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提,讓蘇馨能夠聽見。

蘇馨看着他的舉動,滿意地勾了勾唇,她對陸初說:“看來我這個好外甥對你用情頗深,慕庭東薄情寡義,沒想到生出來的兩個兒子都是情種,只可惜了蘇暮命短,否則此時看着兩個兄弟争奪一個女人而反目成仇的畫面,肯定很有趣吧?”

陸初視線模糊,聽見蘇馨的目光頭艱難地移向她。

她和蘇暮的事情,蘇馨怎麽會知道?

“很詫異?”蘇馨笑了笑,“我不但知道蘇暮和你的事情,我還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她的聲音很小,小得僅夠兩個人聽見。

陸初努力眯着眸,總算看到了蘇馨此刻臉上微微癫狂的表情。

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蘇馨的時候,是在蘇暮的墓前。

按道理來說,蘇慧當年設計打掉蘇馨肚子的孩子,她對蘇慧自然是憤恨至極,看她對慕雲深的态度,亦是十分冷淡,沒來由會對死去的蘇暮另眼相待,還特地去祭拜,除非是另有目的。

想到此處,陸初的瞳孔劇烈一縮。

“你真的很聰明。”蘇馨掃了在場的幾個人,手中的刀在陸初臉上拍了拍,“我知道蘇暮是怎麽死的,是因為七年前的那場車禍是我一手策劃的,我姐姐剝奪了我做母親的權利,我也要讓她的兒子死在她面前,如此才公平,不對麽?我本來的目标只有雲深,但是要怪就只能怪蘇暮命不好,那時候竟和雲深坐在同一輛車裏,最終他替雲深死了。”

蘇馨嗤了一聲,才繼續道:“據說,他死後也沒能留下全屍,我的好姐姐還當真偏心得很,蘇暮都死了還不肯放過他,都沒有任何猶豫就讓醫生将蘇暮的眼角膜給了雲深。”

“陸初,看着自己丈夫裝着初戀情人眼睛的感覺怎麽樣?”蘇馨低低笑着,聲音裏帶着一股惡作劇的得意。

仿佛一根鋼針楔進心裏,陸初喉頭一片鹹腥,怪不得她當初問及車禍之事時,慕雲深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甚至在她責備為何死得不是他時,他都默默忍受下來,她萬萬沒有想到,真相竟是這樣的。

原來,當年蘇暮真的是因為慕雲深而死,而真正的罪魁禍首此刻就在自己身邊,自己卻什麽都做不了。

陸初好恨,恨自己什麽都做不了,還要受蘇馨所脅迫,她怒瞪蘇馨,眼底裹着血絲,艱難地喉間擠出一句話,夾着股難以釋懷的恨意,“你這個瘋子!”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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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章 阿深,快救孩子

瘋子?

蘇馨嘲諷地掀了掀唇角,她是瘋了,從當初将慕庭東拱手讓出又親眼見證自己的愛人和親姐姐結婚時,她便瘋了,而且一瘋便是三十年。

三十年來,她從當初不谙世事的蘇家二小姐變成如今不擇手段的模樣。

她失去了孩子,手上也沾上了人命,有時午夜夢回,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都覺得陌生,她逼着自己錯下去,以為能求得想要的結果。

可是結果呢?

她等了三十年,好不容易等到慕庭東和蘇慧離婚,她以為自己終于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但還沒來得及欣喜若狂,慕庭東就給了她致命的一擊。

原來,深情不過是欺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那個人給她營造的一場假象,那她為此蹉跎三十年的青春又算什麽?

她恨,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要毀了這一切,即使被人當成棋子驅使也無所謂。

慕庭海有什麽想法,蘇馨怎會不知?

她早就知道,這個表面看起來溫和無害的男人,其實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否則當年怎麽能明裏暗裏提點她謀劃車禍的事情?

當年一手策劃車禍的人是她不錯,但是若是沒有慕庭海給她提供慕雲深的行蹤,恐怕她也不會那麽順利。

或許又應該說,從三十年前慕庭海接近她開始,就是帶着目的。

他看似好意地規勸她讓出慕庭東的時候,便在籌謀了,那時候慕老爺子屬意慕庭東,慕庭海雖然身為長子,卻根本沒有出頭的機會。

于是他便假意歸順慕庭東,從當時的蘇馨身上下手,打算利用她牽制慕庭東。蘇馨因為心中的不甘,甘願被他驅使,甚至在他的引導下制造了當年的車禍。

這麽多年,慕庭海也暗中示意了蘇馨幾次,但或許是愛,或許只是不甘,蘇馨始終都沒有按照他的要求傷害過慕庭東。

而這次慕庭東在晚宴上的變卦,終于讓慕庭海着急了。

這個心思極深的男人,步步算計,苦心經營了三十年,怎麽願意功虧一篑,于是他給蘇馨獻上這麽一計,讓她用陸初逼慕雲深交出慕氏的掌控權。

可她要慕氏幹嗎?

與其讓慕庭海得漁翁之利,不如一起毀了它,順便把這麽多年的恩怨,全都了結清楚。

蘇馨看着陸初,笑意瘆人:“既然你都知道這麽多事了,不妨再讓你知道一件事。你有沒有覺得宴骞和蘇暮很像?”

聽到她提及蘇暮,陸初瞳孔微縮。

蘇馨道:“當然像了,因為是我讓他刻意模仿神态的,你說你當初要是能把他當初蘇暮跟他走的話,也不會惹來後面的殺身之禍。”

陸初啞聲問:“當初在S市想要我死的人不是林清然……而是你?”

“不。”蘇馨搖了搖頭,“不,想要你死的人是她,相反地,我給了你生機,但是你錯過了而已,所以後面我就順便助力了一把。”

陸初當初得知宴骞是蘇馨的義子時,就猜到了他和蘇暮會如此相像的原因,今日蘇馨的确認無疑證實了她的猜測。

陸初指尖陷進掌心,問她:“為什麽?”

蘇馨:“我剛才就說了,雲深是個情種,而我姐姐剛好又只剩下這個兒子,若是你出事的話……”

她說到此處,視線往慕雲深的方向擡了擡,“喏,這不是最好的證明。”

陸初看向慕雲深的時候,他亦是看了過來,縱使心裏已經急躁到了極致,卻還是安撫地朝她笑了笑。

眼淚猝不及防地滾了下來,滑過臉上的傷口時刺刺地疼,陸初心裏的疼痛卻更甚萬分。

傻子。

她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他如此傾心相待?

慕雲深看見陸初哭,心裏就好像被什麽揪緊一般,他強迫移開視線,繼續吩咐慕氏的事務。

時間一滴一秒過去,天臺上的風越來越大,已有零星的雪花飄下來。

慕雲深看着天色,心越來越沉了下來,幾人就在天臺上僵持着,明明只有半個小時,卻好如有半個世紀那麽漫長。

手機突然“滴”地一聲,慕雲深看了眼手機,嘴角終于勾起一抹如釋負重的笑意,他朝蘇馨揚了揚手機,道:“我已經按你的要求去做了,慕氏旗下酒店惡意洩露客人信息的新聞已經占據了今日頭條,其中已有多人對酒店的惡意行為提出起訴,警方已經介入,不出半天時間,慕氏旗下酒店的口碑就會大幅度下降,慕氏會枉顧消費者的意願,拒不認錯甚至變本加厲,慕氏的酒店産業很快就會成為歷史,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自己來證實一下。”

蘇馨自然不信,她看向蘇柏道:“小柏,你說。”

蘇柏拿出手機,翻看了幾眼後點了點頭,“慕氏旗下的酒店确實爆料出惡意洩露客人信息的新聞,其中涉及了幾個當紅明星的醜聞,如今這幾個明星的經濟公司已經聯合對慕氏提出訴訟,事情怕是壓不下去了。”

他說完,蹲下身子,将手機滑到了蘇馨面前,趁着蘇馨低頭去看新聞的時候,蘇柏朝慕雲深試了個眼色,二人心照不宣地朝她的方向跑過去。

手上的刀被蘇柏打落,蘇柏将蘇馨的手鎖住,另一邊,慕雲深已經将陸初護在了自己懷裏,與此同時,馮清和關雲飛帶着警察從入口沖了出來,将幾人圍住。

手上的人質沒了,蘇馨看着突然出現的警察,不可置信地看向蘇柏,憤怒地咬牙道:“蘇柏,你竟然幫着他們來騙我?”

蘇柏晦澀道:“我不是幫他們,我是不能看小姑您這樣錯下去……”

“混賬!”蘇馨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蘇柏毫不吭聲地承受了她一巴掌後,才道:“小姑,警察已經來了,但是我跟你保證,一定不會讓他們帶走你。”

“蘇柏!”慕雲深解開陸初身上的繩子,冷冷地看向他。

蘇柏道:“雲深,你讓警察離開,你或許從不把她當做小姨,可她卻是我的親人,她是有錯,但如今阿初并沒有什麽大礙,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她這回吧!大不了我盡快送她離開C市。”

“這是兩碼事,她剛才對阿初做了什麽你沒看見嗎?”慕雲深扶着陸初,視線瞥見陸初臉上的傷口後,臉色愈發沉了幾分,“蘇柏,你若是再阻攔下去,以後我們連兄弟都沒得做!”

蘇柏阖了阖眸,“今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帶走小姑。”

慕雲深剛想說話,就感覺陸初拉了拉衣服,啞聲說了句什麽,他沒聽清,低頭看向自己的妻子,問:“阿初,你想說什麽?”

陸初啞聲道:“小心……槍在她身上。”

慕雲深臉色一變,朝着蘇柏吼道:“槍在她身上!”

蘇柏愣了一下,然後耳邊就傳來幾聲“砰砰”的槍響。

空氣瞬間好如靜止了一般,然後同時傳來蘇慧和蘇柏的驚呼聲。

“慕庭東!”

“小姑!”

慕雲深渾身一僵,擡頭看向慕庭東的方向,只見慕庭東擋在蘇慧身前,身上有兩個血窟窿,是蘇馨開的槍。

蘇馨胸口也中了一槍,槍從手裏話落,是剛才警察看見她拿槍指向蘇慧時開的。

事态轉變得太快,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慕雲深察覺掌心有些濡濕的感覺,他顫顫地低頭看去,只見陸初的雪白的羽絨上殷紅了一片。

“阿初!”慕雲深目龇欲裂。

陸初痛得眉頭揪緊,她半阖着眼睛,貼在慕雲深耳邊低低道:“疼……阿深……孩子……救孩子!”

蘇馨不可能在同一時間朝兩個人開槍,天臺除了警察之外,拿槍的并不止蘇馨一人!

“那裏還藏着一個人!”警察中有人反應過來,朝天臺的左邊追了過去。

慕雲深看向陸初身上的血,雙目猩紅:“他媽的還愣着着什麽,叫救護車!”

他朝馮清吼了一聲,也顧不得同樣中槍的慕庭東,抱着陸初就朝電梯口的方向沖過去……3.7

394章 孩子,有沒有事

冬月二十二日這天,C市又下了場大雪,雪花飛揚,不多時就将地面染了一層。

這天慕氏旗下的多家酒店被爆出惡意洩露客人信息的新聞,其中包括幾位當紅明星的醜聞,引起全國嘩然。

幾位明星的經紀公司以侵犯個人**罪和诽謗罪對慕氏旗下的酒店進行起訴,若是罪名成立,慕氏即将面臨巨額賠償。

不過半天時間,慕氏酒店的口碑一落千丈,退住率高達百分之六十,就算慕氏大力采取了價格優惠政策,也沒能挽回慕氏的形象。

對此,慕氏現任董事長慕雲深表示,對慕氏酒店的管理不善他深表遺憾,承諾會在最短時間內給當事人一個滿意的解決方案。

除此之外,慕雲深沒有再表過态,應該說他壓根就沒有出面過,剛才的那幾句話也是他的特助馮清代他出面回答的。

出了這麽大的事,慕雲深都沒有出面,無疑讓人不解,有住在凱華酒店附近的知情人透露,這天下午聽到了槍響,更看到不少警察湧進了酒店。

而就在警察進去一個小時左右,好幾輛救護車停在了凱華酒店門口,不多會,有幾個渾身是血的人從酒店裏被擡了出來,看起來生死不明。

這個消息一出,線上線下頓時炸開不少言論,慕氏酒店剛爆出洩露客人信息的事,凱華酒店又發生了兇案,無不讓人膽戰心驚。

而這對慕氏酒店的經營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毫無疑問,這日慕氏酒店的入住率創歷史新低!

……

馮清跟慕雲深彙報慕氏酒店情況的時候,正在醫院的搶救室走廊外,拿着血袋的護士從他身邊穿梭而過,慕雲深神色緊繃地盯着搶救室上的燈,抿唇一語不發。

他的手垂在身側,微微顫抖的指尖上還沾着陸初幹涸的血。

手術已經進行了三個小時,護士已經出來取了兩次血袋,卻依舊沒有病人成功脫離危險的消息,陸初是,慕庭東亦然。

唯一脫離險境的蘇馨已經轉入重症監護病房,由兩名警察看守,至于蘇柏,則在蘇馨脫離危險之後便因為私藏槍械的事情被帶回警局錄口供。

朝陸初開槍的人已經被警察抓到,那人招供是蘇馨命他守在暗處,看情況不對,就便陸初開槍,但是言辭之間漏洞百出,加上蘇柏強調,自己只丢失了一把槍,就是蘇馨手上的那把,因此,警方将兇手羁押,等待下一步的審訊。

蘇慧從到了醫院後,就坐在牆角沉默不語。原本蘇馨那兩槍是朝着她來的,但在千鈞一發之時,慕庭東擋在了她身前,替她擋住了這致命的兩槍,其中一槍打在小腹一槍打穿了肺葉,性命岌岌可危。

事情發生得太快,不過半天時間,與她糾纏三十年的兩個人,一個在重症監護室裏昏迷不醒,一個不知死活,不僅如此,還搭上了無辜的陸初。

蘇馨的恨因她而已,她去凱華酒店的初衷,原本也只是想着完好無損地換回陸初,可到了最後,偏偏只有她一個人安然無恙。

此刻,大概沒有人能體會蘇慧心中的五味雜陳,她甚至都不敢擡頭面對近在咫尺的兒子。

搶救室的走廊一片靜谧,只餘幾人的呼吸聲起伏。

馮清盯着慕雲深看了一會,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收回視線,打算悄悄離開。

“約那幾名明星私下解決,支付夠他們要的賠償金,另外對外界宣布,慕氏旗下的酒店即日起就會全部關閉,解決管理的漏洞,表示我的整治酒店風氣的誠意。”

馮清剛轉身,就聽到慕雲深淡漠的聲音傳來。

他不由回身看向慕雲深,只見的臉上依舊面無表情,但是那雙漆黑的眸底蓄滿的寒義卻無不讓人心驚。

慕雲深這是打算放棄慕氏現有的酒店産業?那可是占慕氏利潤将近百分之十的産業!

百分之十算什麽?

幾個小時前,慕雲深可是真的打算為了陸初毀掉慕氏!

馮清收拾了情緒,凜神道:“我馬上按你的吩咐去辦!”

慕雲深沒有再回答,目光一直盯着搶救室的方向,他毫不懷疑,只要陸初沒有脫離險境,他就會一直像這般站下去。

馮清後離開後不久,急救室的燈終于滅了,蘇慧和慕雲深同時大步上前,詢問剛從搶救室走出的醫生。

“醫生,我前夫和兒媳婦怎麽樣了?”

“醫生,我太太怎麽樣了?”

醫生看了慕雲深一眼,又看了蘇慧一眼,才搖了搖頭。

慕雲深呼吸頓時一緊,就連開口的聲音都忍不住顫抖:“我太太她……?”

後面的話語他說不出口,甚至連想都不敢想象。

“孕婦沒事,子彈沒有打到要害,只是她肚子的孩子雖然保住了,但是怕藥物會對孩子産生影響,等到15-20周的時候做個唐氏篩查,才能決定孩子究竟能不能要。”醫生道。

慕雲深瞳孔一縮,難言喜意,“你是說我太太沒事?”

醫生點了點頭。

蘇慧松了一口氣,但想起醫生剛出來時的反應,心中去莫名有些不安,她問:“那我前夫呢?”

醫生蹙眉問:“你們都不知道病人的情況嗎?”

“什麽?”蘇慧臉上有些迷茫。

慕雲深微微蹙眉,他看了眼搶救室的方向,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病人?”

“據醫院的檢查報告,慕庭東在半年前就被檢查出患有肝癌,因為尚在早期,好好控制加治療可以本可以延續幾年的壽命,但這次被槍打中了肺葉,就算熬過槍傷醒來,恐怕癌細胞也會控制不住了。”

“你說什麽?”蘇慧只覺得腦袋一轟,身體劇烈晃了一下。

慕雲深吃了一驚,連忙攙住她,“媽……”

蘇慧撐着慕雲深的手臂,定了定神,才站直身體,問醫生:“這樣的話,他還有多少時間?”

“多則半年,少則一月,還要看病人是否能夠熬過槍傷醒過來。”

蘇慧甚至晃了晃,但這次已經沉靜很多,她推開慕雲深的手,對醫生道:“我知道了,還望醫生多加費心。”

醫生點了點頭後,邁步離開。

慕雲深看向蘇慧,沉聲問:“您早就知道了?”

蘇慧咬唇不語。

慕雲深:“什麽時候的事?”

蘇慧阖了阖眸:“雲深,別問了。既然阿初沒事,媽也就放心的,好好照顧阿初,至于你爸的病情,你就不要多管了。”

“媽,我也有知情權。”慕雲深冷了聲音,“您是因為知道他患了肝癌,即将不久于世,所以才會答應他回慕家陪他半年的要求,對不對?”

蘇慧沒有說話,無聲默認。

慕雲深看着自己的母親,心口仿佛被什麽重重地打了一圈,悶疼:“為什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麽用?難道你會因為你父親生命而原諒他,就連我都騙不了你,何苦勉強你呢?”蘇慧問。

慕雲深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是沉默。

蘇慧扯唇笑笑,“既然如此,那你知不知道又有什麽意義?雖然他即将不久于世,但是這并不能抵消他之前犯下的過錯,有些事情,錯了就錯了,無論做什麽都無法彌補。”

慕雲深抿唇,一言不發。

因為他明白蘇慧說得是實話,就算知道了慕庭東的病情又如何,他照樣不能原諒他,而慶幸的是,陸初這次安然無恙,若是她出了什麽三長兩短,那他對慕庭東的厭惡只會更深。

這種厭惡是根深蒂固的,并不能因為他的病情就冰消溶解。

但慕雲深此刻的心境卻有些複雜,突然得知他恨了那麽多年的人即将不久人世,而在這之前他還舍命救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兩個人之一的蘇慧。

蘇慧不知,但慕雲深卻很清楚,當時在凱華酒店天臺上,慕庭東的那一番毀掉慕氏的話是故意對他說的。

想要毀掉慕氏,從酒店開始顯然是個選擇,卻并非是唯一的選擇,但是慕庭東顯然是已經察覺出慕庭海心懷不軌,這才會讓他從慕氏旗下的酒店開始下手,一為救陸初,二是将慕氏旗下的酒店率先推到水深火熱之境。

酒店産業數十年為慕庭海所掌控,是他在慕氏最大的倚仗,只要酒店一出事,就相當于削掉了他這三十年來打下的江山,慕氏雖然損失巨大,但卻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從慕庭海手中奪回酒店的掌控權。

如此一石二鳥之計,慕雲深當然不會反對,更何況,他原本也做好了犧牲酒店的準備。

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思考,如今想來,慕庭東這又是什麽意思?

幫他穩固慕氏還是另有其他目的?

慕雲深發現,這麽多年來,他都沒有看懂過自己的這個父親,他看似比所有人都無情,與妻子的妹妹糾纏不清,而且一糾纏就是三十年。為了那個女人,他甚至就連親生兒子都可以輕易舍棄,蘇暮到死都沒有見過親生父親一面。

可是今天,他卻能毫不猶豫地替蘇慧擋了兩槍,更是冷靜地幫他分析能夠最快毀掉慕氏的方法。

慕雲深目光沉沉地看向急救室的方向。

慕庭東,這麽多年,你在背後到底都做了什麽?

慕雲深還沒有來得及多想,急救室的門就被再次打開,陸初和慕庭東依次被推了出來,慕雲深看了昏厥中的慕庭東,眸光閃了閃後,走向了妻子的病床。

……

痛。

渾身都在痛。

陸初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混沌得找不到出路。

耳邊似乎有人在叫她,聲音軟軟濡濡,一會兒近在跟前一會兒又仿佛遠在天邊,陸初試圖聽清他在說什麽,她在混沌中掙紮了許久,終于聽到那道軟軟濡濡的聲音在叫她什麽了。

他叫的是:媽媽……

媽媽……

聲音清脆如鈴,一聲聲仿佛要叫入人的心窩裏。

孩子?

陸初意識倏地聚攏在一處,有樣什麽東西似乎要沖破腦袋……

那是……她的孩子?

陸初想要去再次辨別時,那道軟濡的聲音已然消失不聞。

“阿初……”

耳邊再次傳來低低的呼喚,不再是方才是的孩子音,是一道她熟悉的聲音。

病房內,陸初緩緩地睜開眼皮,光線太刺眼,她閉了閉再睜開,這才看清自己面前的男人。

陸初看到慕雲深,幹涸的嘴唇蠕動着,“阿深……”

慕雲深坐在床邊,不知守了她多久,下巴有着稀稀拉拉的青色胡渣,臉上倦色很濃,見她醒來,他漆黑的雙眸亮了亮後,握住她的手,溫聲道:“我在。”

陸初想起剛才夢中的孩子,臉色一變,急急道:“孩子……我們的孩子!”

她試圖想要爬起來,肩胛處傳來的疼痛卻讓她幾乎喘不過氣,身體剛弓起來,又重重地砸回病床上。

慕雲深見狀,急忙小心按住她,道:“孩子沒事,別亂動,小心傷口裂開了。”

“真的?”陸初聽到孩子沒事,這才松了口口氣,她看向慕雲深,“孩子真的沒事,你沒有騙我?”

“我怎麽會騙你?”慕雲深笑了笑,抓起她的左手湊到唇邊吻了吻後,拉着她的手輕輕覆蓋在她的小腹處,“他就在這裏,不信的話,你感受一下。”

手下的小腹随着陸初的呼吸微微起伏着,不過一月的孩子,又怎會有動靜可言?

陸初看着慕雲深認真的表情,嘴角終于艱難地扯出一絲笑容:“傻子,現在都還沒有胎動,怎麽會感受得到?”

“我說有就有,”慕雲深微微挑眉,有些不悅,“你不信我?”

他難得孩子氣的模樣逗笑了陸初。

陸初道:“信。”

她頓了頓,又道:“慕先生,早上還沒有來得及打電話告訴你,我們有孩子了,你開心嗎?”

慕雲深望向陸初的眸底如水般溫柔:“喜不自禁。”3.7.

295章 活人,不如死人

寒冬臘月,窗外還飄着雪花,陸初心中卻因為慕雲深的話語暖意流淌,就連肩頭的槍傷也沒覺得那疼了。

他們的孩子還在。

真是萬幸。

陸初注視着丈夫笑了會,道:“渴。”

知道孩子安然無恙後,陸初只覺得喉嚨幹啞得好似被什麽碾過一樣,就連吞咽口水都覺得難受。

慕雲深聞言松開她的手,轉身拿着棉簽蘸水潤了潤她幹涸的唇,才把一根吸管插進溫開水遞到她唇邊,道:“慢點喝,小心被嗆着。”

溫熱的水滑過喉嚨,潤過喉間的幹涸,吸了幾口水後,喉嚨還是幹巴巴的,但是至少不像初始般難受了。

慕雲深将杯子放到一旁,指腹拭過她嘴角溢出的水,溫聲問:“身上除了傷口疼外,還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如果有的話,要及時告訴我。”

“沒有。”陸初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握住慕雲深的手指,“阿深,我這不是沒事,不要這麽緊張。”

慕雲深聞言,身子顫了一下,面部表情變得有些緊繃。

數秒後,他才緊緊回握住陸初的手,低低斥責:“下次不準再這樣了!”

男人的音色裹着幾許啞意,像是在刻意克制着情緒。

陸初笑:“好。”

她阖了阖眸,在凱華酒店天臺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那一槍其實是沖着慕雲深來的,只不過被陸初提前發現那把黑洞洞的槍口,擋在了他的身前。

她本以為慕雲深不知,卻沒想到他都猜到了。

陸初頓了頓,道:“我不想你出事。”

當時千鈞一發之間,她下意識地就擋在了慕雲深身前。

當時自己心中唯一的念頭是,慕雲深不能出事,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孩子的存在,她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自己愛他。

慕雲深盯着妻子,眼底血絲分明,他澀然開口:“你不想我出事,那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該怎麽辦?”

他看着陸初的視線很專注,聲音低沉,話語間并無半分責備的意味,卻叫人無端聽出幾分蒼涼的意味。

陸初一愣。

慕雲深看着妻子呆怔的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以耳鬓厮磨的距離低聲道:“阿初,幸好你沒事,否則我大概會瘋掉。”

仿佛有把小錘敲進心裏,在陸初心上揪起一片疼痛,她看着丈夫近在咫尺的臉,低聲道:“對不起。”

“嗯。”良久,慕雲深才在唇上輕輕咬了一下,吻住她的唇,一番淺嘗辄止的纏綿後,才道:“下不為例。”

頓了片刻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沒有下次了,我再也不會讓你陷入如此的險境。”

陸初擡手按平他皺緊的眉心,藉着燈光看清丈夫臉上的倦容,只覺得心疼,她問:“我昏睡多久了?”

“一天一夜。”慕雲深想到陸初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凝向她問:“肚子餓不餓?想吃什麽,我讓周芸做點東西送過來。”

陸初現在已是兩個人的身子,馬虎不得。

陸初察覺不到餓,身上除了疼外,還是疼,但是看着慕雲深認真的眉眼,還是點了點頭。

慕雲深起身給周芸打電話。

粥湯早就熬好,慕雲深打完電話沒多久,周芸就帶着吃食過來。

陸初剛受了槍傷,飲食按醫生要求的,偏清淡為主。

慕雲深從周芸手中接過吃食,注意到她還準備了一份飯菜,手指緊了緊後,問:“夫人讓你準備的?”

周芸搖頭:“不是夫人,慕董一直沒有醒來,夫人已經快兩天不吃不喝,我怕她身體熬不住,給太太熬粥的時候,多熬了些打算給夫人送過去。”

凱華酒店的事情,周芸只隐隐聽到了一些,但她知道慕雲深和慕庭東的感情向來不好,說完,不免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送過去吧,就說我讓她多多少少吃點。”慕雲深淡淡吩咐完,便拎着食盒朝病房裏走去,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至于慕庭東的傷情,他沒有多問一句,仿佛如今躺在重症病房的那個人,并不是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樣。

周芸不敢多言,拎着食盒去了慕庭東的病房。

陸初期間又睡了過去,聽見動靜剛剛醒來就看見慕雲深拎着食盒進來,便撐着床打算坐起來。

慕雲深闊步走過去,将食盒放下,扶她坐起,又拿了軟枕讓她能夠靠得更舒服一些,道:“想着你剛醒胃口不好,便沒讓送湯水,只讓熬了些清粥,多少喝點?”

他居高臨下地凝向陸初,話語裏帶着征詢。

陸初不免想,她的丈夫真是心思通透,她方才根本就沒有表現出半分沒有食欲的樣子,他卻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胃口不好。

如此,又豈能拂了他的一番好意。

陸初點了點頭:“好。”

慕雲深唇角揚了揚,回身從舀出一小碗粥,吹涼後用嘴唇碰了碰溫度後,才遞到陸初唇邊,“不燙了,剛好吃。”

陸初見他過分小心翼翼的樣子,不免失笑,将粥含進口中,心中暖意徜徉,“我又不是孩子了,小時候媽媽喂我吃飯,才會這樣試燙不燙。”

慕雲深并沒有因此改變自己的做法,他又吹了口粥喂到陸初嘴邊:“你不是孩子,但是你的肚子裏有一個孩子,我怕燙着她。”

陸初:“……”

哪裏來的謬論!

她肚子裏的孩子都還沒有成型,怎麽會知道燙不燙?

不知想到什麽,陸初擡手摸了摸小腹,并沒有馬上去接慕雲深送到嘴邊的粥。

見她動作停頓,慕雲深将粥放回碗裏,問:“想什麽?”

陸初擡頭看他一眼,皺了皺眉,才問:“蘇馨呢?”

她問話的時候,覆在小腹上手指微微蜷緊。

聽到她提及蘇馨,慕雲深眉眼沉了沉,“警察開槍時手下留了分寸,她的傷勢比較輕,比你早醒半天,就在隔壁不遠的病房,警察此刻應該在她的病房裏問話!”

陸初聞言詫異:“她也中槍了?”

“嗯。”慕雲深點了點頭,簡單将蘇馨朝蘇慧開槍的事情說了一遍。

陸初聽到蘇馨朝蘇慧開槍,頓時一驚:“蘇馨朝媽開槍,那媽現在怎麽樣了……嘶……”

她情緒過于激動,牽動了左肩上的槍傷,頓時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慕雲深臉色一變,連忙将碗放下,按住她,沉聲問:“拉到傷口了?”

陸初點了點頭,額頭因為疼痛的關系,有冷汗沁出,“沒事……你還沒有告訴我媽怎麽樣了?”

慕雲深檢查了她的傷口沒有裂開後,才道:“不用擔心,媽沒事。”

陸初:“你不是說蘇馨朝媽開了兩槍,媽怎麽會沒事?”

“慕庭東替她擋了。”慕雲深說完,又重新拿起碗,“先吃飯,有什麽事等吃完飯再說也不遲。”

陸初食欲不佳,只喝了小半碗粥。

慕雲深站在病床旁邊收拾碗筷,她盯着丈夫沉肅的側臉,想問慕庭東的情況,但卻考慮到慕雲深對父親的态度,始終沒有問出口。

陸初思忖片刻後,才看着他道:“七年前你和美國遭遇的車禍是蘇馨做的。”

慕雲深聞言,倏地扭頭看向她,目光深沉得看不出情緒,“你說什麽?”

陸初深深吸了口氣,才道:“在凱華酒店上,蘇馨親口告訴我,當年的車禍是她策劃的,她的目的原本是你,卻沒有想到蘇暮也在車上。”

慕雲深的瞳孔縮了縮,收拾碗筷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久久未動。從蘇馨制造出煙霧彈開始,他便隐隐猜到當年車禍的事情跟她有關,這兩天讓人循根去查,果然發現了端倪,而這其中,他還發現,他的大伯慕庭海亦是參與其中。

他不會放過蘇馨,同樣也不會放過慕庭海,只是他沒有想到,陸初竟然已經從蘇馨口中得知了真相。

想到陸初對蘇暮的那份執念,慕雲深拿着碗的那只手繃緊,手背上浮動的青筋,清晰可見。

病房裏靜谧了許久。

慕雲深将往收拾到一旁,才再次看向陸初,湛黑的瞳孔中斂着未明的情緒,他開口的言語有些晦澀:“得知當年蘇暮确實因我而死,你現在肯定是恨死我了吧?”

他話語帶着自嘲,但看着陸初眼底卻帶着一絲期盼。

陸初垂了垂眸,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語。

她的态度讓慕雲深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縱使她現在是自己的妻子,二人心意相通,她甚至願意給自己生兒育女,但是蘇暮就好像二人中間豎起的無形屏障,如何都跨不過去。

也對,這世上活人如何比得過死人?

剛找到陸初的時候,慕雲深總會忍不住想,如果當年車禍死的那個人是他的話,那他能否如同蘇暮一樣在她心底占有一席之地?

但如今,他不會這麽想了,就算陸初心中一輩子都藏着蘇暮又如何,時過七年,她終究還是成為他的枕邊人,等到百年過後,他自然會去地下跟蘇暮忏悔,但是陸初今後人生的幾十年,是屬于他慕雲深的。

“都過去了。”

這是陸初最後給慕雲深的回答。

只是過去,并不是釋懷,更不代表着忘卻。

慕雲深垂了垂眸,掩住了眸底的情緒,他走過去将她扶着躺好後,掖緊被子,“再睡會,我讓周芸過來陪你。”

陸初問:“那你呢?”

慕雲深:“公司有些急事等着我去處理。”

他說完,并沒有立刻擡步離去,目光若有如無地落在陸初臉上,在等她的挽留。

“那你去吧,不要太累了。”陸初說。

慕雲深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才道:“好。”

他轉身離開病房,陸初看着丈夫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開口将他留下來,她知道經歷此事,慕氏必然損失慘重,慕雲深必然有一陣好忙,她更想,他能夠

引婚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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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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