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對他有意思?

“不是。”尹洱下意識搖頭,執拗地從他手裏将書包奪過,匆促又說了聲“謝謝”。

尋攸駱兩手空空,捏了捏手心,遲疑過後也收起臉上的笑,問,“怎麽了嗎?”

“就是有些累。”尹洱壓了把頭發,頗有些郁悶的将腦袋偏向了一邊,“天氣太熱了,有點頭暈而已。”

“頭暈?是中暑了嗎?”尋攸駱道,“負責醫護的營員應該是有帶這類藥的吧,要不要我幫你去問問?”

“不用不用。”尹洱慌忙搖手,将書包底部挨在凳子上拉開拉鏈,“我自己有帶。”

她心緒不寧,連帶着動作間也很是急躁,将出發前收拾得整潔幹淨的背包攪得一團亂麻。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敢面對什麽,那種不得章法的無力感突然湧上心頭,猶如夏夜招惹人睡眠的蚊蟲,讓她一下子有些惱,在背包翻找了一陣無果後,皺眉去問旁邊的賈清漓:“清漓,你現在能找到嗎?我可能是記錯了。”

誰知道這藥現在是在什麽地方,她故意不去看身後的尋攸駱,将視線全數投注在賈清漓的動作上。

又偏生心不随身,總是注意着身後的窸窣碎響,在從賈清漓手裏接過藥回頭,瞧不見剛剛的人影時又開始失落。

三三兩兩的同齡人聚在一起休息聊天,道旁枯枝未盡便又已經開滿了第二年的春花,在陽光的照耀下像是鍍着一層朦胧的金色絲線。

尹洱将藥一口悶進腸肚,苦得她簡直将要嘔出幾滴淚來。

“你剛幹嘛呢?”賈清漓見她這副樣子問道。

尹洱又灌了口水:“就是覺得一直拿着書包太麻煩人了。”

“人家樂意拿就拿着呗,那男生看着人不錯。好心好意的你不接受,扶了人家的面子自己心裏又不好過,這不就是純純的自讨苦吃。”

尹洱沒說話,注意到遠處,剛被自己扶了臉面的尋攸駱身邊一下子圍了好些女生,剛列隊排在他後面的那個女孩子也在,正笑着跟他說些什麽,還能透着燥熱的空氣傳過來幾點清脆的笑音。

“人都走了你還看什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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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清漓嘴不饒人,見尹洱這副小家子氣的模樣,不自覺的蹙緊了眉。

尹洱照舊沒有說話,低着頭去照顧自己有些難受的腸胃。

默默無言,賈清漓也沒打算安慰,又瞟了眼周圍,從書包裏拿出相機繞到亭子後方給營員們拍生活照。

彼時身邊再沒其他人,尹洱揉了揉眼睛,有點想去和莫可琳訴苦,可是又不敢拿出手機,便只能一口一口喝着水,在這種社交的環境下落了單,看起來有些違和。

忍不住在人群中找尋他的身影,她早便習慣了這樣。

當初想的要和他拉近距離,妄圖成為他留存于記憶裏的美好回憶。可是随着時光漸逝,年歲越深,卻是臉面越淺,勇氣越淡了。

明明他都走近了,為什麽反而是自己退縮了......

尹洱将頭靠在小亭的石柱上,故作寧靜的外表下暗潮湧動,波動起的心緒仍舊是這般,不願讓任何人發現。

她合上眼皮,本是想着眼不見心不煩,腦子卻又不受控制,一遍一遍地閃現出男生剛才故意調侃她時笑得好看的那張臉。

讓她心悸,一度以為,自己的喜歡早就被他給看透了。

靠着柱子的脖頸發酸,她微垂了些頭,又由着這般景象,連帶的回想起來了許多高中時的畫面。

他對待其他人幾乎都是那樣,所以她才從來都不敢細想。

如果不是那個意思,就不應該做這麽多讓人誤會的舉動的。她從高中時候就總是想這麽和他說,只是又是不敢。

尹洱鼻子澀澀的,再睜眼時,周圍明亮的光刺得她皺緊了眉。

正中央卻是站着一個人,逆着光讓她看不到更清晰的面孔。

“怎麽了?很難受嗎?”

他怎麽又過來問。

尹洱左瞟右瞟地将眼淚憋回去,側過臉去開口:“我沒有。”

尋攸駱被她這副固執的模樣逗得發笑:“沒難受你哭什麽啊。”

“我就是剛睜開眼被刺到了,誰哭了。”她抹了把臉,擡頭時臉皺得又像個包子,“你站這麽高,很讓人不舒服好吧。”

尋攸駱指了指她旁邊,表情有些困惑:“那我坐這兒?”

問我幹嘛。尹洱又低下頭,沒點頭也沒搖頭。

前方的陰暗一亮,尋攸駱故意隔着個書包在她旁邊坐下。

尹洱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太沒有禮貌,正在斟酌着該怎麽和他道歉,卻猝然瞧見對方伸到她面前的手裏捏着幾片紙巾。

“我沒哭。”尹洱沒接。

尋攸駱又轉了話術,“知道你沒哭,給你擦汗用的。”

自尊心怎麽偏偏在這時候作祟,尹洱自覺自己的行為幼稚,卻惡心腸地因為對方的遷就而變本加厲,心底有些慶幸。

她終于還是接過,又羞得不敢扭頭。

“所以你剛剛在生氣什麽啊。”尋攸駱說話低低的,讓尹洱又有種錯覺,他在哄自己一樣。

她迅速地往那邊看了眼,發現他的表情竟然還挺認真。

“沒什麽,就是...”她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再一思索,“就是頭太暈了,藥太苦了。”

“這樣嘛。”尋攸駱笑笑,“真不巧,早知道今天出門就再帶點糖了。”

他确實挺會安慰人,尹洱也被逗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這可比小孩子還難哄,剛看你那樣子吓我一跳。”

“不好意思。”尹洱紅着臉道歉。

尋攸駱抵着礦泉水瓶将她的頭擡起:“都說了不習慣仰視別人了,怎麽反而自己這麽喜歡低頭呢。”

尹洱被教育得猝不及防,扭過頭去跟他對視住。

尋攸駱又說,“這樣才對啊,你一直低着頭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跟你說話。”

所以這才是兩人相處總會冷場的原因嘛,尹洱之前從沒覺得自己有這樣的習慣,或許也只是在他面前時才會下意識的這樣。她自诩活潑,唯一的自卑和敏感都交付給了眼前的人。

包在糖果皮裏的喜歡,在被剝開之前總害怕自己不夠甜,不能得到那人的青睐,殊不知早在平常下意識的憂慮之中,失去了成為他第一顆誇贊的糖果的機會。

賈清漓确實說得不錯,是她自讨苦吃。他是怎麽想的,又怎麽能輕易猜得出來。

“嗯嗯。”尹洱聽話地點了兩下頭,想着應和下來總不會錯,哪知答完卻是聽見旁邊一聲輕笑。

尋攸駱彎起唇角,字音堵在齒間,一蹦一蹦的出來也還是能聽得清楚,“現在又成乖寶寶了。”

他本意是調侃,尹洱卻是聽得面紅耳赤,死死瞪着他:“瞎說什麽呢。”

尋攸駱又立馬低頭認錯:“開玩笑而已,不要當真不要當真。”

隊長們遠遠地招呼營員們起來繼續出發,尹洱提了半邊帶子,突然感覺重量一輕,挽在臂間的書包帶脫離她垂在了空中。

“我幫你背吧。”尋攸駱将帶子接過來跨在肩上,“你拿的東西太多了,還有好長一截路,怕是撐不住。”

尹洱也不想逞能,她的背包确實是要比其他人的重些。

“你沒有自己要拿的東西嗎?”她問。

說完卻看尋攸駱挑眉指了指那邊拿着喇叭喚人起來的總策劃人。

“他幫我拿。”

那人看着壯實,可即便如此,一人拿兩人的份還是會很吃力的。

尹洱還想開口再說,尋攸駱看向她:“不是就他一個,還有幾個前幾天打游戲輸我的兄弟。是他們自己打的賭,我可沒有強迫他們。”

他聳了聳肩,剛巧那男生提着大包小包過來,見狀狠狠錘了他一拳,“得瑟個毛球,欠揍。”

尋攸駱靈巧躲過。尹洱在一旁看着沒忍住笑出了聲,待那男生走後繞到尋攸駱身邊問他:“他叫什麽啊?”

尋攸駱怔了怔,扶着背包往上提了提:“怎麽?你對他有意思?”

“不是不是。”尹洱着急解釋,“就是随口一問,我都不認識他好吧。”

“也是,他長得都還沒我帥。”尋攸駱臭屁地吹了聲口哨,撐開傘讓尹洱先往前走,“他叫周閣,不過已經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這事倒不必說,我真的對他沒有別的意思。”

尋攸駱聽罷垂眸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說的是真的,但還是輕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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