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地把兒子擁進懷裏,原本還睜着眼睛看熱鬧的安安突然眉頭一皺。

慕雲深見狀,本能地察覺到有些不妙,果然下一秒,懷裏的兒子就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嘴巴一扁,“哇”地一聲哭出來。

客廳裏瞬間安靜得好像時間被定住了一樣,更顯得這聲哭嚎聲“驚天動地”,蘇慧率先反應過來,迅速從慕雲深懷裏将孫子搶了過來,另外兩個女人連忙圍上去,一口“乖兒子”一口“乖孫”地哄着。

被擠出包圍圈的慕雲深,還保持着抱的姿勢,一臉不明所以,但他面前的幾個女人分明已經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他抱着僥幸态度看了眼自己的太太,卻發現陸初連一個餘光都沒給他。

慕雲深頓感無奈地放下手,“阿初……”

“你不要說話!”陸初扭頭沖他吼了一聲,又全心全意撲到兒子身上了。

慕雲深:“……”

他又看向蘇慧:“媽,我說……”

“沒尿,安安可能只是餓了,阿初沒有母乳,阿茹,你去看看奶瓶放哪了,沖點奶粉過來。”蘇慧扭頭看到慕雲深杵在她身後,皺眉不悅道:“站遠一些,擋着空氣流通了,你杵在這裏,安安都呼吸不到新鮮空氣。”

安靜站着都被嫌棄占新鮮空氣的慕雲深:“……”

他看了眼被簇擁在中央的兒子,默默走到了一旁。

小腿被什麽東西拱了一下,慕雲深低頭便看到西西正拿着它的胖腦袋一下一下地拱着他。

慕雲深拿着腳尖将它挑開,西西又牛皮糖一樣地纏上來。

如此兩次後,慕雲深蹲下身子,擡指在不屈不撓的胖貓下巴處撓了撓。

西西受用地眯着貓眼享受他的侍弄。

“混賬東西!”慕雲深笑着拍了下它的胖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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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但凡陸初在家,這鬼機靈貓早就貼上去,哪裏會來黏他,今天見陸初一心撲在兒子上,忽略它後,這才退求其次來纏着他。

西西被慕雲深拍得龇牙咧嘴,在他的淫威下,委委屈屈地“喵”了一聲。

慕雲深見它一臉沒骨氣的樣子,終于大發善心将它撈進懷裏,大掌在它背上一下一下薅着。

心想,這小混蛋可比現在被衆星拱月得那只看得順眼多了。

西西仿佛知道他心聲一樣,揚起它那胖得幾乎要看不見的脖子朝慕雲深“喵”了一聲。

慕雲深見它笨拙的樣子,不禁莞爾:“看來,我們以後又要一起作伴了。”

這廂,在慕氏一手遮天的慕董事長被逼到要與貓作伴,那邊陸初幾人終于七手八腳地把安安給哄安靜了,幾個女人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他這個親爹的存在。

陸初擡頭,便看見慕雲深抱着貓站在角落,側臉莫名落寞。

心中頓時有些愧疚,她把安安交給蘇慧,起身朝慕雲深走了過去。

慕雲深察覺到身後動靜,扭頭便看到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的陸初,西西亦是看到了她,貓眼一亮,後肢一蹬剛想往陸初身上跳,就被慕雲深眼疾手快的按住了,西西起跳失敗,憤怒瞪了慕雲深一眼,爪子在他襯衫上扒拉着“嘩啦啦”地響。

慕雲深俯身,将它輕輕丢開,冷聲道:“滾遠去,那是我老婆,改天給你找只母貓。”

已經被迫絕育的西西:“……”

陸初:“……”

她同情地看了胖貓一眼:“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西西好像絕育了吧?”

“嗯,就是要他能看不能吃。”慕雲深淡定地将自己身上的貓毛撚掉。

“……”

西西是跟你是有多大仇?

“你怎麽過來了,那小混蛋睡了嗎?”慕雲深視線輕飄飄地朝“混蛋”兒子那邊看了一眼,語氣酸溜溜的。

陸初擰眉:“慕先生,那是你兒子。”

“兒子兒子,你心中只有兒子還有我嗎?”慕雲深抱怨道:“我在醫院擔心受怕了幾個月,你一見到兒子,就把我抛到腦後了。”

陸初無言以對,安安的出生是她賭來的,得知兒子還活着時,她幾乎一個心思都在兒子上,确實冷落了慕雲深不少。

慕雲深問:“那還不是混蛋?”

“你跟兒子吃什麽飛醋?”陸初扯了扯他的手指,笑道:“難道你不喜歡安安?那剛才是誰巴巴地要去抱兒子,還把他弄哭了。”

慕雲深:“……”

兒子,真他媽的債主一個!

“真想把他塞回去,換個性別再出來。”慕雲深咬牙切齒道。

“好啊。”陸初笑眯眯:“如果你能生的話,我很樂意。”

慕雲深怨念橫生:“我要是能生,帶把子的直接讓他胎死腹中。”

陸初拍了他一下:“慕雲深,你夠了哈!今天就是個意外,正好你碰孩子的時候,他剛好餓了而已,再讓我聽一句你罵安安的話,就給我睡書房去。”

許久沒有睡過書房的慕雲深硬邦邦道:“慕太太,你确定你是過來安慰我的?”

陸初莞爾一笑,勾住了他的手指,将手蜷進他的大掌中:“我能全力陪安安也就這幾年,等他再大些,就要上學了,到時候我就把他丢到學校讓老師去管,再大些就更好辦了,直接丢給媳婦去管。可是你不一樣,無論安安多大,在家還是以後離家,我都是要陪在你身邊,一輩子。”

慕雲深聞言,臉上緊繃的神色瞬間緩和了些,他用力回握住陸初的手,鄭重而又溫情地承諾:“嗯,一輩子。”

他頓了頓,又道:“但該吃的醋還是要吃。”

“……”

陸初想,家裏約摸是多了兩個孩子,一個是真懵懂不明事理,還有一個則是……嗯……偶爾無理取鬧。

但陸初沒有想到的是,安安一見慕雲深就哭似乎并不是意外,因為接下來的日子,慕雲深一抱安安,後者就會嚎啕大哭,但只要不抱他,就會安然無恙,甚至還會吝啬得賞他幾個笑容,于是慕雲深直接被蘇慧勒令不準碰安安,這個親生爸爸當得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搞得他十分郁悶。

慕雲深雖然嘴上說着兒子“混蛋”,但心底卻喜歡得不得了,陸初還在康複期,不能親自帶兒子,于是蘇慧便主動攬下了帶兒子的任務,慕雲深被蘇慧看得緊,想兒子的時候,只能在他睡熟的時候偷偷去戳兩下小臉或者拉兩下小手,做這事還得悄悄讓周芸找借口把蘇慧引開,看次兒子就像做賊一樣。

這夜,慕雲深趁着安安熟睡,又成功地去嬰兒房戳了幾下兒子的臉,心滿意足地回到卧室時,便對上了妻子似笑非笑的目光。

慕雲深正了神色,問:“怎麽這麽看着我?”

陸初:“我在二十分鐘前就聽到你在樓下下車了,怎麽才上來?”

慕雲深今天開會,飯前打電話回來說會晚歸,不要等他吃飯,而往常他晚歸回家如果在客廳沒看到她,第一件事,便是上樓看她睡了沒。

慕雲深将手機掏出來擱到一旁,伸手扯了扯領帶:“在樓下跟媽說了會話。”

“是嗎?”陸初挑了挑眉:“我以為你去看兒子了。”

“誰要去看那小白眼狼。”慕雲深冷哼一聲,“一碰就哭,好像老子欠他八百萬一樣。”

“呃,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就是那個欠了八百萬的老子。”

慕雲深:“……”

他見陸初起身要往外走,奇怪地問:“去哪?”

“去看兒子,今天下午兒子發了點低燒,我有點不放心。”

“我也去。”慕雲深幾乎不假思索地跟上他。

陸初挑眉睇了他一眼:“剛才是誰說不去的?”

慕雲深冷哼一聲:“我又不是去看他,我是陪我老婆去。”

“……”此地無銀三百兩。

安安并沒有再燒起來,睡得也很安穩,陸初在嬰兒房待了一陣,這才放心地回了卧室。

“媽去哪裏了,你剛才回來有看到她嗎?”陸初問慕雲深。

陸初看得出來,慕庭東的故去給蘇慧帶來的打擊很大,她把安安當成了心靈寄托,這些日子更是一步都不肯走遠。

慕雲深道:“不知道,可能有什麽事在忙吧!”

陸初點點頭,沒再多問,但在進卧室的時候,狀似無意開口道:“對了,忘記告訴你,媽說方便我晚上看孩子,剛在嬰兒房裝了監控器。”

慕雲深:“……”

338章 男人,如狼似虎

偷看兒子被戳穿的慕董事長愣了幾秒後,迅速恢複到了往日淡定的模樣,他人模人樣地點了點頭:“這樣也好,省得你大半夜還要跑來跑去。”

陸初對他做過的事情心知肚明,卻也不拆穿,試探地問:“要不我明天跟媽說,把嬰兒房搬樓上來?”

“不用。”慕雲深非常義正言辭地拒絕陸初的建議,語氣還十分體貼,“你身體剛恢複,照顧兒子還是太勉強了,不過……”

“不過什麽?”

“你明天倒是可以跟媽提一下,不要每天防我就跟防賊一樣,畢竟沒有我的努力,哪有那小混蛋作威作福的份?”

陸初:“……”

她苦笑不得道:“慕先生,我說你想看兒子就直接說,何必這麽九轉十八彎,不累嗎?好啦,我明天會跟媽說的,你趕緊去洗澡,一身酒氣,要我是兒子,我也嫌棄你。”

陸初說着朝床邊走去,還不忘扭頭叮囑:“洗徹底點,酒氣沒洗幹淨,不準上床!”

被嫌棄的慕雲深擡起胳膊聞了聞,蹙了蹙眉後,不用陸初催促,就自己飄進浴室了。

聽着浴室水聲傳來,陸初将大燈熄了,擰開床頭燈,撈過床頭的一本畫冊,信手翻着。

“燈開這麽暗,也不怕把眼睛熬壞了。”慕雲深伸手擰亮床頭燈,湊近一看,才發現陸初翻的是畫冊。

陸初把畫冊一合,輕車熟路地鑽進他懷裏,汲着他沐浴後的清香,道:“等你的時候随便翻的,沒打算細看。”

慕雲深看見她吸鼻子的動作,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問:“我裏裏外外搓了三遍,皮都搓掉一層了,洗幹淨了沒?”

陸初笑着拍開他的魔爪:“幹淨,很幹淨!”

“那就好,就怕沒洗幹淨太太不讓我上床。”慕雲深被陸初拍開的手轉了方向,滑到她的肩膀處攬住,低頭親吻她的發頂,“今天怎麽不困?”

回C市後,陸初的頭發已經重新長出來了一些,短短的一截,但是格外柔軟,摸得很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午睡睡久了的關系,睡不着。”陸初勾着慕雲深的手指,活像沒見過他的手一樣,對掌,交疊,十指相扣,玩得不亦樂乎。

慕雲深默默注視了片刻,心想,看來是有點無聊。在陸初再一次與她十指相扣的時候,他手指微攏,将她的手鎖住。

陸初奇怪地看向他,“怎麽了?”

慕雲深直接用行動回答了他,他抱着陸初翻了個身,陸初那只被他鎖住的手被按到了頭頂,調整成一個典型男上女下的**姿勢。

陸初:“……”

慕雲深眉眼熠熠,聲音微微變調:“睡不着?”

“難為你能忍這麽久。”陸初嘆了口氣,自由的那只手攬住他的腰,主動将自己的雙唇送了上去。

任何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都對心愛之人的投懷送抱毫無抵抗之力,何況是數月沒有沾過葷腥的慕雲深。

這場自然而然的情事猶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

最直接的後果就是,第二天早晨兩個人都睡過頭了。

陸初倒也還好,本就沒什麽事,慕雲深早晨有場重要會議,因為這麽個意外,只好臨時取消。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慕雲深懶懶散散地抱着陸初,嘴唇在她白皙的後背上梭羅不去:“你個小妖精,真想就這麽死在你身上。”

“滾!”陸初頭也不回地把他的腦袋推開,她夜裏實在被折騰得夠嗆,連眼睛都懶得睜開:“趕緊起床上班去,馮特助找不到你,電話打到我這裏也就算了,我可不擔紅顏禍水的的罪名。”

此刻陸初深深地意識到,如狼似虎的男人很可怕,餓了幾個月的狼尤其可怕。

“太太,舒服夠了就翻臉不認人了,是誰昨天晚上求我……”

“慕雲深,你夠了哈!”陸初猛地翻身,擡手堵住他的嘴,美眸終于睜開,但眉梢依舊懶洋洋的,帶着欲拒還迎的氣息,慕雲深想起昨夜陸初美好的模樣,只覺得一陣口幹舌燥,渾身火氣直往下腹沖去。

陸初沒想到捂個嘴巴也能把他給捂硬了,臉色頓時五顏六色格外好看,她愣了半秒後,果斷在二人中間挪出一個楚河漢界,硬生生道:“我要起床了。”

再來一次,那她今天可以一天都在床上度過了。

慕雲深見她分明一臉沒睡醒的樣子,“嗯”了聲後,靠在床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陸初确實沒睡醒,說完見慕雲深一副巍然不動的樣子,皺了皺眉:“你先起床。”

慕雲深看她如臨大敵的模樣,終于繃不住臉上笑意,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吻:“睡吧,不鬧你了,昨天晚上是我沒了節制,把你累着了。”

陸初剛想感慨丈夫的善解人意,就見慕雲深大喇喇地掀開被子下床,頂着還嚣張的不可描述之物,在房間慢吞吞走了一圈,讓她欣賞了個夠後,這才走進淋浴室。

陸初:“……”

這覺簡直沒法睡了。

但她實在累極,在慕雲深從浴室洗漱出來之前,已經頂着滿腦袋的黃色廢料睡着了。

慕雲深勾了勾唇,拉好陸初肩頭滑落的被子,穿戴整齊下樓。

蘇慧早就哄過一遍乖孫,見兒子難得晚起,一臉春風得意地從樓梯上下來,身邊還不見陸初時,就知道前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好事。

慕雲深走到蘇慧身邊,伸手撥弄了一下搖籃裏兒子的手指,小混蛋對他依舊沒什麽好臉色,奈何他今天心情好,在兒子皺眉嚎啕大哭蘇慧伸手拍他之前,火速地把手移開了。

安安沒有找到發洩的源頭,眉頭擰緊,嘴唇扁着,對着親爹擺出一副欲哭不哭的表情。

但到底是沒有哭。

蘇慧:“……”

慕雲深淡定地移開視線,“安安今天看起來沒什麽事了?”

“嗯,早上吐了幾口奶,沒什麽大事。”蘇慧狐疑地看了乖孫一眼,道:“怪了,今天安安見你怎麽不哭了?”

“媽。”慕雲深很是無奈,“為什麽安安見我一定就要哭?”

“這話不是應該問你嗎?你到底對你兒子做過什麽事,才會一碰他就哭?”蘇慧心裏,已經完全是有了孫子,沒有兒子。

反正孫子怎麽着,都是兒子的錯就對了。

“小混……兒子一生出來,我就讓醫院用最好儀器和藥物,阿初沒醒時,我幾乎天天跑兒科,恨不得把他時刻捧在手裏,哪裏舍得對他做什麽事?”

蘇慧也百思不得其解,“那就奇怪了,初園裏誰抱安安他都不哭,偏偏就你這爸爸一抱就哭,雖說孩子會認生,但他誰都不生分,怎麽反而就對你生分,總之就是你這爸爸當得太失敗了。”

慕雲深:“……”

這鍋扣得人莫名沉重。

慕雲深确認自打兒子出生後,自己并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反而兒子的惡劣事跡一大堆……

等等……

出生後沒有,但是出生前……他确實沒有兒子能留下的想法,也很果斷地舍棄了他。

慕雲深不由低頭看了稚兒一眼,後者眼睛一閉,留給他一張傲嬌的小臉蛋。

慕雲深:“……”

屁點大的胚胎也會記仇嗎?

“行了,我也不管你做過什麽好事了,安安好不容易肯睡了,你別又把他弄醒了。”蘇慧把慕雲深往邊上一推,将防蚊紗罩拉好。

連動沒動過一步的慕雲深看着過分護犢的蘇慧幽幽嘆了口氣後,邁步朝餐廳走去。

用過趕得上午餐的早餐,慕雲深看了眼時間,吩咐周芸:“再過一個小時把飯給太太送上去,如果太太還沒醒的話,就叫醒她,讓她吃了飯再繼續睡。”

周芸:“是。”

慕雲深提起西裝外套,跟蘇慧告別後,便去了公司。

一個小時後,不用周芸叫,陸初就自己下了樓,見蘇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有些欲蓋彌彰的捂了捂脖子上慕雲深惡意留下的痕跡,尴尬地喚了聲:“媽。”

“先去吃點東西填下肚子,你剛生産完又大病一場,身體還沒恢複爽利,雲深又年輕氣盛,別太縱着他了。”

“我知道了,媽。”蘇慧語氣淡淡的,話語裏卻不吝啬關懷,陸初被她說得面紅耳赤,急忙借着兒子轉移話題:“我昨天晚上和阿深下來看了一趟安安,見您沒在嬰兒房,我看安安體溫正常,這才放心上去睡了,下半夜沒有再燒起來吧?”

“沒有,早上精神頭還不錯,喝了奶就睡過去了。”蘇慧捕捉到她話語的異常,皺了皺眉:“昨天晚上你下來看過安安,和阿深?”

陸初笑了笑,把慕雲深這些日子悄悄做的事情跟蘇慧說了一遍。蘇慧聽罷不禁莞爾,“我說阿茹怎麽昨天晚上就突然找不到當初你爸送我的首飾了,原來是雲深搞得鬼。是我太杯弓蛇影了,沒想過他是安安的爸爸,想見兒子也是情有可原,這陣子難為他了。”

“他該,想見兒子不直接說,非要偷偷摸摸的,又不是什麽見不得的事……”陸初說到此處,想起少時慕雲深也曾做過相似的事情,頓時忍俊不禁地又補充了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蘇慧盯着她看了片刻,拉着手問:“阿初,媽這陣子是不是讓你雲深為難了?”

陸初愣了一下:“媽為什麽有這樣的想法?”

“你爸爸走了兩個多月了。”蘇慧垂了垂眸,提到慕庭東,她原本雀躍的眉眼瞬間黯淡下來,就好像青草遇見烈陽,瞬間萎靡:“過去的三十年,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形同陌路,但至少都知道彼此都還在,心裏揣着恨,每天過得戰戰兢兢,可心裏卻是實的。可你爸走後,我的生活看起來并沒有什麽改變,可這顆心卻是虛的,恍恍惚惚探不到底。那一段日子,我睜眼度日,閉眼做夢,反反複複都是你爸的樣子。這一切,直到你和阿深帶着安安回到C市後,才有了改變。”

蘇慧嘴角扯出一絲苦笑:“看到安安的瞬間,我的一顆心才迷迷糊糊地落回原處,因為安安跟雲深剛出生的時候,實在太像了。說實話,我算不上一個好母親,蘇暮暫且不論,就單說雲深,我也鮮少給他像樣的關懷,他還嗷嗷待哺的時候,我就把他丢給周姨,只為了在慕家尋一絲立足之地,別的孩子還在享受上學的樂趣,他卻早早地被我逼着學習家族管理事務,不僅如此,他還要分心替我照顧蘇暮。若說,在慕家三十年,我殺出一條血路,也逼出了如今的雲深。我這輩子,虧欠兩個孩子太多,所以看到安安就想用盡全力彌補,也靠着安安暫時忘記你爸爸離去的事……是我思慮不周,沒有考慮過安安是你和雲深的兒子,剝奪了你們和兒子相處的權利。”

蘇慧握緊了陸初的手,吸了口氣,才道:“阿初,若是你介意的話,從今天開始,安安就放回你們身邊照料吧!”

氣氛凝滞了兩秒鐘後,陸初才回握住蘇慧的手,輕輕拍了拍:“媽,您說這話就見外了,阿初是我和阿深的兒子,可也是您的孫子,我和阿深初為人父母,在很多方面都有不足,媽能幫我們照顧安安,我們感激還來不及,怎麽會介意?但如果媽是覺得照料安安有些餘力不足,那把他放回我身邊也是可以的,只是我怕是做不到媽這麽細致,只願您到時候不要怪我虧待了您的乖孫才好。”

蘇慧聞言怔了怔:“你不介意?”

陸初搖搖頭:“當初我和阿深都以為保不住安安了,對我來說,他就是上天的恩賜,只要他能平安長大,我就心滿意足。如今有媽幫我細心照料,我又有什麽可不滿的?”

蘇慧盯着她失語良久,才哽咽道:“好孩子。”

陸初攙着她坐下,不好意思道:“媽,您先坐着休息會,我去吃點東西,胃有點難受。”

蘇慧聞言,恍然想起她還沒吃飯,催着她去吃飯,一邊暗暗想道:晚上一定好好教訓那混小子!

與此同時,遠在慕氏的慕雲深莫名打了個噴嚏。

339章 結婚,塵埃落定

慕雲深當夜回初園,就發現蘇慧格外得和顏悅色,甚至還主動問他要不要抱安安,他悄悄問陸初:“你今天跟媽說什麽了,晚上怎麽好說話?”

“我什麽時候不好說話了?”蘇慧從門外走進來,剛好聽到慕雲深的話,笑罵道:“我說你多大的人,真想看兒子直接跟我說就好,還用得着偷偷摸摸,自己家裏搞得跟做賊一樣。”

慕雲深看了妻子一眼,後者直接将頭扭開,不與他對視,他惡意在陸初手指上捏了一下,才道:“是我的錯。”

“你有什麽錯?”蘇慧哭笑不得,慕雲深的秉性她再了解不過,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後者往往會主動攬錯,不會讓人為難。

但兒子認錯太主動,總搞得她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慕雲深道:“讓媽和阿初勞神了,就是我錯了。”

蘇慧此刻已是被他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她嘆道:“你這性格跟我和你爸一點都不像,也知道是随了誰。”

慕雲深看向陸初,不語。

陸初察覺到他的視線,困惑道:“你看我幹嘛?”她生的還在搖籃裏睡着呢!

慕雲深低頭笑了笑:“沒事。”

陸初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哎,媽的眼睛要瞎了。”蘇慧擺擺手,表示消受不起年輕人的眉來眼去,她拿起杯子,“我先去睡了,你們也早點睡,安安晚上有周姨看着,不用擔心。”

她說完還饒有深意地看了慕雲深一眼,這才離去。

慕雲深:“……”

為什麽他剛才會從他母親的眼神裏隐隐看出“禽獸”兩個字?

“你困不困,要不要我們也上去?”慕雲深話落,陸初就一蹦而起,“不困,我去玻璃房裏坐坐。”

“……”慕雲深一把扯住她:“大晚上的,去玻璃房幹嘛,喂蚊子?”

陸初:“……看星星。”

透過玻璃房穹頂,按理是可以看到漂亮的星空。

只是常年霧霾的C市并沒有那麽多好夜色。

更何況今天是陰天。

原本十分充足的理由在現實面前立即顯得捉襟見肘。

慕雲深不肯放過一絲一毫打趣妻子的機會,噙着笑,語氣很是溫柔:“看星星?”

陸初扯着他在玻璃房裏的雙人藤椅上坐下,淡定地看着天空道:“心中有星星,天空就是星河璀璨。”

慕雲深聽着這話怎麽像,心中有愛,人間便是春暖花開。

于是他再次發揮自己妻奴的本色,“嗯,太太說得都對。”

陸初繃着臉看了會連月牙兒都沒有的黑黝黝夜色,終于沒忍住笑出聲:“慕先生,陽奉陰違要不要這麽假?外面黑漆漆的,哪來的星星?”

“怎麽沒有?”慕雲深不以為然地挑眉:“我就看到一顆無比閃亮的星星。”

然後,陸初看到他瞳孔裏倒映出來笑容滿面的自己。

心底某一處突然塌陷,掀起的蜜意足夠她度過一個寒冬。

她的慕先生,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慕雲深翻身躺好,一手随意地支在腦後,一手緊緊握着陸初的手說:“阿初,我盼這一刻,盼了很多年。”

陸初偏頭看了眼丈夫的眉眼,時間好像在此刻縮地成寸,八年光陰,也不過眨眼瞬間而已。

她垂了垂眸,道:“對不起。”

手心忽然一緊。

陸初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最後說一次,以後不說這三個字了。”

“那以後說什麽?”

“我愛你。”

玻璃房裏,陡然安靜了下來,偶爾能聽見一聲稀稀落落的蟬鳴從外面傳來,但已不如盛夏時熱烈。

秋天到了,而秋天是豐收的季節。

慕雲深沉吟片刻,對陸初說:“阿初,我們結婚吧。”

陸初:“好啊!”

慕雲深倏地扭頭看向陸初,眼底亮起的細碎星光堪比天上的銀河,好像這句回答,他已經等了很多年,此時此刻終于夢想成真。

“可是我們本來已經結婚了,怎麽辦呢?”陸初杵着下巴,有些為難:“要不要給安安登記戶口的時候,我們離婚再結一次?”

慕雲深臉色登時有些晦暗不清。

“逗你的。”陸初噗嗤一笑:“婚禮等過了爸的守孝期再辦吧,那時候媽心裏應該舒服些了。”

她說到此處,怨念頗深地擡手揪了揪自己發頂剛長出來的毛:“而且到時候我的頭發也應該長出現了,不會像現在這麽醜。”

見陸初又在糾結頭發的問題,慕雲深忍俊不禁:“現在也不醜。”

陸初拒絕和他聊這個話題。

慕雲深眼底笑意漸深:“也好,到時候恐怕連花童都省了。”

陸初困惑地看着他,“安安?”

“不止。”慕雲深捉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口:“剛才回來的時候,清河表哥給我打電話,說表嫂生了。”

“表嫂生了?”陸初并不知道丁媛懷孕的消息,此刻吃驚又欣喜,忙問:“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正好跟安安湊對花童。”

陸初笑着拍了慕雲深的胸膛:“你想得未免也太遠了,而且到時候清河表哥他們有沒有空回國都不知道。”

“他們回不回來不要緊,女兒回來就行。”慕雲深裝出一副被她拍受傷了,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老婆,痛,要摸摸。”

“去你的。”陸初笑罵了一句,但手還是在他胸口輕輕揉着。

慕雲深心滿意足地享受溫香軟玉的服侍,攬着陸初懶洋洋地開口:“婚禮可以先不辦,但是結婚的消息要放出去的,過幾天,慕氏會出一個專門的新聞稿,公布我已婚的消息,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慕雲深的太太叫做陸初。”

他說到此處,低頭吻了吻陸初的額角:“你放心,就算你的身份公開,只要你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就不會有不識趣的人來打擾你和安安。”

陸初沉默片刻,問:“我都戴上點翠了,還能普通嗎?”

慕雲深愣了一下。

陸初擡頭看向他,目光堅定:“我是想過普通人的不錯,但我也希望能與你攜手并進,阿深,我想過的普通人生活并非雙耳不理窗外事的貴婦,而是忙碌之餘,還有簡簡單單的柴米油鹽。”

她要的生活,不過如此。

充滿了人間煙火。

慕雲深忽然感覺自己起起落落将近三十年的心髒,在這瞬間,終于落到了實處。

原來從頭到尾,他想要也只不過是一個溫暖的家。

這個他前半生視為奢望的東西,在陸初身上,終于塵埃落定。

今夜沒有星光,但在陸初和慕雲深眼中,各自彙成了一條星河。

……

一周後,慕氏公關部放出慕雲深已婚生子的消息,慕氏公布信息沒多久,陸初的信息就被翻了出來,有了慕氏的刻意引導,陸初的身份虛虛實實,一夜之間,關于她身份的猜測紛纭。

再次被推上輿論頭條的陸初顯得十分淡定,只瞥了熱搜頭條一眼後,就抱着兒子去坐到一旁喂奶去了。

蘇慧拿起手巾擦了擦安安嘴角溢出的奶水,道:“安安最近胃口好像比剛回來那陣子好多了。”

“嗯,這幾天平均每天比以前多喝30ml左右,我盡量控制不超過120ml每次,醫生說,安安本身腎髒承受能力就比較差,喝多會增加腎髒負擔。”

蘇慧點了點頭,道:“前幾天,雲深來找我談過了。”

“什麽?”陸初扶着奶瓶,奇怪地看向蘇慧。

蘇慧睇了眼茶幾上熨燙整齊的報紙,道:“婚禮的事情,聽他說你們要等你爸的守孝期過了再辦婚禮?”

陸初點頭:“應該的,只是一個儀式而已,也沒必要那麽着急。”

C市的守孝期是三年,三年時間,并不長。

“傻孩子。”蘇慧笑了笑,道:“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計較這些,你爸也不會在乎這些虛的,只不過準備婚禮确實要耗費些時間,婚紗場地什麽都需要提前定制,我前兩天就跟雲深說了,也別等三年了,婚期就定在明年年底,到時候,安安應該也能走路了,勉勉強強可以給他爸媽當個小花童了,是吧,我的乖孫?”

安安在蘇慧的逗弄下,掀開了一條眼縫,看見熟悉的媽媽和奶奶,他小手推開奶瓶,嘴角咧開,喉嚨發出了沒人聽得懂的“哼哼唧唧”的聲音。

陸初和蘇慧相視一笑,她把奶嘴重新塞進兒子嘴裏,“小鬼靈精。”

蘇慧笑着感慨:“活潑點好,以後調皮搗蛋也熱鬧些,要是像雲深那樣不言茍笑,多無趣。”

陸初莫名就想起了容家豆豆的光榮事跡,心裏默默道:其實安安像慕雲深也不錯。

至少……那什麽,根正苗紅。

安安小手搭在奶瓶上,歡快地嘬着奶嘴,笑納了媽媽和奶奶的“稱贊”。

陸初低頭看了眼模樣越來越往慕雲深上靠的安安,嘴角漾起淡淡笑意。

她的前半輩子過得磕磕絆絆,她想自己後半輩子大抵也是如此,為了生活辛苦奔波,卻從來也不敢想,她有一天竟也能如此幸福安逸的日子。

安安。

陸初總是随遇而安,可在遇見慕雲深之後,他便成了她的歸宿。

340章 永恒,千山萬水(正文結局)

時間轉瞬即過,不知不覺,已經秋天過渡到了冬天。

C市的冬天照例嚴寒,早早下了場雪後,凍得人都不想出門。

陸初畏寒,手術之後更甚,吹一點風便會偏頭疼,入秋時節,慕雲深便讓人在初園鋪上一層厚厚的地毯,九月份的時候,更是直接改建了客廳,新添了個偌大的歐式壁爐。

安安已經五個多月了,因為早産兒的關系,發育比較遲緩,身量比足月出生五月的孩子差了一截,但喂養得好的關系,臉色已有幾兩肉,圓嘟嘟的,看起來格外喜人。

小家夥人小鬼機靈,格外會讨人歡心,逢人便笑,加上他長得實在乖巧可愛,初園裏人人見着都喜歡得不得了,恨不得把這小少爺捧在手心。

蘇慧在初園常住了下來,一來照顧安安,二來也怕回到慕宅觸景生情,而慕蘭雅,在得知丁媛懷孕後便去了美國,慕宅就此空了下來,周姨每周都會安排人過去打掃,只是主人過世後,偌大的慕宅變得空蕩蕩的,比往日更沒有人氣。

幾月過去,陸初頭發長及了耳廓,已經能很好地遮住手術的疤痕,總算能夠摘下帽子,再也不用因為頭發短的關系怨念,反而齊耳的短發幹淨利落,讓她難得有幾分新鮮感,她自我感覺……嗯,很藝術家。

陸初放棄了金融公司的實習機會,重新走上了繪畫這條路,此時此刻,沒有人再阻撓她,她也無需藏鋒斂芒,左手原本刻意隐藏的天賦逐漸釋放,一點點展露出來。

至于,她左手将要完成的第一幅畫,是慕雲深的畫像。

初園玻璃畫房內,陸初支着畫架咬着筆尖,看着面前十分不配合的“模特”,道:“你能不能換個動作表情?”

慕雲深擡眸看了她一眼,從正襟危坐變成微笑着正襟危坐。

陸初:“……其實你可以不用那麽刻意,就做你平時做的事就好,不要管我。”

慕雲深:“人體模特不是要一直維持一個姿勢不能動嗎?”

“呃……別人或許是這樣,但是你在我這不需要。”

“為什麽?”

“因為我熟悉你。”陸初道,慕雲深身上的每一處她閉着眼睛都能畫出來,“所以你可以試着專注其他事情,讓我找一個更好的角度。”

慕雲深皺了皺眉,神色頗為為難:“可是太太這麽一直盯着我看,我沒有辦法專注其他的事情。”

陸初:“……”

陸初說:“那好吧,你随意。”

引婚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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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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