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走,警方在一個月後才在他的老家将他緝捕歸案。”

陸初倒吸了口涼氣,“那清河表哥知道真相後,不是……”

慕雲深:“清河看到屍體的時候人就奔潰了,那一周,他發了瘋地找未婚妻,卻不知道妻子就在自己身邊。最重要的是,未婚妻失聯前還給他打了一通電話,但是清河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及時接到,他回電話過去的時候,未婚妻已經聯系不上了,這之後,她就遇了害。”

陸初:“所以清河表哥就認為未婚妻遇害是自己的錯?”

慕雲深點了點頭,“清河表哥認為,這是未婚妻的求救電話。”

陸初:“那事實呢?”

“是。”慕雲深憶及往事,眸色更沉了些,“後來警方證實,未婚妻在被保安糾纏的時候,試圖給清河打電話求救,但是清河并沒有接,而後,她的行為就被歹徒發現,所以清河表哥回過去的時候,未婚妻已經根本不可能接電話了。如果那個電話,清河有接到,或許他的未婚妻就不會死。”

陸初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的殘酷,怪不得蘇慧和慕雲深談到吳清河要結婚時是那樣的反應。

當年的事情,雖然不是吳清河的錯,但他确實是錯失了妻子最後的一線生機,未婚妻在家門口遇害,任這事發生在誰身上,都接受不了,更何況自己曾有機會救下未婚妻。

這種痛苦和悔恨,大概只有吳清河能知道了。

陸初心中莫名有些難受。

慕雲深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問:“怎麽了?”

陸初喃喃道:“若我是清河表哥,發生這種事,怕是恨不得殺了自己。”

慕雲深手勢一頓,嘆了口氣:“若非當年大姑發現得及時,清河大概也就随未婚妻而去了。”

陸初聞言,沉默了半晌後,抱住了丈夫的腰身。

慕雲深低頭看向蹭進自己懷裏的腦袋,溫聲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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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初:“我希望你好好的。”

慕雲深一愣,随即眼底氤氲起一抹溫柔至極的笑意,“我會好好的。”

陸初仰起頭看向他,“你要說話算數。”

慕雲深看向她伸來的小拇指,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太太最近越來越像個孩子了,不過孩子也好,若陸初能一直這樣開心下去,他就寵個孩子又何妨。

慕雲深伸出小拇指與她拉勾,最後将大拇指印上她的大拇指,“我說話算數。”

陸初溫溫地笑,鄭重道:“我也會保護好我自己。”

慕雲深笑:“好。”

二人抱了一會,慕雲深放開陸初,道:“我上去給清河表哥打個電話。”

陸初點頭,将剛跳上沙發的西西抱到腿上,“你去。”

慕雲深看了眼肥臉圓腦的西西,西西剃毛的想法再次湧起,以前覺得它的長毛可愛,現在只覺得礙眼。

西西自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又稱為它爹的心頭刺,施施然地在陸初腿上尋了個舒适的位置,将自己盤成一團,睡了。

慕雲深搖了搖牙,拿起手機上樓去給吳清河打電話。

遠洋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對方接起,電話那端吳清河的聲音有些困倦:“雲深,這個點給我打電話,怎麽了?”

C市的早晨,紐約的晚上。

慕雲深問:“睡了?”

電話那端有紙張翻動的聲音響起,吳清河道:“還沒,要在回國前将手頭上幾個案子處理完。”

聽他說要回國,慕雲深就知道吳清河這次是真下了決心了,他問:“聽大姑說,你這次回來,打算結婚了?”

吳清河似乎沒想到他會提這件事,愣了幾秒,才開口:“原本沒想這麽快,只想帶着阿媛回去雙方家長先見面,再挑個合适的時間舉行婚禮,媽聽說後讓我們索性回去就結婚,阿媛沒有意見,我便想着就結吧。”

慕雲深問:“這次真的想好了?”

“嗯。”吳清河緩了緩,聲音有些悠遠:“雲深,你知道嗎?阿媛笑起來我總能恍恍惚惚察覺到是她回來了。”

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慕雲深蹙了蹙眉,剛想開口,就聽到電話那端吳清河的聲音再次傳來,“雲深,我分得清楚誰是誰,我和阿媛認識多年,當年的事情我也對她坦誠了,她們只是偶爾有些相似,但卻是兩個不一樣的人,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慕雲深聞言,将原本要說的話咽回去,他問:“什麽時候回來?”

吳清河:“約莫就這一兩周吧,怎麽了?”

慕雲深:“問好時間,回來我去接你們。”

吳清河叮囑:“記得帶上弟妹。臭小子,偷偷結婚了也都沒吱聲,要不是媽告訴我,我至今還被瞞在鼓裏。”

慕雲深:“到時候再說。”

吳清河詫異:“怎麽,都回國了還藏着掖着不讓看?”

慕雲深:“她要上課,沒空。”

吳清河:“……”

慕雲深這通電話打得有些久,他從樓上下來,蘇慧已經用好餐和陸初聊天,見他下來,她問:“清河怎麽說?”

慕雲深回了兩個字:“沒事。”

蘇慧一喜,“那我得趕緊打電話跟你大姑說,讓她安心準備清河的婚事。”

蘇慧去打電話,慕雲深挨着陸初坐下,還不忘把蜷縮在她腿上的西西丢到一旁。

陸初:“……”怎麽就跟西西過不去呢?

她問丈夫:“你有話跟我說?”

慕雲深凝向她,“一直談清河的婚事,忽然想起我們的婚禮是不是也該辦一辦了?”

3.7

265章 等你,風光大嫁

“啊?”陸初反應過來他說什麽時,目光移到了他處,含糊道:“等媽的忌日過了,我們再談這些事吧!”

慕雲深皺了皺眉,意識到這只是陸初的托詞,她心裏大概并不想辦這個婚禮,“你我的婚禮我不想這樣囹圄過去,你嫁給我,我自想給你最好的。”

陸初聞言垂了垂眸,“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

沒有婚禮,但卻過着自在的夫妻生活,不受外界打擾,無拘無束。

慕雲深對陸初的事情了若指掌,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伸出手與她十指相扣,道:“你放心,就算我對外公布你的身份,也不會改變我們現在的生活。”

陸初沉默了一會,才道:“你給我點時間。”

“好。”慕雲深看了妻子,最終沒有再為難她,松開了她的手。

陸初抓住他的手,道:“阿深,我并非接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語,而是我想以更好的姿态站在你身邊。”

慕雲深微詫,低頭便望進陸初的眼眸中,她茶色的眼底沒有一絲怯弱和閃躲,有的只有堅定。

有種異樣的情緒在心底滋生,慕雲深擡指刮了刮她的鼻尖,溫聲道:“你現在就很好了。”

陸初固執地搖搖頭,“不夠。”

慕雲深盯着她看了幾秒,笑道:“好,我等到你願意風光嫁給我的時候。

這句話帶了些調侃的意味,但陸初卻知他是認真的,她道:“最多兩年,給我兩年時間。”

給她兩年,她會讓自己與他并肩而立。

慕雲深抽出手指,大掌直接将陸初的手攏住,“好。”

莫說兩年,就是十年二十年他也是等得的。

陸初朝他淺淺一笑:“謝謝你。”

慕雲深只是把妻子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蘇慧打完電話過來,就看到小兩口溫情對視的樣子,支起手在唇邊咳了咳。

陸初瞬間移開視線,順便把手抽了出來,坐正。

慕雲深恰到好處地擡手按了按額頭,就好像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蘇慧:“……”

現在的年輕人,這就以為她沒看見了嗎?

但小兩口感情好,蘇慧也可樂得其見,她走過來宣布剛才做出的決定:“你大姑說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這兩天我會去她那裏幫襯,來回路途遙遠,幹脆就在她那裏住幾天,等清河回來了我再搬回來。”

慕蘭雅在C市有自己的房子,是當初和丈夫一起城東購置的小別墅,如今市價已達千萬,但是因為吳清河常年在國外,慕蘭雅不想睹物思人,那套房子便空了下來。

房子已經許久未住,此番清河帶未婚妻回來,慕蘭雅想把房子送給兒子兒媳當婚房,也算是替吳清河的父親給兒子留最後的一點東西。

慕雲深點頭:“好,那您自己注意點,有什麽需要打電話。”最後一句話,意有所指。

因為慕宅,也在城東。

蘇慧神色一冷:“媽知道。”

陸初問:“媽,要不要我過去一起幫忙,我這幾天剛好也沒事。”

話落,慕雲深扯了扯她的手。

3.7

266章 實話,臭不要臉

陸初奇怪地看了慕雲深一眼,“你幹嘛?”

慕雲深:“咳咳!”

陸初神色有些擔憂:“喉嚨不舒服嗎?是不是因為剛才在外面吹風的緣故?”

“……”

這廂陸初還是莫名其妙,那端蘇慧對兒子的心思倒是明白了幾分,她對陸初說:“不用,婚禮的事情你大姑已經找好了婚慶公司,而且一些習俗的東西你們年輕人也不懂,我去就足夠了。”

陸初:“好,那媽和大姑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時打電話給我。”

慕雲深朝蘇慧飽含謝意地點了點頭。

雖然在同一屋檐下,但由于他工作繁忙又時常出差的緣故,陸初也忙于課程和課題,夫妻二人可謂是聚少離多,難得慕雲深這幾日清閑,自然不希望妻子的時間被其它事情耽誤。

蘇慧心裏暗忖,看夫妻倆這如膠似漆的模樣,怕是再過不久自己就會有孫子抱了吧?

她笑了笑,回房間去收拾行李。

元旦後的那個周六下午六點鐘,吳清河和未婚妻丁媛的航班抵達C市國際機場,慕雲深攜陸初接機。

吳清河是個很儒雅周正的男人,長相和慕蘭雅并不相似,想來更多是像他已過世的父親。他的未婚妻丁媛溫柔娴靜,親密挽着吳清河臂彎,二人看起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吳清河輕拍了下未婚妻的手,率先做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妻,丁媛。阿媛,這是我的表弟雲深,還有這位……”

他的目光落到陸初身上,笑道:“想必這位就是我的表弟妹了吧?”聽母親說,雲深可是心心念念了這表弟妹許多年,他早就好奇不已,以為是個頂級的美女,卻不料是個如此長相如此普通的女孩。

陸初道:“表哥、表嫂你們好,我是陸初,雲深的妻子。”

“你好。”聽見她的稱呼,吳清河眼底不由笑容更深了一些,剛才沒發現,陸初雖然長相普通,但是那雙茶色的眼睛卻格外好看,開口時,語氣不卑不亢,看得出是個很有想法的姑娘。

慕雲深亦是朝丁媛颔了颔首,“表嫂,你好。”

丁媛也沒有否認這個稱呼,回禮:“你好,我聽過清河提過你很多次。”

她看向陸初,笑了笑:“阿初,清河說,他自小在慕家長大,與雲深親如親兄弟,你和雲深結婚,按慕家的風俗,長兄應要給弟妹見面禮,我自作主張給你帶了點小禮物,就在行李箱裏,等下拿給你。”

陸初致謝:“表嫂有心了。”

“先上車吧。”慕雲深接過吳清河手裏的行李推車,道:“大姑在酒店定了席面給你和表嫂接風洗塵,我們先去酒店吃了飯,再回家。”

吳清河望向丁媛,見後者點頭後,才對雲深道:“好。”

慕雲深推着行李和陸初走在前面,陸初睇了眼斜身後跟着的吳清河和丁媛談笑的模樣,輕聲道:“看來表哥是完全放下當年那件事了。”

慕雲深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嗯,看上去挺好的。”

能放下,總歸是件好事。

就怕,一輩子都忘不掉。

想到蘇暮,慕雲深的視線落到陸初臉上,清河放下了,那阿初你……放下了嗎?

陸初回過頭對上慕雲深的視線,這才後知後覺慕雲深正盯着自己看,“你看我幹嘛?”

慕雲深不慌不忙地扭回視線,“看你。”

陸初的耳根子頓時有些臊,想着現在是大庭廣衆,身後還跟着吳清河和丁媛,她湊近慕雲深小聲道:“表哥表嫂還在呢,你正經點。”

慕雲深挑眉:“我講實話怎麽就不正經了?”

陸初:“……”簡直無法反駁。

慕雲深道:“挽着我……”

他頓了頓,低頭與陸初耳語:“不挽的話我就說更多實話,我們和表哥她們距離這麽近,想來他們應該聽得到。”

陸初瞪了他一眼,臭不要臉!

慕雲深笑得很是童叟無欺,但是眼底卻噙着一絲玩味。

陸初認命地把手塞進他的臂彎,順便在他胳膊上狠狠擰了一下。

慕雲深吃痛地倒吸了口涼氣,暗忖他妻子果然不是個吃虧的主。

四人到達酒店,慕蘭雅已經等候許久,母子久別未見,還帶着新媳婦,自然有許多話說,陸初二人不便打擾,将吳清河和丁媛送到酒店門口後,二人就離開了。

慕雲深将手搭在方向盤上,問陸初:“想去哪裏吃飯?”

陸初剛才出來吃了點東西墊胃,現在并不是太餓,于是道:“不太餓,随便找家吃點吧。”

慕雲深看了下馬路兩邊,冬日嚴寒,商店關得比較早,這個點街上人也不多,他道:“那就回初園再吃吧。”

陸初點頭:“行。”

二人回了初園,剛下車就看見周芸正領了醫生從屋裏走出,慕雲深認出這是蘇慧的家庭醫生,皺了皺眉,闊步走到醫生面前,問:“劉醫生,我媽怎麽了嗎?”

劉醫生:“慕少不必擔心,夫人只是感冒發燒了,我已經給她打過針了,這幾天飲食清淡些,好好休息再按時吃藥就沒什麽大礙。”

慕雲深這才安了心,“有勞您了。”

劉醫生:“這是我分內之事,如果慕少沒有什麽要問的,我就先回去了。”

慕雲深點頭,二人也顧不上吃飯了,急步朝蘇慧的房間走去。

蘇慧躺在床上,發燒的關系臉色有些異樣的潮紅,慕雲深探了下她的額頭,擰眉道:“還燒?”

蘇慧目光閃爍,拉下他的手,啞聲道:“不要緊,別擔心。”

陸初端着藥和水走到床邊,道:“阿深,讓媽先吃藥吧。”

慕雲深看了蘇慧一眼,将位置讓了出來,陸初把藥遞給蘇慧,蘇慧就着她的手喝了幾口水把藥吞下後,捉住陸初的手,擰眉道:“點翠呢?”

陸初愣了愣,才答:“點翠貴重,我怕弄丢了,就把它收起來了。”

蘇慧:“以後都戴着吧。”

陸初不知何意,但看着蘇慧神色堅持,便應下:“我等下回房就戴上。”

蘇慧點了點頭,道:“你們都先出去吧,我睡一覺。”

陸初把杯子遞給慕雲深,扶着蘇慧躺下後,二人走出房間。

陸初道:“媽平素身體不錯,今天我們出門她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發燒了?”

慕雲深亦覺得不尋常,不由沉了眉。

3.7

267章 帶他,卻不帶我

慕雲深叫來周芸,問:“今天我們出去後,有人來過初園嗎?”

周芸目光閃爍,吞吞吐吐。

慕雲深已經猜到怎麽回事,瞬間冷了臉,“他來過?”

周芸點頭:“慕董下午的時候來過一次,不過這次兩人倒是沒吵架,只是關在房間裏說了會話,慕董離開初園後,夫人說他今後不會再來了,吩咐我不要跟先生您和太太提起這件事後便安然無恙地回房間休息了,晚飯時我去叫夫人吃飯,這才發現她在發高燒。”

慕雲深心裏已有幾分明了,蘇慧的病情定是因為慕庭東而起,周芸所二人關在房間裏說了會話,到底說了什麽?

他撈起剛脫下的外套,對陸初說:“我出去一趟。”

陸初拉住他,問:“你要回慕家?”

“嗯。”慕雲深眸色一深,總要問清楚,慕庭東像這樣三天兩頭來找蘇慧,到底想幹嘛?

陸初不放心,也披上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在家裏哪都別去。”慕雲深按出她的手,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阿初,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放心,我只是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會沖動的。”

況且,他已經過了沖動的年齡了,若是再年輕那麽幾歲,怕是有所不同。

陸初這才安心了些,她放下衣服,擡手将慕雲深的圍巾圍好,道:“晚上路況不好,你開車小心點。”

“嗯。”慕雲深溫柔地揉了揉陸初的腦袋,扭頭吩咐周芸面色已經恢複如常,“讓廚房給太太做點吃的。”

說完,他轉身朝門口走去。

“站住。”慕雲深還未走到門口,身後就響起一道聲音。

慕雲深和陸初詫異回頭,就見蘇慧不知何時下了樓,她披着外套站在樓梯口,一手扶着木制扶梯,發燒的緣故,臉色有些憔悴。

“媽。”

“媽。”

夫妻倆都有些錯愕,陸初離蘇慧近,急忙走到蘇慧身邊攙住她,道:“媽,您還發燒呢,怎麽下來了?”

剛才蘇慧吃下的藥已經發揮了藥效,蘇慧的皮膚已不像剛才那麽燙,被陸初握住的手心有些薄汗發出。

蘇慧沒有回答陸初,而是看向慕雲深,問:“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

慕雲深看着她沒說話。

蘇慧厲聲道:“回答我。”

陸初微詫,蘇慧脾氣極為溫和,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她用這麽重的語氣對慕雲深說話。

慕雲深:“慕家。”

“不準去!”蘇慧掙脫陸初的攙扶,緩步走向慕雲深,一字一頓道:“我跟慕家已經沒有關系了,所以別去找你父親了。”

門本來已經開了一半,看到蘇慧過來,慕雲深把門合上,以免風鑽進來加重蘇慧的病情,他蹙眉看着蘇慧,并不同意她的做法:“您是與慕家沒關系了,但他卻三天兩頭還來騷擾你,總要問清他到底想幹什麽,否則我不放心。”

蘇慧聽罷臉色緩和些許,她咳了咳,壓下喉頭的癢意後,才啞聲道:“他已經答應我不會再來糾纏了,所以這趟慕宅你沒必要去了。”

慕雲深看着蘇慧的神色,隐約覺得有幾分不對勁,“媽,他今天來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聽周芸的意思,慕庭東今天來的時候,并沒有和蘇慧吵架,而是兩個人關起來很平靜地交談。

“沒什麽,”蘇慧眸光閃了閃,“總之你不用去慕宅,阿初胃本就不好,你們去接清河,肯定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快些去吃吧。“

慕雲深心知蘇慧有隐瞞,更加不放心,“媽……”

“雲深!”蘇慧打斷他的話,有些不耐煩,“媽很累了,我和你爸爸之間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你管好公司的事情就可以。”

慕雲深沉默了片許,收回腳步:“好,聽您的。”

陸初上前,道:“媽,我扶您上去休息吧。”

“不用。”蘇慧拍了拍她的手,嘴角扯出一絲蒼白的笑意,“去吃飯吧。”

陸初:“那讓周芸陪你上去。”

蘇慧燒得腳底還有些虛,沒有拒絕。

周芸連忙上前,将蘇慧扶回房間。

慕雲深盯着母親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陸初上前,道:“既然不出門了,就把圍巾外套脫下來吧,屋裏暖氣足,一會就該出汗了。”

慕雲深收回視線,微微傾身方便陸初給他解圍巾,他原本就高出陸初大半個頭,此刻剛好與陸初平視,看着妻子專注的眼神,他心思微微一動,手攬住陸初的腰身往自己身上提了提。

陸初吓了一跳,嗔怒地看向他,“你幹嘛?”

慕雲深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下,脫下外套連同圍巾搭在架子上,牽住她的手往餐廳走,“吃飯去。”

二人吃了飯回房間後,陸初不放心趁着慕雲深洗澡的時候又去蘇慧的房間看了下,見她燒退了已經睡着了這才輕手輕腳地回了房間。

慕雲深已經洗好澡,倚在床頭,見陸初進來,掀開身旁的被子,問:“去哪了?”

陸初鑽進被窩,腦袋往他身上拱了拱,“我去媽的房間看了一下,燒退了,人也已經睡着,應該沒什麽大礙了。”

慕雲深低頭看向妻子,擡指将她貼到腮邊的頭發撥至耳後,溫聲道:“辛苦了。”

陸初看了他一眼,欲言欲止。

慕雲深:“想說什麽?”

陸初從被窩裏伸出一只手,握住慕雲深的手,輕輕道:“我說了你別生氣。”

慕雲深沉默半晌,才道:“你想說爸和媽之間的事?”

陸初訝異了一下後,點了點頭:“我總覺得爸媽和小姨之間的事情并不像我們看到那麽簡單,爸對媽或許并非無情,若非如此,不會在離婚後一而再再而三地來糾纏媽,而且媽每次對他的态度并不好,但他卻好像并不以為是……再則你有沒有想過,媽說用與爸離婚的條件換你當家人的地位,爸為什麽答應得這麽幹脆?”

慕雲深擰緊了眉心,“你想說什麽?”

陸初:“且不說爸當年做過什麽事,但從我回來C市看到的,爸對的媽的要求似乎是……言聽必從?”

她初到慕家時,并不知道慕庭東與蘇家姐妹之間的糾葛,那時蘇慧當着慕家衆人宣布離婚的事情,慕庭東的表現就極為隐忍,後來得知當年的淵源,乃至親眼看到慕庭東和蘇馨一起出現時,便為蘇慧感到不平,陸初本以為慕庭東達到目的,就應該消停,可事實卻并不盡然,讓她不免困惑。

慕庭東對蘇慧的感情究竟如何,陸初并不知道,但她篤定的一點是,他對蘇慧必然不是無情,只是這份到底是摻了雜質,真假有幾分,恐怕只有當事人知道。

慕雲深心中對慕庭東積怨已久,當年的車禍早就把父子之間少得可憐的情分消耗得一幹二淨,此刻聽完陸初的話語,并沒有多大的感同身受,“慕庭東這麽多年對媽一再忍讓,是因為她除了掌握了慕氏的一部分資源外,身後有蘇家在撐腰,慕家和蘇家的生意涵蓋範圍不同,素來井水不犯河水,慕庭東不想因為媽的關系和蘇家撕破臉面,而且還有蘇馨夾雜其中。這些生意場上的事情,利益關系錯綜複雜,真相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事實雖是如此,陸初心中卻還存着幾分僥幸,“沒有其他可能嗎?”

慕雲深搖了搖頭,“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慕庭東對媽當真有些情分,那又如何?難道一句有情就能抵消他當年對媽的實質性傷害?”

又或者……蘇暮可以死而複生?

慕雲深的眸色不由又幽深了幾分。

手背一暖,陸初握住他的手,道:“別想了,是我異想天開,想着若是爸真的媽有情的話,媽也不會這麽難受,我看得出來,媽表面上坦然自若,但是其實并沒有走出這段婚姻。”

慕雲深:“不是還有你嗎?”

陸初:“嗯?”

慕雲深捉住陸初的手塞回被下,摘下金絲邊兒眼鏡連同手上的書一起放到床頭櫃上,身體滑進被窩中,将陸初攬進懷裏,道:“聽說媽報了一個國畫學習班,還是太太給選得?”

陸初訝異,“這你也知道?”

慕雲深吻了吻妻子的發頂,“關于你和媽的事情,我都放心上。這陣子,難為你了。”

她的妻子本是個不愛管事的人,但在對待蘇慧的事情上,可謂是盡心盡力,他如何能不知道又如何能不感動?

陸初享受這樣的親昵,将臉往慕雲深的睡衣上蹭了蹭,“咱媽的事情,怎麽會是難為?你說得對,還有我……不對,是我們,媽要是一年走不出來,我們便陪她一年,要是三五年還走不出,我們便帶她再去換個環境,媽還這麽年輕,何必吊在一根樹上,上次媽去旅游不是還認識了個畫家?”

慕雲深聞言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怎麽,還想給媽牽緣拉線?”

陸初拍開他的爪子,道:“哦對,還沒問你,若媽真的有新緣分的話,你會不會不高興?”

慕雲深挑眉:“我又不是孩子了,這種事情,只要媽願意,怎麽樣我都是歡喜的。”

陸初:“那要是對方不合你的意呢?”

慕雲深:“……”

他翻身壓住陸初,啞聲道:“媽的事情我無法做主,但是有個人的我卻可以做主。”

陸初眨着眼睛,困惑得看着他:“誰?”

“我們的孩子。”慕雲深聲音暗沉,他俯下身子吻了吻妻子的眉眼,“你夏天就實習了對不對?”

陸初愣了一下,別過臉,昏黃的燈光下映出她紅紅的耳尖,看起來分外可愛。

慕雲深見狀,喉結滾了一下,雙唇有些幹,呼吸也不免急促了幾分,“今天不戴套了,行不行?”

良久,才聽見陸初輕輕“嗯”了一聲。

慕雲深眼底一片炙熱,一手從陸初的細腰處滑進,扯開她的睡衣扣子,另一手扳過她的臉,深深吻了下去。

室內溫暖,男人的吻分外滾燙,先是在陸初的唇上流連,後來慢慢往下,坦誠相對的二人肌膚溫度節節攀升,很快就掀起那片只屬于二人的風暴,室內喘息和吟哦交雜,忘我糾纏,直至下半夜才慢慢平息。

……

次日早上,蘇慧又低燒一場後,病情慢慢穩定下來,只是燒雖然退了,但是咳嗽得症狀卻加重了許多,一整天都幾乎沒有進食。

陸初吩咐廚房熬了碗稀粥,加了小半勺糖端到了蘇慧的房間。

蘇慧還是沒什麽胃口,但見是陸初親自端進來,便配合地喝了兩口粥,卻發現這清清淡淡的一碗米粥竟然能壓住舌尖的苦味,粥甜甜的,潤着喉嚨蠻舒服的。

蘇慧問陸初:“粥裏加糖了?”

陸初又舀了勺粥喂到她嘴邊,“加了一點,能稍微壓住舌頭的苦味。我小時候發燒吃不下飯,我母親就會在粥裏加點糖喂我,不過我愛吃甜食,我母親會加一勺糖,但我知道媽不愛吃過甜的東西,就加了半勺。”

“有心了。”蘇慧笑着把粥吞下去,問:“倒是第一次聽起你提起母親,不知道你母親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陸初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蘇慧見狀,道:“媽勾起你的傷心事了嗎?如果不想說就不說了。”關于陸星願,蘇慧印象并不深,只知她已經過世了,剛才只是聽陸初提到,随口一問而已,陸初既然已經嫁給慕雲深,那麽自然不會現在才來追究她的家庭情況。

陸初搖頭:“不是媽的緣故,是我許久沒聽人問起母親,有些情緒不穩。”

她又喂了蘇慧一口粥後,才道:“我母親是個很傻的女人,但卻是一個很好的母親。”

蘇慧微微訝異:“這話怎麽說?”

陸初挑重要把陸星願和沈錦文之間的感情糾葛給蘇慧講了一遍,當然其中略過了沈錦文的身份,本以為這些事情會有些難以啓齒,但是陸初發現真正講述起來比她想象中要容易得多。

蘇慧聞言,有些感慨:“你母親倒是真性情,若是她還在世的話,說不定我們能成為好朋友。”

陸初笑笑不語,知道蘇慧只是一時有感而發。

蘇慧與陸星願從小的生長環境大相庭徑,性格更是迥異,若說蘇慧的驕傲是大大方方,陸星願的驕傲卻有些偏執,就好像在同樣面對愛人的背叛上,蘇慧的選擇是為了孩子隐忍不發,用自己的手段保護孩子,将所有危及孩子地位的事情都拔除幹淨,一忍就是三十年。

但陸星願的選擇卻是不帶一絲留戀的舍棄,她要是一份不慘雜任何雜質的感情,當沈錦文讓她失望時,她便直接選擇了離開,寧願自己含辛茹苦地養大孩子,也不願意跟沈家再沾上一絲聯系。

這就是蘇慧和陸星願最本質的區別,蘇慧犧牲了三十年的光陰,将兒子送至慕家掌權人的地位後,最後功成身退,陸星願卻沒她幸運,在把陸初培養成人,終于歇口氣的時候,卻被疾病奪走了生命。二人之間,說不上誰傻誰聰明,只是在面對同一個選擇時,選擇了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最終的結果,蘇慧得到了籌謀的一切,但卻失去了自己,而陸星願雖然一無所有,但她的人生确實坦坦蕩蕩,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即使最後被疾病奪去了生命,她嘴角的笑容還是溫暖。

而蘇慧,在三十年權利的傾軋算計之下,大概早已忘記自己年輕時笑魇如花的樣子了吧?

蘇慧喝了一小碗粥,又睡下了。

陸初端着空碗剛下樓梯,就看見慕雲深從外面闊步走了進來,看見她,他笑了笑後,快步迎向她走來。

陸初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他,待人在面前站定後,才問:“不是說事情有些棘手,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今晨起來,慕雲深接到一個急電便出門了,中午時分給陸初打了電話,說是不回來吃飯了,事情棘手怕是要晚些才能回來。

“回來取個東西,還要再出去。”慕雲深注意她手裏的空碗,問:“給媽送的?”

陸初:“嗯。媽吃不下東西,我讓廚房做了碗甜粥,剛端上去看她吃下,這才躺下沒多久,應該還沒睡着,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嗯,我上去看一眼。”慕雲深低頭在她額頭吻了吻。

室外是零下的溫度,慕雲深急急而入,唇上有些冰涼,陸初畏冷,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腦袋。

“抱歉,是我疏忽了。”慕雲深這才意識到這回事,自發地往後退了一步,以防自己身上的寒氣傳到陸初身上引來她的不适。

陸初笑:“我沒事,又不是瓷娃娃,就是怕冷了一點。”

慕雲深:“嗯,你不是瓷娃娃,你是我的心肝寶貝,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恨不得把你天天貼身藏着才開心。”

“你又不正經了,快去!”陸初推着慕雲深,臉上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對于丈夫出口而來的情話,她還是很受用的。

慕雲深半推半就地上了樓,嘴角也抿着一絲笑意。

周芸去清點了剛送來的生活用品,陸初站在原地看着慕雲深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後,拿着空碗進了廚房順手洗了,把碗擦好擺放好,洗了手剛擦幹剛打算出去,身子就被人從後攔腰抱住。

淡淡的冷香在鼻尖漂浮着,陸初幾乎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後之人是誰,她拍了拍慕雲深環在腰間的手,問:“不是還要出門嗎?”

慕雲深腦袋在脖子間蹭了蹭,道:“想你了,就趁機抱一下。”

陸初掰開他的手回身,就見慕雲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竟然已經換了一件毛衣,難怪他抱着自己的時候,她沒有感受到一絲外面的寒意。

她挑眉:“你去看過媽了?”

她不過洗一個碗的時間,他又要看蘇慧,又要拿東西,還能抽空換件衣服,速度快得有點讓人難以置信。

慕雲深低頭,抵着她的鼻尖蹭了蹭,“打開房門看了眼,見媽在睡,就沒有進去打擾她,回房間換了件衣服就下來了,至于我要拿的東西,就在一樓書房。”

他不會說,剛才回來就想抱她了,但是礙于身上有寒意,這才忍着沒抱,上去換了件衣服後就急不可耐地跑下來了。

“我說你怎麽這麽快?”陸初擡頭勾住他的脖子,咬了咬了他的唇瓣,“正好,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慕雲深享受着妻子的難得主動,問:“什麽事?”

陸初:“媽媽的忌日快到了,我想下周回趟S市,你放心,我會在清河表哥的婚禮前回來。”

清河的婚期定在了冬月二十,離現在不過十天的時間,之所以把時間定得這麽趕,是因為慕蘭雅說婚禮後就是春節,吳清河和丁媛舉行婚禮後,正好還可以留下過個年再回美國。

吳清河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回C市過年了,對于慕蘭雅的這點小心願自然無條件滿足,雖然婚期很趕,但好在有慕家這個後盾在,婚禮準備井井有條,缺的東西也都從世界各地運了過來,小兩口雖然累了些,但是也都毫無怨言。

慕雲深聞言,不由蹙了蹙眉:“你說你要一個人

引婚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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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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