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看着她的動作不免心驚,“慢點……”
陸初朝他眨了眨眼,小步走開了。
慕雲深收回視線,無奈地揉着酸麻的腿。
兩人下樓的時候,就發現客廳裏堆了好些行李,司機正逐漸往車上搬。
蘇慧和慕庭東正在吃早餐,看見慕雲深和陸初下來,吩咐幫傭把二人的早餐端出來。
慕庭東今天臉色看起來很精神,面前的早餐吃了三分之二,胃口十分不錯。
蘇慧道:“還當你們要再睡會,便沒讓人去吵。”
“東西都帶齊了嗎?”慕雲深将三明治和牛奶推到陸初面前,将她面前的水煮蛋拿了過來,一邊嗑了剝殼一邊問。
“沒什麽可帶的,也就一些衣服,其他東西老家都有。”這話是慕庭東回答的。
“嗯。”慕雲深淡淡應了一聲,偏頭見陸初對今早的早餐挺滿意,這才放心地用早餐。
幾人吃完早餐,行李也全部裝車,又歇了一會,準備出發。
蘇慧扶着慕庭東上了慕雲深的車,周姨上了後面司機開的車。
慕雲深上車前揉了揉陸初的發頂,“你先回初園,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來得及回來陪你吃晚飯。”
“什麽意外,別胡說!”陸初不滿地撇了撇嘴,擡手整理了下他的衣領,“你把爸媽安全送回去再安全回來,車不要開太快,趕不上晚飯也沒關系,我會讓周姐給你留飯。”
“好。”妻子的體貼莫名愉悅了慕雲深,他扭頭吩咐一早就趕來慕宅的鄒成,嘴角笑意一斂:“把太太安全地送回初園。”
鄒成低頭:“是。”
Advertisement
陸初催促着他:“好了,你快去吧,別讓爸媽等久了。”
“等我回來。”慕雲深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轉身闊步如風地邁進車裏。
兩輛車一前一後地駛出慕宅,在陸初的視野中消失後,她才對鄒成道:“我們回去吧。”
鄒成:“太太在這裏等一下,我把車開過來一點。”
陸初點頭,她擡眼再次看向慕雲深幾人離開的方向,視野似乎有些朦胧,她阖了阖眸又重新睜開眼睛,視野這才重新清晰起來,但是頭卻莫名有點暈。
她聽說孕婦很容易貧血,莫不是她最近孕吐厲害,攝入營養不足,導致低血壓了?
陸初手輕輕貼着小腹,自言自語道:“寶寶,你可要乖點。”
鄒成将車開過來并下車拉開了車門。
幫傭已經将陸初的包放到車上了,以及一大罐蘇慧交代帶回去的陳年梅子,陸初看着那梅子就牙酸,但卻莫名地很想吃。
她艱難地移開視線,讓鄒成開車。
從慕宅到初園也不過半個小時,陸初最近記性有點差,昨天在慕宅翻出了慕雲深的學生證後,陡然想起床頭的相框壞了,她之前雖然買了新相框但一直擱着忘記換上。
于是,她回到初園翻箱倒櫃了好一陣子,這才從衣櫃最底層翻出被她遺忘的新相框。
陸初把新相框放到床上,拿過慕雲深的照片看了一會這才開始拆,背板的固定片已經掉了一塊,那一角有些松,她拿起相框的時候,似乎有什麽東西響了一下,陸初沒在意,掰開另外三個固定片,把背板取下來,這才發現背板下竟然藏着東西。
陸初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當年一中的校牌,但相框裏真的是一枚“牌”了,許是為了好藏,校牌後的別針已被人取下。
陸初眼皮子跳了一下,心有所觸地将校牌翻到了正面,在看清校牌上的名字時,呼吸不由一窒。
一年三班,陸初。
藏在相框裏面的正是陸初當年丢失的校牌,至于它為什麽會在相框裏,答案大概只有一個人知道答。
慕雲深。
311章 慌亂,圖謀不軌
下午六點鐘,慕雲深開車回到了初園,主宅燈火通明,卻不見陸初。
慕雲深問周芸:“太太呢?”
“太太剛才下來吩咐了下6點鐘開飯,便又回房間了。”
慕雲深了然,半個小時前,他給陸初打過電話,說差不多六點鐘能到家。
主卧的房門沒關,陸初正背對房門低着頭不知道幹什麽,并沒有發現慕雲深的進門。
慕雲深下意識放輕了腳步,但還沒有走到陸初身後,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這雖是二人的卧房,但兩人還沒來得及去拍結婚照,床頭櫃上擺放的是一個裱着他少年照片的相框,但是此刻慕雲深敏銳地發現相框有些不一樣了,而垃圾桶裏那個被遺棄的舊相框剛好證明了他的猜測。
慕雲深腳步倏然一頓,他在原地停了兩秒後,才重新朝陸初身後走去,直到居高臨下看到她攥在手裏把玩的校牌時,原本平靜的眼底難得起了一絲慌亂。
慕雲深眼底情緒翻湧,他盯着陸初的校牌确定就是自己藏在相框裏的那枚後,才移開視線輕聲道:“在幹嘛?”
陸初聽到聲音,摩挲校牌的手指停頓住,眼底似笑非笑地扭頭看向他:“前陣子我看床頭的相框壞了,去買了個相框打算換上,沒想到相框買回來後卻一直忘了這件事,今天才想起來,卻在相框背板裏意外發現一樣我的東西。”
“哦?”慕雲深當做沒有看到她手裏的證物,拿着新相框看了一眼後,頗為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
陸初顯然并不為他的插科打诨所迷惑,“慕先生,我十來年前丢失的校牌什麽時候成為你的東西了?”
慕雲深思忖了片刻後,洩了氣:“撿的。”
“什麽時候撿的,在哪裏撿的?”
“高二元旦迎新晚會,一中大禮堂。”
陸初唇角笑容淡淡,但是眼底并無笑意,“慕先生,難道你的老師沒有告訴過你,撿到的東西要物歸原主嗎?而且我相信要歸還一個校牌并不是什麽難事……可是你為何非但不歸還我的東西,還私自将它藏了起來,我并沒有印象那時我認識你。”
她将“認識”二字咬得清楚,慕雲深不由想起陸初在慕宅翻他的舊物時,提起曾經他讓她遭受過一場無妄之災的事,不免有些冤枉,“我确實只是無意間撿到你的校牌,而是那是我第一見你。”
陸初唇角的笑容停滞住,她對慕雲深的記憶是從蘇暮開始的,但她隐隐感覺真相應該不止于此,卻沒有想到二人在這麽早就有了交集。
“我不記得我見過你。”
慕雲深将她手裏攥的校牌拿出,手指輕輕摩挲着略顯稚嫩的女孩臉,“阿初,我問你,若你沒在S市重新見到我,你還會記得我嗎?”
陸初眼底閃過片刻遲疑後,搖了搖頭,“不會。”
慕雲深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但心底還是難免失落,“所以你不記得不是很正常。”
他的語氣淡淡,卻好似一團棉花撞進陸初的心裏,軟綿綿,不疼,卻有些堵。
陸初對自己的記憶有強迫性的管理模式,比如她所接觸的人通常會被她分為兩個大類:一種是需要記住的人,另一種就是沒必要記住的人。
很遺憾,當年的慕雲深屬于後者,即使他有張跟蘇暮如出一轍的臉,即使陸初曾經對他的行為憤憤不平,但當她的喜怒哀樂順利被蘇暮主導後,慕雲深對她來說,也不過是個普通的路人。
二人有交集的情況下尚且如此,何況當初他們完全沒見過面?
但選擇性忘記并不是真正忘記,一旦封存的回憶被人打開一道口子,那些曾經被她刻意遺忘的東西便會卷土而來,比如當初在S市見到慕雲深,比如此刻聽着慕雲深的一席話,陸初的腦袋裏隐隐掠過一道黑白夾雜的人影,人影的模樣漸漸與眼前的慕雲深重疊。
記憶太多久遠,有一瞬間陸初都不認不清那是發生過的真實,還是自己主觀的臆測,可除了那抹似乎可以和慕雲深重疊的人影外,再也細究不出什麽東西。
陸初低頭思索了一會,才擰眉看向丈夫,狐疑道:“你那時藏着我的校牌,莫非已經對我圖謀不軌了?你是有戀童癖嗎?”
“……”
慕雲深:“嗯,太太說得對,我那時候就被你的美色所惑。”
這話說的一點可行度都沒有,陸初自認自己并不是那種過目不忘的大美女,而且她天生腸胃不好,初一那陣子瘦得就跟個豆芽菜似的,除非慕雲深審美奇特,否則怎麽會看上當時的自己?
陸初撇了撇嘴,“慕先生,雖然情話我也愛聽,但也要挑靠譜地講,否則很容易适得其反。”
慕雲深将校牌遞給她,笑道:“我當初追出去找過你,但是沒有找到,這麽多年,終于可以物歸原主了。”
這話說得不走心也不走腎,陸初問:“你找不到我,就不會第二天送到我班級裏去?”
“你确定當年我這個在學校‘赫赫有名’的轉學生去找你,不會給你帶來沒必要的麻煩?”
陸初想起了自己被罰掃禮堂的根本源頭,從鼻子裏倒哼了一口氣,“你不會找個不相幹的人送過來,或者交給學校保衛處嗎?”
“第一,當時我轉學到一中,在班級裏的境遇并沒有比你好多少,班級裏的同學我并不相熟;至于你說的第二種方法,我當時确實沒有想過。”
陸初:“……”
“犯罪的人總愛給自己找借口!”陸初涼涼地說了句後,拉開床頭櫃,把校牌往抽屜裏一丢,悶悶道:“吃飯!”
慕雲深問:“充其量,我就是保存了一枚找不到失主的校牌而已,怎麽就成犯罪了?”
“圖謀不軌罪!”陸初淡淡地看向他,“你有意見?”
慕雲深嗅到一股濃濃的危險氣息,連忙舉白旗,“不敢。”
“哼!”
真想讓某人書房!
312章 透支,運動過度
元宵過後,整個正月慢慢平靜下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規矩得不像話。
蘇慧和慕庭東去了青石鎮的第二天,慕雲深請的醫療團隊也去了青石鎮,專門負責慕庭東的病情控制。每天,慕雲深都會收到來自青石鎮的彙報短信,蘇慧一周也會打來一次電話報平安,但從醫療隊越來越大的用藥量來看,慕庭東的病情并不樂觀。
正月最後一天,法院對蘇馨的罪行進行開庭審判,非法持械、綁架、故意傷人罪成立,處以二十年有期徒刑,蘇柏已經向法院提出複議要求,試圖減輕蘇馨的刑法。
慕庭海的庭審結果則簡單些,故意殺人未遂證據确鑿,加上他在慕氏在職其間,曾涉及非法資産轉移,被處二十五年有期徒刑,後半生幾乎要在監獄裏渡過。庭審結果出來那天,陳湘君便留下一紙離婚協議書,帶着兩個孩子出國,夫妻情緣,當真是薄如蟬翼。
“慕董,查到陳湘君和兩個兒子就在加州,要派人去盯着嗎?”馮清問。
慕雲深按了按眉頭,似乎是沒睡好,神色顯得有些倦怠:“不必,慕庭海兩個兒子都不成器,現在他一倒,陳湘君生怕我報複,才會急急忙忙和慕庭海斷絕關系……有煙嗎?”
馮清一愣,才從口袋裏掏出煙和打火機:“有。”
二人分別點了根煙抽上後,慕雲深才繼續補完剛才沒說完的話,“陳湘君帶着孩子出國,就是巴不得我沒有注意他們,只要她肯帶着孩子乖乖在國外生活,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看見。”
馮清明了,慕庭海一倒,陳湘君幾人夠不成威脅,沒必要浪費人力。
“只是蘇柏那邊……”慕雲深彈了彈煙灰,眼睛危險地眯起,“注意點,不能讓他找到任何能給蘇馨減刑的證據。”
“是。”馮清答完,看到陸初正往這邊走來,朝她欠了欠身子。
慕雲深注意到馮清的動作,臉色變了變,連忙掐滅剛抽兩口的煙頭,注意到馮清狐疑的目光,他沒好氣道:“看什麽?”
馮清想起這陣子似乎沒見過慕雲深抽煙和他剛才臉上顯而易見的疲憊之色,看了眼緩緩走近的陸初,頓時明白了什麽。
他從善如流道:“剛才我沒忍住煙瘾,抽了根煙。”
慕雲深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行政昨天提交上來的福利制度我看過了,出國游經費這項今年每人多加兩萬,大家這陣子辛苦了,下去吧。”
“我這就去通知行政。”馮清看了陸初一眼,不動聲色地接過慕雲深手中的煙頭,轉身去毀屍滅跡了。
與此同時,陸初剛好走到慕雲深面前,她看着馮清離開初園,問:“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不會,該說的都說完了。”慕雲深握住她的手,有點涼,不免蹙眉:“外面冷,怎麽跑出來了?”
此時陸初已經懷孕三月有餘,她還沒有顯懷,只有穿緊身衣服時,肚子才能看到稍微隆起,加上她前三個月孕吐厲害,臉和四肢都沒變化,此刻罩在寬松的羽絨服下,更是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屋裏悶。”陸初鼻子靈,敏銳聞到了未散的煙味,蹙眉問:“你抽煙了?”
關于抽煙這件事,是因為慕雲深前陣子喉嚨不舒服,醫生檢查說是得了咽炎,建議少抽煙喝酒,生意應酬酒免不了,陸初幹脆勒令慕雲深戒煙,把他收藏的煙全給送人了,這陣子更是盯得緊。
平時偶爾少抽幾根煙慕雲深也不覺得有什麽,但真正戒起煙來卻發現沒那麽容易,總感覺每天少了點什麽,這不,剛才沒忍住,才抽了幾口。
但這話他是絕不會跟陸初說的。
“馮清抽的,他煙瘾大,沒忍住。”慕雲深淡定甩鍋。
還沒走遠的馮清腳底一個趔趄,欲哭無淚。
他煙瘾一點都不大好不好!
“咦,馮助理腳受傷了嗎?怎麽走路一瘸一拐的?”陸初奇怪地問。
慕雲深:“大概是昨天運動過度,今天體力透支。”
陸初:“……”
剛好還能聽見二人交談的馮清心力交瘁,他默默加快了腳步,聽不見為淨。
所以他沒有聽到後面兩人的交談……
陸初看着馮清落荒而逃的背影,問:“我怎麽覺得你剛才那句話很有歧義?”
慕雲深挑眉,将陸初的手往自己大衣兜裏揣,“昨天下午公司電梯壞了,二十六層馮清一口氣跑上跑下不下三趟,難道不是運動過度?又或者……太太想到哪裏去了?”
陸初:“……是。”
但是您老可不可以不要把話說得那麽暧昧,很适合浮想聯翩。
“外面太冷了,進去吧。”慕雲深擁着陸初往主宅方向走,“明天是不是要孕檢?”
“嗯。”陸初被慕雲深握着的手卻無意識地一蜷,猶豫了一會,才道:“孩子已經十五周了,阿深,你說會不會……?”
“不會,不要自己吓自己。”慕雲深回握住她的手堅定道:“明天我跟醫生約一下唐氏篩查,結果出來前都不要胡思亂想。阿初,這個孩子既然是在槍口下活下來的,那麽他就是上天給我們的饋贈,既是饋贈,又怎麽忍心重新剝奪回去。再說,這熊孩子前三個月鬧得你多厲害,一定健康得跟什麽似的,出來我非得揍他一頓。”
陸初瞪了他一眼,“你敢打他我就帶孩子離家出走!”
“好好好,不打,我天天抱手上哄行不行?”慕雲深已經可想而知将來孩子出生後,自己的地位會多麽地一落千丈了。
二人說笑着回主宅,但陸初始終心不在焉,直到半個月後唐氏篩查孩子健康的結果出來,她才算真正放下心來,而這時陽歷四月已經走到了尾聲。
S市四月底已經進入春夏交替,C市卻還是暖春,樹木抽出的新芽碧翠,C大裏也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陸初的學業也将近尾聲,正式進入學習階段,這次來學校是應導師要求來處理年前的一個課題的尾巴。
陸初從學校出來,就看到慕雲深的座駕停在角落處,她眸光亮了亮,剛要走過去,眼前卻突然一黑。
313章 流氓,我只對你
“太太,你沒事吧?”鄒成本悄悄跟在陸初身後,見她身體一晃,連忙上前扶住。
暈眩好幾秒才過去,陸初朝他搖了搖頭:“沒事,多謝。”
鄒成放開手,注意到已經走過來的慕雲深,識趣地後退了一步。
剛才陸初那一晃,慕雲深亦是看到了,他伸手扶住陸初,蹙眉問:“是不是人不舒服?”
“上次孕檢,醫生說我貧血,應該是剛才做課題太專注,累着了。”
上次孕檢慕雲深有事并未陪陸初去做,但他看過資料,孕婦确實容易發生貧血,特別是陸初本身體質并不算太好。
他抿了抿唇,“課題做完了?”
“做完了,這半年應該都不用再來學校了。”陸初問:“對了,你怎麽有空過來?”
“約了人在附近見面。”
“事情談完了?”
“嗯,我在附近的餐廳定了位置,吃完我們再去附近玉潭公園逛逛,聽說那裏的櫻花這兩天開得正漂亮。”
陸初詫異:“玉潭公園什麽時候種了櫻花?”
她以前在C市生活時,也去過許多次玉潭公園,從沒聽過那裏種了櫻花。
“近些年玉潭公園做過重新規劃,增種了一片櫻花林,不過受C市氣候影響,花期一般集中在四月下旬。”
陸初眼睛一亮。
慕雲深見狀,唇角微揚:“吃了午飯再去。”
午餐是在玉潭公園附近的中餐廳吃的,因為距離公園只有十分鐘的路程,二人吃完飯後便沒坐車,溜溜達達走過去,權當飯後消食。
今天C市天氣晴好,陽光燦爛卻并不灼人,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公園裏賞櫻的人不少,慕雲深小心地将陸初護在身測,鄒成和另一個保镖則以一米的穩定距離,跟在二人身後。
慕雲深相貌俊朗,陸初清秀溫雅,在櫻花紛揚中更是一道靓麗的風景線,二人每在一處停留就會收到一波注目禮,有幾個膽大的年輕女孩甚至還故意往慕雲深身邊湊,直到發現離他身邊一米處,總會被兩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擋住,這才悻悻作罷。
陸初看到後,語氣涼涼道:“慕先生好受歡迎。”
慕雲深對她的冷嘲熱諷不以為意,溫柔一笑:“她們注重的都是我的皮相,只有阿初你看到的我的真谛,所以在別人眼中受不受歡不歡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阿初你這裏受歡迎嗎?”
“所以,”陸初挑眉:“你的真谛是流氓加無賴,再加沒臉沒皮?”
慕雲深眯眼笑,湊近她耳邊,語氣略有幾分暧昧:“我只對你流氓、無賴加沒臉沒皮,這是慕太太的專屬福利。”
“滾!”陸初下意識地往旁邊退了一步,無比嫌棄地看向慕雲深,“大庭廣衆,你還要點臉不?”
慕雲深一臉無辜,嘴角噙着抹得逞的笑意:“這麽說,不是大庭廣衆就可以不要臉了?比如……嗯?”
慕雲深尾音微微上挑,如同弦類樂器的拉長音,鑽入耳膜只覺得酥酥麻麻。
陸初莫名就聽懂了他故意沒有說出的那幾個字,想起這個在別人面前道貌岸然,二人獨處時的衣冠禽獸——特別是這幾個月尤勝從前的樣子,只覺得心力交瘁。
她看了眼慕雲深,并不是很想跟他說話。
慕雲深低低笑了聲,攬過陸初,下颌朝空椅子擡了擡:“去那邊坐着歇會。”
玉潭公園圍湖而建,陸初二人現在休憩的地方就在湖邊,入目是碧波蕩漾的湖水,頭頂是簌簌而下的櫻花,涼風徐來,櫻花花瓣飄落,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陸初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撚在手指間把玩,她靠在慕雲深肩膀上說:“大三那年,我去了一趟武漢,本想去武大看櫻花,不巧出發前一天武漢下了場瓢潑大雨,等我到達的時候,只能看到一兩朵殘花敗葉,那時候我還自我安慰地想,雖然我沒有看到一樹繁花,但至少我還是見到了櫻花,與有榮焉。”
慕雲深偏頭看向她,就見陸初垂眸,綿長的眼睫毛蓋住了她的眼睛,眼底神色不甚分明。她正百般無聊地扯着花瓣,仿佛剛才的那些話只是随口一提。
她并不知,三年前的慕雲深,也曾因為公務去過一次武漢,他記得那天天氣陰沉,經歷過暴雨的城市潮濕得不像話,武大頗負盛名的煙花只剩下一樹狼藉,不少慕名而來的游客敗興而歸,唯有他前方的那個年輕女孩樂在其中地在櫻花林道上梭羅,偶爾俯身撿一朵完好的花朵,凝視許久後才再次出發,如此周而複始,從未見她臉上有過厭倦之色。
那日慕雲深跟着陸初的腳步,在那座百年老校呆了足足四個小時,回到車上的時候,手心虛握了一捧櫻花花瓣。
馮清小心翼翼地問他是否要買個标本夾,慕雲深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見朵朵花瓣嬌豔欲滴,竟連一點細微的痕跡都沒有。
“不用。”他回答。
車窗打開,那捧花瓣被他揚回了泥土中,而它們最終的宿命是被土地降解吸收,成為絕佳的肥料,滋沃着下一季花開。
慕雲深明白,那不是屬于他的城市,也不屬于陸初,與其帶走絢爛,不如種一樹花開。
次年,C市玉潭公園擴建,多了一片櫻花林。
慕雲深思緒飄回,陸初已經靠在他肩頭睡着,攤開的手掌擱在丈夫腿上,手心和發頂都落了些粉白的花瓣。
慕雲深擡指撚掉她頭頂的花瓣,又将她的手掌攏住,回頭對鄒成說:“把車開過來。”
鄒成應聲離去,慕雲深一手撐着陸初的腦袋,一手将自己的外套脫下,嚴嚴實實地将陸初罩住,低頭在她額間印下一個吻:“阿初,回家了。”
陸初手下意識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含糊地應了聲:“好。”
慕雲深笑了笑,抱起她往公園外走去。
陽光晴好,落英缤紛,行人成了陪襯,時間在此刻定格,仿佛這樣已是地老天荒。
除卻,陸初把臉貼在慕雲深胸口時,眼角滑下的那滴眼淚。
314章 奇怪,氣氛緊繃
五月底,C市下過兩場瓢潑大雨,正式入了夏。
五月走進六月,天氣已經十分炎熱,陸初懷孕五月,肚子漸漸顯懷,套着寬松的衣服也能看出孕态。
孕吐的反應在快四個月的時候就消失了,但初園裏的人明顯能察覺到準媽媽最近的情緒并不太好,特別是進入六月的時候。
陸初這一胎懷的并不順利,先是受傷後面又是長達将近三個月的孕吐,周芸以為陸初的情緒是受天氣的影響,每天變着讓廚房變着法子給她換營養餐搭配,也試圖調節她的情緒,但是她發現陸初越來越寡言了,有時候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
慕雲深知道後,沉默了良久,才對周芸說:“近期你多注意下太太的情況,她若想出門,多派幾個人跟着。”
周芸很是奇怪,因為陸初本就不愛出門,懷孕出院後,除了必要的孕檢,更是沒有單獨出門過。
而讓她更奇怪的是,慕雲深說完這些話後,就反常地沒再詢問陸初的情況,自六月開始,已經鮮少加班的他,已是連續好幾日深夜才歸,天亮就走。
奇怪歸奇怪,但周芸沒有多問,她吩咐傭人們不要去打擾陸初,初園上下,除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西西外,陷入一種緊繃的狀态。
六月四日這天,陸初起得比往常都早,她下樓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周芸說:“幫我訂束花,我等下要出門一趟。”
“太太是要去看望什麽人嗎?”周芸一邊撥通花店的電話,一邊扭頭問陸初。
陸初神色一滞,臉上有種意味不明的情緒閃過後,道:“算了,不用了。”
周芸不明所以,但見陸初已經扭頭朝餐廳走去,只好對花店說了句抱歉,跟了上去。
陸初已經開始用早餐,她今天胃口不錯,用完早餐後,還喝了一杯牛奶。
周芸讓人撤掉餐盤,等她喝完後才開口問:“太太還要出去嗎?我打電話讓司機準備車子。”
陸初點頭:“讓他在門口等會,我上去拿個東西就下來。”
“太太要拿什麽東西,我幫你……”
周芸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陸初擡頭看了她一眼。
陸初的目光并不淩厲,甚至很淡,但卻叫周芸手心捏出了汗,她隐隐察覺早上的陸初有些不同。
陸初收回視線,慢吞吞地上樓,但周芸發現,她動作雖然溫吞,可腳步卻一點都不滿。
等陸初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周芸才開始安排車子,等一切就緒的時候,陸初也再次出現在了樓梯口,只是不同的是,她的左手夾着一個木匣子。
木匣子看起來有些沉,陸初拿着有些吃力。
那個匣子周芸見過,當初慕雲深讓她去陸家收拾陸初的東西時,這個匣子就放在床頭,無論是在初雲居還是回到C市,陸初都将它貼身而藏。
匣子上了鎖,裏面裝了什麽無從而知,但從陸初對待它的态度來看,裏面肯定是裝了對她很重要的東西。
陸初帶着這個木匣子出門是要去哪裏?
周芸連忙上前試探地問:“太太,要不要我幫你拿?”
“不用,我拿得動。”陸初喘着氣,胸口微微起伏,“車準備好了嗎?”
“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陸初出門才發現并不止一輛車,目光不由詢問地看向周芸。
“先生吩咐我,若太太要出門,多安排幾個人保護你的安全。”周芸解釋。
陸初垂了垂眸,沒有再多問什麽,矮身上了車,周芸朝開車的鄒成使了個眼色,後者了悟地點了點頭。
車子緩緩駛出初園,鄒成看了眼車後座的陸初,問:“太太,您要去哪?”
“先找家花店。”陸初抱着匣子,頭也不擡地說道。
陸初一離開初園,消息便傳到慕雲深耳中,聽到周芸說陸初抱着一個木匣子出門時,慕雲深的眸色終于沉了下來。
“知道了。”慕雲深挂斷電話,拉開辦公桌最頂層的那把抽屜,拿起一包未拆封的煙和打火機起身走到了落地窗旁,慕雲深拆了煙盒,抖出一根煙叼上,卻始終沒有點燃。
他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陽光在他臉上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他籠罩在光芒下的臉有些晦暗不清。
手機新簡訊的聲音響起,慕雲深瞳孔縮了縮,将沒來得及點燃的煙折斷,闊步朝辦公桌的方向走去。
【太太在花店親自挑了束白菊,前往墓園。】
短信是鄒成發的。
慕雲深回:【不要讓太太離開你的視線。】
他放下手機,擡頭看了眼日歷。
六月四號,蘇暮的忌日。
這天早晨,有關于陸初的動态一條一條傳進慕雲深手機。
比如:
【太太說要祭拜故友,不讓我們跟着,我們沒敢跟得太近。】
【太太打開了随身帶的那個匣子,從裏面取了幾封書信,在給墓主“慕蘇”念。】
【太太找我借了打火機,我聽她對着慕蘇說,來看他一次燒一封信,若信燒完了,她也就不來了。】
【……】
敲門聲響起,慕雲深放下手機,對門口道:“請進。”
馮清走進來,道:“慕董,法院駁回了蘇慧的減刑要求,維持一審原判。”
“很好。”慕雲深眉頭松了些,問:“下午有什麽行程安排沒有?”
“沒有。”
“好,我下午出去一趟,有什麽需要我緊急簽字的文件放我桌上,我回來再簽。”
“好。”但是他心知并沒有什麽緊急的文件,慕雲深這幾天無故加班,早就将急事處理地差不多了。
慕雲深擺了擺手讓馮清下去,這時手機又進了一條信息。
【太太讓我把車開到中寧街108號。】
慕雲深眸色深了深,拿起手機和車鑰匙,一個小時後,他的車子在中寧街108號門口緩緩停了下來。
這是一座小洋樓別墅,院門高聳,爬山虎從牆壁裏伸出來,這個季節,院子裏的葡萄架應該也一片綠蔭。
鄒成開門看到慕雲深,有些詫異:“先……”
慕雲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問:“太太呢?”
鄒成指了指不遠處的葡萄架,慕雲深看過去,就看見陸初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睡着了,手裏還握着一封拆開的書信。
315章 承認,嫉妒發狂
慕雲深放輕腳步走過去,并沒有驚醒陸初。
他低頭,一眼就掃到書信的內容。
“阿初,異國他鄉又一次失眠,突然很想念在C市的生活,還有你……”
慕雲深垂在身側的手一緊,手背上青筋暴起,又被他極力地忍下去,他移開視線,深吸了口氣後,彎腰想要取走信紙,卻不料他剛輕輕一拉信紙,陸初就倏地被驚醒,她睜開眼睛看向慕雲深,那一瞬,她眼底情緒格外複雜。
似懷念,似痛苦,似厭惡,又或者都有。
而她的手指,緊緊攥着信紙,好像生怕被人搶走一般。
慕雲深手指蜷了蜷,蹲下身子與她平視,輕聲道:“別在這裏睡,風大,你會着涼。”
陸初看向慕雲深的視線這才逐漸恢複清明,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裏的信紙,一邊折起一邊輕聲道:“今天是蘇暮的忌日。”
“我知道,今天早晨,我去看過他了。”慕雲深說着,伸手将她碎發撩到耳後,吻了吻她的額角:“我告訴他,他就要有小侄子了,蘇暮那樣喜歡孩子,想必會很開心。”
陸初折信的動作僵了僵。
慕雲深大掌輕輕覆住她折信的手,二人掌下是陸初已經隆起的小腹,盯着她認真開口,“阿初,我、你還有我們即将出世的孩子,我們是一家人,過去的事情就過去,現在還有将來,就讓我們一起面對,好嗎?”
陸初垂眸,手掙開他的掌控,将信紙整齊折幹放進桌上打開的小匣子,合上鎖好後,才淡淡道:“回初園吧。”
失落在慕雲深眼底一閃而過,快得幾乎看不見。
“好。”他站起來先陸初一步抱着裝滿書信的木匣,道:“沉,我來拿。”
陸初垂眸沉默了片刻,把搭在匣子的手移開。
慕雲深左手抱着木匣,右手掌心向上朝陸初伸過去。
陸初低頭,就看到男人手掌與地面平行,掌心寬厚,好似能托起一番天地。
她把手搭在慕雲深掌心,很快就被後者收攏住,陸初手指冰涼,慕雲深的手掌卻一如既往的溫暖。
陸初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要說什麽,但終究一言不發。
回初園的路上,慕雲深并沒有開來時的車,鄒成開車,他和陸初一起坐在後座,隔在座位間的書信匣子,就好像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橫亘在二人中間。
就好像曾經的蘇暮。
一路上,二人沒有說過一句話,慕雲深盯了一路的窗外,卻不忘讓鄒成調節了兩次車廂溫度。
回初園的路程不近不遠,說它遠,還不夠上班高峰時這個城市堵車的時間,說它近,車廂裏的氣氛又讓人覺得度秒如年。
最後,就連鄒成都發現了車上男女主人的異常。
這個奇怪的氛圍一直維持到車子到達初園才結束,慕雲深抱着匣子先下的車,他把匣子交給已在車外等候的周芸後,扶着陸初下車:“慢些。”
陸初一下車,視線就落到周芸手上的盒子上,就在後者以為她要将匣子要回時,陸初卻只朝她颔了颔首:“有勞。”
周芸原本要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去,讪讪道:“太太客氣了。”
慕雲深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後,這才攜着陸初走進客廳。
周芸看着二人背影,松了口氣,她小聲問鄒成:“太太早上去看什麽人了嗎?”
鄒成點點頭,面色詭異地說:“太太去了墓園。”
“墓園?”周芸吃了一驚,“太太還懷着孩子,怎麽能去那種……”
話說到一半,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怎麽了?”鄒成不解的問。
“沒事。”周芸言語含糊。
“對了。”鄒成皺了皺眉,貼近她耳邊将剛才慕雲深和陸初之間怪異的氣氛說了一遍。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周芸擺了擺手,抱着匣子轉身進屋。
她進去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