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奈何已成,忘川忘川
她的擔心屬實多餘,剛到半途,自路兩側的溝渠便開始伸出數雙長手,與此同時,哀號遍野。
尹洱堵着耳朵,在躲避觸碰間,已完全将先開始的浪漫心思抛之腦後。
窄道盡頭無光,待四人全部到岸後,正前方石門轟然開啓。
頂部墜在門側的兩盞紅燈籠上寫着“忘川”二字。
再往裏稍進,不見去路。
傳聞忘川河水呈血黃色,裏面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腥風撲面。
尹洱在外便聞到一股刺鼻味道,如今臨近了差點哽住喘不過氣來。
“這啥味兒啊。”周閣在前方扇風,皺着眉也是一副要就地暈倒的模樣。
“忘川河,裏面是血?”秦利帆走近。
水面一片鮮紅,上面浮有大堆東西,毛發纏着骨頭,眼珠鑲入頭蓋,讓人瞧着惡心。
他止住尹洱也想往前的動作,“你還是別看了,我怕你吓着。”
“我其實還好,只要不會動的就沒那麽害怕。”
“這可說不準,萬一裏頭也有人呢。”周閣提醒。
尹洱這才停住腳步。
她擡頭朝遠處看,發現河面上僅有兩座木橋,木橋狹窄,依舊是僅由一人通過。
兩橋相距甚遠,開端皆連着他們腳下區域,但盡頭卻并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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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厚重的石牆隔開,一側明亮,一側昏黑。
“這邊有人。”在他們三人還在打探周圍環境的時候,尋攸駱突然說道。
尹洱扭頭,這才注意到在石門後方搭有一座小棚,裏面坐了一個矮小的婦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們。
“是賣孟婆湯的吧。”周閣先上前去。
那老婦人不甚敏捷的眼珠子跟着他的身形逐漸放大上移,到最後幾乎成了一個正宗的白眼。
“呦吼,整這麽吓人。”周閣一聲哼笑。
再一顫,那婦人眼珠擺正後定定地盯着他,将桌面上放的一碗湯端了過來。
這瞧着像個真人,但她的舉動确實演得像個脫離俗世的鬼怪一般。
周閣惶恐,端着這碗湯湊近去聞了聞,發現并沒有什麽怪味,應該就只是簡單的白開水罷了。
“就這一碗?”他問,“我們這兒有四個人呢。”
老婦人照舊沒說話,緩慢彎腰,在桌兜裏又取了一碗出來,推向桌面。
之後便再無動作。
周閣又道:“孟老婆婆,是四個,四個人吶。”
自他說罷“孟老婆婆”之後,那婦人的臉色愈加不好,瞪他一眼後,将旁側放的一塊木板掀了起來。
“僅售兩碗。”
周閣扭過來問:“這咋辦。”
尋攸駱:“那就兩個人喝呗,沒喝的她總不能不讓走。”
周閣:“那你陪我。”
這水看着也沒啥大問題,尋攸駱點了點頭,又問過尹洱和秦利帆後便跟着周閣一飲而盡。
“沒啥感覺啊。”周閣吧唧吧唧嘴,将碗重新放回桌面。
尋攸駱輕哼:“怎麽?你還想喝了後人魂分離不成。”
就是個簡單的模拟鬼屋游戲,喝了有什麽感覺才是出了毛病才對。
他将碗一并放下,見尹洱還在擡頭盯着看他的反應,稍一輕笑,又敲了敲她的腦門,“幹嘛啊?你這眼神是怕我突然變異啊。”
“不是,我是有點擔心。”尹洱着急解釋,畢竟這環境這麽差,這水被污染了也不一定。
“沒事,不會死人的。”尋攸駱抿了下嘴,轉身又去問那婦人,“孟婆,之後呢,這兩座橋我們應該走哪座?”
老婦人對待他和對待周閣的态度不甚相同,欣慰點頭後,将另一塊木板掀了起來,拿木棍指了指上面複雜的內容。
“每橋僅容兩人通過,底座人須為喝過孟婆湯之人,附帶之人足不可沾地,否則橋面坍塌,命喪忘川。”
那橋面狹窄,剛看到時尹洱便暗覺不妙,如今才真是黴運撞到了槍口上。
“這意思是要一人背着一人過橋?”秦利帆問。
尹洱點頭:“而且背的那人必須為喝過孟婆湯之人,就是他們兩個。”
秦利帆聞言皺眉,語氣稍顯急迫:“這怎麽行,咱們三個男生一個女生。”
“怎麽不行。”周閣道,“至少運氣還算不賴,剛才沒讓你們喝了這湯。我和老駱力氣都挺大,背着過去不是綽綽有餘。”
“那也不行。”秦利帆繼續道,“這種根本分配不好。”他又去問那孟婆,“确實沒湯了?明明可以單個一起,為什麽非要......”
“喂喂喂兄弟,這游戲安排就是這樣,你再去為難人家NPC有什麽用。”周閣攔住他,“是你剛才說的腿腳不利索,就算有了湯,你一瘸一拐的過去也費勁,況且哥們我力氣真不錯,保證不讓你掉下來如何?”
他情真意切,但秦利帆卻仍覺不滿,深吸一口氣後,指了指尋攸駱,“我要和他一組。”
尋攸駱沒啥大反應。
周閣上前來将他的手臂放下,搭住肩膀,撇嘴搖了搖頭,“不行哦兄弟。”
“就算你可以,我可是不行,要是讓我對象知道我背其他女生,得卸了我條胳膊不可。”
周閣是個明眼色的人,見了這麽好的機會,怎會讓它“胎死腹中”。
他直接無視了秦利帆的掙紮,挎着人一齊朝左側明亮線的橋路走去。
“你放開我,幹嘛呢。”秦利帆腿崴到了是事實,就算沒那麽嚴重,在周閣絕對武力值的壓迫下,也只能跟着一蹦一跳地朝那方移去。
尹洱瞧着此種變數,眼見他們二人行至半路後,兩橋中間的石牆轟然聳動,一陣轟鳴後,和橋路盡頭的分岔路隔牆嚴密彙合。
這鬼屋設計還當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她覺得有趣,擡頭看向尋攸駱,卻見他也正盯着自己。
兩方都尚未說話,一旁剛才一直故作啞巴的“孟婆”恰時說道。
“奈何已成,速速通過。”
話音剛落,近岸處伸出幾雙沾了紅水的長手,趴着地面朝內側伸來。
又無數長發暗鬼在河溪中央哀嚎,将本平靜的水面擊打的啪啪作響。
詭異聲不斷,尹洱被吓了一跳,往後退一步撞到了尋攸駱的肩膀。
“吓死我了。”她心有餘悸,擰眉看着眼前的“盛況”,本受涼顫抖的身軀唯獨又手心生出汗來。
“老駱老駱?”石牆對面傳來周閣沉悶的呼喊。
尋攸駱應了一聲,拉着尹洱的胳膊将她拽到身後,身體向前伸,瞧了一下這水的深度。
能容人鑽進去扮鬼,這水深應該也就才一米上下。
那木橋離水面不遠,周圍欄杆甚短,稍有閃失就會跌入水中。
雖說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到底還是顯得狼狽。
尋攸駱朝着另一方提醒,見周閣應下之後才又扭過頭來,“怕不怕?”
當然怕啊。
尹洱點頭:“這裏面都是活人。”她怒了努嘴,顏色凄慘,“他們怎麽這麽敬業,在水下憋這麽久真的不會岔氣的嗎?”
尋攸駱沒想到她的腦洞會轉到這個方面,輕笑一聲,“你這時候可憐他們,一會兒吓你的時候可別伸腿瞪眼地把人給踹到底下。”
“我才不會。”她低聲道。
這渾濁的空氣将她的心情渲染得緊張。
反觀尋攸駱還是極其冷靜,上下把她打量了一遍,稍歪了下頭:“來玩鬼屋為什麽要穿裙子。”
他的語氣說不上調侃,又強烈不到斥責上面。
尹洱也沒想到鬼屋裏會有這種形式的活動。
她揣着裙擺的輕紗,低頭看看自己剛過膝蓋的短裙,抛開事關莫可琳桃花運的神奇說法除外,又确實不知道該怎樣解釋。
她沒說話,在這空當,男生将套在上身的襯衣短袖脫下,“系到腰上。”
尹洱接過,這衣服上還帶有他的體溫,略顯纖薄卻又十足寬大。
待她系好之後,尋攸駱便站到她身側。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一瞬,将她打橫抱起。
“?”
她有些懵。
尋攸駱:“什麽?”
尹洱摸了摸鼻子:“我還以為是要背。”
“都可以。”尋攸駱低頭看了她一眼,卻并沒說要換下姿勢,扶着她的後背輕颠了一下,“抱緊我。”
根本不用他說,之前從沒被人抱過。這種失重的感覺新奇,讓尹洱早就在他颠的一瞬間,便低頭環住了他的脖頸。
她的心跳聲很大,離得這麽近又唯恐被他發現。
尋攸駱輕咳了一聲。
尹洱紅着臉擡頭,也是幸好這裏燈光較暗,讓他輕易發現不了她的失态。
“腿。”他道。
尹洱沒有聽清,“啊?”
“放一下子腿上的裙子。”他補充。
露在她一側的耳朵通紅,說話時喉結滾動的輕微浮動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颠将裙擺一并垂下,裸露的地方幾乎下到了大腿根處。
尹洱慌忙就裙擺拽正,在激烈心跳聲的背景下,輕聲提醒,“好了。”
尋攸駱還是沒低頭,因為緊張,下意識想要再颠,又突然僵住動作。
水裏的“鬼怪”絲毫沒有旖旎之心,在這樣的氛圍下依舊不改敬業本分,沖着兩人一聲嘶吼。
尹洱被吓得一個激靈,是條件反射,閉着眼埋頭,發絲、面頰,呼吸……
少年人的依偎沒有道理,在混亂又富有深意的忘川河畔,怦然漏跳的心動,又怎可能僅此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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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仙女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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