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借着田文都的勢,田氏太爺田青文八十大壽這天,又因為是雙休日,附近十裏八村的村民包括禮縣大半個政府班子都彙聚在田氏宗祠裏,除了給這位耄耋之年的老人獻上生日的祝福,更是為了在田文都面前露一露臉。

從早上七點開始,刺耳的鞭炮聲就沒有消停過,地面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鞭炮炸開之後的紅紙。

田青文穿着一身深紅色唐裝,面露紅光,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隙。他坐在祠堂正中央,地面上擺着三個蒲團,他家的小輩按照年齡大小依次上前,跪在蒲團上行三跪九叩禮。他身後是用紅布蒙起來的田氏祖先的牌位。

小輩們挨個跪了,接下來就是其他賓客上禮的時候。照例先是田氏族人出列。他們是早就約定好了的,像是田文都父親這一輩的,每家一萬;到了田文都這一輩,每家五千;再往後的三代四代成家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不用上禮的。相反田青文還要送出一份紅包。

輪到田文都的時候,原本嘈雜的圍觀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聽說前幾年田青文生日的時候,田文都都是湊的六十六萬往田青文家送。現在田青文八十整壽,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這位不差錢的土財主究竟會拿出多少錢來孝敬田青文。

田文都眯着眼,他招了招手,身後的保镖立馬從西裝內襯裏掏出一封紅包遞給他。

田青文随即将紅包奉給田青文:“今天是太爺的八十大壽,文都在這裏賀太爺松柏長青,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好!”田青文摸着胡須,笑的格外燦爛,接過田文都奉上來的紅包,輕飄飄的,這麽一颠,他更滿意了。

當着大夥的面,田青文拆開了紅包,慢慢的抽出支票。

衆人正翹首以待的時候,田青文臉上的笑卻慢慢的僵住了。

站在他身邊的田文廣下意識的湊過去,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數字,五後面孤零零的三個零,都不用再數,幾乎是脫口而出:“文都你是不是少寫了三個零——”

衆人頓時齊刷刷的看向田文都。

田文都眨了眨眼,“不是說咱們這一輩都是上五千的禮嗎?”

田文廣一噎,解釋道:“那不是,你不一樣嗎?”

田文都輕笑一聲,“哪裏不一樣了,我不照樣是太爺的孫輩嗎?還是說,太爺覺得我——給少了。”

圍觀的人群頓時将目光投向田青文。

田青文眼底帶着幾乎遮掩不住的不悅,但是顧忌着在場的這麽多人看着,他只能強扯出一抹笑,“怎麽會,你能親自來參加的壽宴就已經相當不錯了,至于這紅包嗎,本來就是一份心意,心意到了,太爺怎麽會嫌少。”

這話說出口,田青文的心就冷了下來。他原本還等着用田文都送上來的錢加上他的一點積蓄給他最寵愛的小孫子在市裏全款買上一套三居室。現在田文都玩上這麽一出……

果然是那個小畜生的種,田青文在心中暗罵一聲,看着田文都的眼神都帶着冷意。

田文都不以為意,直接忽視了來自四周毫不掩飾的指指點點。他算是徹底看清了這些家夥的嘴臉。

沒道理人家都千方百計的想要他的命了,他還眼巴巴的湊上去給仇人送錢,他是土財主不是傻白甜。要不是這麽多人看着,他連五千塊都不想給。這要是拿出去資助貧困大學生,都夠人家半年的學費了。

總比現在肉包子打狗要強。

有了田文都弄出來的這麽一出,田青文心中不舒坦,連帶着整個上禮過程都變得索然無味。

相比于大石村田氏族人不由分說的明裏暗裏的指責田文都如何如何吝啬。在其他人眼底,除去鄙夷大石村衆人的不知好歹,田青文倚老賣老,更多的是揣測田文都大庭廣衆之下落了田青文的臉,究竟有什麽深意。

難道是田文都終于厭惡了田家人?

這麽一想,衆人頓時也樂的看好戲了。

沒了田文都做靠山,他們倒想看看大石村的人還怎麽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他們轉頭看着大石村亮堂的小洋樓,眼底是掩蓋不住的羨慕和嫉妒。

等到所有人的紅包都送上去了,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

一陣敲鑼打鼓之後,宴席就正式開始了。

圍着整個田氏宗祠,整個壽宴整整開了九十九桌,光是請來的廚師就不下于三十個,更不用說其他的幫廚,小工。

田文都拉着江一執坐到了主桌。

田文廣面色不大好,好不容易忍住了怒火,“文都,咱們這一桌坐的都是長輩貴客,你這外甥,和小輩們坐到一桌不是更好嗎?”

田文都可沒打算給田文廣臉面,直接嗆了回去:“你的意思是我田文都的外甥算不上貴客?”

田文廣一張臉黑成了墨水,“文都,你這是怎麽了,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

田文都皮笑肉不笑,“這不是剛剛知道自己養了一群白眼狼,所以心裏不舒坦嗎?”

田文廣心裏一抖,“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田村長你還不知道。”忍了這麽多天,等的不就是今天嗎,正巧他也裝不下去了。

“好了……”眼看着這兩人就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吵起來,田青文敲了敲桌子,看都不看田文都,“就聽他的意思,讓小江坐這兒吧!”

田文廣心裏越來越覺得不大對勁,他下意識的看了看旁邊的長升子。

長升子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糾纏下去。

田文廣只能壓下心底的怒火,直接坐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去了。原本他也是坐在主位上的,可是現在江一執插了進來。而坐在主桌上的除了縣政府的一二把手,就是村子裏的長輩,還有長升子道長,他總不能把他們再安排到其他位置上去吧,所以只能是他騰一個位置出來。

菜都是南省本地的特色菜,加上田文廣又花了大價錢請了幾個在酒店裏做菜的主廚掌勺,飯菜的質量還真是沒得說。

主桌上陸陸續續走過來給田青文敬酒的人絡繹不絕,田文都專注于填飽自己的肚子,只是偶爾和旁邊的縣長搭上一兩句話。直把一直等着他敬酒的田青文氣的吹胡子瞪眼。

酒過三巡,江一執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對着田青文說道:“我是學歷史的,來之前就聽說了,大石村是南省少有的還保留有祠堂和族譜的村子,這祠堂我是見過了,雖然是重修的,但是該有的歷史底蘊這裏一點也不差。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榮幸見一見田氏的族譜?對了,太爺是田氏的族長,族譜肯定也是掌握在太爺手裏面是吧,那麽太爺能否滿足我這小小的好奇心呢?”

江一執的話一出口,田青文和長升子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尤其是長升子,幾乎是用着毫不掩飾的眼光來來回回的打量着田文都兩人。

田青文神色有些慌張,好一會兒才故作鎮定的呵斥道:“族譜乃是我田氏宗族的共同財産,就和這祠堂一樣,尤為重要,你一個小年輕,又不是我田家人,怎麽能讓你想看就看,萬一弄壞了怎麽辦?”

“那我這個田家人要看,太爺總不能拒絕吧!”雖然不明白江一執的意思,但不妨礙田文都幫着他說話。

“你——”田青文被田文都堵了個正着,頓時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長升子。

田文都也覺得不對勁了,他眯起眼,拍案而起:“難不成太爺瞞着我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否則為什麽我要看族譜太爺都要推三阻四。”

原本正吃着飯的其他賓客被田文都這麽一句話吸引了注意力,頓時也都停下來筷子,看向這邊。

田青文左右為難,他越是遲疑,就越顯得他心虛。

田文都黑着臉:“既然這樣,那就不勞煩太爺幫忙了,我自己去找——”

說着,直接離開了桌子,走進了祠堂。這祠堂,這族譜都是他出錢修的,他記得族譜一直都是放在祖先靈位右側的盒子裏。

“給我攔住他——”田青文暴跳如雷,決不能讓田文都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麽。

“我看誰敢?”江一執慢條斯理的說道。

旁邊桌子上,田文都帶過來的十幾個保镖頓時湧了過來,直接把主桌圍了一圈。

長升子下意識的想要掐動手決,擡眼卻對上江一執似笑非笑的眼,他說道:“這裏這麽多人看着呢,你們就敢動手?”

長升子的動作頓時一滞,正如江一執所說,坐在這裏的不下千人,他要是在衆目睽睽下動了手。只要這裏能有一個人活着走出去,他的所作所為就會徹底暴露在陽光下,等待他的絕對是來自特務處和正道永無休止的追殺。

他不能冒這個險。尤其是這裏還有一個他看不太透的江一執的情況下。

長升子可不相信江一執提到田氏族譜真的只是一時興起。

“拿到了。”田文都氣喘籲籲的拿着族譜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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