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江一執在一個小山洞裏找到了人, 這大概是哪家山裏人進山打獵的落腳地。十來平方的地方, 顧方許蜷縮在床頭的角落裏, 小小的一個。
江一執慢慢的靠過去,對方渾身抖的越厲害,縮手縮腳的, 恨不得整個人埋進牆壁裏。
江一執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 他見過太多的生死離別, 草長草消,他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夠堅硬了, 眼下卻為這麽個或許還不太熟悉的人,軟的一塌糊塗。
這種感覺來的突然又莫名其妙!
他蹲在顧方許身前,手扶上對方得肩膀, 手底下的人顫抖的更加厲害。
“顧先生——”
對方僵硬的身體漸漸松了下來, 他把腦袋從兩只手臂裏擡起來,發紅的眼眶裏滿是驚慌和喜悅。他順着江一執的手臂, 一把撲到他懷裏。
“江一涵。”
唔,他抖了抖鼻子,味道不對。語氣卻又雀躍了兩分, “江一執——”
江一執僵直着身體, 控制着手臂慢慢的彎了下來了環在顧方許的腰上, 輕生說道:“顧先生這是怎麽了?”
懷裏人沒說話,只是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袖。沒過一會兒,懷裏傳來小小的呼嚕聲。
沉重的呼吸透着濕漉漉的衣服打在江一執的胸前,那兒就再也沒有冰冷過。
懷裏人的呼吸聲和他的心跳聲交纏在一起, 江一執的心不複平靜。他低下頭,鼻尖萦繞着的都是顧方許的氣息,帶着一點清冷,沁人心脾。
江一執不明白自己怎麽會這麽感性。
山洞外的大雨終于停了,一股涼風吹了過來,江一執摟着懷裏人打了一個寒顫。
山洞裏的東西很齊全,被褥,桌椅,柴火……一看就是經常有獵戶過來住,他把人抱起來,小心的把木床上卷起來的被褥鋪平,然後把人放上去。
哪怕是睡着了,顧方許也依舊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攥着他的衣袖。
江一執無奈的笑了笑,低下頭握上了顧方許的手,他的手很涼,指骨修長,嫩如蔥白,指腹上覆蓋着一層薄薄的軟肉,幾乎沒有繭子。
他想要把顧方許的手撬開,卻沒想到對方不依不饒,明明睡着了,嘴角都能抿成一條直線。
這得是多麽沒有安全感!
他湊到顧方許耳邊:“你先松開,我等會兒就回來。”
許是這句話起了作用,顧方許悶哼了一聲,終于松開了手。
江一執看着顧方許胸前濕漉漉的一大片,伸出的手卻拐了個彎,拉開被子給他蓋好。
好在柴火堆裏有火柴和燃屑,生好火,江一執把身上濕漉漉的衣服扒下來,放在火堆上烘幹。
這座山裏磁場紊亂,手機也收不到信號。這裏離其他乘客跳傘的地方不算近,顧方許大概是被大風刮過來的。
只要政府反應及時,搜救隊一到,其他的乘客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至于他們——
江一執看着山洞外,烏雲籠罩,月亮将出不出的天空。
這一時半會的,恐怕是脫不了身了。
烘幹了衣服,已經臨近午夜。
江一執捂着右手臂,被封在手臂中的陰氣又開始肆虐。
他臉色慘白的厲害,手臂上滲出一抹抹寒氣,從已經愈合的傷口處開始,一直到手指上,漸漸硬化,像是結成了冰塊一樣。
火堆上明火已經熄滅,只剩下若隐若無的火星子。
渾身上下像是散了骨架子一樣的江一執顫巍巍的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着恢複如初的手臂,心裏總算舒了一口氣。
他站直了身體,疲憊的厲害,腦袋裏更是渾渾噩噩的,他沒有多想,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清晨,雨後溫暖的陽光照進山洞。江一執長嘆了一口氣,緩緩的睜開眼,正想着起身,才發現自己身上躺着一個人。
他掀開被子,裏面露出一個腦袋出來。
灼熱的呼吸打在江一執的脖頸上,癢癢的,燙的厲害。
他敏感的捕捉到了身上人一瞬間的顫抖,卻又瞬間恢複了平靜。
江一執沉默了一會兒,揭開了對方的僞裝,“要不然,起吧!”
顧方許身體一僵,停頓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才鎮定自若的從江一執身上爬起來,下床整理衣服。
江一執遲疑的問了一句:“昨天晚上……”
顧方許抿了抿唇,眼睛裏晦暗不明,眼睑低垂,輕描淡寫的說道:“小時候被綁架過,後來落到人販子手裏。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雖然被救了出來。現在,有點黑暗恐懼症。”
江一執眉頭微皺,具體發生了什麽他不太清楚,只知道就是這件事,江一涵給顧方許擋了一刀,才有後續發生的所有亂七八糟的事情。
正是這個時候,山洞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群背着竹簍子的村民出現在視野之中,為首的中年男人手裏提着一杆老式獵槍,看見江一執兩人,神情頓時緊張起來,眼裏充斥着戒備之色,“你們是什麽人?”
江一執的視線不動聲色的從對方背的竹簍子轉移到中年男人的臉上,他笑着說道:“我們是從昨天晚上遇難的飛機上跳下來的,因為下雨,所以只好找了個山洞躲了一下。你們是附近村子裏的人?”
中年男人遲疑着點了點頭。
江一執臉上笑意更甚,看着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大學生,他迫不及待的說道:“如果可以的話,能請你們幫忙報警嗎,我們的手機都沒有信號。或者把我們送到最近的鎮子裏也可以,等我們找到家人,必有厚報。”
“這樣啊!”中年男人的臉色頓時好了不少,旁邊的一個年輕男子突然把中年男人拉到一邊。
“怎麽了?”中年男人也就是尚少和皺着眉頭說道。
尚全神秘兮兮的說道:“頭兒,你還記得我說過我們今天早上送老板們回去的路上遇見什麽了嗎?”
“嗯?不是警察嗎?” 尚少和面色一變。
“對,我可聽見那些警察說了,昨晚上從失事的飛機上跳下來的人裏還有兩個沒找到。”尚全說道。
尚少和摸了摸下巴:“就是他們倆個?”
“關鍵不是這個,聽說他們家裏的人急的不得了,警察都直接放下話了,誰能提供一條線索就給二十萬,直接找到人的給翻十倍呢。”尚全的語氣頓時高了不少。
那可是二百萬,尚少和眼睛一亮,随即又皺起眉頭:“可是咱們村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晚上外邊送人進來,早上咱們才能送人出去。現在大白天的,難道咱們把他們帶回村子裏?老村長可是三令五申,不讓帶陌生人進村。”
尚全恨鐵不成鋼,焦急的說道:“這哪是陌生人?這可是白花花的鈔票。二百萬吶,咱們辛辛苦苦兩個月也不一定能掙這麽多。等咱們明天早上開車送老板們回去,正好把他們帶上。說不定他們倆家人正着急着呢,明兒個咱們一把人送回去,人家一激動,兩百萬就能變成三百萬也不一定。”
他搖頭晃腦:“頭兒,這可是天上白掉的餡餅——”
尚少和面帶遲疑,顯然是被年輕男人說動了。
尚全趁熱打鐵:“頭兒,老村長不就是擔心咱們村子裏的事情被外人發現嗎?可你看現在,村子裏的婆娘早就被治的服服帖帖了,誰敢亂說話試試。要我說咱們就把人帶回去,盯着點,別讓他們亂跑,就這麽兩個文文弱弱的小白臉,更何況還有老村長的寶貝盯着呢,亂不了。也就一天不到的功夫,就能到手兩百萬。頭兒,有了這兩百萬在手,咱們可就再也不欠高老板的錢了!”
尚少和嘆了口氣,“行吧!等回頭我再去和老村長說一聲。”
“欸!”尚全喜笑顏開。
他們回到山洞裏,尚少和沖着江一執說道:“我們村子本來就在深山裏,地形也比較複雜,都是彎彎繞繞的山路,出去一趟不容易。這幾天連手機信號都收不到了,我們一般也只有早上才會出去一趟。你看這樣行吧!你們先到我們村子裏休息一天,明天早上我們我們順道送你們出去。”
江一執側身看了看顧方許,見到他點了點頭,然後回過頭來說道:“好吧,麻煩大哥了。”
“不麻煩。”尚少和爽朗的笑着。
耐不住江一執表現出來的好奇心,尚少和輕描淡寫的給江一執倆人介紹他們的村子。
這群村民所在的村子名叫尚家村,祖輩是元末的時候為了躲避戰亂遷居到這裏的。出村的路也只有一條,途中必經一條十幾米長的懸崖。以往幾百年裏,尚家村村民要想出村只能直上直下的攀爬懸崖。因為這一道天險,尚家村幾乎與外界隔絕。
前幾年的時候,村裏唯一一個走出去的一個大學生拉着他的老板過來游玩,結果他老板一眼就看中了尚家村原生态的山林風景,還有絕妙的瀑布溫泉,幹脆和村裏合作辦起了農家樂,還在懸崖上修建了一條鐵鏈橋。
一進村,剛才拉着尚少和說話的尚全就接過了尚少和身上的竹簍子,帶着其他人往東邊去了。據尚少和所說,他們在村子邊緣布置了不少的陷阱,他們每天早上都去收取獵物,多是些兔子野雞什麽的,那些來尚家村游玩的人就好這一口。他們現在要把收獲到的獵物送到村裏的大廚房裏面去。
江一執看着眼前一幢幢的小洋樓,臉上帶着笑,眼裏卻冷的厲害:“看來你們村辦這個農家樂還是很掙錢的嘛!”
“還行。”尚少和沒注意到江一執的神情,他眼裏透着難以忽視的得意,誰知道幾年前,這裏還是一座座破破爛爛的泥磚屋呢!
尚少和把倆人帶到最西邊的一個小洋樓前面,推開門說道:“你們先在這裏休息吧,到了飯點就會有人送飯過來,明天早上我再來找你們,然後送你們出山。”言外之意就是讓他們不要亂跑。
江一執的話還沒說出口,剛才離開的尚全卻火急火燎的竄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頭兒,村裏……村裏的幾個孩子落水了,小傑,小傑也在裏面——”
尚少和臉色一白,“你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對自己的感情戲已經不抱希望了(手動再見╭(°A°`)╮)
關于上一章的墜機,讀者們提出了兩個bug。
一個是能不能直接停住飛機的問題,最開始寫的時候蠢作者也很遲疑,然後果斷的計算了一下,從一萬兩千米的高空落到三千米,九千米的落差,忽視空氣阻力,需要四十二秒鐘左右,如果再加上減速階段,時間肯定不止一分鐘。本來設定江一執能穩定飛機九十秒鐘已經是很離譜了,畢竟本來他身體裏所剩的紫氣就微乎其微。然後蠢作者果斷的糊掉了減速階段,沒想到大大們火眼金睛看了出來。希望大大們能理解。
第二就是飛機在半空中炸掉的傷害大還是直接撞上山體的傷害大。這個純粹就是蠢作者理所應當的認為,然後犯了蠢。
所以現在已經修改成了把油箱弄了出來,讓它在半空中爆炸,減少飛機撞上山體引起火災的幾率。
在此感謝所有給本書提出意見和捉蟲的讀者們,讓蠢作者有完善這本書的機會,鞠躬抱住麽麽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