,這都是命,不要怨恨別人。”
“我不信命,我只相信真相,有罪就應該被論處,而非抵過。”
“阿初,你太偏執了。”陸星願嘆了口氣,呼吸已有些不穩:“媽媽沒有多少時間了,我知道,慕雲深雖不是你心目中的良人,可他卻能夠護你半生,阿初,媽媽不恐倶死亡,只是放不下你……”
陸星願說這些的時候,氣力幾乎耗盡,陸初看着這樣的母親,忽然覺得自己很不孝。
那麽一瞬間,有個想法掠過她的腦子:嫁就嫁吧,既然争不過,大不了母親過世後她陪着去好了,或許還能見見蘇暮。
陸初阖了阖眸,“好,我嫁。”
077章 報複,這很值得
陸初知道,母親曾單獨見過慕雲深一面。至于二人之間交談了什麽,她無從得知,但她明白慕雲深必然承諾了什麽,只是陸初沒想到,會是婚姻。
在領證前,她問慕雲深:“慕先生,你甘願答應我母親這麽荒誕的要求,只為了守住未婚妻的名譽嗎?”
慕雲深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答:“這很值得。”
值得二字,足以說明慕雲深對其未婚妻的情深,即使陸初不明白,為何要以婚姻為代價。
那時候,陸初自嘲地想,慕雲深的未婚妻撞了陸星願,而自己奪了她的未婚夫,算不算另類的報複?
既是報複,何不快哉?
陸初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将自己嫁給了慕雲深,她把帶着餘溫的結婚證放進母親手裏時,陸星願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陸星願握着她的手,對她說:“阿初,你記住,只要你的丈夫沒有大過錯,那麽你也必須忠于自己的婚姻。”
陸星願未婚生女,帶着陸初在異地他鄉受盡苦難,對婚姻的态度極為慎重。但她太了解陸初對這場婚姻的初衷,所以她要陸初的一個承諾。
陸初答應了,她怎會忍心不答應母親生前對她最後的要求?而陸初知道她也會做到,因為那時她已然抱了必死的心态。
從妻子變為亡妻,便是她對這場婚姻最大的忠誠。
只是沒想到,慕雲深仿佛預知一般,在處理完陸星願的後事後,他派人寸步不離地跟着陸初,及時地将她從海裏撈回……
在陸初看來,她與慕雲深的婚姻是母親生命換來的,而慕雲深娶她,也不過是為了贖罪。
所以她拒絕承認這場婚姻,搬出初雲居與慕雲深撇清關系的時候,便是放棄這場婚姻,也放棄了對沈歆瑤的追究。
從此,一別兩寬。
陸初對沈歆瑤說的也都是實話,她會走,前提是慕雲深肯。
沈歆瑤以為她是仗着車禍的事情威脅慕雲深,可她又何苦跟一個傷害母親的罪魁禍首解釋?
何況看着沈歆瑤難看的臉色,她心裏确實有種扭曲的快感。
陸初自嘲地笑了笑,她垂頭看向自己的手,蒼白削瘦,在陽光下微微顫抖着,卻握不住到手的溫暖。
如今的她,已經一無所有。
身後有動靜傳來,陸初猛得戒備起來,直到看到是進來的是周芸,渾身這才重新松弛下來。
……
周芸端着餐托下樓時,慕雲深正在打電話交代公司事物,他睇了眼餐托上未動的粥,目光不由一沉。
他快速結束通話後,沉聲問周芸:“沒吃?”
周芸答:“喝了杯水。粥喝了幾口,說是吃不下,陸小姐說想喝甜湯。”
慕雲深神色略松,“吩咐廚房做。對了,順便打個電話請家庭醫生過來一趟。”
他交代罷,闊步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先生。”周芸喚住了他,道:“陸小姐說,讓我去頤景公寓把西西帶過來。”
慕雲深已經邁上樓梯的腳步頓了頓。
078章 晦澀,人不如貓
陸初不見慕雲深,卻執着要見西西,無非是想變相告訴慕雲深一個訊息。
那就是在她心裏,慕雲深不如西西這只貓。
又或者說,他雖然是她法律上的丈夫,但永遠比不過已經死去的蘇暮。
慕雲深眸光中有幾許暗潮湧過,他長腿邁上臺階,頭也不回地對周芸說:“按陸小姐說的去做,但在陸小姐病未好之前,不能讓她靠近西西。”
一只貓而已,他的肚量還不至于這麽小。
慕雲深掏出口袋裏的手機給馮清打電話,“通知下去,會議照常,一個小時後我會到公司。”
原先他怕陸初會出事,但從陸初開口讓周芸把西西帶過來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沒事了,只是再待在初雲居,他怕有事的會是他。
慕雲深換了身衣服離開初雲居前,交代周芸:“如果下午陸小姐身體沒好轉的跡象,你給學校打個電話再請個假。”
他說完,兀自皺起了眉頭,因為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陸初這學上得未免有點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慕雲深思忖片刻,朝周芸改口道:“算了,讓陸小姐自己決定吧。”
他說完,拿起文件離開,上車前,目光若有所觸地往二樓的方向望了望。
視線所及處,空空如也。
慕雲深沉眉收回目光,上車離開了初雲居。
……
慕雲深離開後,陸初又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近中午。
燒已經退了七七八八,只是身體的異常還提醒着昨夜發生的事情,陸初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短信鈴聲突兀響起,打破了一室的靜谧。
陸初視線搜尋了一遍,找到了擱置在角落處自己的包。
她起身,走過去翻出了手機。
是蘇瑾的短信。
短信上,蘇瑾提醒陸初上次做的課題下午需要答辯,讓她不要遲到。
陸初愣了片許,這一夜發生了太多事,她确實是忘記了期末課題的事。
她擰眉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過十分了。
陸初放下手機,從衣櫃裏找個身衣服把自己渾身包裹嚴實,才下了樓。
周芸見她打算出門,不免吃驚:“阿初,你要去哪裏?”
陸初一邊低頭換鞋子一邊道:“去學校,下午很場很重要的課題答辯。”
雖然當初複學有幾分受到了慕雲深的強迫,但陸初向來喜歡有始有終,又何況這個課題是她和蘇瑾一起完成的。
蘇瑾好強,能拉下臉面提醒她,是因為對此次課題在乎。
“現在時間還早,不如吃過午飯再去學校吧。”周芸建議。
“我要回趟公寓,書還在那裏,來不及。”
周芸點了點頭,注意到她有些怪異走路的姿勢,不免擔憂地問:“身體吃得消嗎?”
陸初注意到她的視線,臉色僵了僵後,下意識地攏緊了自己的領口,答:“還成。”
她說完轉身出了門,态度不容置喙。
周芸想起慕雲深交待的話語,只能一邊讓司機準備車子,一邊讓廚房打包陸初的午餐。
看着周芸跟着上車,陸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周芸笑答:“我去把西西帶過來。”
079章 感冒,病的不輕
周芸的态度帶着幾分了然,陸初瞥了眼她手上的午餐盒,沉默地把頭扭向車窗外。
自己和慕雲深之間異樣的關系,周芸怕是從頭到尾都曉得,但是後者卻從未在她面前有過似毫不妥的表現,情緒管理當真達到了極致。
也對,能在慕雲深身邊做事人又豈會是泛泛之輩?
但周芸待她确有幾分真心實意,所以陸初只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不用了,”陸初頓了頓才繼續道:“我們這不是馬上要回頤景公寓了。”
她用一個“回”字,周芸這樣通透,不用陸初再點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就是,相對于初雲居,陸初更願意把頤景公寓當家。
周芸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回到頤景公寓後,離課題答辯還有些時間。
周芸去廚房把飯菜熱了,看着陸初把飯和藥吃了,這才放她去了學校。
在這過程中,西西一直被禁止靠近陸初,胖呼呼的身子慵懶地趴在貓窩裏,一臉生無可戀。
陸初陰郁的心情在看到西西的時候難得好轉了些,她趁着周芸不注意,偷偷喂了它一條小魚幹後,這才出了門。
課題答辯很順利完成,陸初的情況卻有些糟糕,昨夜的冷水澡讓她高燒後又引發了感冒,一個下午下來,整個人有些暈暈沉沉,從座位上起身的時候,腿腳倏地一軟。
一只手恰時将她扶住,蘇瑾見陸初情況不對勁,問:“人不舒服?”
“感冒了。”陸初答了句後,不動聲色地躲開了她的觸碰,将原本已經裹得很嚴實的衣服又拉了拉。
這麽大熱天,包得像只熊,在蘇瑾眼底,陸初是病得不輕。
“校醫室就在旁邊,我勸你還是過去看看。”
“不用了,小感冒而已。”陸初搖了搖頭,俯身抱起了書本,打算往外走。
蘇瑾皺了皺眉,還是沒忍住上前,道:“做我的車回去吧。”
陸初腳步頓了頓,目光淡淡地看向蘇瑾。
蘇瑾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移開目光道:“你別想太多,我是看你為了不拖我後腿帶病來完成課題答辯,有些良心不安而已。”
陸初答:“這個課題也關乎在我的科目成績,你不用良心不安。”
蘇瑾臉色變了變,“你這人怎麽這麽不知好歹……”
“好。”陸初在她說更多話前,率先應了下來。
蘇瑾一腔抱怨的話無處可發,臉色扭曲了一會,看着陸初陰陽怪氣道:“得,我是自找罪受!”
她總算知道,陸初這性子看起來軟綿綿的,實則綿裏藏針。
學校離頤景公寓并不遠,開車更用不上多少時間,陸初解開安全帶,對蘇瑾說:“蘇瑾,我有沒有說過,其實你人很好。”
蘇瑾賞給她一個白眼:“呵呵。”
陸初笑了笑,沒有再多言。
蘇瑾看着她下車,突然叫住了她:“陸初。”
“嗯?”
蘇瑾扭頭,視線注視着車前方,握着方向盤的手卻不經意收緊:“你跟單銘是什麽關系?”
聽到單銘這個名字,昨夜的事情猝不及防地沖入陸初腦中,她本就蒼白的臉色登時變成慘白。
080章 心思,彎彎曲曲
聽蘇瑾提起單銘,陸初有些意外,又有些措手不及。
陸初第一次見到單銘便知他不是S市人,因為他的口音更像C市人。
同為C市人,加之蘇、慕兩家的關系,蘇瑾認識單銘似乎也合情合理。
單銘是慕雲深的朋友,陸初不過見過他兩次,說是認識未免太過勉強,單銘對她來說,充其量也不過是見過而已。
也正是因為單銘和慕雲深是朋友,她反而不知如何向蘇瑾解釋二人的淵源。
陸初下意識地,不想讓蘇瑾知道她和慕雲深的關系。
蘇瑾見陸初良久不答,扭頭看見後者難看的臉色,不知為何,心突然涼了半截,她垂了垂眸,低聲道:“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
說罷,也不給陸初說話的機會,探身過來拉上她沒來得及關上的車門,将車駛進地下車庫。
陸初看着蘇瑾的車消失在地下車庫入口,有些懵。
只不過蘇瑾的性子向來陰晴不定,陸初想想也便釋然了,她收回視線,轉身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單銘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單銘手裏拎着一個貓籠,裏面關着陸初再熟悉不過的西西。
只是與陸初離開前不同的是,此時的西西聾拉着腦袋,神色有些恹恹。
陸初吃了一驚,連忙走過去問:“單先生,西西怎麽了?”
“不打緊。雲深說西西該打疫苗了,下午讓周芸把它送到了寵物醫院,我先給它做了體內外驅蟲,正巧下班得空,便順路送了過來。”單銘一邊開口,一邊悄悄觀察陸初的臉色,明明昨夜逞兇的人不是他,可他面對陸初的時候,怎麽覺得心這麽虛呢?
索性陸初并沒有将昨夜罪責歸咎在他身上的意思,只是在聽到他提起慕雲深時眸色暗了暗後,便接過他手裏的貓籠,道:“我來吧,有勞你了,單先生。”
陸初開口的聲音裏夾雜幾許明顯的鼻音,顯然是感冒了。
“舉手之勞。”單銘眸光閃了閃,想起慕雲深昨夜對他說的事,在心裏斟酌了幾秒後,最後選擇了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西西原定打疫苗還要過段時間,下午慕雲深給他電話的時候,他就奇怪,但此刻看見陸初的樣子,單銘就全明白了。
給西西打疫苗只是借口,慕雲深只不過是怕西西和陸初不可避免有接觸,想杜絕它身上的細菌傳染到此時正生着病的陸初身上的可能性而已。
而陸初,對慕雲深的心思,顯然一無所知。
單銘想,他真是越來越看不懂慕雲深了,既是關心,直接說不就好了,非要費這麽多彎彎曲曲的心思?
陸初謝過單銘,本想轉身回公寓,視線掠過地下車庫方向時,突然想起剛才蘇瑾的話語,于是腳步頓了頓,問他:“單先生,或許你認識蘇瑾?”
單銘搖了搖頭:“不認識。”
樣子看起來并不像是在撒謊。
陸初雖有些困惑,卻也不方便再深究下去,朝單銘颔了颔首後,便拎着西西回了公寓。
081章 迷糊,認錯了人
陸初上樓的時候,周芸正要出門,看見她拎着西西回來,詫異地“咦”了聲。
“我剛才回來遇到單先生了。”陸初解釋了一句,把貓籠遞給周芸,“單先生說西西剛做完體內外驅蟲,這幾天你注意下。我人有些不舒服,先睡一覺,吃飯的時候再叫我。”
周芸接過貓籠,見她臉色不佳,有些擔憂地問:“要不要請家庭醫生過來看看?”
“不用。”
陸初搖了搖頭,走進卧室,她頭本就昏沉,迷迷糊糊紮進被窩不久,就感覺自己仿佛陷進了冰火兩重天,一會渾身燥熱異常,一會又恍若墜入冰窖,反複煎熬。
難受。
這是陸初唯一的知覺。
她極力想要擺脫這種困境,卻怎麽也掙脫不掉,直到一具帶着溫度的懷抱擁住她,她才感覺自己有了出路。
那具懷抱很溫暖,讓陸初想起了母親,她少時不肯睡覺時,母親就是這樣抱着她哄……
但鼻尖飄來的卻不是母親慣有的暖香,而是如清風般溫煦的氣息,就好像記憶深處的那個少年……
陸初心間一恸,不由呢喃出聲,“蘇暮。”
抱住她的那雙手臂松了松,似乎就要棄她而去,陸初急了,她連忙伸手抱緊了那個懷抱,低低哀求道:“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不知過了多久,陸初感覺自己的手被那人按了下來,他仍舊緊緊擁着她,聲音有些遙遠卻莫名安撫人心:“不走。”
不走。
僅僅二字,足以安撫住陸初,陸初把頭深深偎進那個懷抱中,再也不肯出來。
一室安靜得幾乎連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見,單銘拿着體溫計神色複雜地看着床頭一夜維持着同一個姿勢抱着陸初的慕雲深。
昨夜周芸來叫陸初吃飯時,便發現後者又燒了起來,連忙告知了慕雲深,慕雲深趕來頤景小區的時候,順便給他打了電話。
慕雲深熬了一夜,臉上并未見太多的倦容,擡頭看向單銘的時候,神色依舊淡淡的,“怎麽樣?”
單銘嘆了口氣,把體溫計遞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已經折騰了一夜,高燒持續不退,怕是病毒感染,送醫院吧。”
三十八度五。
慕雲深沉眸思忖片刻,扭頭問周芸:“馮清呢?”
“已經到樓下了。”
“拔針。”慕雲深一邊對單銘說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