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從照片裏能發現什麽
【2019年1月13日
寒假将近。
今年比往常更加冷，但雪依舊很少。
或許是越長大越缺失了那種想要放松的心情，所以每天總有那麽一小段時間，讓人郁悶。
今天我來得很早，學校裏還很空，在操場上看到了一只黑色項背的小鳥。
我沒敢走近，隔着護欄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給舍友、閨蜜都發了過去，卻不敢發給你。
前幾天在學校的表白牆上又看到了你的名字，投稿者應該是位低年級的女生。這般說來，又想起了上周和幾個朋友出校吃飯那回，顧聲和我說的，有一次在學校食堂裏偶然聽見幾個女生在打聽你的名字。
我好像很早就知道你很受歡迎，也很早就開始欺騙自己，覺得你肯定不會在高中早戀。
或許是對我優柔寡斷、舉棋不定的膽怯的一種安慰，可你又确實不讓人安心，和誰都可以玩得很好，不論男生還是女生。】
......
【2019年3月30日
校運會從昨天開始，我一直很開心。
不用上課，不用背書，不用看老師眼色，更重要的一點，我可以找到你。
操場上人影攢動，說是人擠人都不為過。
我好不容易才瞧見你的身影，在擁擠的窄道中穿行，我知道你今天要參加三千米長跑項目，所以我想去和你說一聲比賽加油。
我好不容易擠開人群，從你身旁路過。明明排練了好久，卻還是沒吐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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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太高，才不是我太過害怕的原因。】
......
【2019年4月2日
愚人節...快樂。
我總是在丢人，想着要送你的糖果，留在宿舍發黴了也送不出去。
你或許已經收到了很多，但那裏面并沒有我的。】
......
【2019年4月7日
最近很少能見到你。
今天去了圖書館，十分罕見。
自從高一因為新奇和舍友去過一趟，逛了一圈後發現小說都沒有幾本後，我就不常來了。
反正也沒有看紙質書的愛好，有手機這個東西，萬事不用愁。
所以我想說的是，今天的這趟圖書館之旅是因為你。】
......
【2019年5月5日
今天會考網上繳費，這是我第一次明确的意識到，高中三年原來過的如此之快。
在高一高二時十分期待的高考、研究生考試占教室放假的喜悅不會再發生，我們已然成為沖鋒前線的後備軍！
我本來不想說得這麽花哨。
但是我最近總是會想起你，頻繁的考試考得人真要猝死不成，緊縮的時間讓我沒有那麽多心思像之前一樣去精心策劃些什麽偶遇。
單純的靠運氣，果然還是運氣太差。考得不好，還遇不到你。】
那本厚重的日記本被尹洱帶到了學校。
在賈清漓走後，她又偷偷翻開看了兩眼。
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她整天在擔憂慶幸些什麽，他都不會知道。
彼時身處其中一葉障目，如今再看才猛然發覺，早在春心萌動後不過多久，與喜歡一同萌芽的嫉妒便開始持續滋長，不是只有她在偶然路過時愛上了那朵花，她能看見的，別人也能看見。
她不想多想，她不應該多想。
回憶太過沉重，讓兩張被壓在日記本中的入場券也沾染上了陳舊的悲感氣息，明明天氣幹燥，單薄的紙張摸起來卻是那樣潮濕。
尹洱将它們轉移位置，又壓在了英語字典裏面。
她閑來無事，想要在還有些空白的日記本上再寫些什麽。
她向來習慣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疏解自己複雜的內心，來麻痹自己總是不受控制的大腦。
【2022年5月18日
天氣晴，沒有雨，也沒有風......】
陳詞濫調，無從下筆。
再過幾天就是五月二十日，那對她來說只是翻看朋友圈感嘆他人美好愛情的日子。
她的心思不算明顯，除她之外，沒有人能發現她在給尋攸駱發消息的時候有多麽緊張。
未蓋筆帽的中性筆筆頭在她的胳膊上畫了好長一條黑線，她去洗漱臺前用清水洗淨，再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回了消息過來。
—抱歉，那天有點事情要忙，等之後有機會了再去吧
是應該預料到的結果。
尹洱回了“好”。
頻繁的消息提示音吵得人耳朵生疼。
她又打開和賈清漓的聊天界面，發來的照片足足有三十幾張。
學校的校園網不給力，圖片加載的扇形進度轉得比鐘表上的時針還要慢。
她在每張圖片上停留的時間很長。
理應是她的私心作怪，在無數場合中尋找他的身影已經習以為常。
如今卻感嘆于這模棱兩可的巧合，輾轉于幾十張圖片中看了好幾遍，每一張裏都能瞧見尋攸駱的身影。
學校七月中旬放假，考前準備的複習計劃在六月份就要提上日程。
如此說來，處于六月初的端午節假期便成了彌足珍貴的放松時間。
近期莫可琳參加的街舞社團活動終于告一段落，得了空閑之後趕忙給尹洱打了電話。
開口就是“你最近怎麽回事”。
尹洱摸不着頭腦，淺問了一下，莫可琳才打開天窗說亮話，
“我看你最近怎麽一直在跟着秦利帆瞎混。”
“什麽瞎混，就一起打游戲罷了。”
“好好。”莫可琳的語氣無奈，順了口氣繼續說道，“那我就先不說你跟着他還掉了那麽多段位的事兒了。那小子八百年沒和咱們聯系，最近怎麽找上你的。”
“秦利帆挺厲害的......”是我總是擺爛才掉段位，要是沒他，我可能掉的更多。
尹洱想解釋，剛開口幾個字，被莫可琳着急打斷，“等等，你先聽我說完。”
“而且你最近正處于和那個誰的感情上升期，你覺得你和另一個男生天天打游戲，這樣好嗎？”
“秦利帆就是高中同學啊，一起玩玩有什麽不好的。”尹洱不明白莫可琳的腦回路，又想到最近尋攸駱和自己前言不搭後語的寥寥幾句聊天，解釋道，“我最近和尋攸駱也沒怎麽說話，你別故意說得我好像渣女一樣。”要說也是她被對方渣了。
賈清漓最近出門的頻率明顯增多，還每次都要化妝打扮很久。
尹洱又看不到他們之間的聊天，一個舍友一個暗戀的人，兩方都不敢去問，只能自己猜測。
本來就有夠煩躁了，玩游戲也就是放松心理逃避現實而已。
莫可琳：“那你知道我最近上過一次你的賬號嘛。”
尹洱：“知道啊，你想上就上，也不用和我說，我又不會介意。”
“不是這個問題。”莫可琳道，“你看過好友觀戰記錄嗎？”
“那是什麽？”
“......”莫可琳無語，低聲罵了一句“傻蛋”。
尹洱聽她的語氣就心裏不太安穩，如今也猜出了七八分。
“什麽啊，尋攸駱觀戰我的...不是，看我的觀戰......”尹洱不知道該怎麽描述這些專業用語，繞口令兩圈後仍是不大理解，“可我就是和秦利帆瞎玩而已，他說大晚上的沒幾個人在線，沒人組隊，我就......”
“你到底是真傻假傻。”
“我當然不是真傻。”尹洱回道，思怵半天又擰着眉發問，“那我怎麽也沒收到提醒，就算不提醒這個，我怎麽連他上線我都沒碰到過。”
“你不看看你一般都是幾點上線。”
“十二點左右。”
“就是啊，時間那麽晚，你清醒嗎？”
“還是有清醒的時候的吧。”尹洱說話也不太确定，但她确實是只有晚上的時候才會上線，為了逃避隊伍裏有太多人開麥。
“而且他看得次數也不多，時間倒是挺均勻的，每次上線的時間也不久，基本上看完就下，你品你細品。”莫可琳一說這語氣又開始陰陽怪氣起來。
尹洱自然明白她說得是什麽意思，只不過并不敢輕易相信這真的是他可以幹出來的事情。
“可他最近好像一直在跟我舍友出去......”
“出去幹嘛？”
尹洱說話沒底氣：“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想我舍友應該也是喜歡他的。”
“應該個毛線。”莫可琳義正言辭，“她喜歡就讓她喜歡呗，她喜歡了你就要自動退出嗎？她才喜歡了多久，你喜歡了多久，幹什麽事都要講究個先來後到吧，你自己沒膽子上前去把自己被插足的位置搶回來，難道還等着她可憐你？”
莫可琳說話不給人留活路，尹洱也沒有借口為自己解釋。
她又想起高二下半學期剛開學，不知道是從哪裏流傳出來的，尋攸駱向一個文科班的女生多次表白被拒的傳言。
那女生在學校有點名聲，參加了學校吉他社，且經常在一些校典禮上進行表演。
她長得很漂亮，腿又長，性格又好，是學校很多男生眼中女神級別的人物。
班中同學都知道尹洱喜歡他的事情，所以在教室裏一般不會多說些什麽。
但風聲總會傳入耳中，由此引發的一系列風暴，并不能像當初描述自己的喜歡那般和外人表現出來。
在日記中卻毫不避諱地訴說。
【2019年2月23日
我原本應該高興，可我現在又确實談不上高興。
我當然知道她很好，也知道你喜歡她是在情理之中，用郎才女貌概括也不為過。
可琳最近也發覺了我的情緒，在日常中開始避免談及你的名字。
但感情無用，我控制不住。
點暗戀的那個男孩子據說也喜歡她。
在點問我真的男孩子都喜歡她那個類型的女生的時候我心裏覺得可笑，覺得自己可笑，一方面嘴上說着不會吧，一方面心裏又明了她确實比我更能得到男孩子的歡喜。
所以每次偶然聽到旁人在談論這些事情的時候，真的極其尴尬。
甚至我前些日子還在因為敢把自己的喜歡搞得人盡皆知而感到自己勇氣可嘉，後來就因為自己的不知遮掩最後落下一個很好笑的複雜關系。
我沒有理由去非議什麽，如果你喜歡，我就要不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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