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樂閑做賊心虛,吓得一激靈,手機沒拿穩,落在了大腿根兒上。

幸好,是背面朝上。

他側頭看了看賀寂,見賀寂面色如常,并無異樣,心內知曉他并沒有看見自己的小動作,于是若無其事地笑道:“我這人不禁熱,天氣大了就這德行。”

賀寂沒再多問,只是伸手把冷氣溫度調低,然後開車往外行去。

樂閑仍舊愛不釋手地把玩着手機,摩挲了一會兒,問道:“賀寂哥,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接衛廂。”

“哦。”

過了一會兒,樂閑又故作不經意地說道:“我今天在學校後山,看見兩個男的在接吻。”

他打算拿這事兒試探一下賀寂對搞基的态度,只要他不反感,他們倆就算有戲。

賀寂并沒有大驚小怪,他甚至沒有偏頭,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漫不經心道:“你們學校挺多小情侶都愛往後山跑,我以前去後山逛的時候,也遇到過。”

樂閑:“也是倆男的?”

賀寂把着方向盤,“那倒不是,不過你們a大同志好像不少。”

樂閑趕緊問出最緊要的那個問題:“賀寂哥你對同志怎麽看?”

賀寂無所謂道:“不怎麽看,別人自己的事,有什麽看不看的。”

樂閑懸到嗓子眼兒的心漸漸落回了肚子裏,并且在心裏升騰起了一點小雀躍。

接着就聽賀寂補充了一句,“雖然我自己不搞基,但我也不排斥別人搞。”

樂閑:“……”

搞基這麽有趣,試一試也未嘗不可嘛!

不過他可不敢這麽說,只能旁敲側擊道:“我那天聽衛廂姐說,好像挺多男的追你?”

賀寂挑了挑眉,微微偏頭看了樂閑一眼,接着又轉頭看着前方,疑惑道:“沒頭沒尾的,她怎麽會和你說這些?”

樂閑不敢完整複原當時的談話,只好避重就輕道:“就瞎聊呗,聊着聊着就聊到這兒了,所以衛廂姐說的是真的?”

賀寂漫不經心道:“一半兒一半兒吧。”

“什麽一半兒一半兒?”樂閑追問道。

賀寂剛想說話,突然意識到什麽,頓了頓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兒別多問。”

樂閑趕緊摸出自己的身份證,指着出生日期對賀寂抗議:“我,一個年滿十八歲的、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要對此表示嚴正抗議。”

賀寂把車開進街邊的停車位,伸手揉了揉樂閑的頭,咬牙道:“你這小孩兒怎麽這麽八卦?”

樂閑趕緊握住賀寂的手,恐吓道:“賀寂哥,你今兒必須得告訴我什麽叫一半兒一半兒,吊人胃口最喪天良,下輩子投胎會沒有小雞雞的。”

賀寂無奈地笑道:“這些年确實是有些男的向我示好,但絕大部分也不是什麽真心喜歡,就是想要約個炮。我這人沒約炮的習慣,自然不能答應。也有些是掏心掏肺在追的,但我沒那意思,也不好耽誤人家,所以都直接拒絕了。行了,現在我下輩子的小雞雞算是保住了,走,下車。”

樂閑跟着賀寂下了車,邊走邊想,賀寂哥拒絕男性追求的原因,要麽是不想約炮,要麽是不喜歡那人,照這麽推論,只要他喜歡,那性別根本就不是事兒!

想到這裏,樂閑笑彎了眼。

進了旅店,小馬在前臺櫃後坐着,衛廂已經交接好了工作,正坐在沙發上嗑瓜子兒。

衛廂把瓜子殼往垃圾桶裏一扔,看着樂閑笑道:“小弟弟越長越水靈了,是不是你賀寂哥哥滋潤得好啊?”

樂閑厚顏無恥道:“那是,日精月華,天天灌溉。”

賀寂打了下樂閑的頭:“好的不學,學她開黃腔。”又對衛廂道,“你可收斂點兒吧,好好一孩子,別把人往溝裏帶。”

衛廂切了一聲,“這小家夥蔫兒壞蔫兒壞的,你早晚栽他手裏,姐姐我勸你一句,懸崖勒馬,為時未晚。”

賀寂笑道:“我家孩子,再怎麽栽我也樂意,就不勞佛爺您費心了。”

衛廂既是賀寂的員工,也算是半個好友,賀寂跟她相識多年,和她說話也不像對外人一樣惜字如金,反而常常鬥嘴互損。

衛廂笑道:“行,不操心你家孩子,來操心操心你的性生活。”

說着就從身旁拿出一只長條形的小盒子,笑道:“這麽些年光從你這兒領工資,也沒回報點兒什麽,給你買了點兒情趣用品,晚上自己撸的時候,也好助個興。”

賀寂:“……”

衛廂往賀寂手裏塞:“接着啊,這是我對老板您的一點兒小小心意,雖然不值什麽錢,但是禮輕情意重麽,您老可千萬別嫌棄。”

賀寂黑線道:“這個也不用勞你費心。”

衛廂苦口婆心道:“真別客氣,您就收下吧,您常年和右手相伴,我看着也怪不落忍的,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可千萬別再推辭了,再推就是看不起我。”

賀寂面無表情道:“我什麽時候看得你過了?”

衛廂露胳膊挽袖子:“嘿,看來必須得打一架了。”

樂閑懶得聽他們磨叽,直接從衛廂手裏把盒子拿過來,打開往外一倒,一只金燦燦的菊花傲然臨世。

樂閑:“……”

他原本還滿懷期待,以為是什麽□□的東西,自己以後和賀寂可以拿來玩耍一下,結果就是這麽個玩意兒?!

一只真實的、純粹的、脫離了低級趣味的、有着細長花莖和鮮嫩花瓣的,菊花。

衛廂一本正經道:“怎麽樣,是不是既有情趣,又不失端莊含蓄?陽春白雪的意境和下裏巴人的情、欲,在這一枝怒放的菊花中得到了完美的诠釋和融合。它雖然是菊花,但又不僅僅只是菊花,它是靈與肉,是虛無和真實,是生存和死亡。世人往往只看到它的外表,但卻常常忽略它包羅萬象的本質,所以,我要為菊花,發出憤怒的吶喊!”

樂閑贊嘆道:“看來衛廂姐你在哲學上造詣頗深。”

衛廂謙虛道:“過獎,小有涉獵罷了。”

樂閑繼續贊嘆:“衛廂姐你應該還是個詩人!”

衛廂壞笑道:“常常濕性大發。”

賀寂聽不下去了,一人腦門兒上扇了一下,“你們倆有完沒完?!”

衛廂對樂閑招呼道:“你拿着有什麽用,給你賀寂哥,讓他提前熟悉下。”

樂閑見前臺櫃後的小馬一邊偷聽一邊笑到打跌,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問衛廂道:“衛廂姐你對生物學有所研究嗎?”

衛廂雙手叉腰,笑道:“具體哪方面?”

樂閑:“哺乳綱、奇蹄目、馬科、馬屬的都是草食動物對吧?”

衛廂疑惑道:“你是說馬?”

樂閑:“不,我說的是驢。”

衛廂:“你直接問我驢是不是吃素的不就行了?這不說人話的勁兒跟誰學的?”

樂閑:“好吧,驢是不是吃素的?”

衛廂:“好像是吧。”

樂閑:“會吃花嗎?”

衛廂:“這就不知道了,餓極了說不定會吧。”

樂閑徑直走向櫃臺邊,對那偷笑的新員工道:“小馬,送給你。”

突然被cue到的小馬一臉懵逼,接過菊花,楞了一愣。

賀寂頭疼地揉了揉額頭,都跟哪兒學的這些壞習慣?這孩子真是,不管不行了!

衛廂狂笑道:“比我還損,小樂閑,姐姐看好你喲。”

小馬那楞勁兒過去了,也意識道樂閑在拿自己開涮。不過他本就常常拿這點自黑,也很喜歡和樂閑衛廂開玩笑,所以笑笑之後,就把菊花插、進了筆筒裏。

幾人笑鬧了一陣,驅車來到美食街,找了一間口碑不錯的火鍋店,進店落座,開始點菜。

賀寂把剛倒好的水放到樂閑面前,提醒道:“有點兒燙,等涼了再喝。”

樂閑嗯了一聲,拿圓珠筆在點菜板上勾選,問道:“你們想吃什麽?”

賀寂:“我都行,問你衛廂姐吧。”

衛廂施施然道:“八二年的冰紅茶一瓶,七分熟的餃子一份,謝謝。”

樂閑:“……看不出來還是個講究人。”

衛廂端莊道:“那是,我們上流社會都這麽吃。”

賀寂揉了下樂閑的頭,“別理她撒瘋,點你自己愛吃的。”

衛廂犯了個白眼兒,“小樂閑,你才別理他,他就是嫉妒我精致的生活。”

賀寂:“……”

樂閑覺得衛廂這人挺好玩兒,笑道:“那衛廂姐你們上流社會還有什麽講究沒?”

衛廂笑道:“那可多了,姐姐我今天就讓你長長見識,知道吃餃子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樂閑:“蘸醋。”

衛廂痛心疾首道:“庸俗!膚淺!暴殄天物!”

樂閑:“還請姐姐賜教。”

衛廂正經八百道:“餃子最重要的有三點,品種,年份,産區。品種,主要是按餡兒的種類來分的,比如姐姐我,最喜歡的就是香蕈豚肉餡兒餃子。”

樂閑:“什麽叫香蕈豚肉?”

衛廂:“通俗一點說,就是香菇豬肉。”

樂閑:“……那你直接說香菇豬肉不行麽?”

衛廂搖了搖手指,“此言差矣,在香菇豬肉這四個字出口的那一瞬間,那種令人着迷的神秘感就消失了,你也就不上流了。”

樂閑:“原來如此。”

衛廂:“再接下來是年份,這個也很好理解,1988年的香蕈豚肉餡兒餃子和20017年的肯定口感不一樣對吧?”

樂閑:“我覺得最大的區別不是口感,而是是否已過保質期。”

衛廂又搖了搖手指,“不,當你說出保質期三個字時,你就已經不上流了。”

樂閑:“好吧,那口感具體不同在哪裏?”

衛廂:“前者除了擁有香蕈的芳香和豚肉豐美之外,還有一種歷經滄桑的厚重感,當你咀嚼它的時候,你咀嚼的其實是光陰,是文化,是我泱泱華夏的底蘊。”

樂閑:“那産區呢?”

衛廂:“産區指的是這餃子在何處誕生,比如産地為青藏高原的餃子,和産地為華北平原的餃子,在口感和形狀上,肯定是不一樣的。”

樂閑:“所以你能區分得出這兩個産地的餃子的不同之處?”

衛廂:“不能。”

樂閑:“那這個産地區分還有什麽意義?”

衛廂:“當你問出這個問題時,你就已經不上流了。”

樂閑:“好吧,那你最喜歡哪個産區的餃子?”

衛廂:“青藏高原的。”

賀寂懶得聽他們瞎掰,直接拿起手機玩兒消消樂。

樂閑繃不住了,笑道:“好的,所以現在你需要一瓶八二年的冰紅茶,以及一份七分熟的、産自1988年的、産地為青藏高原的香蕈豚肉餡兒餃子,對吧?”

衛廂滿意地點頭道:“孺子可教。”

旁邊的服務員受不了他們了,皮笑肉不笑道:“請問三位點好了嗎?”

樂閑和衛廂互相吐吐舌頭,趕緊三下五除二地胡亂點了一番,交給了服務員。

正等餐時,樂閑突然發現一個有些熟悉的人影正往他們這桌走來,他側頭一看,接着陡然睜大了雙眼。

那是消失多時的小黃裙兒。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今天更得有點晚,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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