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吊死鬼只是想吓人啊
周圍結了好多蜘蛛網,殿前左右挂有黑白無常畫像,正中間是陰間大法官閻羅王辦案時所用座椅,上放有壘成小山的折子和紅黑筆墨。
兩側塑十八形象猙獰怪異、栩栩如生的大鬼,面目可怖。
“這都沒人啊。”周閣去雕塑上淺摸一把,一層手灰後,引着人上前。
待最後一步跨過,殿內倏然昏黑,只案牍上中央書冊散發幽光,右上角一秉紅燭搖曳。
細看火焰分明,無數張鬼臉在內或喜或悲。
再過幾秒,側邊風過,将其盡數焚燒于地獄之火的餘燼中,只餘一縷青煙袅袅,書冊上也恰時顯現出幾個鍍金的大字來——“輪回命簿。”
四人圍成一圈,翻開命簿。
扉頁有字,分為豎向三列。
“功德高者升天做神仙;平民良善百姓投胎再做人;窮兇惡極者打入十八層地獄。”
此審判便是陰間報到路的開程。
“該不會還要分道揚镳吧。”周閣哼笑,再往後翻卻是皆數空白。
尋攸駱站于尹洱身後,聞言調侃,“大概可能,你這種的就應該下十八層地獄。”
“你才是,哥明明要得道升仙的好吧。”周閣不服,見狀又在旁側的折子中翻找,從中拽了兩根紅繩出來。
紅繩上結有幾個脆響鈴铛,在空徹的大殿中響起,詭異又惶恐。
尹洱懵着往四周瞧看,見那側旁的雕塑依舊是一動不動後才放下心來。
“沒什麽大事啊。”周閣又疑惑地晃了兩下,“就是個傳聲的工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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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其中一個摘出來給了尋攸駱:“就這樣開頭和末尾各一個,保證前後人數。”
他低頭在手腕上綁繩,再擡頭告誡,“太黑了,大家都注意點別走散,特別是老駱...”他眯着眼睛,言語有些不确定,“老駱你旁邊是誰?”
除了尹洱還能是誰。
他懵逼地低頭一看,尹洱也擰着眉不知所言。
“不是不是。”周閣話音發顫,那冒着綠光,眼睛瞪大如鈴的面孔怎麽可能是人。
秦利帆由此也注意到,在尹洱身後,和尋攸駱一臂之隔處站了個滿臉是血的呲牙惡鬼。
他慌忙拽住尹洱的胳膊。
尹洱一時不察,攀着他往前邁了好幾步。
“等等...”她輕喚一聲,心跳如雷。
明明如此害怕,但還是大着膽子往後瞧了一眼,“尋...尋攸駱。”
她顫抖的嗓音将本就沒多大音量的幾個字壓得愈發可憐,秦利帆根本沒有聽清,拉着她遠離身後逐漸猙獰凄厲的恐吓笑聲。
“快跑。”周閣也覺察出情況不妙,朝四周張望,指向案臺右側僅一人寬度的垂簾窄門,“朝那邊跑。”
環境漆黑,目不能視。
不僅前路不辨,連人影鬼影在哪兒都不能很明确地分析出來。
“別怕別怕。”秦利帆一直在前方悄聲安慰。
眼見着離窄門處的微光逐漸接近,那惡鬼行動遲緩下來,凄哭漸消。
周閣在門外招呼快點。
尹洱一直在回頭,眼見着尋攸駱跟上來後才稍作安心。
門簾剛過頭頂,她在要邁步時恰巧回頭。
上方盤旋已久的懸挂女鬼散着長發,吐舌吊眼。
她大驚失色,猛地掙開秦利帆,倉皇退步,撞進了後方尋攸駱的懷裏。
殿內潮濕陰冷,與對方接觸的皮膚溫熱。
尹洱幾近蜷縮着,腦袋半靠着男生的胸膛。
在門外的人有門簾遮擋,早便出去的周閣更是完全不了解狀況。他繞過來擡頭朝門沿上一看,已然空空如也。
他有些懵逼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兩人,滿臉疑惑:“什麽鬼?”
“剛有個吊死鬼吓人。”尋攸駱解釋,又低頭看了看仍沒緩過來的尹洱,躊躇過後輕拍了下她的腦袋,“沒事了,已經不見了。”
秦利帆方才也只是注意到簾布顫動,黑發垂落。
他未曾遭受驚吓,卻仍是覺得心髒緊縮,面無表情地往側方移步,提醒道,“那就都先出來吧。”
尹洱驚魂未定,點頭後跟着尋攸駱一道往前。
“這些鬼怎麽都只吓我。”她臉色慘白,苦着臉低聲抱怨。
她本就帶點嬰兒肥,雖然如此這般情景說這不好,但她煞白又不自覺鼓起的臉蛋着實像個包子一樣。
尋攸駱淺笑着點了下她的額頭,“還不是一群人裏就你表現得最為害怕,不吓唬你吓唬誰。”
“就是。”周閣笑着附和,“這鬼還真是不講武德。”
尹洱撇嘴,見秦利帆臉色不好,上前去戳了戳他的胳膊,“确實是那鬼不講武德,剛才實在是吓到了,突然甩開不好意思啊。”
趴在房梁上的“鬼”吃瓜不成反被波及,拖着快及腰的假發,簡直想再吊下去吓她一回。
但又害怕被剩下幾人混合雙打,便又安安穩穩地挂着,在上方聽起戲來。
“沒事,是我沒太注意。”秦利帆回道,“應該讓你先過去的。”
尹洱則以為不然,尴尬地笑道,“不能這麽說,我的小命還是得自己看顧着些好,一直給你們拖後腿,丢不丢人。”
“這麽說也不對。”周閣又接過話去,“要是沒學妹我們幾個怕是要無聊死。”
說罷他又瞥了眼尋攸駱,“不過反正我也只是被某人拉來試水的,有沒有游戲體驗怕是也沒那麽重要。”
他攤了攤手,瞧見尋攸駱在瞪他。
“還說沒游戲體驗,剛才跑得可是比誰都快。”
周閣反駁:“什麽叫我跑得快,我那又不是逃跑,我是到前方來給你們探路好嗎?”
“你那夾着尾巴四處竄的模樣可不像是探路。”尋攸駱慢騰騰地說。
他揣着雙臂靠在牆上,本想斥責周閣“長舌”。
可眼神探過去,卻只見尹洱和秦利帆湊在一起正低聲說些什麽,完全沒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
“還走嗎?”他歪了下頭,話是對衆人說的,眼睛卻只盯着周閣。
“又瞪我幹嘛。”周閣哼笑,覺得無奈。
這人脾氣不好又陰晴不定,偏偏也是個悶葫蘆,棒槌氣只會沖着旁人撒,像個小學生一樣。
“行行行,小爺我今天大度,不和你一般計較。”他揮了揮手,提高聲音又跟了句,“清漓妹子還在外邊等着呢,咱們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他這話引發的蝴蝶效應諸多,但又确實行之有效。
尹洱愣了片刻,扭回頭來朝着他倆看了看。
“那還是先快點往前走吧。”
周閣聞言搓着手,笑臉嘻嘻地過來問:“怎麽?學妹也想早點知道這八卦的消息?”
尋攸駱沒說話,跟在身後看尹洱的反應。
“不是。”她搖了搖頭,又繞過尋攸駱,招呼在後方還沒跟上的秦利帆到她前面來,“他剛才腿有些扭着了,打算一會兒玩完去醫院看看。”
“腿扭到了?”周閣瞪着眼重複一遍,這發展着實是預料不到。
他結結巴巴的,擱這站着都能感知到後方尋攸駱的低氣壓,“那...這...怎麽會呢。”
秦利帆:“就剛才跑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踩到個骷髅頭。”
“這怎麽會有骷髅,我當時進門專門看了,前半段幹幹淨淨的,不可能......”周閣一頓,突然想到了什麽。
“可能是被我踢過去那個。”尋攸駱垂着眼幫他補充。
四下寂靜。
周閣此時真是恨鐵不成鋼,恨不得揪着尋攸駱的衣領子給他來上一拳。
“哈哈哈哈,那可真是不巧。”他尴尬地笑笑,想着尋攸駱會低頭來句抱歉,可他卻沒半點犯了錯忏悔的樣子。
努着嘴來了個半死不活的笑臉,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要陰陽怪氣,“那你還真是運氣不好。”
“是啊,今天确實運氣不好。”秦利帆不甘示弱,“但我感覺出了這片應該能散點晦氣,畢竟就這一小會兒功夫,慣說鬼話的東西比我想象的要多,眼不見也就心不煩了。”
兩人針鋒相對,連尹洱都瞧出來情況不對,趕忙上前制止。
“好了好了,咱們還是先早點出去吧。”
高中時秦利帆怼人的技術便是一絕,他不覺得尋攸駱能說得過他,也不覺得他們兩個互相看不對眼對她有什麽好處。
她趕忙讓秦利帆扭過身去,順着氣安撫,“你注意點腳下,別再受傷了。”
前方狹長的窄道遙不可及,兩側伸出遮擋路面的彼岸花,目所能及之處皆是一片鮮紅。
周閣已在前方充當起引路人,秦利帆緊随其後。
尹洱攢着手心沒有動作。
她不是害怕,只是話還沒未說盡,又遲遲不敢開口。
“你...你用不着因為這種事和他置氣。”她小聲說道,扭過去看了他一眼。
尋攸駱挑了下眉,要她繼續說。
“都是不小心,沒必要吵架。”
“我才沒有和他吵架。”尋攸駱“哼”了一聲,将臉偏向一旁,皺起的眉聳得像個小山峰一樣。
尹洱被他別扭的樣子給氣笑了,“你說沒有吵架那就沒有吵架吧,要是一會兒再拉臉,我就當你是害怕鬼喽。”
和前方已經差了一大截,尹洱見他不回話以後就提醒了他一聲朝前走去。
她小心翼翼地邁步,怕繁重的腳步聲污染花香的魔力,而耽誤了曼珠和沙華詛咒般卻又凄美的輪回命運。
有花不見葉,葉生不見花,生生世世,花葉兩相錯。
她埋頭沉溺于故事裏他人的愛情,未感知到前方投遞的眼神,自然也未感知到後方緊追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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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秦利帆和尋攸駱對上眼兒。
兩相嫌棄,
“你瞅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