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執念還是喜歡?

房間空蕩,若是無人開口,便會自發陷入沉寂。

尹洱将卸下的皮筋挂在手腕,鼓起嘴吐氣,安撫了一下有些複雜的內心。

之後才擡眼,回答秦利帆方才問她的問題。

“你看我也不像是一個灑脫的人。”她開始自我貶低,妄圖圓起這略顯無謂的謊。

“有些事情不是那麽容易忘記,就算把它封存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潛意識裏還是牽腸挂肚、不得安寧。我已經盡力去遺忘了,只是膽子不夠,才會想着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她一本正經,說罷才猛然發覺自己解釋的話難免矯情。

“也是。”秦利帆臉上沒太大變化,或許是覺得她自己說完又害羞的模樣有趣。

随即又低笑了兩聲,幫着一起應和,“畢竟你那麽喜歡他,舍不得也正常。”

當初她固執的喜歡人盡皆知,但也只有比較親近的人才清楚,那從很早開始,便記錄了一整條時間線索的日記,對她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麽。

秦利帆有幸成為知曉這事件的其中一員,得她信任、受她相托,如今還先于莫可琳,意外撞破了她多年前便在隐藏的深情秘密。

如今還有什麽不滿,需要盯着她的眼睛,去質問她當初為什麽一定要去說謊。

他也沒有資格,明明他也是那個不舍得将過往全數抛開,心甘情願沉溺于過去的人。

秦利帆靠着牆壁,明白只有自己放松下來,她才不會那麽緊張。

“倒是沒看出來原來你演技這麽好,當初大方自然、慷慨激昂的,連我都信了。”

他又哼笑,回想起尹洱攢着個理綜卷子,挺直腰背,說自己已經不喜歡他了的時候的樣子,比拿着刺槍準備沖鋒前線的女将軍還要大義凜然。

就像飛蛾不情願相信火焰的炙熱,在判斷對錯之前,心底的回答遠比現實的反饋要影響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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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渴望的與對方小心維護的謊言重合,陰影慢慢具象,被巧合挂到了明面上。

以至于妄想,都被虛化為了真相。

“我并不是演技好,當時是真的做好了要放棄他的準備。”尹洱道。

那日記本被壓在書櫃下層多年,和撕掉了幾乎沒有什麽區別。

她忍住了想去重新翻開它的欲望,也制止住了在校園裏偶然遇到他時不規矩碰觸的目光。

“曾經我也以為自己不會那麽執着,可是忘不了就是忘不了,遺憾就是遺憾。我不需要任何東西為我的喜歡或者放棄做保障,那都是意氣用事,心底的糾結永遠不可能因為撕掉一張紙、删除全部的聊天記錄而完美消失。”

“我不敢說我一直都在喜歡他,我只是忘不了他。”

她的語氣緩緩,不顯激烈的嗓音讓她像是在描述一個普通而又尋常的愛情故事。

這故事引發了另一人的共鳴。

秦利帆将揣起的手臂放下,看着她挑了下眉:“執念?”

鬼魂都會因為遺憾留戀人間,人活着有點執念又算得了什麽。

尹洱輕笑,沒想好到底是搖頭還是點頭。

她擰着眉思忖片刻,在斟酌無果後幹脆聳了聳肩:“大概吧,我也說不清楚。”

“可你前不久還說你喜歡他。”秦利帆大膽詢問,又貼心提醒,“在藥店的時候。”

他眼神帶着希冀:“執念和喜歡是不一樣的吧,你有想好自己這屬于什麽嗎?”

這問題算是問到了點子上。

但尹洱死命回想了好久,也還是沒記起當時自己有明确說過“喜歡尋攸駱”這幾個字。

內心的想法總是會動搖事實的真相,這就是秦利帆經常存在的毛病,他尴尬地撓了撓頭。

在尹洱調侃的神情下,聽見她又開了口。

“我知道他分手的時候會開心,懷疑他對別人有好感的時候會失落,看見他主動來找我會興奮,被他拒絕的時候又會難過......這些反應應該稱得上是喜歡,可我還是不大确定。”

她擰着眉,是在認真思索的模樣。

“或許是暗戀的時間太長,我已經不能明确分辨出,自己驟變的情緒到底是因為什麽。我總是想給自己足夠的空間去接受已經認定好的事情。”

“就像當初高中時那樣,即便我很早之前就驚喜認識了他,但鼓足勇氣去找人要到他的聯系方式,并成功和他說上第一句話時,與第一眼看到他時相隔足足有兩個月之久。”

“喜歡又不是數學解答題,只看結果不計較過程,我害怕自己會出錯,所以不得不謹慎。”

她說完後,秦利帆歪了下頭,大概是還沒能理清這錯綜複雜的關系,最後能得出怎樣的結論。

“你可以再等等看。”他這樣說道。

見尹洱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時又緊接着補充,“畢竟你對他現在也沒有多麽熟悉不是?”

相處不過幾個月,比不上高中三年。

秦利帆在心裏暗暗揣度這時間上的差距、了解上的隔閡,以此加注到天壤懸隔的上下天平,妄圖靠這點優勢來達到絕無僅有的難點平衡。

尹洱罕見地“嗯”了一句,在一旁小聲嘟囔:“确實應該再處處。”

她接受了他的建議,但遙遠的距離橫亘在他們中間,秦利帆在等待上不占有一點上風。

“他也是在本地上學?”

尹洱點了點頭,以為他當下是在打探她和尋攸駱如今的近況,便又自發說道:“都挺忙的,其實總共也沒見過幾次。”

見面的機會屈指可數,但肯定要比他要多。

秦利帆揉了下臉,又一次後悔當初為什麽要報考離零城那麽遠的大學。

他許久沒再說話。

尹洱拿起手機又看了眼時間,疑惑她爸她媽怎麽都到這會了,還沒回來。

“我去外面看看,給我媽打個電話。”

她拿着手機想要出門,還未邁出腿,卻被秦利帆突然攔住去路。

他拉着尹洱的一條胳膊,見她疑惑扭回頭來,才開口問道:“你覺得和我一起的時候開心嗎?”

他問的問題毫無厘頭,尹洱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

大概是還沒完全想好要怎樣表達,他局促地抿下唇,扶着後頸低頭思索須臾,又擡頭道,“那你覺得我好相處嗎?不...其實是覺得和我做朋友...或者是處對象的話......會怎麽樣?”

他結結巴巴,說完這意味不明的幾句話後,臉憋得通紅。

“什麽啊,這是突然想和我聊一下終身大事?”

尹洱輕笑,覺得他是被方才自己說的那些“人生哲理”般的大話給刺激到了,所以才有了危機意識,想要在和朋友的情感攀比上,讨教出一些自己的優勢。

尹洱自然不吝于誇贊,笑着細數他的衆幹長處,直搞得秦利帆的臉色更紅,羞得快要擡不起頭來。

他突然打斷,在尹洱還彎着笑眼擡頭看他的時候,輕吸了口氣。

“我不是要你說這個。”

“那是什麽?”尹洱問。

她依舊擡着眼,在面對自己時永遠不會像面對尋攸駱時那般拘謹。

以朋友為限,任何不算過界的親昵舉動,都觸及不了事關情愛的心動瞬間。

他下定了好大決心,甚至敢在她略顯懵懂的眼神下,一步又一步的向她靠近。

“我其實......”

敞開的心扉需要場合,吐露的話語需要機會。

未出口的喜歡被一連串刺耳的敲門聲無情終止。

尹洱淡白的臉上霎時浮現出欣喜。她在每次脫開他手的時候都不曾猶豫,無論是懷着怎麽害怕,又怎樣快樂的心情。

大抵這就是天注定的機緣巧合。

明明沒有理由說定外面到底是誰,可排除他在外,尋攸駱的每次出現,基本都能占據最好的場次,又偏要和他搶奪這來之不易的幾秒時間。

如真正的主角一般姍姍來遲,又是惹人厭煩的恰逢其時。

客廳裏只開了幾盞小燈,與卧室裏明亮的光線相比,确不惹人注目。

男生的臉上有一瞬間僵硬,特別是在看見秦利帆從卧室慢悠悠出來的時候,眸中的寒意頃刻抵達冰點。

意識到他面色不對,尹洱止住笑,在互看不對眼的兩人臉上一打量,頓覺頭疼。

“還沒走嗎?我還以為是我爸我媽回來了。”她輕聲道,如今太晚又不好直接招呼他進來。

尋攸駱聞言低頭:“沒,是想着這麽晚了也不一定能打到車,便好心過來問問,用不用送他一程。”

他語氣散淡,在說這話時稍一偏頭,去象征性地瞥了秦利帆兩眼,并不打算将口中那“好心”二字表演得更真實一點。

秦利帆:“不用。”他回絕得很快,說罷便抱着懷裏的書冊朝門口走來。

尹洱尴尬給他讓位,尋攸駱依舊一動不動。

尹洱只能擡頭,原是想要提醒一句,卻在看到門外之人時瞬息瞳孔地震。

出口的話也拐了個彎,音量沒控制住,一下子提升了好幾個分貝。

“爸!”

“?”響亮的一聲把男生給喊懵了。

他臉色古怪,輕哼一聲,覺得為了讓他讓開而突然這樣,怕是沒有必要。

“不是......”這次是他的話被直接打斷。

對面的秦利帆朝着他淡淡看了一眼,後又擱過他看向後方。

“叔叔好。”

脖間瞬間涼飕飕的,尋攸駱擰眉轉身,在看到身後比自己稍矮一點的中年男人時,尴尬只存了幾秒。

他很快整理好狀态,在尹洱和秦利帆都因為此種變故,而哽住脖子體味窘态的“樂趣”時,又恭敬彎腰,笑着說了聲“叔叔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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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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