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候,陸初和慕雲深雙雙坐在沙發上,二人正低聲交談着什麽,西西趴在沙發上玩毛線球,看起來其樂融融。

想起剛才鄒成提醒的男女主人之間氣氛怪異的事,周芸不免困惑地想,這不是挺好的嗎?

她沒有再多想,抱着陸初的木匣子上了樓,自然也沒有聽到客廳裏傳來陸初和慕雲深的争執。

“不準。”這是慕雲深的聲音,“轉移股權的事情并不急于一時,沒必要現在趕回去,況且你現在已有五個月身孕,萬一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沈晨會親自來接我。”陸初道:“我就去S市幾天,很快就會回來,現在孩子也很穩定,根本就不存在你設想的那種情況。”

話落,慕雲深眸色一深,他咬着牙道:“你一直和沈晨有聯系,并非臨時起意?”

他記得,年初的時候,沈晨曾來過一次初園,那時他放沈晨進門,也有試探陸初态度的意思,那時陸初對沈晨的态度很是冷淡,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聯系後者。

陸初沒有否認,“這半年,沈晨在沈氏已經漸漸站穩腳跟,我這個時候回去,是對反對他的人最好的威懾,我不稀罕沈家的東西,當初也是被迫無奈才接下這個爛攤子,如今能早點把東西還回去,又何樂而不為?”

“那就偏偏要選擇這個時候?”慕雲深眼底氣得有些發紅,他幾乎沒對陸初說過重話,今日卻隐隐有失控的勢頭,“陸初,你懷着孩子去看蘇暮也就算了,貼身藏着他的信件我也不計較,還有……”

他說到此處,話音戛然一止,像是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慕雲深阖了阖眸後,才繼續道:“可是你有沒有為我們的孩子考慮過,又有沒有替我考慮過?”

慕雲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蹲在陸初面前,握着她的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些:“阿初,我是你的丈夫,還是我們孩子的爸爸,你這樣一聲不吭就跟我說你要回S市還不讓我陪一起去,你難道就沒想過我會擔心嗎?”

陸初抿唇靜靜地看着他,西西毛球也不玩了,茶色的貓瞳在陸初和慕雲深臉上轉了一圈後,學着慕雲深的動作,将前肢輕輕地搭在陸初腿上,仰着并不長脖子視線委屈地看着陸初。

兩人一貓,就這樣對峙着,竟沒有誰先改變了姿勢。

良久,陸初看着丈夫輕聲道:“我累了。”

慕雲深身體僵持了一會,卻是緩緩起了身,他将西西從陸初腿上抱開,小聲斥道:“自己玩去。”

西西哀怨無比地看了眼忘恩負義的鏟屎的,傲嬌地跳下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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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深這才重新看向陸初,道:“吃點東西再上樓睡會。”

陸初總算沒有再拒絕。

二人之間的争執仿佛過眼雲煙,周芸放好東西下樓時,兩人的神色已經恢複如常。

似是不願意看到陸初此刻的神情,慕雲深拿起擱在茶幾上的手機走向周芸:“給太太準備的些愛吃的。”

“好的。”

慕雲深步子沒有再停留,徑直朝書房走去,書房門合上時,他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

他一邊走到窗戶邊,一邊撥通了慕蘭雅的電話。

“雲深,是不是阿初的症狀沒有好轉?”慕蘭雅似乎早就知道他會打這通電話般,沒有寒暄,一開口便是直問陸初的情況。

慕雲深道:“六月份來,她越來越沉默了,之前因為蘇暮的事,我不敢去刺激她,故意早出晚歸,但我現在都有點琢磨不透她在想什麽了,大姑,我知道阿初在克制,但我能感覺到她最近的情緒似乎越來越不穩定了,阿初現在的情況真的是典型的孕期抑郁嗎?”

四月份的時候,慕雲深就發現陸初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似乎越來越沉默,他本以為是因為唐氏篩查結果還沒出來,她出于擔心而情緒低落,但唐氏篩查結果表明孩子健康,除了得知結果的那瞬間見陸初松了口氣,她的情緒卻似乎并沒有多大的改善。

慕雲深去咨詢了醫生和慕蘭雅,二者都告訴他,陸初應該是有些孕期抑郁,讓他多照看些孕婦的情緒。于是五月份,慕雲深放下了手頭的工作陪伴陸初,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他的陪伴并不能改善陸初的病情,有時還會惹來她的情緒焦躁。

直到陸初無意識在睡夢不止一次地喊出“蘇暮”的名字、還會盯着那個從S市帶來的信匣子發呆的時候,慕雲深才陡然意識到,蘇暮的忌日快到了。

當初從蘇馨口中聽到真相時,陸初的反應并不激烈,但慕蘭雅告訴她,女人懷孕體內激素改變的緣故,情緒的反應會比平時強烈好幾倍。而陸初對蘇暮的執念,終于在他忌日前後全部反應出來。

于是,進入六月份開始,慕雲深就選擇暫時躲避陸初,想着過了這幾天就好,可是剛才陸初突然提出要去S市時,他終是沒忍住動了怒。

因為,他知道去S市不過是個借口,也不是非此時去不可,陸初這麽迫切去S市,似乎是想躲避什麽。

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躲他。

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也清楚的明白陸初心中有他的地位,可她心中卻也一直有個蘇暮。

這個名字是陸初的傷疤,又何嘗不是慕雲深的遺憾和悔恨,讓他無法将他從陸初心底連根拔除。

可是慕雲深又不得不承認,他很嫉妒,嫉妒自己已經死去八年的親生弟弟,嫉妒得快要發狂。

電話那頭,慕蘭雅嘆了口氣,道:“孕婦的抑郁症由很多種情況引起,阿初的情緒管理能力本來就比常人要強,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她在S市也有半年類似現在的情況,但卻只以厭食症和失語症的形式表現出來,後來不知又因為什麽原因,突然就好了。當初阿初犯病的原因應該是她母親的過世,她受到了精神打擊。而你們回到C市後,又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加上之前孩子的問題,她偶爾情緒失控也是難免,別太擔心了,好好開解她。阿初是比別人會隐藏情緒,但是我看得出來,她對你也是真心實意的,只要你耐心跟她溝通、關愛她,讓她意識到自己在你心裏的重要性,慢慢就會恢複正常的。”

慕雲深手機貼在耳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百葉窗,似乎在認真聽慕蘭雅的話語,又似乎沒在聽。

書房的窗戶正對着草地中央的玻璃暖房,慕雲深盯着玻璃建築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問:“或許較之溝通開解,讓她出去散散心會不會比較好?”

慕蘭雅:“适當讓孕婦去放松心情自然也是一種方法。”

慕雲深撥百葉窗的手指一頓,幾秒後才重複之前的動作,他道:“我明白了,煩擾大姑了。”

他說完,又問候幾句慕蘭雅的身體健康後,這才挂了電話。

慕雲深又在窗戶邊站了好一會兒,這才按了按眉頭,放下手機走了出去。

陸初已經在用餐,慕雲深走過去在主位上坐下後,這才對陸初道:“阿初,如果你一定要去S市不可,也不是不可以。”

陸初詫異地擡頭看向他,“你同意我去S市了?”

“我有幾點要求。”慕雲深沉邃的雙眸将她納進,視線灼灼。

陸初與他對視:“你說。”

“第一,沈晨來初園接你的時候,我要在場,另外我要知道你們的航班信息。”

“可以。”

“第二,我要每天都要知道你的最新消息,每晚八點鐘,我會定時給你打電話。”

“好。”

“第三,你在S市停留最多不能超過一個月,另外,任何有關你身體或者孩子異常的情況,我都要第一時間知道。”

話落,陸初握着握着勺子的手緊了緊,開口的聲音卻還如尋常般不見一絲波瀾:“就這三點,還有其它要求嗎?”

“還有最後一點,”慕雲深盯着她緩緩道:“一個月之期一到,如果你還沒回來,我就會去S市找你。”

陸初垂眸,不再與他對視,低垂的眼睑蓋住了她茶色雙眸下的情緒翻湧而過,她如呢喃般輕輕道:“好,我都答應你。”

316章 答案,你聽好了

三天後的早晨,沈晨來到了初園,周芸引他進門的時候,一身灰黑色運動服的慕雲深剛從樓梯拐下來,脖子上挂着一條毛巾,似乎剛準備去跑步。

二人目光隔空對上,沈晨朝他笑了笑:“姐夫,我來接姐姐回沈家。”

慕雲深視線驟冷,鷹隼的目光盯着沈晨心底有些發怵。

沈晨握了握拳,勉強保持和他對視的姿态,其實他心底還是畏懼這個姐夫的,但是這半年來,他已經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連叔說,一個掌權者最忌諱的就是在他人面前暴露情緒,縱使心裏怕得要命,可你臉上也要表現得不動聲色。

二人對視片刻,慕雲深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例行公事般吩咐周芸:“好好招待沈先生。”

說完,視而不見沈晨的示好,慕雲深目不斜視地去院子裏晨跑了,剩下後者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周芸引着沈晨落座,問:“沈先生,您想喝點什麽?”

“白開水就好,謝謝。”

周芸很快就端了杯溫度适宜的白開水過來,道:“沈先生,太太還沒起床,恐怕您要多等一會了。”

她一口一個沈先生,語氣極為客氣。

但沈晨卻能感覺得到這位女管家态度十分冷淡。顯然,他的到來并不受人歡迎。

沈晨扯了扯唇,當做什麽也不知道般接過水杯:“有勞了。敢問周管家,我姐姐一般幾時起床?”

“說不準,有時早些有時晚些。”

“多謝。”沈晨朝周芸颔了颔首,知道從她口中得不到答案,幹脆趁機低頭喝水。

沈晨這一等便是将近兩個小時,慕雲深已經跑完步吃完早餐,此刻正戴着金絲邊眼鏡坐在另一條沙發上,翻書閱讀。他閑适地靠在沙發背上,一手搭在腦後,另一只手壓在書頁上,翻書的動作慢條斯理,卻無人會懷疑他的專注。

可當樓梯口有細微動靜響起,慕雲深幾乎同時放下書起身,沈晨瞥了眼書封,發現他翻的書竟然是一本名著,雨果的《悲慘世界》。

陸初醒了。

她挺着五月多的孕肚下樓時被慕雲深半路堵住,慕雲深攙住她,“怎麽不多睡一會?”

陸初:“沈晨說早上要過來,現在差不多到了吧?”

慕雲深抿唇不語。

陸初突然明白了些什麽,皺眉問:“他已經來了?”

慕雲深不鹹不淡地“嗯”了聲,“來了有一會了,我讓他在客廳裏等着。”

陸初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

沈晨看見陸初下樓,連忙站起身,小心翼翼道:“姐。”

陸初點點頭,“久等了。”

“不會不會,我也才來一會。”

陸初問:“吃過早餐了嗎?沒吃的話一起吃點。”

沈晨受寵若驚,但是觸及慕雲深森冷的目光後,把本要脫口而出的那個“好”字咽回去,低聲道:“不用了,姐,我來的時候已經吃過了。”

陸初察覺到兩個男人間的詭異氣氛,視線在二人臉上流連一圈後,才對沈晨道:“那你等我一會。”

沈晨忙不疊點頭。

“周姐。”陸初喊了一聲。

周芸走過來,“太太,您有什麽吩咐?”

“麻煩你幫我上樓把收拾好的行李拿下來放沈先生車上。”

周芸“哎”了一聲,卻是看着慕雲深不敢動。

陸初狐疑地看向了慕雲深,男人眼鏡下的雙眸深沉,無法窺見一絲情緒。

與陸初對視片刻後,他收回視線,厲聲對周芸道:“怎麽?太太這是使不動你了嗎?”

慕雲深待人素來溫和,也鮮少對用人們說重話,周芸心底一驚,連忙低下頭不敢看他:“我這就去。”

說完,她匆匆上樓給陸初拿行李去了。

陸初望着周芸的背影,輕輕握住慕雲深的手,道:“我走前,你陪我吃頓早飯,好不好?”

慕雲深無動于衷,也不看她。

三天前,他雖然同意讓陸初去S市,但終究還是餘怒未消。

陸初垂了垂眸,緩緩地松開手。

就在二人雙手即将分開的時候,慕雲深反握住了她的手,一語不發地牽着她朝餐廳走去。

陸初愣了下,才跟上他的腳步,二人并未保持在一條直線上,而是錯開一步的距離,慕雲深在前,陸初在後,她看着丈夫寬闊的脊背,神色掙紮了片刻,才忍住了想要說什麽的沖動。

如果此刻慕雲深回頭看,必然能看到妻子眼底的情緒紛雜,只是一直到餐桌前,他都沒有回過頭。

入座時,陸初的神色已然如常。

慕雲深拿着小碗替她盛粥,餐桌上除了粥之外,還有早餐包、三明治、饅頭包子,沙拉等等,甚至還有兩段剛炸好的小油條。

中西早點都有,品類異常豐富。

陸初看着慕雲深把盛好的粥放到她面前,垂眸道:“我想喝你榨的蘋果汁。”

慕雲深皺了皺眉:“先喝點粥。”

陸初聽話地喝了兩口粥後,擱下勺子,試探地問:“現在可以喝果汁了嗎?”

慕雲深一臉沉色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後,起身走向了廚房。

雖然心底氣她,但只要陸初一個委屈的眼神,他就沒辦法拒絕她。

慕雲深将切好的蘋果和胡蘿蔔丢進榨汁機,心想:自己真他媽地犯賤!

忽然,他察覺到異常扭頭,就見陸初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榨汁機運作。

真就這麽想喝?

慕雲深也不知心底是好氣還是好笑,低聲斥道:“回去等着!”

陸初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轉身想要往回走。

慕雲深呼吸一緊,在自己沒意識到在做什麽時,已經闊步上前,長臂一勾,将陸初拉進了廚房。

他把陸初緊緊地抵在廚房的牆壁上,一只手撐在她耳畔,一只手卻不忘繞到她後腰,抵消掉她身體與牆壁間的碰撞,慕雲深咬着牙道:“陸初,你他媽地要逼死我是不是?”

若陸初無情也便罷了,可她分明對自己有情,卻還是任由死去的蘇暮輕而易舉地勾動她的情緒。

這種認知讓慕雲深簡直快瘋了。

慕雲深盯着陸初,如同困頓的小獸般低低吼着:“你告訴我,是不是這輩子,無論我做什麽都比不過蘇暮了?”

榨汁機“嗡嗡”響着,陸初看着慕雲深失控到幾近扭曲的臉,心髒就好像被誰捏了一下,疼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她手指絞進衣服裏,閉了閉眼後,道:“我說過,你是你,蘇暮是蘇暮,阿深,你是我的丈夫。”

“我是你的丈夫,”慕雲深苦澀一笑,第一次将自己的嫉妒釋出:“那丈夫是你的心尖人嗎?還是說我只是你的丈夫、是你願意共度一生人,但卻不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可是阿初,我眼底是你,心尖是你,我想和你生兒育女,想和你朝朝暮暮,想要你餘生只看我一人,你懂嗎?”

而并非,讓你時不時就把我當做別人。

陸初咬着唇,臉色因為他的質問有些發白,這樣的慕雲深讓她有些恐懼,陸初不由自主地将身體往牆壁上貼去,即使身後已經無路可退,“我……”

陸初剛出聲,慕雲深就從她後退的動作看出些許端倪,她在恐懼自己,躲避自己。

六月天,慕雲深卻只覺得腳底有股寒氣鑽入,讓他打了個冷顫。

他想,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再一次得寸進尺卻無功而返後,慕雲深自嘲地想,明明是已知的結果,他卻執着于答案,然後被從陸初這裏得到的現實再一次劃得遍體鱗傷。

慕雲深扯了扯唇角,轉瞬臉色已經恢複如常,他扶着陸初站穩,又替她理了理衣服,仍然是溫潤謙恭的模樣,剛才的失控看起來只是意外,他低頭吻了吻陸初的額頭,隐忍道:“去外面等,馬上就好了。”

說完,還勉力朝陸初扯出一個笑容,轉身去取杯子接已經榨好的果汁。

陸初看着他的背影,嘴唇緩緩蠕動,無聲補充了剛才沒來得及說完的話。

我……愛你。

你确然不是我的心尖人,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你已經紮根在我心裏,與我長成了一體。

阿深,我想為你生兒育女,我想和你共度餘生,我也想和你朝朝暮暮。

可是我……還有餘生嗎?

我又可不可以多看你幾眼?

陸初癡癡地看着男人倒果汁,那雙在商場上翻雲覆雨的手,縱使只是給她榨杯果汁,都有番指點江山的意味。

陸初想這樣一直看下去,可是她視線裏的丈夫慢慢開始模糊不清,最後只剩下一團虛影……

慕雲深倒好果汁,陸初已經不在廚房內,他神色黯淡了下,端着果汁走出廚房。

陸初已經坐回餐桌邊上,聽到動靜并不看他,只是小口小口喝粥。

想起剛才的事情,慕雲深也無法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陪她吃飯了,她把果汁放在她面前,道:“吃點東西再喝,我去看下你的行李沈晨放好了沒。”

“嗯。”陸初含着粥含糊地應了一聲。

慕雲深看了她一眼,闊步朝外走去。

他一走,陸初手裏的勺子“哐當”一下戳到了餐桌上,她撐着腦袋盯着碗看了好一會兒,模糊的碗沿才逐漸清晰起來。

與此同時,從餐廳走出的慕雲深一眼就看到了沈晨抱在手中的那個木匣。

腳步不由一滞。

沈晨看到他,抱着木匣站在原地,“姐夫。”

慕雲深視線從信匣上收回,掃了眼院子裏的車,沉聲問:“你姐的東西都裝上了?”

沈晨摸不透他的想法,猶豫了半秒才擡了擡手上的木匣,答道:“……都裝好了,只剩下這個了。”

本以為慕雲深會甩臉色,卻沒想到他神色異常平靜地交代:“你姐吃雞蛋會吐,睡覺前要喝杯牛奶才能睡好;她右手有傷,吹頭發不方便,更不要讓她搬重物;另外,她胃不好,飲食方面注意以清淡為主,她喜歡吃魚,卻不怎麽會挑魚刺,你記得給她挑好……”

“姐夫,你等一下。”沈晨把匣子放下,跟周芸要了紙筆,将慕雲深說的逐條記下來,不多時就寫滿了一頁。

“還有……”慕雲深突然頓住了。

“姐夫,還有什麽?”沈晨困惑地看向他。

慕雲深迎上他的視線,眼底有陰鸷一閃而過,“還有,好好照顧你姐,若她有S市受到任何傷害,我絕對饒不了你。”

沈晨脊背不由一驚,他眸光閃了閃後,才在慕雲深的注視下保證道:“我一定會照顧好姐姐的,姐夫,你就放心吧。”

良久,慕雲深才低低“嗯”了一聲。

與此同時,沈晨眼睛一亮,目光越過慕雲深的肩頭看向他身後。

慕雲深意識到什麽轉身,果然看到扶着孕肚朝二人走過來的陸初。

陸初走近,朝沈晨颔了颔首,“你去車裏等我。”

話落,沈晨把筆遞給周芸,抱着木匣子識趣地出門了。

陸初等沈晨和周芸都走遠了,才站到慕雲深面前,仰頭看向他道:“阿深,我走了。”

慕雲深聽到陸初這句告別的話,心間陡然一堵,他苦笑道:“如果我現在讓你不要去,你會改變主意嗎?”

陸初搖搖頭,她沉默了一會,道:“讓我一個人靜靜吧,從S市回來後,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什麽問題?”

“在我心中,你和蘇暮哪個更重要。”

慕雲深呼吸一沉,目光灼灼:“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陸初淺淺笑了下,輕輕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這個問題嗎?等我回來,我就告訴你答案,只是現在,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慕雲深抿唇不說話。

陸初見狀,扶着他的手臂踮起腳尖親吻了下他的唇,如往常般調皮地眨了眨眼,“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她笑着便要放手離去,慕雲深卻猝不及防地低下頭擒住了她的兩片唇,交換了一個纏綿悱恻的深吻。

他将陸初揉進懷裏,在她耳邊啞聲道:“好,這可是你說的,陸初!”

陸初反手抱住他的腰,将臉貼在慕雲深懷裏,眷戀地汲取着丈夫身上的溫暖:“嗯,我說的。”

可是阿深,答案我早已給出,你……聽好了嗎?

317章 瘋了,以命換命

初園主宅門口,慕雲深站得筆直,目視着沈晨的車緩緩駛離。

陸初轉頭,視線隔着後車窗玻璃與慕雲深對上,視野中,丈夫挺拔的身形一點點變小,直至車子行至拐彎處,徹底看不見慕雲深。

“姐,車已經開出初園了。”沈晨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開口。

“嗯。”陸初低低應了一聲,收回視線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掌發呆。

掌紋有些重影,需要很努力才能看清楚那三條代表命理的線。

她突然想起母親去世前的那個晚上,她對陸初說:“阿初,你站近些,媽媽有些看不清你。”

是不是那時母親眼底的她,便是這樣模糊的?

陸初記得,母親說話的時候,嘴角笑意溫淺,可是媽,您當初開口的時候很難過吧?

就好像現在的我,心髒好像有把鋼錐楔進,疼得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媽媽,我就快要看不清他了……

陸初阖了阖眸,緩緩地将手握緊成拳,隐藏在手背下的青筋清晰可見。

沈晨一直盯着陸初的反應,原本想開口說幾句話調節一下車廂裏的氣氛,但嘴唇動了動後,最終沒敢打擾她,他朝車窗外打了個手勢,很快就有好幾輛車湧上來,将二人乘坐的車包圍在中間。

這些車裏坐的都是沈晨帶來的保镖,為了保證陸初的安全,他來C市帶的保镖數量是尋常的兩倍之多。

陸初走後,慕雲深去了初園的監控,他坐上沙發上,打開了巨大的電子屏幕,調出了陸初離開時的監控視頻。

屏幕裏第三次播放到沈晨一行人浩浩蕩蕩駛離初園時,慕雲深拿起遙控器,将監控畫面倒放定住,放大。

畫面上顯示的是陸初和沈晨乘坐的車,透過車窗玻璃,可以隐約看到陸初扭頭向後看的動作。

慕雲深抿唇盯着監控畫面中的虛影看了不知道多久,直至一通電話打來。

“先生,太太和沈先生已經登機了。”電話那端,鄒成說道。

“我知道了,回來吧。”慕雲深說到此處,不知想到了什麽,眉頭皺了皺:“等下。”

“先生還有什麽吩咐?”

慕雲深切掉監控視頻,問:“太太出院後,每次去醫院複查或者産檢都是你跟着,有沒有發現她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鄒成想了一會兒,才道:“沒有。哦,對了,太太有說過眼睛幹澀不舒服,我跟着她去眼科兩次眼藥水。”

慕雲深眯了眯眸,問:“什麽樣的眼藥水?”

“不加氯黴素和防腐劑,适合孕婦用的那種,我記得是藍色瓶子的。”

慕雲深在回憶裏搜索了一遍,記得陸初确實滴過這樣的眼藥水。

他默然片刻,才對電話那端的鄒成說:“你從機場出來後,不用馬上回初園,聯系一下馮清,讓他把老董事長剛到的新藥給你,你把藥送去青石鎮。”

慕雲深吩咐完,将手機扔到沙發角落,按了按額頭,驟然有種疲憊之感襲來。

……

S市今日是陰雨天氣,空氣潮濕悶熱,偶爾一絲涼意鑽進皮膚,讓陸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肩頭一重,沈晨在她身上蓋了件西裝外套,注意到陸初看過來的冷淡目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頭:“今天下雨風大,怕姐你着涼了。”

陸初拉了拉衣服,朝他颔了颔首,“今天的事,多謝。”

“姐姐肯回沈家,我高興還來不及,你跟我客氣什麽?”一回到S市,沈晨就變得活潑起來,“姐,你要先回家還是去醫院?”

陸初聽到醫院二字,臉色不由變了變。

沈晨注意到她的神色,以為她還沒有原諒沈錦文,連忙一拍腦門,道:“姐,你看,是我糊塗了,我們坐了這麽久飛機,你還懷孕着,肯定很累了,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家休息……”

“我是要回家,但不是回沈家。”陸初打斷他的話,“沈氏的事,你讓連助理把需要我簽字的文件準備好後打我電話。”

“姐……你不回沈家的話,要去哪裏?”

陸初神色一冷:“我跟你應該還沒有熟到互告行蹤的地步。”

“可是早上離開C市的時候,姐夫讓我好好照顧你。”沈晨掏出那張“注意事項”展開給陸初看,“姐夫說的話,我都記在紙上了,我知道姐你不待見我,但是你不忍心讓姐夫擔心吧?”

陸初隐隐看見了沈晨手中的那張紙寫的字,呼吸不由一窒,她推開紙,阖了阖眸,道:“你姐夫那邊,我自己會跟他解釋清楚。”

“姐,你是能跟姐夫解釋,可我也答應過他要保證你的安全,姐你只要告訴我你要去哪裏,我保證我的人絕對不會打擾你,他們只會遠遠保護你,但你有需要,随時可以吩咐他們。”沈晨一臉懇求地看着陸初,一副好孝弟的模樣,但邏輯卻異常清晰,三言兩語直明其害,也沒有半分妥協的意味。

陸初沉默片刻才開口:“看來這半年連助理把你教得很好。”

也對,沈錦文親自選出來的人,能差到哪裏去?

沈晨一直以來缺的大概只是閱歷而并非能力,而這半年,沒有沈錦文的庇佑,沈氏的事務靠他獨當一面,終是慢慢磨煉出一個合格的接班人。

沈晨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道:“連叔這半年确實教了我很多,但我天資愚鈍,如果姐姐能答應跟我一起接管沈氏的話,我想伯父一定會很開心。”

陸初冷聲道:“天資愚鈍的人不會扮豬吃老虎!沈晨,我早就說過了,沈氏跟我沒關系,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我的态度,因為我的答案永遠只有一個。”

沈晨面色一僵,剛要解釋就被一道突兀插入的聲音打斷。

“阿初。”一個年輕男人出現在二人面前,五官硬挺,輪廓舒朗,看起來一身正氣。

陸初看到來人的那一刻,臉上緊繃的神色頓時消失不見,嘴角亦是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哲宣哥。”

宋哲宣走到陸初身邊,姿态熟稔地揉了揉她的發頂,“被事情耽擱了一會,等很久了嗎?”

“不會,我剛到沒多久。”

“我的車在外面,我們出去吧。”女孩發絲柔軟,讓宋哲宣有些懷念,他忍住想要繼續摸下去的沖動,收回手看向沈晨,目光有些困惑:“這是?”

宋哲宣打量着沈晨,同樣地沈晨也在打量着他,沈晨并沒見過宋哲宣,但他能察覺到陸初對他很是信任,而且比對沈家人信任很多。

“沈家人。”陸初看了沈晨一眼,淡淡道:“記得讓你的人把我的東西帶上。”

她扭頭看向林哲宣,“哲宣哥,我們走吧。”

“好。”宋哲宣朝沈晨禮節性地點了點頭,“告辭。”

宋哲宣的車沒有停在機場停車場,而是停在了外面,他打開車門,一手打傘另一手扶着陸初上車,關切道:“來得晚,裏面停車又麻煩,沒淋到吧?”

“沒有。”陸初搖搖頭,“哲宣哥你快上車吧,半邊肩膀都濕了。”

“沒事,雨我經常淋。”宋哲宣關了車門,迅速從另一邊鑽上車,從置物格裏取出一條幹毛巾撣了撣衣服上的水珠後,不知道想到什麽,他看了眼陸初,方才在機場裏溫柔的樣子被欲言又止所代替。

陸初察覺到他的視線,扭頭看向他,“哲宣哥?”

宋哲宣把毛巾折好放在儀表臺上,輕聲道:“我以為上次一別,會很久才能再見,沒想到會這麽快,只是我倒寧願這次不要見到你。”

陸初阖了阖眸:“開車吧。”

宋哲宣原本還想說什麽,但見陸初一臉倦色,便沒忍心繼續問下去。

他收回視線,緩緩啓動車子,注意到後面有車跟着時,他眉頭皺了皺:“誰的人?”

“沈家。”

“甩掉?”

“嗯。”

宋哲宣開出機場後,左拐右拐,用了半個小時,才将沈晨派的人甩掉。

又有半個小時後,宋哲宣的車子抵達陸初報的地址,發現是一家醫院。

他問:“來醫院幹嘛,人不舒服嗎?”

“有點事。”陸初開車門,手有些哆嗦。

“腦瘤,醫生,你沒搞錯吧?”宋哲宣一臉不可置信地問面前的醫生。

醫生睇了他一眼,問相比宋哲宣來說明顯平靜許多的陸初:“你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的病情?”

“四月底,我眼睛偶爾會視物模糊,婦産醫生建議我去眼科,眼科醫生給我說了個可能性,後來我去拍了個CT,醫生告訴我我得了腦膜瘤。”

陸初想起那天玉潭公園飛揚的櫻花,嘴角扯出一絲苦笑,課題收尾是假,只不過是為了把鄒成牽制在學校,方便金蟬脫殼去醫院做檢查。

“既然知道了為什麽不選擇馬上做手術?腦膜瘤大部分是良性腫瘤,術後痊愈的概率極高,難道C市的醫生沒告訴你?”

陸初撫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腦膜瘤的術後痊愈概率高,可是我的情況比較特殊,手術成功的概率并不高,不是嗎?”

醫生皺了皺眉。

宋哲宣一急,“這是什麽意思?”

醫生嘆了口氣,“病人的瘤體長得深,而且依附神經而長,手術難度非常大。”

話落,宋哲宣臉色一白。

“那依您看,如果我不做手術,是否有可能保住這個孩子?”陸初看向醫生,神色仍舊很平靜。

“放棄孩子做手術是最好的選擇,懷孕會刺激瘤體變化,随時都有可能壓迫神經,給你造成生命危險,到時候非但孩子保不住,你也有生命危險。”

陸初沉默地垂下眼睑,片刻後,才道:“可他已經五個多月了,他也有可能是我唯一的孩子不是嗎?”

醫生沒有答話,這種事情,他只能提出建議。

“謝謝您!”陸初起身,朝醫生欠了欠身子,轉身離開。

宋哲宣看了陸初一眼,快速問醫生,“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一年半前,患者的母親也是因為腦瘤去世的,雖說腦瘤大部分都不具有遺傳性,但是腦瘤患者的直系家屬發病率會比普通人要高,她反應這麽平靜,想必心裏早有準備,而且她這種程度,身體的反應應該很嚴重了,勸她盡早放棄孩子做手術吧。”

這個醫生,便是當初陸瀾星的主治醫生。

重新回到車上,宋哲宣和陸初良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宋哲宣煩躁地按了按眉頭,道:“剛才醫生說陸姨當初是因為腦瘤去世的不是車禍?”

陸初看着車窗玻璃裏宋哲宣倒映其中的模糊輪廓,搖搖頭:“車禍只是誘因,導致媽媽真正死亡的真正病因是腦瘤,媽媽在車禍的前半年就被查出患有腦瘤,可我卻一點都沒發現。”

“不僅如此。”陸初垂眸,笑容越發苦澀,就連喉間都泛着一絲苦味,“八年前,我之所以跟媽媽從C市回到S市,是因為外公被查出腦膠質瘤晚期,我和媽媽回來的時候,他連人都分不太清了,沒幾個月,他便過世了。”

“你說什麽?”宋哲宣陡然瞪大了眼睛,他只覺得有股寒意從腳底往上。

所以,陸初才會在得知自己患了腦瘤的情況下這麽冷靜嗎?

宋哲宣忽然明白了些什麽,他倏地看向陸初:“你想保孩子?”

陸初靜默不語。

“你瘋了嗎?”宋哲宣倒吸了一口涼氣。

“外公從檢查出患病到去世,不過一年時間,媽媽更是沒撐過半年。”陸初說話間,渾身微微顫抖着,她垂眸摸着自己的小腹,眼底溫柔盡顯:“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也有可能是我的唯一的孩子,既然手術沒有十分的把握,我又有什麽理由剝奪他的生命?這孩子躲過了槍眼,好不容易健健康康的,他已經五個多月了,B超都可以看出嬰兒的形狀了,如果可以,我想

引婚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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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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