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回,木槿低着頭應着

一片漆黑,幾是伸手不見五指。木槿頃刻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她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期盼鄧西安能夠帶錢來贖他。亦是在這一瞬,她發覺她竟然不能篤定鄧西安一定會救她。她就知道,她那句話是說對了。

但願日後,他會照拂她的父母。

然而,即便木槿沒有了明确的時間觀念,卻也知道,她被關進來沒多久,就又有人蒙上她的眼睛将她帶了出去。一路周轉颠簸,沒一會兒仿佛就已經換了好幾個地方。

最後,木槿被人一把丢在光滑的地板上。摘掉眼罩的時候,木槿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略有些熟稔的面孔。那樣婀娜多姿的身段,那樣妩媚動人的臉蛋,她不曾刻意記得,卻也不會這麽快就忘了。

徐潔凝着她微微詫異的表情,悠然一笑:“看來你認識我。”

木槿一怔,随即确認眼前的這個坐在沙發上的女人正是徐潔。木槿微微蹙眉,疑惑道:“既然你的目标是我,為什麽還要綁了西安?”白白要他受了那麽多罪。

徐潔輕哼一聲,笑道:“那是他們男人之間的事,說來也只能怪你愚蠢,自動送上門來,偏巧又被我遇見。”

木槿默了默,沒怎麽理清她話裏的意思。不過有一點倒是很明确了,現在困着她的人是徐潔,那麽鄧西安就一定是安全無虞的。

徐潔微微俯下身,仍是居高臨下的瞧着木槿。“木槿,我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讓西安喪偶。”

“第二……”

木槿屏住呼吸靜靜地聽着徐潔的話,可她刻意折磨她,說話的語速自是極慢,說到第二時,還刻意停了停。木槿定定的看着她,徐潔得意地笑道:“第二,讓我毀了你的臉,再摘掉你的子宮,挑斷腳筋丢到國外,永遠不可以回國。”

木槿定定的看着她,她從不曾想過,世上竟會有如此狠毒的人。末了,仍是緩緩道:“我選第二種。”盡管這種活法會異常痛苦,但是留得青山在,以後的事總能想到辦法的。

徐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命人将她拖了出去。她已經足夠忍耐,忍耐到他們兩個舉行婚禮,她再也忍不了了。

徐潔原本并不知道鄧西安被綁架的事,偏巧鄧西安公司的競争對手,也就是那間公司的幕後老板正是徐潔的幹爹。木槿提出以她來換鄧西安之事後,徐潔便被告知此事。她一直在想該怎樣将木槿趕離鄧西安的身邊,不曾想機會來得這麽快。

仍舊是之前的那個男人,他将她帶走,甚至不再蒙着她的眼睛。木槿只覺得路途遙遠,他開車自傍晚一直開到第二天清晨。最後在一個不知名的鎮子上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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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找了間小旅館,問了老板要了一間房。

木槿跟在他身後,琢磨着該怎麽逃跑才是。

徐潔明明吩咐了他,要他将她臉蛋劃花,再找一間醫院摘除子宮,然後把腳筋挑斷,最後随便丢在哪個國家就好。那時,這男人明明一聲聲“好”答應的極是利落,怎麽這會兒又沒了動靜?

難不成你希望他動手削你?木槿晃了晃腦袋,開始琢磨,一間房怎麽睡覺的問題。

男人倒是知道她所想一般,自覺地躺在了沙發上休憩。

木槿歪着腦袋算了一下逃跑成功的概率,想了想,還是覺得晚上逃跑成功的概率會更高一些。

然而那男人如她肚中的蛔蟲一般,白天休息夠了,便晚上啓程,一路向南。

木槿突然想,他不會真的打算将她拉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然後再殺了她吧?再這麽向南,估計就到雲南了。

男人終于如她所想一次,最後在麗江停下。他找了間環境看來不錯的旅館,一人一間房。木槿琢磨着,他這是篤定她跑不了,還是根本就是要她跑呢?

木槿敲了他的房門,他看來比她還要憔悴,一張臉煞白煞白的。見他進來,示意她坐下。木槿也不客氣,顧自坐在沙發上便直截了當的問道:“你要穿過雲南,帶我出境嗎?”

男人明顯一驚,似是不曾料到她會如此想。卻也沉默着,不發一言。

男人總是懶怠得與她溝通,木槿漸漸也死了心,不再想着從他那裏知道些什麽。眼看馬上就要出境,木槿只好在孤注一擲。

男人看來睡得不算安穩,木槿瞥他一眼,擡起腳就跳了窗。他們住的是二樓,木槿跳下去的姿勢掌握還算好,除卻手臂磨破了一層皮,倒也無礙。木槿一路跑,逮着人就問警局在哪。

可惜,終究天不遂人願,男人很快地就追了上來,老鷹拎小雞似的将她塞回車裏。

然而,他看來十分虛弱,将她丢回車上仿佛已經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木槿瞧着他大口喘氣的模樣,雖是氣着他将她抓回來,可到底還是關心道:“你……還好嗎?”

男人依舊不停地喘息,木槿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不如,你找間醫院看看吧!或者,拿點藥也好!”

男人側過臉看向她,一雙眸子半是驚詫半是冷厲。木槿只好別過眼,悶悶道:“你要是擔心我會跑,可以把我鎖在車裏,還是看病要緊。”木槿半分也琢磨不透這些亡命之徒,萬一他真的有事,臨死前要拉她做墊背的,她豈不是很慘?

男人這才收回目光,虛軟道:“我這病好不了了。”

“哦……”木槿閉上嘴,再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次日清晨,男人貌似恢複了一些體力,催促着她吃過早餐,便拎着她向外走。

木槿不知他到底要去往何處,只見他不停地瞅後視鏡,她便也瞄了幾眼,這才發覺,有一輛車遠遠地跟着他們的車。男人這些天一直冷冰冰的,現在的神情亦是板板正正,沒有一絲變化,她也不好分辨跟在後面的人是敵是友。

作者有話要說:

☆、朝開暮落

如果是鄧西安來救她的就好了,木槿默默祈禱,祈禱罷又覺得,如果只是他一人前來的話,那還是不要來了。這個男人雖然這會兒看着挺虛的,但他身手那麽好,鄧西安一個人未必能敵。

男人一路帶她到了雪山地下,不由分說便交了錢帶她上了纜車,木槿連尖叫都來不及,只得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一眼也不敢往下看。

男人不知為何,低着頭凝着她不自覺顫抖的模樣,不由笑道:“沒想到,你也會害怕。”

“哼!”木槿冷哼一聲,當下便松開她的手臂,可是意識到纜車越來越高,不由得又是抓住他的袖子,悶悶道:“吓到我你很開心嗎?”

不想,男人倒是坦白,“是!”

木槿一口氣悶住,也沒功夫理會他,只緩緩調整呼吸,海拔越來越高,還是小心高原反應要緊。

然而,木槿怎麽也不曾料到,男人前腳下了纜車,後腳後徐徐軟軟的歪在了她的身上。她哪裏受得住他的重量,慌忙間就要叫人。男人忽然握住她的手,腦袋擱在她的肩上,仿佛請求一般道:“扶我去那邊坐坐吧!”

木槿頓了頓,終究還是艱難地扶着他走了過去。看他的臉色,還不如這雪山的顏色好看。這雪白茫茫一片,雖不是觀賞最好的季節,可還是無比的純淨無暇。倒是他那張臉,沒了一絲血色,慘白慘白的。

木槿脫下自己身上的羽絨服披在他的身上,上山時,還是他做主租了間厚厚的羽絨服,這會兒剛好用上。

男人接受的卻也心安,只微笑着看她懂得不停搓手的模樣。

“看什麽看?”木槿沒好氣地瞪他,自己身體不好就不要跑到這麽高海拔的地方嗎?她看他的呼吸都不是很順暢。山下明明有賣氧氣瓶的地方,他卻是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拉着她就上了山。木槿琢磨着,要不要說服他高價買一瓶別的游客帶上來的氧氣瓶。

男人凝着她生氣的模樣,不知為何,竟是愈發舒心。即便呼吸愈發艱難,仍舊緩緩開口道:“這會兒不害怕了?”

木槿實話實說,“上來了就好了。以前去天門山的時候,我都到跟前了,還是沒敢走一走那個玻璃棧道。”

“為什麽?”男人莞爾一笑。

今日他的笑容似乎多了些,木槿凝着他的笑意,心下也放松很多。她從未細細看過他的容顏,也沒有那個心情。這會兒瞧來,他這張臉雖然并不十分出衆,抵不過鄧西安的溫潤如玉,阮淩浩的妖孽不羁,然而這會兒他這般笑着,看來卻是莫名的親和。倒有些像是娛樂版面炙手可熱的小鮮肉。

木槿怔怔的看着,回過神之際,不免捶了捶自個的腦袋。顧自琢磨着,她現在能覺得他也有陽光美好的一面,多半是這男人現在虛弱無力,沒有殺傷力,且他還肯沖她笑一笑。

然而,即使如此,木槿仍舊好心情的徐徐道:“天門山的玻璃棧道是懸空設計,一腳踩下去看得見下面的萬丈深淵,特別刺激。不過,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走上去,體會一把那種刺激卻又放心的感覺。”

“呃?”男人一滞,不明所以。

木槿揚眉一笑,“我當時不敢走上去,是因為當時只有我一人。現在我有了……”木槿說着,忽的頓下,臉色一黯,再沒了幾分興致。暗暗惱着自己,她也夠大條的,這種情況下竟還能夠和要殺她的人相談甚歡。

男人凝着倏然暗下去的臉色,仍舊無謂的笑道:“早知如此,我們當時就在湖南停下就好了。”

“啊?”木槿震驚的看着他,微頓,又是盯着他道:“你這是要打算視線我最後一個願望嗎?”

男人笑笑,卻不作答。

木槿凍得厲害,只得不停地搓手,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蹲在他旁邊。

男人凝着她,忽然道:“如果給你一個選擇……”

木槿凍得牙齒都有些發顫,“什麽選擇?”

“要你死,或是永遠不可以見他。你會選擇哪個?”

木槿頓了頓,沒想到他會如此發問。仍舊仰起臉緩緩道:“我選擇永遠都不再見他。”

“呵!”男人倏地冷笑,笑罷又甚是無奈的嘆息一聲。“原來你的愛情……也不過如此。”

“是啊!”木槿亦不否認,“只有活着,才會有一切可能。更何況,我還有媽媽,爸爸,姐姐。如果我死了,他們會很難過的。”

“那你為什麽……還願意換了鄧西安回去?”既然認為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為什麽還要讓自己身陷囹圄呢?

木槿眨眨眼,自信道:“那是因為我相信他,他會替我照顧我的父母。”至于,能夠照顧多久,她卻是沒太多把握。雖然鄧西安家教極好,自然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她這是救命之恩,然而若有一日他再婚,她真不敢想……

男人長久地不曾作聲,木槿剛要推了推他,他的腦袋便無力的歪在了她的肩上。木槿見他閉着雙眼,慌忙叫他,然而接連叫了好幾聲他都沒有反應。

木槿吓壞了,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十分微弱。

木槿望見遠處的游人,想着,無論如何,都要央求人家借她一個氧氣瓶不可。除了很小很小的時候,祖父母去世,她還從未見過身邊的人離世。如果這男人就這麽死了,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身子一動,男人便艱難地擡起手握了她的手腕,附在她耳邊低低地喘息。良久方才艱難道:“你要跑?”

木槿心下愈發着急,幾是沖他吼道:“跑什麽跑啊?我去給你借一個氧氣瓶來,你看你都喘不過氣來了。”

男人前一刻還緊繃的神經,倏然松懈下來,只是緊握着她的那只手仍舊緊緊地握着她,不肯松開。

木槿不停地說服自己,不要和病人計較,尤其是這樣重病還不曉得愛護自己的病人。随即,只得低下頭耐心勸誡:“喂!你放開我好不好?我不是要跑,你再這樣下去,就真的挂在這雪山上了。你看你還這麽年輕,就這麽死了多可惜啊!你放開我,我去跟別人借一個氧氣瓶,然後我們下山去,好不好?”

“喂……”

她的哈氣熱熱的,灑在他的臉上。男人終于迎上她的視線,好笑的凝着她,“你知道不知道,我帶你來這裏,是準備和你一起死的?”

木槿怔了怔,垂下眸子,“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還不跑?”

木槿凝着他,鄭重其事的開口:“我希望我們兩個都活着。”

男人明顯頓住了,卻并不十分驚奇。只驀地開口道:“謝謝!”

木槿一怔,沒再說什麽。她總覺得,這男人心中藏了好多事,卻又無人訴說。然而她也不清楚,該不該多這個嘴問一問。

事實上,木槿也再沒有機會去問,男人說罷那聲謝謝,就沒了一絲力氣,整個人都歪在她的身上。木槿吓壞了,不停地晃着他,“喂!你怎麽了?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一看,不要睡過去了,我們馬上就下山,一會熱就到醫院了,你一定要撐住!”

她只能如此說,別無他法。木槿急的流出眼淚,拼盡全力方才扶起他,然而不過一瞬,又被他身上的重量拉扯,致使兩個人都摔在了雪地上。

木槿慌忙坐起來,渾身一僵,整個人呆呆的頓住,一動不動。餘光裏出現的那道黑色的身影在視線裏大步走來。木槿幾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一會兒才站起身就要向那人跑去。

“不要跑!”那人倏地沖她叫道,木槿這才停住步子,後知後覺的想起,他們這是在雪山上,怎麽能夠奔跑?高原反應可不是鬧着玩的!

木槿方才頓了一頓,那人又道:“站着別動,我過去!”

木槿果然不動了,只是愣愣的看着大步向她走來的男人,淚水不知覺的滑過臉頰。她以為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生死之別。她從來都不敢想,可是不想,就不代表不會發生了嗎?她更加不敢想,她能夠再見到他,再次妥妥的伏在他的懷裏。

木槿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鄧西安明顯來得匆忙,除卻內裏的那件針織衫,看來也十分清減。鄧西安邊走邊脫下大衣,靠近她時趕忙将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大手一撈便将她收進懷裏。

木槿緊緊地環着他的腰,感受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鄧西安緊緊地抱着懷中的女子,恨不得将她揉進骨髓裏。他終于明白愛情,卻是這樣的代價。

良久,鄧西安方才松開木槿,蹲下身探了探那男人的鼻息,轉過身沖木槿搖搖頭。

木槿身子一軟,鄧西安趕忙扶住她,“我背他下山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朝開暮落

木槿點點頭,倏然發覺,這些天,她竟然還不知道這個男人叫什麽名字。他們溝通極少,然而他卻是從未真正地傷害過她。

木槿一下山,整個人的氣力都抽撥了幹淨,軟軟的倒在地上,沒了一絲知覺。

原本雪山之上本就寒冷,她身子雖是不弱,卻也扛不住只穿一件上身只一件毛衣禦寒。更何況,她在山上情緒波動較大,難免高原反應,這會兒沒了警醒,便昏厥了過去。

醒來時,卻是兩天後的事了。

木槿凝着一室的潔白如雪,記憶回籠,虛弱的坐起身便慌忙四下尋找鄧西安的身影。

可是這房間空空蕩蕩的,除了她,哪還有一個人影?

記憶中突然跳出來一副空曠的場面,鏡頭拉近,卻是一個身着素色孕婦裝的女人出現在一座墓地,她的模樣看來清麗,只是眉目之間略有些憔悴,一雙纖細的腳踝愈發看得出這女人的瘦削來。

她長久地凝着墓碑,木槿怎樣都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覺得十分熟稔,偏生又是想不起來。

畫面重新移轉,定格在墓碑上的那張照片來。這一回,木槿看得真真切切。

那是她自己的臉。

是許久之前,她送給林瑞的那張寫真擺臺。

她原本極不适應在鏡頭前拍照,拍了上百張才找了那麽一張表情稍顯自然的。然後所有照片就只要了那麽一張,做了擺臺。她親愛的飛飛都不曾見過那張照片,就被她轉手送給了林瑞。

她始終沒注意的是,那張照片上的她一身黑衣,皮膚也被影樓的後期調得白白軟軟,連同她那一團拜拜袖也消失不見。她的雙手随意地擺放在大腿上,模樣寧靜安詳。

木槿怎麽也想不到,那張照片會做了她的遺照。那麽,現在她是已經死了嗎?

木槿掐了掐自個的臉,并無半分知覺。

半晌,木槿方才斂下心中所有的悲哀,默默感嘆:原來地府就是長這個樣子的啊!看起來幹幹淨淨的,連這張大床也是軟軟的。

木槿忽覺口渴,拿起桌邊的杯子就要喝水,愣了愣又是放下,鬼魂也需要喝水嗎?木槿蹙着眉頭,這真是個問題。

木槿正要下床,看一看地府到底長什麽模樣,房門就忽然被人打開。

木槿循着聲音望過去,凝着大步走來的男人,久久的回不過神來。

鄧西安見她醒了,眸子裏滿滿的全是喜悅,大步走來就将她按在床上,移了桌子過來,一邊為她打開保溫盒一邊道:“我怕這裏的飯你吃不慣,就回去做了一些。來,嘗嘗!”

木槿呆呆的張開嘴,嚼了半晌方才咽下去。

鄧西安凝着她發愣的模樣,不由揉揉她的腦袋笑道:“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木槿思索許久,終于小心翼翼的開口道:“老公,你也死了嗎?”不然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不過,她更加好奇的是,人死了以後竟也是要吃飯的嗎?

“啊?”鄧西安反應了半晌也沒反應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問她:“死?你怎麽會這麽想?”盡然,她那一聲“老公”實在令他愉悅,但是她的話實在令人費解。

木槿蹙着眉頭想了又想,坦白道:“我記得有一個女孩子站在我的墓前很傷心的樣子,我不是已經死了嗎?還是我沒死……”木槿說到最後,倏地瞳孔興奮地放大,緊緊地握着鄧西安的手,轉而又是狐疑道:“可是我捏了捏我的臉,明明不疼的。”

鄧西安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不由好笑的凝着她,“傻瓜!你兩天不吃不喝了,哪有力氣?”說着,便特意用了些力氣捏了捏她的臉蛋。

“啊!”木槿疼痛的叫出聲,本能的瞪向他,轉而又是緊緊地撲到他的懷裏,淚水啪嗒啪嗒的落下來。“老公太好了,我沒死,你也沒死,太好了!我們都還好好的活着。”說着,又是忍不住嘟囔道:“可是我明明記得……”

鄧西安垂首輕吻一下她的額頭,寵溺道:“你睡了兩天,會不會弄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了?”

“可能吧!”木槿嘟嘟嘴,心滿意足的伏在鄧西安的懷裏。

“那個……那個,就是綁架你的那個男人呢?”沒一會兒,木槿就倏地自鄧西安懷中仰起頭來,卻又形容不具體,便有些着急的問他。

“他……”鄧西安微頓,仍是坦白道:“他離開了。”

“死了?”

“嗯!”鄧西安重新擁她入懷,“他的病好多年了,不怪你。”

“徐潔呢?”木槿暗忖,她是因愛生恨吧!

鄧西安擁着她徐徐道來,木槿這才弄清楚這其中的許多糾葛。

說到底,不過是生意上的往來,是鄧西安公司的競争對手找的人綁架他。可是那一撥黑幫的老大正是徐潔的義父,木槿提出換了鄧西安出來正合了徐潔的心意。

鄧西安離開那座廢棄工廠的當下,就迅速查清了有關那男人的一切。鄧西安或許沒有足夠的實力,在一個小時之內就查清那男人的所有,但鄧西安的父親卻有,面對鄧西安難得的求助。老爺子不知怎的突地就狠下心來,要與他做一筆交易。

鄧西安答應回到家族公司來,他便幫他。否則……

木槿焦急的看着鄧西安,“你答應了?”

“嗯。”鄧西安點點頭,“我不後悔。”

“可是你明明不喜歡……”木槿急切地反駁,嗓子裏幾是帶了哭腔。

鄧西安溫柔一笑,他當時是真的氣急了,差點就同父親翻了臉。父親寵愛母親多年,自此對他多數時也是不管不問的。可是,這一次,他怎麽也不能容忍父親會如此冷血無情?若是單靠他一人的能力,卻也能夠查出所有的事情來,可是木槿等不起,他也不敢等!一分鐘,都是性命攸關的事!

母親自是站在父親的角度,他們難得拿捏了他的軟肋,自然大加利用。

倒是最後,母親難得耐着心思勸了他幾句,他才算低了頭。

母親道:“姚堯這麽久不肯回家,家裏總要有個做主的人。”

母親的畫外音分外明顯,他們年紀大了,許多事都開始力不從心。鄧西安從未見過母親這樣的态度,她甚至不曾溫和地對他說過話,這一次,卻是幾乎服軟的姿态。

鄧西安揉揉木槿的腦袋,“我也想要變得更加強大,這樣才能保護我愛的人。”

木槿頓時幸福的暈頭轉向,頗有些找不着北的節奏。

鄧西安繼續道:“傻瓜!我終于明白愛情,愛一個人應該不只是那份怦然,應該是歲月裏的溫和相待,應該是心心念念的只盼着那個人好,應該是我愛你就要你知道。”

木槿的小臉紅的一塌糊塗,鄧西安卻是說不夠了似的,仍舊柔情款款道:“我一直以為愛情應該是書上所形容的那種,我望見你,一顆心噗通噗通地亂跳,他們稱之為‘怦然’。可是,當你提出來替換我那一刻,我終于察覺到那種怦然,卻又希望倒不如永遠都不要體會。還好!還好我們都還活着!”

木槿閉着眼聽他一句一句說着,只覺得人生圓滿。

然而,她怎麽也沒想到,鄧西安作為結尾的最後一句話竟是:“我聽說餘微懷孕了,老婆,不如我們也要個孩子吧!”

木槿整個人差點風中淩亂,憋了半晌只巴巴的瞧着他,“我昏迷的這兩天,你不是跟我叨叨,說餘微懷孕的事了?”

“呃?”鄧西安幾是沒跟上她的節奏,慢了半怕道:“我沒說過,可能媽來看你提了吧!”

木槿幾是要揚天長嘆了,怪不得她會夢見一個穿着孕婦裝的女人,身材還那麽清瘦。定是婆婆在她昏睡的時候對她說什麽話了!木槿頓覺,日後的生活壓力頗大。

木槿吃過鄧西安帶來的飯,琢磨了半晌,仍是目光炯炯的凝着他,開口道:“我不想要孩子!”

鄧西安一頓,“我知道!”

眼見兩人的氣氛稍稍有些尴尬,木槿琢磨着,她這個話雖是結婚前就同鄧西安提過,可是乍然經歷的生離死別,她又提這個話,确然是顯得不大通情理。可她,總不好騙他吧!

這般想着,只好迅速轉了話題,“老公,那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啊?”這純屬廢話!木槿暗忖,既然能夠查出有關那男人的所有,想要查出他們在哪自然容易得很。可是她實在不知說些什麽好,只好随口胡謅了。

鄧西安也不急,只耐着性子與她緩緩道來。

鄧西安的父親果然是一個小時內就把那男人查了個底掉,連人家怎麽堕落近黑道的事都弄得一清二楚?

原來,這男人也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可是家境不好,便早早的出來打工。可他身子瘦弱,免不了受人欺負。依着人類的本能,自然是要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可他十分不幸的喜歡了一個女孩,那女孩是清白人家的小姑娘,不問世事,單純漂亮的很。可是漂亮,便容易招惹是非。他自然是要保護她的,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後來,他索性投了這位老大的門下,從小弟做起,這麽多年來總算走到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位子。

他以為,他終于能夠保護他喜愛的那個女孩。可是,那女孩被家裏人安排嫁了人,他頃刻心如死灰,連帶着身體裏的頑疾也懶得治療。

他曾答應那女孩,帶她到潔白純淨的雪山看一看。

木槿這才明了,那男人最後的願望,不過是将她當成了那個女孩。

鄧西安聯系上那男人的第一時間,就要與他做交易。鄧西安道,他可以讓那男人再見那女孩一面,且可以神不知鬼不覺。

然而,那男人卻是拒絕了。他不是不能再見她,只是不舍得再打擾。她既然已經結婚,那就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吧!

鄧西安正愁該怎麽和一個別無所求的人做交易,誰料,他卻是開口道:“讓你的女人陪我上一趟雪山,我會護着她。”

稍微緊要的卻是另一個要求,“老大與我有知遇之恩,留着他的性命吧!”鄧西安既然有能力查到他所有的事,自然也有能力将他們所有人解決。只是事情可大可小,他已經生無可戀,又何必拖累了太多人。

鄧西安幾是別無選擇,他再快的速度也趕不上徐潔要木槿死得命令。唯有,那男人能夠将木槿帶出來。鄧西安實在不放心,便一直暗中跟蹤,那男人雖然知曉,也不曾多言。

鄧西安與木槿解釋的清清楚楚,說完又是倏地開口道:“木槿,我們要個孩子吧!我還想有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

這思想跳躍的也忒……

木槿轉過臉凝着鄧西安,面露尴尬道:“老公,我真的擔心……我不愛他,那該怎麽辦?”縱然到現在,她已經信了鄧西安。可是對于婚姻,她真的沒有太大的信心。

鄧西安一滞,木槿接着道:“我怕我會像你媽媽一樣,我不能保證……真的!”

良久,鄧西安方才輕輕地嘆一口氣,緊握住她的手,無謂道:“如果你是百合就好了!”

“呃?”木槿不解的望着他。

鄧西安一笑,“這樣的話,最好我也是個女人,我們可以購買精子,我來生。”

木槿撲哧一笑,撲進他的懷裏,暖暖道:“我們順其自然吧!”

鄧西安點點頭,緊緊地擁着懷中的女人。木槿說得對,那個對的人,她總會來。他終于等到她。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餘微

餘微一直以為,緣分這回事,總要一人主動,一人不退卻。所以,當那個笑起來明媚陽光的男生跳到她眼前的時候,她只退了一步,便走上前任他牽了她的手。

姚堯同她告白那一天,天很白,純白如白雲的顏色。風很輕,略過她的耳朵,讓她聽見花開的聲音。

然而,并不算是告白。由始至終,姚堯都從未說過,我喜歡你或是我愛你這種話。

那天,他站在她的面前,“喂!做我女朋友吧!”

餘微甚至不知道那算不算請求,倒像是知會她一聲。

他是那樣全校矚目的男生,她找不到理由拒絕。尤其,她愛極了他笑起來的模樣,陽光,幹淨。

後來,他對她亦是真的照拂。學校裏多得是閑言碎語議論紛紛,她卑微了二十多年,在他面前總像一只醜小鴨一般。

後來他們一起吃飯時,他聽到別人的議論。那大概是他第一次聽到別人的議論,當下便攬了她的肩膀,宣告一般開口道:“我愛她,願意對她好,奈何?”

那時唯一一次,他說愛她。餘微縱使不喜歡那樣的情景,心底卻還是樂開了花。

餘微很早就開始注意到姚堯,他是學校裏的風雲男生,她沒理由沒聽說過他。然而,相見,卻是少得可憐。

一直到大學城開了那間格子鋪以後,他應征去了那裏打工。有很多女生慕名前去,即使不為了那間格子鋪的特別,也是為了她們的校草。

她卻是沒想過特意靠近,因為差距太過漫長,她即使望見了他,也不過暗暗心驚,然而也僅此而已。她不過是為了維持生計,所以大學四年都在大學城不同的小店裏打工,格子鋪招聘那幾天,她也是去了的。可是店主明顯的外貌協會,最後不知怎的聽說了姚堯是他們學校的校草,當下便以重金留下了他。

後來,餘微輾轉聽人說,姚堯的月薪比着她大概要多一個零。

餘微愈加姚堯的那天,本就是陰天,她自小便喜歡那樣陰沉卻又不發悶的天氣,所以慢悠悠地走,也不急。誰料,突然間就是傾盆大雨。她無處可躲,便邁了步子進了右手邊的店鋪。進去以後,她望見地板上盛開的木槿花,才曉得她竟然就這麽走了進來。她不該來的。

餘微提起步子就要出門的時候,忽然被人叫住。

他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很好聽,并非成熟男人的低沉穩重,卻又充滿了磁性。就像他的人,那樣陽光,讓人溫暖。

他叫住她,“外面那麽大的雨,在這坐一會兒吧!”

餘微慌忙間只道:“不了,謝謝!”

她不知為何已是心跳如雷,提了步子就跑了出去。

後來姚堯同她說起時,餘微才知道,原來那一天,是他注意到她的第一天。姚堯凝着她幾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嘟囔,這女生傻了嗎?那麽大的雨!

可便是這麽疑慮,他多瞧了她幾眼。

餘微後來記起,那一天,她穿了件及至腳踝的裙子,厚厚的。那時的天氣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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