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回S市?”

陸初:“嗯,我會帶上鄒成,你不要擔心?”

慕雲深此刻并不是擔心,而是有些吃味,“那我呢?”

陸初下意識地愣了一下:“你?”

慕雲深聞言更為不滿,在她腰間擰了一下:“你都考慮帶上鄒成了,難道就沒有考慮帶上我?媽又不是沒見過我,我就這麽見不得人?”

陸初錯愕,她并不是這個意思啊?

“嗯?”慕雲深眉心幾乎要擰成一座小山,幹脆低頭攫住妻子的唇,狠狠掠奪一通後,懲罰性地她唇上啃了一口。

陸初吃痛地低呼一聲,瞪了慕雲深一眼。

慕雲深盯着她,一副不解釋誓不罷休的樣子。

陸初哭笑不得:“不是你想得那樣,我是看你最近忙,所以才想說自己去S市,如果你不忙的話,那就一起去。”

慕雲深揚唇,“嗯,不忙,我們一起。”

268章 繼續,可有獎勵

陸初和慕雲深在陸星願忌日的前一天回了S市。

與C市的嚴寒相比,S市可謂溫暖,陸初下了飛機,便熱得把身上的毛衣脫掉了。

慕雲深結過陸初搭在臂彎的衣服,順手将她散落的發絲撥到耳後,“餓不餓,先找地方吃飯還是先回家休息?”

陸初:“剛才吃的飛機餐還沒消化,先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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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深點頭,二人坐上接機的車回了初雲居。

二人回了C市後,慕雲深便把之前S大的那處房産賣了,但初雲居卻留了下來,當做以後回來S市的落腳之處。

畢竟,陸元和陸星願都安葬在S市,陸初必然是要回來祭拜的。

再則,初雲居本就是仿初園而建,對二人而言,意義深重。

陸初在路上睡了一覺,睜眼便到了初雲居門口,她看了眼那扇幽深的大鐵門,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慕雲深注意到她的神色,問:“要不要下車走走?”

陸初思忖半秒,點頭:“好。”

二人在大門口下了車,大門通往主宅還有條數百米的距離,除了主道還有有條鵝軟石鋪就小徑。

慕雲深拉着人,不假思索就拐進了小徑。

小徑兩邊種着一大片石榴,這市不是花開的季節,葉子倒也沒落,郁郁蔥蔥,看起來分外生機。

陸初嘆了口氣。

慕雲深偏頭問:“怎麽了?”

陸初道:“這石榴也就放在S市能四季長青,要放到C市,此時怕是葉子都掉禿了。再過幾月石榴花就開了,火紅火紅肯定很好看。”

慕雲深笑:“你要是喜歡,回C市後我讓人移植幾棵到暖房裏?”

陸初搖頭,伸手摘了片石榴葉放在指尖揉搓,“要真想看,到時候回來看一眼就好了,再說暖房裏栽種的,哪裏比得上這裏成片的。”

“好,到時候想看就回來看,總歸都是自家的。”慕雲深低頭拾掉陸初手裏的樹葉,将她指尖的青汁幹淨,道:“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了,初雲居的傭人已經辭退了,房子已經讓人掃過了,但是吃飯的話,這兩天我們需要自力更生。”

陸初眯眼笑:“這麽說你要做飯?”

慕雲深挑了挑眉,掏出手帕擦拭陸初指尖沾上的青汁,“今早讓人送果蔬過來時讓商家一起送了幾包速凍餃子和湯圓,我倒是可以一試。”

陸初:“……”就沒指望你會做飯。

感受到妻子飽含嫌棄的目光,慕雲深淡定道:“我還會榨果汁。”

果汁能當飯吃?

陸初氣笑了,道:“那這兩天你就喝果汁吃水餃吧!”

慕雲深長臂一撈,将人勾進自己懷裏,蹭着她鼻尖道:“太太說什麽就是什麽。”

陸初當然不會讓他吃速凍餃子喝果汁,當天下午,她休息足了後便開始翻冰箱。

二人預計在S市待兩天,送來的食材量不算多但是品種卻很全,陸初把需要的食材挑出來往廚房裏搬。

剛把食材搬好,眼角餘光就瞥見慕雲深下了樓。

慕雲深大步朝廚房走了過來,一進來就抱住陸初,吻了吻她的發頂,道:“怎麽不多睡會?”

陸初剛從冰箱裏拿東西,手有些冰,就拿手背蹭了蹭他的腰際,“不舍得讓你吃餃子配果汁。”

這話聽起來格外受用。

慕雲深唇角一揚,掃了眼料理臺上的菜,放開陸初,撩起家居服的袖子躍躍欲試:“我來幫你。”

“嗯。”陸初道:“你會洗菜切肉嗎?”

慕雲深:“自然。”

陸初:“那成,你先洗着切着,我去外面看會電視,你切好了再叫我。

慕雲深:“……”

陸初“噗嗤”一笑,扔了個洋蔥過去,道:“洗幹淨剝表皮切絲,小心點,會辣眼睛。”

慕雲深默默接過洋蔥,去洗切了,不多會就眼眶通紅。

陸初檢查着盤中碼得整整齊齊的洋蔥絲,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不會做飯,但是洋蔥切得還不錯。”

慕雲深聞言,直接把臉湊了過去,“可有獎勵?”

陸初在他臉上啃了一口後,便把大袋小袋的食材丢到他面前,“繼續。”

慕雲深望着面前堆積的果蔬魚肉,有些頭疼,心想,早知道就臨時請個廚師了,不知道現在去請還來不來得及?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心底卻并不願意讓個閑雜人等破壞二人難得獨處的時光。

慕雲深将袖子拉高,開始在陸初的指導下處理面前的一堆食材。

很快,他就發現陸初搬進來的食材似乎有些多。

慕雲深皺了皺眉,問:“做這麽多菜,會不會吃不完?”

陸初:“不會,哲宣哥吃得多。”

慕雲深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說誰?”

陸初揮舞着鍋鏟,回頭朝他暖暖一笑:“哦,對了忘記告訴你了,等會哲宣哥會過來,我已經交代門房了,等我們把飯做好,他差不多也應該到了。”

慕雲深聞言,看了眼洗了一半的青豆,關上了水龍頭,道:“不用做了,我們出去吃。”

陸初見狀,愣了愣後,歉意地看向他:“抱歉,我沒跟你商量,就擅自請哲宣哥過來吃飯,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慕雲深擦幹手,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胡思亂想什麽,你是初雲居的女主人,想要宴請誰,是你的權利。”

先不說宋哲宣和陸初的關系,就憑當初他當初救了陸初一命,慕雲深心中也是感激的,怎麽會因為這麽點小事就生氣。

只是……

慕雲深瞥了眼已經洗好的食材,大部分不是他和陸初愛吃的,特別是那盆青豆,讓人看得有些胸悶。

他上前,淡定地把火熄掉,臉不紅心不跳從後抱住陸初道:“只不過宋先生這麽重要的客人,招待這些家常菜未免過于簡陋,上樓換件衣服,我們去酒店吃。”

“我還以為你生氣了。”陸初松了口氣,身子往他懷裏靠了靠,道:“你放心吧,只要是我做的,哲宣哥是不會嫌棄的,我記得他最喜歡吃炒青豆,以前宋阿姨做的時候,他能吃整整一盤。”

慕雲深眯了眯眸,眼底有些危險:“你以前經常做飯給他吃?”

陸初想了想,搖頭:“那倒沒有,就做過那麽幾次,後來他去軍校我來了S市,中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面。”

慕雲深的神色這才略緩了些,剛想再詢問點,就聽到陸初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陸初伸手捅了捅他的腰:“應該是哲宣哥打來的,你去幫我接下。”

慕雲深沉默了幾秒,終于不甘不願地放開她,走向了客廳。

電話确實是宋哲宣打來的,說人已經在路上了,快到初雲居門口了。

陸初聞言,幹脆打發慕雲深去接人。

慕雲深頭疼:“你已經跟門房打過招呼了,門房自會放他進來,為何要去接?”

陸初:“你剛才也說哲宣哥是重要的客人,家裏招待簡陋,你現在親自去接,必能顯出主人的誠意。”

慕雲深哭笑不得地看着妻子,有種自砸自腳的感覺。

陸初已經把洗好的青豆撈起,一邊瀝幹水一邊催促他,“快去快去。”

慕雲深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了廚房。

在門口站了沒多久,就見一輛白色的轎車駛近,宋哲宣遠遠看到慕雲深站在主宅門口等,心底難免詫異。

車子在眼前停下,慕雲深看着從車上下來的男人,伸過右手,淡淡道:“宋先生,好久不見。”

宋哲宣回握,“好久不見,慕先生。”

他往慕雲深身後看了眼,問:“阿初呢?”

“在廚房。”慕雲深引着宋哲宣進屋,道:“桌上有茶水,宋先生自便。我得去廚房幫阿初,她右手剛動完手術沒幾個月,還沒完全複原,可聽說宋先生要來,就想親自下廚給你宴請你,哎……我拗不過她。”

慕雲深講話時望了廚房一眼,眉眼頗為無奈,宋哲宣挑眉,自然感受到慕雲深話語中的潛臺詞。

那就是他的到來給陸初添麻煩了。

宋哲宣裝作沒有聽懂慕雲深的言外之意,跟着他一起走向廚房,道:“我跟你一起去幫忙,正好我也能做點簡單的菜式,打打下手也好。”

慕雲深腳步頓了頓,而在這檔口,宋哲宣已經自來熟地走到了廚房門口。

陸初聽到身後動靜,頭也不回道:“我剛才聽到剎車的聲音了,是哲宣哥來了嗎?”

宋哲宣笑了笑,直接走進廚房,握住陸初手裏的鍋鏟。

“阿深,別搗亂……”陸初擡頭,看到是宋哲宣,愣了一下,“哲宣哥,怎麽是你?”

感受到背後一道火辣辣的視線,陸初回頭,果然看到自己的丈夫抱着手靠在門框處,盯着她和宋哲宣一起握住的鍋鏟,視線幽幽。

陸初下意識就松開了手。

慕雲深扭頭走向客廳。

陸初:“……”

宋哲宣抿唇笑了笑,拿着鍋鏟熟練地翻了下青豆,道:“阿初,你先出去吧。”

陸初有些無奈,“哲宣哥,你是客人。”怎麽替她炒起菜來了。

“你跟我還這麽見外?”宋哲宣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早知道過來會給你添麻煩,我就不過來了。”

陸初皺眉:“你過來我開心還來不及,怎麽會是添麻煩?”

宋哲宣掃了眼她的右手,“聽慕雲深說你的手剛動了手術,恢複得怎麽樣?”

陸初一愣,明白了點什麽,她道:“日常生活已經沒什麽關系了。”

宋哲宣點了點頭:“那我就放心了,出去吧。”

“可是……”陸初看着宋哲宣揮舞鍋鏟,心想就算二人從小相熟,但這麽讓客人做飯,總覺得不妥。

宋哲宣按着她的肩膀,直接把她推出廚房,“很快就好,在外面等着。”

這廂,慕雲深正在泡茶,擡頭看見陸初被趕了出來,詫異道:“怎麽出來了?”

“被趕出來了。”陸初攤了攤手,坐到慕雲深身邊,問:“你是不是跟哲宣哥說了我手術的事情?”

慕雲深斟茶的動作一頓,“嗯。”

“怪不得。”陸初拿起他喝得半杯茶水喝了口,輕聲道道:“阿深,我從小沒有父親,哲宣哥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疼愛我關照我,他幫我打架,幫我抄作業,教我人生道理,就連我的防身術也是他教的,所以他對我來說,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人,我把他當成朋友亦可以說是當成哥哥來敬重。所以這次回S市,一是為了祭拜媽媽,而是為了見哲宣哥,前兩次見面匆忙,我們都沒有好好說過話,所以這次我才會邀他來家中做客。”

“我明白,你不用解釋。”慕雲深把她手裏的杯子抽走,淡聲道:“空腹茶不要多喝。”

陸初看了眼丈夫,垂了垂眸,道:“哲宣哥是個很好的人,無論如何,我都希望哲宣哥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宋哲宣端着炒好的青豆,貼牆站在廚房內,聽着陸初的話,只覺得五味雜陳。

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明白,他對陸初好,并非只是單純地兄長對待妹妹,看到陸初笑,他會開心上好幾天,看到她受人欺負,他會氣得打過去,他都不忍心欺負的人,怎麽會願意讓別人欺負了去?

至于教她防身術,他更是有私心,她希望陸初防着他以外的男人,卻沒想到她會遇到腿不能行的蘇暮,一個沒有威脅性的男孩自然讓防身術沒有了最初的意義。

而如今是慕雲深,他看得出來陸初已經完全不對他設防了……

只是他做了這麽多,陸初卻一直未能明白,只把他當做哥哥,而如今,他也只能是哥哥了。

269章 錯過,是一輩子

廚房裏,宋哲宣手裏端着一盤炒好的青豆貼牆站着,看着從門外走進的慕雲深。

二人視線相對片刻,慕雲深去接宋哲宣手裏的盤子,道:“宋先生是客人,菜還是我來端吧。”

宋哲宣阖了阖眸,道:“阿初,從小過得很不容易。”

慕雲深靜靜看着他。

宋哲宣:“陸姨懷着阿初到C市時,孤苦無依,是我母親将家裏的一間老屋子收拾出來租給了她,我們就這樣的成了鄰居。阿初……可以說是我看着長大的。”

慕雲深點頭:“阿初說過,你有恩與她,她亦把你當做兄長來敬重。”

兄長?

宋哲宣苦澀一笑:“是啊……她很聰明,但是在某些方面卻有些遲鈍。”

慕雲深手指在盤沿摩挲了一圈,道:“我知道。”

宋哲宣問:“那你也知道她和蘇暮的事嗎?”

慕雲深:“知道。”

想起多年前的驚鴻一瞥,宋哲宣看着慕雲深,緩緩道:“你和你的胞弟一點都不像。”

“自然是不像的。”慕雲深淡淡一笑,笑容底下隐藏了些許暗沉,“我要是像他,宋先生此刻又怎會見到我?”

宋哲宣似乎明白了什麽,又似乎沒有明白,他垂眸沉默片刻,才道:“以前我一直在想阿初喜歡那個孩子什麽,後來我知道了,她覺得他們是同一類人,同病相憐因此互相吸引。阿初的性子偏執,認定一件事就算頭破血流也要走下去。她嫁給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慕雲深睨着他,淡聲道:“有些事,等待是沒有用的。”

等不到,便要自己創造機會,若是恨,便讓她捅上幾刀,賠上半條命,總能讓她的心裏記住了你,只要心裏有了裂縫,總有鑽進去的一天。

而他慕雲深要的不是鑽進去,他要的是陸初的整個心。

宋哲宣聞言,臉色瞬間有些頹敗,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握緊。

對啊,有些事等待是沒有用的,他一直等着陸初忘卻,結果她确實忘了,只不過重新記住的那個人卻不是他。

只是,事已至此,覆水難收。

有些人,錯過了便是一輩子。

宋哲宣放開拳頭,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模樣,他看向慕雲深,釋然笑笑:“好好待她。”

慕雲深毫不猶疑地點頭:“我自然會好好待我的太太。”

宋哲宣眼底沉了沉。

這時,門外傳來陸初的聲音:“阿深,哲宣哥,你們兩個在廚房裏幹什麽,怎麽這麽久還不出來?”

客廳裏,陸初聽見廚房已經沒了動靜,但二人遲遲未出,喊了一句。

慕雲深端着旁子朝宋哲宣颔了颔首,率先走了出去,要邁出門口時,他腳步頓了頓,道:“蘇暮和阿初是同病相憐,但我和她才是一類人。”

因此,才能互相救贖。

陸初已經将餐桌擺好了,見慕雲深出來,道:“你跟哲宣哥在裏面講什麽了?”

她在外面,隐隐能聽到二人交談,但是具體說什麽并沒有聽清楚。

慕雲深将盤子放下,溫聲道:“沒什麽,就問了宋先生幾句你小時候的事情。”

陸初将擺花移了個位置,聞言臉上微詫,“我小時候?”

慕雲深:“嗯。”

陸初:“那你肯定問不出什麽,因為我小時候很無趣。”認識的人對她的印象大概都是性格怪癖,難相處。

那時候,班主任給她的成績單背後評語寫得最多的便是:不合群。

慕雲深刮了刮她的鼻頭,笑道:“無趣也是有趣。”

陸初撇嘴:“你品味真奇怪。”

慕雲深失笑,聲線溫溫:“我品味奇怪,也只喜歡你一個,莫要妄自菲薄。”

陸初:“……”那還要她誇一下嗎?

眼角餘光瞥見宋哲宣也走了出來,她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招呼宋哲宣:“哲宣哥,吃飯吧,你要不要喝點什麽?”

宋哲宣忽略二人親密的站姿,迎向陸初的視線,笑道:“我開車,就不喝酒了。”

初雲居本有幾瓶不錯的藏酒,但宋哲宣不能喝酒,便沒開,慕雲深幹脆起身去廚房榨果汁。

宋哲宣看着慕雲深的背影,道:“倒沒想到他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還會做這些事。”

陸初笑道:“我不會的,他自然得會,不然怎麽過日子?”

過日子?

宋哲宣看着面前這個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女孩,心莫名地就安了下來,看來陸初是認定了慕雲深,否則也不會說出“過日子”這種簡單卻又充滿煙火氣的詞。

也挺好的。

抛開宋哲宣的心事不說,一頓家常便飯,三人倒也吃得其樂融融。

宋哲宣啜了口果汁,扭頭看向陸初:“這次回來是為了祭拜陸姨吧?”

陸初眸色黯了黯,“嗯。”

無論多久過去,提起陸星願的過世,她心間還是無法釋懷。

手背一暖,是慕雲深握住她的手,大掌寬闊,讓她莫名覺得安心。

陸初偏頭朝他笑笑,示意自己沒事。

這一幕落在宋哲宣眼底,卻是郎情妾意。

心口莫名一堵,他猛灌了口果汁,放下杯子起身,道:“隊裏還有點事,我先回去了,阿初,明天我就不跟你們去祭拜陸姨了,幫我給她帶個好。”

他頓了頓,對陸初說:“阿初,你送送我吧?”

陸初下意識地看了慕雲深一眼,慕雲深拍了拍她的手背,溫聲道:“去吧。”

陸初和宋哲宣一前一後走出主宅,宋哲宣的車就停在主宅門口,也就幾步的路。

宋哲宣按了車鎖,陸初停住腳步,站在原地看着他上車,宋哲宣卻倏地轉身,一把扯過她,将她緊緊擁進懷中。

陸初吃驚,連忙伸手去推他,“哲宣哥……”

在陸初推拒之前,宋哲宣便放開了她,他低頭看着她,深深道:“阿初,你要幸福。”

陸初一愣,随即唇角揚起淡淡的笑容,“我現在就很幸福。”

宋哲宣被她的笑容刺得眼睛,但他知道陸初的話語是發自真心的。

她是真覺得幸福。

那麽他也放心了。

“回去吧。”宋哲宣如同往常般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頂,道:“多吃點,你還是太瘦了。”

他說完,邁上車座,駕駛車子徑直離開初雲居。

陸初看着昏黃的車燈完全隐匿在黑暗中後,眼睑垂了垂,轉身打算進屋,卻發現慕雲深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後,手裏還拿着她的外套。

二人四目相對片刻後,慕雲深上前一步,将外套給她披上攏緊,問:“飯還吃嗎?”

陸初拉了拉衣襟,搖頭:“我們去院子裏走走吧。”

慕雲深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好。”

S市天氣極好,沒有霧霾的夜色,清澈明朗,一輪皎月挂在天邊,銀盤四周泛着淡淡的金,皎潔的月色将二人的身影拉長。

陸初在那棵椿樹前停住腳步,看向慕雲深道:“我還記得當時我在樹前問你父親應該是怎樣的時候,你回答我,既有血緣關系又能讓我尊重的人,才是父親,那時我心中滿腹怨氣,卻因為你的一句話莫名就平複下來,現在才知,原來我們是一類人。”

慕雲深亦是停住腳步,望着面前的椿樹,眸色深深。

陸初收回視線,扯了扯慕雲深的手,“走了,沒什麽好看的。”

以前她在椿樹前一站就是半個小時,是因為心中始終意難平,而如今,她已然放下。

當你不在糾結一件事時,它就沒那麽重要了。

比如父親二字,此刻在陸初心底,只是字典裏的一個常用組詞而已。

……

陸星願忌日的這一天,S市沒有征兆地下起小雨。

南方的冬天并不冷,但是一旦下起雨來,卻比北方更要難過幾分,空氣濕冷冰涼,寒氣好似要鑽入骨縫,磨得骨頭都疼了。

墓園在山頂,比市區還要更冷幾分。

慕雲深将車停在山腳,陸初抱着花,慕雲深舉着傘,二人步行上山。

陸星願的墓碑前有人,兩個人,與她和慕雲深一樣,一人舉傘一人抱花,只不過不同的是,那人手裏抱得是一束桔梗,而陸初手裏抱着卻是一束白菊。

陸初停住腳步,看着沈錦文俯身将手中的桔梗認真地放在陸星願墓前,他指尖滑過墓碑上的照片時,陸初抱着花的手指驟然收緊。

少時陸初與陸星願路過花店,曾指着一束漂亮的藍紫花朵,問陸星願那是什麽花?

她記得陸星願眼底恍惚了一下才回答她,“是桔梗。”

後來,陸初知道桔梗有雙層花語:永恒的愛和無望的愛。

那時陸星願眼底的恍惚,大概是從桔梗身上看到了自己感情軌跡。陸星願這輩子只愛過一個人,守着回憶當做永恒,可是她的乞求注定無望。

是連毅先發現了陸初和慕雲深的到來,他低頭跟沈錦文不知道說了句什麽,只見後者倏然扭頭看向二人的方向,眼底先是一喜,後又慢慢趨于複雜。

慕雲深問陸初:“要避一避嗎?”

陸初搖頭:“不用,我是來看媽的,至于其他什麽人,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這話不輕不重,卻足夠十米開外的連毅和沈錦文聽得明白,沈錦文臉色一變,原本要邁向二人的腳步也生生停在半空中。

陸初徑直走到陸星願墓碑前,對沈錦文冷漠道:“麻煩讓下。”

沈錦文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示意連毅往後,自己也往後退了兩步。

陸初收回視線,俯身将墓碑前的那束桔梗丢開後,才把自己帶來的白菊端端正正地擺在陸星願墓前,溫聲道:“媽,阿初來看你了。”

陸星願的笑容依舊燦爛,如同一只無形的手,慢慢撫平陸初心中的暴躁。

沈錦文望着那束被陸初丢開的花,眉頭皺了皺,但最終只是抿唇一語不發地撿起放在一旁,扭頭對連毅說:“下山吧。”

連毅掃了陸初二人一眼,不免詫異,找了這麽久,這好不容易才見到人,就這麽一句話沒說就走了嗎?

沈錦文看着墓碑上陸星願的照片,又望向陸初的背影,眼底不由沉了幾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說罷,他轉身下了山。

連毅連忙舉着傘跟了上去。

慕雲深眯眸看着二人下山的背影,道:“恐怕他們不會這麽輕易離開。”

陸初頭也不回地答:“随他。”

慕雲深伸出手,将她攬入懷中,“天氣這麽冷,陪媽一會就回去吧。”

陸初靠在他的肩頭,低低“嗯”了一聲。

媽,我現在過得很好,你看到了嗎?

你當初逼我嫁給這個男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麽?

……

陸初二人下山時,雨水已經停歇,水滴偶爾從長青樹上滾落,砸在了石臺上,濺起一片雪花。

慕雲深合了傘握在左手,右手牢牢地牽着陸初的左手。

忽然,他腳步頓了頓,陸初意識一凜,果然看到了站在山腳下的沈錦文和連毅。

二人似乎從下山了就在這裏站着,皮鞋面上濺了一層泥水,褲腿也糊了一些,看着有些不倫不類。

慕雲深将妻子往懷裏帶了帶,蹙眉看向沈錦文:“沈董,你有事嗎?”

沈錦文盯着陸初的手,道:“我剛才看到你的手……似乎好些了?”

陸初抿唇不語,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沈錦文有些尴尬,道:“好了就好……就好。”

陸初聞言倏地看向他,“沈先生當初讓人廢我的手時候難道就沒想過它沒有恢複的可能嗎?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

沈錦文臉色一僵,看向慕雲深:“……所以并沒有好?”

慕雲深沉聲道:“醫生說上次的綁架,讓阿初的手遭受二次創傷,如今動完手術能生活自理已是萬幸。”

沈錦文渾身一顫,雙唇蠕動着,原本想說的話堵在了喉嚨間

他阖了阖眸,道:“我想過了,你若不願意接手沈氏財閥,那我也不勉強你了,我會從沈家裏面選個人出來接管沈氏,但是股份将來還是留給你的,怎麽說你都是我唯一的血脈。阿初,以後你就是沈氏最大的股東,我會交由專人打理這些股份,你不用管,就當做……爸媽給你準備的嫁妝。”3.7

270章

陸初原想直接離去,聽完沈錦文的話語略略頓住了腳步,一絲嘲諷浮上她的唇角:“沈先生這話新鮮,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嫁妝是長輩給出嫁的女孩準備的,我和您非親非故,這不是折煞我了?”

“非親非故”四字一出,沈錦文的面色頓時有些僵硬,他看了慕雲深一眼,道:“女孩子握些東西在手裏總歸是好的,至少在夫家說話也硬氣一點。”

話落,慕雲深蹙了蹙眉。

陸初這才正眼看向沈錦文,嘴角的嘲諷卻越發深了些,“沈先生,您以為這世上所有男人都和您一樣薄情寡義?”

要是換做半年前,沈錦文聽了陸初的話必然暴跳如雷,但是這半年,悔恨和懊惱交雜,每日看着空蕩蕩的沈家,這個半生殺伐果決的男人的脾氣早已被一點點壓去。

他握了握拳,面不改色道:“不管你是否願意,我已經安排好了。你的堂弟沈晨會接管沈氏,但他性格不夠果決,容易被人左右,他若做錯了,你到時候記得提點上他幾句……”

陸初聽不下去了,打斷他:“沈先生,請您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沒能力也不會幹預沈氏的事宜,至于您對沈氏将來的打算,更是與我無關。如果你一定要把沈氏的股份盡數轉讓給我,那我只能選擇酌情處理,到時候,若是沈氏先輩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要拱手讓人,恐怕您也不願意吧?”

說話間,她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慕雲深。

這句話無疑觸碰到沈錦文的軟肋,他的臉色頓時大變,諱莫如深地看着慕雲深,咬牙道:“你的意思是将來打算将沈氏交給他?”

陸初:“有何不可?您若非要把沈氏交到我手上,我又不懂經營,只能讓阿深幫我打點,有他的接手,沈氏必然會蒸蒸日上,不是挺好?”

沈錦文臉色沉了下去:“那到時候沈氏姓沈還是姓慕?”

陸初挽着慕雲深,淡漠道:“那對我而言,差別并不大。”

沈錦文:“胡鬧!”

在沈錦文眼裏,慕雲深就是狼子野心,先前不知他的身份也便罷了,如今知曉他的真實身份,斷然沒有将他歸為幾用的想法。

當初他覺得慕雲深是只控制不住的財狼,如今這只財狼已然成長為虎豹。

若沈氏交到他手裏,怕是不出兩年,會全部改姓慕!

他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的發生,否則他怎麽對得起辛辛苦苦打下家業的沈家先輩。

想至此,沈錦文不由狠狠地瞪了陸初一眼,“你當真不肯接管沈氏?”

“是。”陸初道:“沈先生另請高明。”

她偏頭看向慕雲深,語氣軟了幾分,“我們回去吧。”

慕雲深撚幹她發間飄到的雨絲,點了點頭。

他攬着陸初,看向沈錦文,“沈董放心,從頭到尾,我對沈氏一點興趣都沒有。”

說罷,攜着陸初離去。

看着二人的車子駛遠,堵在沈錦文胸口的那口悶氣一沖,他只覺得喉頭一癢,佝偻着身子劇烈咳嗽起來。

連毅大吃一驚,連忙拍着脊背給他順氣,好一會兒,沈錦文才緩了過來。

連毅一臉擔憂:“沈董,您出院後,好像咳嗽并沒有緩解多少,要不要再去醫院檢查下?”

沈錦文擺了擺手,“上次檢查結果不是出來了?只是炎症而已,大概是剛才吹風了,不必大驚小怪。”

連毅點頭,“沈董,既然大小姐已經走了,你也上車吧,別站在風口了,免得又感冒了。”

沈錦文卻沒有馬上挪動腳步,而是看向陸初二人離去的方向,晦澀道:“這孩子的性子跟她媽媽一模一樣,模樣也像了幾分,特別是那雙眼睛,根本就是一模一樣,我當初怎麽就沒能認出來呢?”

連毅見他不肯走,只能側移一步,擋在風口上,“這也不能完全怪沈董,畢竟你當初并不知大小姐的存在,況且還有夫……林清然從中作梗,你沒認出來大小姐也在情理之中。”

沈錦文搖搖頭:“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那孩子說得對,她的手的确是因我而廢,我這輩子欠她們母子太多,能補償多少是多少吧。”

只是,陸初連補償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沈錦文頹敗笑笑,收回視線,對連毅道:“走吧。”

……

回初雲居的路上,陸初一路無語。

慕雲深透過內視鏡看了她一眼,在紅綠燈調轉了個頭。

陸初注意到車子換了方向,奇怪地問:“我們不回初雲居嗎?”

慕雲深道:“回,但是在回之前我們先去個地方。”

陸初問:“去哪裏?”

慕雲深示意她看窗外。

陸初在S生活七年,雖然沒有熟到每條巷子都一清二楚,但是車子如今行駛的這一條道路,她卻是熟悉無比,因為這是去S大的必經之路。

她問:“我們去S大?”

慕雲深:“嗯。”

陸初:“去那裏幹嘛?”

慕雲深偏頭看着她笑了一下,才道:“來S市之前,清河表哥給了我一張請柬,說是讓我幫忙送給表嫂在S市的一個故友。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或許我們還可以去探望一下江先生。”

原來如此。

二人定了晚上回C市的航班,現在才十一點,時間還充裕。

陸初道:“把表哥的請柬送到了就可以,江先生前些日子告訴我,他要離開S市一陣子,好像是去外地處理一些事情。”

慕雲深:“那倒是不湊巧。”

陸初“嗯”了一聲後,又把頭扭向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慕雲深傾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亦是沒有再開口說話,車內一片靜谧,只餘二人的呼吸聲起伏。

半個小時後,車子在S大門口停了下來,陸初嫌悶不想在車上等,幹脆随着慕雲深一起下了車,心想能在S大走走也好。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慕雲深下車後并沒有往S大裏面走,而是帶着陸初拐進校門口的一條巷子裏。

巷子路面在施工,道路有些不平,雨後積了些水,陸初跟在慕雲深後面,一邊跳過水坑一邊問他:“表嫂的朋友不是S大的老師?”

“不是,說起來,你應該見過她。”

見過?陸初還在想是誰,卻感覺身體一輕,卻是慕雲深見她蹦蹦跳跳着實吃力,幹脆攬住她的腰肢直接一提,将她直接抱過了那端泥濘的路段。

這個時間點,路兩旁有不少下課的學生,将剛才這一幕看了個清楚,不少人一邊耳語一邊往這邊看了過來。

陸初臉皮薄,已經全然忘記剛才在想什麽了,從慕雲深懷中掙脫出來,催促着他,“快走快走。”

她曾經在S大也可算是“風雲”人物,慕雲深更不必說,當初因為與沈家的關系鬧得沸沸揚揚,那張臉幾乎到了家喻戶曉的地步,保不齊再待上幾秒不會被認出來,那樣的話,就有得頭疼了。

慕雲深最愛看她窘迫的模樣,唇角揚了揚,“都老夫老妻了,管他們去說。”

陸初言簡意赅:“煩。”

慕雲深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好。”

二人來S市本來就是低調而行,并不想引起太大的關注。他拉起陸初的手,三兩步就走到巷子的盡頭,推開一家店鋪走了進去。

進了店鋪看到四周的擺設後,陸初陡然記起了這是何處。因為,她曾經在這家塗鴉店塗鴉了一副畫作補給了慕雲深當生日禮物,而她記得這家店的老板娘與慕雲深似乎是舊識

引婚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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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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