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後,邁動腳步繼續往前走。

沈錦文僵在了原地,一時之間,不知是不是該跟上去。

陸瀾星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她微頭看向了沈錦文,傍晚的霞光在少女的臉龐鍍上一層聖潔的金黃,她聲音帶着笑意道:“呆子,你以為我會随随随便讓一個男人送我回家嗎?”

那一天,沈錦文這個呆子愣了好幾分鐘才明白陸瀾星的言外之意。

二人确定關系前,陸瀾星對沈錦文說:“同一種錯,我只給你三次改正的機會。”

沈錦文問:“什麽樣的錯?”

“隐瞞,欺騙,是非不分。”陸瀾星頓了頓,又道:“但有種錯,你不能犯。”

“什麽?”

“背叛,我絕不原諒。”

年輕男女,情愛之事水到渠成。

陸瀾星一直知道沈錦文家庭條件比她好,卻從沒想過他是沈家的少爺。直到沈家人找上她時,她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姓原來是那個沈。

就算如此,面對沈錦文那對高高在上的父母時,她也不見半分怯意,她說:“沈家有萬貫家財,陸家也有萬卷書香,我配得上他。”

縱使沈錦文有意隐瞞了自己的身份,但在陸瀾星心底,她愛沈錦文,愛了就是愛了,她原本愛上的就是沈錦文這個人,這份愛不會因為他的身份就有失偏頗。

但那只是陸瀾星一廂情願的想法,因為在沈錦文父母眼裏,她就是個窮畫家的女兒,還自小沒了媽,陸瀾星多看了他們一眼,他們都會覺得是她高攀了。

兩人的感情因為沈錦文父母的阻撓而變得異常艱難,沈家為了能讓陸瀾星主動離開沈錦文可謂無所不用其極,最後他們盛氣淩人地找到陸元,說陸家只是個破落書香,陸瀾星纏着沈錦文不過因為看上了沈家的家産如此雲雲。

陸元這才得知陸瀾星和沈錦文的事,不由大發雷霆,從來不曾打過女兒的陸元那天抽斷了一根長竹尺。從頭到尾,陸瀾星咬牙一聲不吭,直到聽到父親的質問時,她解釋道:“爸,我不管沈錦文是否萬貫家財還是破落貧窮,我愛的只是他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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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元又心疼又氣急,“你是什麽身份,沈家又是什麽身份?孩子,你知道什麽叫做門當戶對嗎?”

陸瀾星依舊執着:“沈家再有錢,充其量不過一個商,陸家四代書香,萬卷書香難道抵不過一個商?”

陸元沒回答,只是将陸瀾星關了起來,告訴她,什麽時候她答應和沈錦文斷絕關系便放她出來。論固執,陸瀾星絕對不輸陸元,二人僵持了兩天,陸瀾星就算高燒迷糊也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堅持。

到底是陸元先服了軟,陸瀾星高燒不退滴水不肯進的第三天,沈錦文出現帶走了她。那天,陸元仿佛老了十歲,他對沈錦文說:“我只有這麽一個女兒,我讓步,并不是覺得你有多好,而是我的女兒太傻。看在她對你的這份癡心上,好好待她,她配得上你。你今天帶她走,就別再回來了,我就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

他自然知道陸瀾星配得上他,無論學識和才能上,她不輸于任何一個豪門千金,最重要的還有他愛她。

傷口感染引發的高燒,陸元的這一頓打幾乎要去了陸瀾星半條命,整整一周,陸瀾星才恢複過來。後來,沈錦文才無意中知道,陸瀾星的發燒不是偶然,是她故意拿涼水泡傷口引發感染高燒,用自己的命逼得陸元不得不低頭。

沈錦文得知真相後,又自責又心疼,在那之後,沈家的阻撓似乎沒那麽強烈了,他和陸瀾星有過一段時間很幸福的時光,沈錦文每天下了班就去學校接陸瀾星回二人居住的地方,二人耳鬓厮磨,以為一輩子就是如此的時候,陸瀾星的左手意外摔傷了。

陸瀾星是左撇子,聽說陸家人幾乎都是左撇子,不知道怎麽摔得,陸瀾星的腕骨直接摔成了粉碎性骨折,醫生斷言,恐怕很難恢複到以前的程度。

這也就意味着,身為美術生的陸瀾星無法再用自己的手畫畫了,她那只原本靈活的左手甚至連筷子都握不住了。

陸瀾星自己對此似乎并不在意,左手筷子掉在桌上後,她就當着沈錦文的面淡定自若地換了把勺子到右手,額頭沁滿了冷汗嘴裏卻是開玩笑地說:“阿文,雖然我只剩一只手了,但是我還能吃飯,還能抱你,夠了。”

起初沈錦文并沒有察覺到異常,後來在陸瀾星一次夢中呓語裏,他才知道原來導致她的手摔傷的意外是沈家知道。那時候,沈錦文才明白沈家并沒有放棄拆散他們的想法,甚至更加不擇手段。沈父直接給他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他硬要和陸瀾星在一起的話,那麽便要收回他的繼承權。

沈錦文猶豫了。

他太了解沈家人的行事作風了,他若為了陸瀾星放棄沈家的繼承權的話,那麽在S市必無容身之地,甚至只要沈家手能及得到的地方,他和陸瀾星都沒有好日子過。

陸瀾星性子很冷淡,但卻很敏感,她似乎察覺到了沈錦文的心态變化。

一日午夜夢回時分,沈錦文迷迷糊糊間,似乎看見月色之下,陸瀾星的面容有幾分的悲戚地對他說:“阿文,對于這段感情,我已經毫無保留,夢想、親情我已經沒有了,可若有一天我連你對篤信都沒有了,到那時我恐怕是愛不起你了。”

沈錦文渾渾噩噩,再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陸瀾星一臉恬靜地在他臂膀間熟睡,那一幕,仿佛是他的一場夢。

可在沈家的逼迫下,他的心卻越發浮躁,不再每日及時歸家,有時談完客戶後便在歡場喝得大醉酩酊,這才讓林清然有了可乘之機,終究釀下了大錯。

……

林清然看着沈錦文的神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麽,二十多年轉眼即過,陸瀾星已經死了,她和沈錦文還在貌合神離,林清然看着他,冷嗤了一聲:“沈錦文,我真替陸瀾星感到可悲。為了成全你們的愛情,她的夢想和前途都被沈家毀了,可最終換來了什麽?呵~這麽多年,你說我算計你,但究其根源,難道不是自己不堅定?”

沈錦文撫着胸膛喘息了片刻,穩了穩心緒後,才沉聲道:“瑤瑤,是誰的女兒?”

林清然:“你的。”

沈錦文嘲諷笑笑,“你确定她是我的女兒?”

“當然确定。如果她不是你的女兒,你養了她這麽多年,難道一點都沒有察覺?”

無疑,林清然很懂得戳沈錦文的痛處,但沈錦文到底在商界叱咤半生,不會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

當初因為對林清然難産的愧疚,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溺愛沈歆瑤,幾乎是有求必應。沈歆瑤長相随母,沈錦文只是偶爾覺得她的性格和他不太像後,一點也沒有懷疑過她不是自己的女兒。

但剛才看到那個眉眼和沈歆瑤略有些想象的男人照片後,他的心中便寒了一片,沈歆瑤長相不随他,是因為她根本就是他的女兒。當初林清然并非早産,而是足月生産,只是精心設計了一場苦肉計,成功瞞騙了他和當初的沈家長輩。

這麽多年,他竟一直被蒙在鼓裏,替別人白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

沈錦文慢慢冷靜下來,“我算是明白了,林清然,你我從小就認識,我也大抵清楚你的性子,你起初死要替那個死去的男人守孝,後面沒多久就答應你爸媽的要求甚至不惜以身算計我,其實你是發現壞了那個男人的孩子吧?”

“早産只是苦肉計,瑤瑤出生的時間與那男人犧牲的時間剛剛好可以對上,那麽難産呢,也是你的苦肉計?”

林清然聞言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就恢複如初,她再次笑了,此刻笑意卻有些滲人:“根本就沒有什麽難産,我生瑤瑤的時候很順利,後面是我自己制造大出血,讓醫生割掉我的子宮保命,因為除了邢遠的孩子,休想讓我懷上別人的孩子!”

聽聞她的話語,饒是沈錦文也不由臉色大變,“瘋子!”

“我早就瘋了,從得知阿遠犧牲的那一刻我已經瘋了,如果不是發現自己懷了他的血脈,我早就跟他去了。我知道林家肯定容不得我肚子裏的孩子,正好沈家也容不得陸瀾星,于是我将計就計,好不容易保住了阿遠的血脈……”

“住口!”沈錦文氣得眼睛都紅了,他掐住她林清然的脖子,恨恨道:“我沈錦文哪裏得罪你了,你要如此算計我!”

“咳咳……”喉嚨被扼住,林清然幾乎喘不過氣,但她的眼中卻沒有一點悔意:“誰讓你對你和陸瀾星的感情搖擺不定,你活該,哈……哈哈……”

沈錦文此刻真想一把掐死面前的女人,但是理智強迫他慢慢放下手,因為有些事情,他必須弄清楚。

他甩開林清然,冷冷道:“如此說來,五年前也是你指使林平傷害陸初的?”

沈錦文剛才的力道很大,她白皙的脖子上通紅一片,林清然捂着脖子咳了好一會兒才順過氣,她看着沈錦文道:“指使林平的人去傷害陸初的人是你!你忘了嗎?當年瑤瑤想要拜入顧均名下,但顧均是個老不化,就連沈家的面子都不給。你疼愛我們的女兒,為了讓她如願以償,這才派林平是去打斷陸初的手,把名額搶了過來,不是嗎?”

“她不是我的女兒!”沈錦文怒從中來,“當初,我只是讓林平去弄傷陸初,讓她不能上那批名額而已,從未指使林平弄廢她的手,更別提下令找人去侮辱她?”

“那又如何?難道你的親生女兒知道真相就會因此原諒你?我可是清楚,那個叫陸初的孩子性子可是跟陸瀾星如出一轍,恩怨分明,就連沈家的財産都不屑一顧……”

沈錦文想起陸初的态度,眸色不由又冷了幾分。

林清然見狀,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嗤笑一聲,道:“沈錦文,你扪心自問,你支持瑤瑤學畫畫,難道不是因為她畫畫的樣子有幾分像陸瀾星?如果不是因為你的私心,我根本就不會知道陸初的存在,也不會發現原來她是陸瀾星偷偷生下的女兒。如果讓你知道陸瀾星生下你的女兒,那麽以你的偏心程度,瑤瑤還有什麽地位可言?”

沈錦文:“所以這麽多年,陸瀾星就在S市,我卻查不出她的半分線索,也是你從中作梗?就為了維護你的女兒在沈家的地位?”

林清然抿了抿唇,無聲默認。

“那麽這次的事情呢?博盛酒店暗門的事情除了酒店負責人、連毅和我外,知道的人只有你和你的女兒,這次指使林平綁架陸初的人,是你還是她?知道我要修改遺囑事情後,你們又按捺不住了是嗎?”

林清然聞言,垂眸撥了撥濺到咖啡的裙邊,道:“你說什麽我并不明白。”

這次輪到沈錦文冷笑了,他走到林清然面前,鉗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神色冷戾道:“你倒是挺能裝糊塗的,想必你已經知道林平已經認罪的消息。警方說,林平逃走時是開着一輛私人潛艇逃走,沈家名下的一家游艇俱樂部剛好少了一輛游艇,我聽說瑤瑤最近似乎出入了好幾次游艇俱樂部?”

林清然被他鉗制住,原本化着精致妝容的臉此刻有幾分扭曲,她依舊笑道:“那是俱樂部人員管理不善,應該追究他的過錯。瑤瑤去自家的俱樂部消遣時間,有什麽不妥?”

沈錦文:“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瑤瑤小時候因為意外落水就很怕水?”

話落,林清然終于不再笑了,她瞳孔一縮,“你怎麽會知道瑤瑤意外落水的事情?”

沈歆瑤意外落水是在她六歲那年發生的事情,那陣子沈錦文剛好在外地出差,因為及時發現,并沒有産生嚴重的後果,所以都沒有人跟沈錦文提起這件事。按理說,他應當不知道這件事才對!

“為什麽?”沈錦文呼吸一重,指下力道不免又重了幾分,他捏着林清然的下颌,低低吼道:“因為我是真把她當成唯一的女兒來疼!林清然,你騙了我好苦,真是沒想到,我沈錦文替別人養了二十幾年的女兒不說,還差點為了她害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沈歆瑤是什麽時候知道陸初的真實身份,是你告訴她的,她當初能開車撞瀾星,莫非這次指使林平的人也是她?”

林清然聞言急忙辯駁道:“你不要血口噴人,這些事情跟瑤瑤沒有關系!”

沈錦文:“不是她……那就是你了!”

他的言語已是篤定。

林清然眸色閃動片刻,這才阖了阖眸:“是我,都是我做的。”

沈錦文聞言,厭惡地甩開她,林清然的下巴幾乎被他捏麻了,椅子往後一倒,林清然直接跌在了剛才咖啡杯砸落的地方,素白的旗袍蹭上地板上沒來得及擦拭的咖啡漬,撞在地板上的手更是被尖銳的碎瓷片刺破,流出殷紅的鮮血。

沈家大廳靜悄悄的,沈宅很大,雇了不少的傭人和工作人員,此刻鬧出了這麽大動靜,除了門口站着沈錦文的幾個保镖,一個閑雜人等都沒有看到。

林清然想了想,不免滿臉嘲諷,她想通了什麽,吃吃笑道:“原來那天你是故意責罵瑤瑤的,你早就猜到綁架的事情是我做的!”

“我若是不知道是你做的,怎麽能逼你露出破綻,找到陸初的下落?”沈錦文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一字一頓道:“林清然,被你瞞了這麽多年我已經是傻,你還真當我蠢?”

“就算你不蠢又如何,反正瑤瑤已經被我送走了,你無論如何……”林清然說到此處,突然感覺沈錦文的臉色有些詭異,她心裏一咯噔,心有所觸地看向門口,看到本應該在飛往美國的飛機上卻回到的沈歆瑤慢慢從連毅身後站出來時,臉色頓時煞白一片。

沈歆瑤臉色更是難看,前幾日,林清然已讓她去散心的借口給她買了美國的機票,讓宴骞帶着去夏威夷度假散心,但她剛到機場就被連毅攔住了。剛才在門外,更是一字不漏地聽見了沈錦文和林清然之間的對話,此刻她正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母親,炎炎夏日,她渾身的血液卻幾乎都凍僵了。

她的父親另有其人,陸初才是沈家的女兒!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受害者,她以為陸初搶了她的原來,原來從來到尾都是自己才是那個鸠占鵲巢的人嗎

沈歆瑤沒有一刻比此刻覺得自己的人生這麽好笑。

她看着不遠處的母親,突然覺得她好陌生,那不是她的母親,而是個自私的魔鬼,是個為了自己的利益能将人的生命随意踐踏的魔鬼。

“瑤瑤……”若說林清然剛才還有孤勇,那在看到沈歆瑤的瞬間,什麽僞裝都沒有了,不顧被碎瓷片刺破的手臂、膝蓋,跪爬到沈錦文面前,扯着他的褲腿哀求道:“老沈,一切都是我的錯,無論你要對我怎麽樣我都願意,但是瑤瑤她什麽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看在這麽多年的情分上,你放過她吧?”

“無辜,情分?”沈錦文厭惡地甩開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道:“你現在跟我講情分,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還有她!”沈錦文指着沈歆瑤,氣得渾身發抖:“她開車去撞陸瀾星,唆使梁生去強奸陸初,她無辜嗎?”

林清然頹然地攤倒在地,她擡手捂住自己的臉,片刻又無力地滑落,“都是我……都是我……”

“我知道她聽到了我們吵架,知道了陸瀾星的事情,對她産生了恨意。瑤瑤那次之所以會那麽巧撞到陸瀾星是我讓人開車把陸瀾星母女逼到她面前的,還有梁生的事情,也是我從中促成的,不然單憑瑤瑤一人的能力,根本就騙不走你當時安排在門口的保镖,都是我……”

沈錦文聞言,怒火中燒:“你自己是個瘋子就算了,還要把親生女兒都教成你一樣的瘋子嗎?”

林清然聞言,沒有一點悔改的地方:“她不心狠一點,難道要她成為第二個陸瀾星或是陸初嗎?”

“你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沈錦文一點看她的**的沒有,他吩咐保镖,“在警察來之前,給我看好她。”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大廳,路過沈歆瑤身邊的時候,他腳步稍微一停,眼底有晦澀之色一閃而過,就算沈歆瑤不是他的女兒,但他确實是真心疼了她二十多年,就算得知陸初是自己親生女兒時,在遺産分配上,也不曾虧待她半分,可卻沒料到,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女兒,還是害自己多年戀人和親生女兒離散的罪魁禍首。

對于沈歆瑤,沈錦文的心情很複雜。

他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後,闊步離去。

沈歆瑤的指甲幾乎陷進掌心,剛才沈錦文的那一眼讓她難堪,她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想像以前一般毫無顧忌喊“爸爸”,卻知道自己永遠沒有這個資格了。

沈歆瑤阖了阖眸,拖着腳走到林清然面前,她的腳好似逛了鉛一樣,每走一步都是艱難無比,不過幾步路的過程,她卻花了比往常好幾倍的時間。地上狼狽的女人與她記憶那個優雅的母親完全找不到想象的地方,沈歆瑤嘴唇碰了碰,卻始終沒有在林清然殷切的目光中将那一聲“媽媽”叫出口。

林清然卻顧不了那麽多,她看到沈歆瑤,急急拉過她渾身上下檢查了一遍,道:“瑤瑤,你不是去美國了嗎?怎麽回來了,讓媽看看,你爸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沈歆瑤聞言,慘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極為嘲諷的弧度,她緩緩将林清然的手推下,面無表情道:“媽媽,你确定我叫了二十幾年的爸爸是我的親生父親嗎?”

聞言,林清然的臉色一僵,她渾身劇烈顫抖了一下後,道:“瑤瑤,你都知道了?”

229章 慕家,氣氛怪異

這天下午,馮清打來電話彙報公司情況,順便告知了沈家的動向。

林清然因為涉嫌綁架被警方秘密帶走,沈歆瑤離家出走不知所蹤。沈錦文以沈曦的名義登報公布了陸初沈家長女的身份,并暗指她即将繼承沈家的大部分家業。至于次女沈歆瑤,沈錦文只字未提,讓人不免想象紛紛。

慕雲深接電話時,陸初就坐在他身邊,馮清的話她聽到了又似乎沒聽到,在講到沈家的事宜時,她恰巧地扭頭詢問周芸去慕家的車是否準備好了。

慕雲深也不戳破她的心思,與馮清簡單交代幾句便挂了電話。

陸初見狀,問:“我們幾點回慕家?”

慕雲深看了眼時間,“再等等。”

陸初有點奇怪,回慕家似乎在慕雲深眼底就是例行公事,一點都不像回家。

但有沈家的事在先,陸初并沒有多問,應了聲:“好。”

時間指向四點鐘時,二人從初園出發去慕家。

慕家在C市東郊富人區,這片區域彙聚了不少C市的權貴,而慕家建在富人區的最深處。

慕家的建築風格和初園有些相似,但更為考究,洋樓看起來已有些年代,歷史的沉澱感讓陸初一進大門,就感覺威壓撲面而來。

感受到她的緊繃,慕雲深安撫似地捏了捏她的左手,“不适應?”

陸初:“還好。”

只是慕家給她的感覺并不像家,無論是建築還是整體的規劃看起來都過分冷硬,沒有一點家該有的溫馨。

唯一讓人覺得有煙火氣的大概就是主樓閃爍的燈光和隐約走動的人影了。

車子直接開到了主樓門口停下,陸初二人到來之前,客廳裏已經坐了三男四女,幾人原本正有一搭沒一搭地交談着,看到二人進門後,瞬間無人出聲。

氣氛沉寂幾秒後,一道熟悉的聲音打破了沈默,“阿茹,去把先生叫下來,就說雲深和阿初到了。”

開口的是蘇慧,她并不在那三男四女之間,她從旁邊走到二人面前,注意到陸初右手的異常,擰眉問:“阿初,你的手怎麽了?”

陸初:“前幾天不小心摔傷了手腕。”

蘇慧聞言,扭頭不悅地看向慕雲深,“怎麽電話裏也沒聽你提起過阿初受傷的事?”

慕雲深看了陸初一眼,道:“是我疏忽了。”

“嚴不嚴重?”

陸初解釋:“媽,只是小傷,并沒什麽大礙。是我怕您擔心,才不讓雲深跟你說的,不關他的事。”

聽着妻子對自己維護,慕雲深的嘴角不由彎了彎。

“那就好!”蘇慧聞言,這才安了心,她扭頭看向慕雲深,道:“雲深,帶着阿初和你叔伯姑姑們打個招呼吧。”

慕雲深蹙了蹙眉,意味不明地低聲說了句:“非要今天?”

蘇慧笑了笑,只是道:“去吧。”

慕雲深看了她一眼,帶着陸初走到那三男兩女面前挨個地打了招呼。

其中年長的兩對夫妻是慕雲深的大伯二伯夫妻,年輕的那對夫妻是慕雲深的小姑夫妻,另一個女人則是他的大姑,也是慕家父輩的長姐。

321章 我們,已經離婚

陸初跟着慕雲深一一喚過幾位長輩,其中大伯慕庭海、二伯慕庭爍夫妻客客氣氣,分別給了陸初分量不清的紅包,小姑慕蘭琪态度略有傲慢,紅包給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似乎想說什麽,但被身邊的丈夫薛凱扯住了。

慕雲深最後才帶着陸初走到大姑慕蘭雅身邊,看着那個看着年近半百實則不止的女人,柔聲叫道:“大姑。”

慕蘭雅為長姐,正常情況本應第一個問候,但慕雲深卻把她放到了最後,而且陸初察覺地出來,慕雲深對待這個大姑,似乎與對待其他幾位長輩不同,似乎更多幾分恭敬。

陸初跟着他朝慕蘭雅颔了颔首:“大姑。”

慕蘭雅應了一聲,從身邊拿出一個紅包遞給陸初,但這個紅包看起來明顯比方才要大很多,陸初沒有馬上接,而是偏頭看了眼慕雲深。

慕雲深點了點頭。

陸初這才接過,道:“謝謝大姑。”

慕蘭雅唇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她問陸初:“我去過S市,是個很漂亮的地方。”

陸初:“那裏風景不錯,但論人情味,還是C市讓人懷念。”

慕蘭雅訝異地打量了她一眼,問:“不是第一次來?”

陸初:“我在C市長大。”

慕蘭雅嘴唇動了動,剛想說什麽,慕雲深突然出聲:“大姑近來身體可好些?”

慕蘭雅一愣,若有所思地看了陸初一眼後,才答:“都是些老毛病,不要緊。”

“清河最近雖然不在國內,你也要多注意身體。”

慕蘭雅低低“哎”了一聲。

“這麽多年,雲深還是只跟大姐親近。”不遠處,慕蘭雅酸溜溜的話語傳來,似是吃味,其中又有那麽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由。

大伯慕庭海笑着接話:“小琪這話說的,大姐不像我們,一結婚就各自成家,她常年住在老宅,與雲深親近些也無可厚非。”

慕蘭琪聞言臉色變了變,小聲嘟囔了一句:“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鬼知道她安的什麽心!”

慕蘭雅聽見了,但臉色未變,似乎對幼妹的擠兌早見怪不怪。

陸初卻隐隐品出了些硝煙的味道。

慕家,看起來也并不想外界傳聞的那麽和諧。

這時,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蘇慧擡頭看了眼樓梯口方向,道:“庭東下來了。”

一時間,客廳比陸初二人來時還要安靜幾分。

陸初跟慕雲深來慕家之前,曾聽他簡單地介紹過慕家的淵源。

C市有三個大家族,慕家、單家、蘇家,三家各踞一方,但各不沖突。

慕家數百年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家業不傳長子,而是傳同輩裏最有能力的子嗣,而慕雲深的父親慕庭東就是那一輩中的佼佼者,加之娶了蘇家的女兒,穩坐了慕家家主的位置,只要他出現,就連年長的慕庭海、慕庭爍兩兄弟也要禮讓三分。

蘇慧話落不久,就有一個中年男人從樓梯上走下來,男人的眉眼與慕雲深有幾分相似,但輪廓更為冷厲,那雙鷹隼般的眸子中噙着幾分顯而易見的老辣。

陸初察覺到,在慕庭東出現的瞬間,她身邊的慕雲深驟然緊繃了幾分。

當初在初園,陸初便從周姨含糊的言語中猜到慕家父子關系不好,卻沒想到不好到這種程度,父子見面,互相一句問候都沒有,慕庭東淡淡地掃了陸初一眼,問:“你叫什麽名字?”

“陸初。”

慕庭東點了點頭,也遞了分量和慕雲雅差不多大的紅包給她後,道:“我是雲深的父親,這是一點小小的見面禮,這一趟辛苦了。”

慕庭東神色冷淡,說話卻很周全。

慕雲深從慕庭東出現後,神色就有些不對勁,陸初征求不到他的意見,只能接下紅包,道:“不辛苦,謝謝爸。”

這還是陸初從小到大第一次開口叫“爸爸”,有些生澀且不自在。

好在慕庭東并沒有察覺,扭頭掃了慕家衆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到正不慌不忙飲茶的蘇慧身上,淡聲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開飯吧。”

“不急。”蘇慧放下茶杯,道:“你們都給了阿初見面禮,我這個做婆婆不能沒有任何表示。”

她說罷,起身緩緩朝陸初走過來。只不過,她并沒有像其他慕家人一樣給陸初紅包,而是擡手,将套在她左手間的那枚古樸的鑲金祖母綠戒指褪下來。

慕家姐妹看到蘇慧這個動作,皆是臉色一變。

慕庭東的臉色更是陰鸷了幾分,直接握住她手腕,咬着牙齒道:“蘇慧,你想做什麽?”

蘇慧側了側身子,甩開他的手,将戒指完全摘下來後,不由分說地抓起陸初的左手,把戒指套在了無名指上後,才道:“這枚戒指名叫“點翠”,是慕家歷代主母的傳家信物,雲深已經開始接管慕氏,你既然嫁給了他,那麽我便把這戒指傳給你,媽祝你們兩個幸福。”

陸初在初園便見蘇慧佩戴着這枚戒指,卻沒有想到意義如此深重,指上就好像壓了萬鈞一樣,陸初試着用手傷的右手去摘戒指,“媽,不可……”

“慕家有訓,戴上點翠便不可輕易脫下。”蘇慧按住陸初想要摘戒指的手,緩緩道:“再說,你手還傷着,別傷上加傷了。”

陸初不由為難,這時慕雲深伸手牢牢握住她戴戒指的左手,看着她溫聲道:“媽既然給了你,你就戴着吧。”

陸初擡頭,便看見丈夫湛黑的眼底很平靜,相對于慕家人的震驚,慕雲深似乎對此并不意外。

慕蘭琪終于忍不住了,“三嫂,你這是什麽意思?點翠乃是慕家傳家信物,豈能随随便便就給人的?”

蘇慧看了她一眼,道:“庭東只有雲深一個孩子,阿初是他的妻子,我把點翠傳給他有什麽不妥。”

大街慕蘭雅蹙了蹙眉,“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小慧,現在慕家的當家人還是庭東,這麽做有點不合規矩。”

蘇慧笑了笑,她看向慕庭東,眼底閃過一抹嘲:“我和慕庭東已經離婚了,由我帶着點翠才是不合規矩。”

231章 親昵,欲蓋彌彰(四千)

此話一出,慕家人皆是震驚。

慕庭東收回被蘇慧甩開的手,背到身後,握指成拳。

陸初亦是怔住,蘇慧和慕庭東竟已經離婚,那慕雲深……

仿佛心有靈犀般,慕雲深不輕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指又放開。

這個細微動作告訴陸初,慕雲深知道這件事,她忽然想起,剛才蘇慧讓周姨去叫慕庭東下來時說的是她和慕雲深到了,而并非回來了。

回家,用的卻是到了。

适才陸初沒有察覺,這時才發現蘇慧對慕家的态度在一開始就有所表現。況且聽慕家兄妹幾人的話語,除了大姐慕蘭雅外,其餘幾人并不住在慕家,那麽今天其實是慕家的家庭聚會?

蘇慧選擇這時候讓她和慕雲深回慕家,又當着衆人的面,把點翠傳給她并道出自己與慕庭東離婚的真相,恐怕也不是一時興起。

原來慕雲深對回慕家這件情如此冷淡,并非事出無因。

蘇慧視線掃了眼神色各異的慕家衆人,與慕蘭雅不贊同的目光對上時,略略停頓片刻,才移開目光,若無其事地笑道:“難得一家人都聚到了一起,都別杵着了,吃飯吧。”

說罷,她扭頭吩咐周茹開飯,不再理會慕家衆人各異的目光,自顧自地走向餐廳。

今晚的蘇慧與陸初在初園見到的那個慈祥的母親形象不同,此時的她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冷淡,特別是對待自己的丈夫時,這股冷淡之氣更為明顯。

陸初離蘇慧最近,沒有錯過後者轉身時眼底一閃而過的如釋負重。

那一瞬間,她忽然感覺,或許這麽多年來,蘇慧在慕家過得并不快樂。

想起被慕家遺棄的蘇暮,陸初眼睑垂了垂,眼底有暗色湧上。

慕雲深偏頭看向她,淡聲道:“我們也過去吧。”

一頓飯,吃得心思各異。

既是家族聚會,男人少不得要談些生意上的事情,晚飯過後,幾個男人進書房議事,包括慕雲深。他是最後一個進書房的,進去之前他對陸初道:“你跟媽她們坐坐,我很快就出來。

有蘇慧在,慕雲深并不怕陸初在慕家人面前吃虧,但他深知陸初性子,她并不喜歡應付這類場合。

陸初道:“你安心去,我沒事。”

慕雲深進去後,慕蘭琪陰陽怪氣道:“呦,小兩口感情真好。”

慕雲深的小姑對她似乎有股莫名的敵意,陸初朝她禮貌笑笑,并不作聲。

慕蘭琪碰了個軟釘子,但并肯罷休,又繼續道:“阿初,我聽說你和雲深在美國認識的,是個畫家?”

說話間,目光還有意無意地睇了眼陸初摔傷的右手,那目光好似在說:畫家的手多金貴,怎麽這麽不小心一樣。

但神情裏卻不見半分善意。

陸初右手不自覺地繃緊,本來就疼痛的手腕,疼得更劇烈了些,讓她臉色微微發白。

慕雲深在美國認識的是沈歆瑤,陸初不知慕蘭琪是真不知還是故意說錯,但無疑“畫家”這個詞戳到了她的痛處。

蘇慧本在喝茶,聞言淡淡掀了眸:“你記錯了,阿初還在讀研深造,學的是金融。”

雖然蘇慧剛才道破與慕庭東離婚的事情,但餘威猶在,慕蘭琪心下有些不悅,但也不好太過。

“學金融好,以後興許還能進慕氏幫幫雲深,你說對不對,三弟妹?”這話頭,是大伯母陳湘君接的。

蘇慧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

慕家的女人并不摻和家族生意,但蘇慧是個例外,這點也一直為慕家诟病。陳湘君無疑比慕蘭琪高明,懂得挑蘇慧的軟肋。

陸初看了眼蘇慧的神色,回答陳湘君:“大伯母恐怕理解錯了,我研究的課題偏向學術方面,紙上談兵厲害,實戰卻是一竅不通,将來能混口飯吃,也就足夠了。”

蘇慧神色一松。

慕蘭雅莞爾,打趣道:“難道雲深還不給你飯吃?”

“給的,他生怕我吃得不夠多。”陸初朝着慕蘭雅眨了眨眼,語氣有些調皮道:“但偶爾我也想請他吃頓面。”

言外之意,她并不想時時吃白飯。

話落,慕家除了慕蘭雅和蘇慧之外,其餘幾個過慣富太生活的女人都微微變了臉色。

偷雞不成蝕把米,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

慕蘭雅上下打量了一下陸初,若有深意地答:“挺好。”

其他幾個人或許只聽出來了陸初的第一層意思,但慕蘭雅卻聽出了另一層意思。那就是慕雲深大權在握時,陸初不會摻和慕家事,但若慕雲深力有不足時,她定會全力相助,與慕雲深同進同退。

慕蘭雅早就聽說陸初是S大金融系的高材生,S大的金融系全國有名,培養出來皆是實戰人才,怎會像陸初說的只是紙上談兵?

但這話騙騙慕家其他那幾個整天只會把美容院、購物放在口頭的女人已經足夠。

想至此,慕蘭雅下意識地看

引婚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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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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