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綏風在她的左肩處尋找屬于她的印記, 那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印記, 就像一朵豔極的梅,盛開在雪白的肌膚上。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令他終生難忘,卻也讓他痛苦萬分。

那一天,是他親手把她送給了別的男人。

即使過了六萬年,他也未曾忘記絲毫。

“你的梅花胎記去哪了?”

他的話令清栀如遭雷擊, 他怎麽會知道她的肩膀上有梅花胎記?難道他他他什麽時候偷看過她!

不可能啊, 他不可能有那個機會。

清栀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氣惱地斥道:“仙長未免太過分了,随便撕人衣服半點禮數皆無。再說, 小仙身上并無任何胎記, 仙長應是認錯人了。”她都換了一具身體, 自然是沒了,幸虧沒了,不然豈不是就被他揪出來了。

“你若不是她,就得死。”

冰冷的話語灌入清栀的耳朵,她呆若木雞,就算是讓他錯喊了兩聲“姑姑”, 她也罪不至死吧?這小子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美嬌娘都要殺?還是不是人哪!

或許,他是想逼她承認?

她心中不确定,可眼看着他又伸手來抓她,她趕緊轉身就跑。憑着玄壑給她的黃金短刀,她應該能抵擋一會, 她現在指着玄壑趕緊回來救她,實在不行她再承認好了。

見她逃跑,綏風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保持着固定的距離,并不急着追上她。

他的心中仍不确定。

姑姑突然遭遇雷劫,他始料未及,匆忙趕到小荒山,卻探不到她任何氣息。以她的修為,遭受八十八道雷劫,很難活下來,但徊錦伯父探查過她的魂息,得知她仍存于天地間。

這段時日,他一直都在尋她,發了瘋地尋她,得知桐陽仙山宴會上有人與她相貌一般無二,得知她在宴會上受了委屈,他一怒之下滅了桐陽仙山滿門,只為為她出氣。

沒有人能傷她,沒有人有資格傷她!

可是,為什麽她又和玄壑混到了一起?這是他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

不管她是不是姑姑,他都不允許她和玄壑在一起。如果她是,他會帶她離開;如果她不是,他會殺了她。

耳旁風聲呼呼,清栀抱着小嬰兒拼盡全力循着玄壑的氣息飛去,而身後的人卻像貓抓老鼠一般存心逗弄,她雖然心中不快,卻暗自慶幸,便像這般拖延時間吧,說不定玄壑馬上就回來了。

可很快綏風便失去了耐性,手中銀鞭甩出,一下圈住她的腰肢,牢牢的,讓她毫無掙脫的餘地。

“你放開我!我是玄壑上神的人,你這樣對我,他不會放過你的!”形勢太糟,她不得不擡出玄壑的名號。如今神魔兩界和平,玄壑是天界上神天帝九叔,綏風多少也得給他幾分面子吧?

哪知,她不提玄壑還好,她一提玄壑,綏風像瘋了似的狂笑起來,握着鞭子的手一收,一下将她帶到懷中,低頭看她,眼中滿是嫉恨:“你是他的人?”

對上他陰鸷的雙眼,清栀瞬間便後悔了,看來,她好像不該提玄壑。

她摟緊懷中的小嬰兒,抿緊嘴,移開視線,不再說話。

“你和他做到哪一步了,嗯?”他的手撫上她的面頰,話語陰沉而冰冷,透着瘋魔和病态。

清栀一陣哆嗦,甩頭想要掙開他的手,卻被他緊緊鉗住了下巴。

“怎麽不說話了?”

“哇……哇……”

清栀懷中的小嬰兒似是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哇哇大哭起來,綏風視線移到小嬰兒的身上,眼中滿是不耐,手向下移到了它的脖子上。

“你做什麽!”清栀見狀不妙,冷聲阻止他的動作,眼帶寒霜,面色不悅。這些男人一個兩個都是怎麽回事,都看小娃娃不順眼嗎,還是活久了連最基本的憐憫之心都沒有了!

“你是我的姑姑,對嗎?”他再問她。

“不是!”

“你若不是,那就別怪我……”他眼中戾氣更濃,一下抓住她的衣襟,狠狠扯開,卻一眼看到了她脖頸和胸口醒目的吻痕,雪白的肌膚上一處又一處的痕跡就像一記耳光重重打向了他的臉。

原來,她果真是他的人!

“混賬!”清栀氣極掙紮,銀鞭卻将她纏得越來越緊,疼得她額頭冒出冷汗,臉色也變得蒼白。這可惡的小混蛋,平常數他最難應付,眼下她若再不承認自己的身份,怕是真要被他欺負了去。

“你是不是她都無所謂了。”他卻像是絕了希望一般,臉上一片森冷的死寂,“你既然是他的人,我便不會讓你好過。”

什麽意思?!

清栀還沒反應過來,就察覺他的手伸到她的後背,扯開了她兜衣上的帶子……由于她抱着小嬰兒抵在胸口,兜衣沒有掉下去,可她也因此無法反抗,又氣又惱地瞪着他,恨不能在他臉上瞪出幾個大窟窿來。

青天白日,他瘋了!

“你聽着,就你這行為,我絕不原諒你。”驚怒到極點,她反而冷靜下來,冰雪般的容顏透着驕傲和冷豔,冷冷宣告。

“我從不指望你的原諒。”綏風擁她入懷,低下頭,妄圖侵占那嬌豔撩人的柔軟紅唇。

就在他即将碰到她的那刻,一道靈光以萬鈞之勢攻向他,迫使他迅速躲開,在此同時,劍氣迫人的金犀劍極速飛來,刺向銀鞭,銀鞭瞬時從清栀身上撤開,回到了綏風的手中。

下一刻,清栀落入一個沾着血腥氣的懷中,她擡頭,看到了臉色難看到極致的玄壑,他的身上又添了幾處新傷,還有一處傷口不斷流出血來。他看起來很生氣很生氣,可清栀在他的懷中,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埋頭到他懷中,腦袋在他胸口輕輕蹭了蹭,訴說無盡委屈。

玄壑為她系好帶子,輕輕将她推開,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他尚未除掉九妖魔靈,卻感應到她有危險,便抽身前來,沒想到她竟會被欺辱至此。

“綏風。”他語聲冰冷低沉,蘊着極大的怒意。

而綏風看到他,同樣恨意滔天,銀鞭一甩,宛若銀蛇,寒氣逼人。

“玄、壑!”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喊出他的名字,俊逸的面容猙獰可怖。

玄壑離開她的那一瞬,清栀覺得身邊一陣空蕩蕩,她眼看着天界魔界兩個身份不凡的男人動起手來,招招致命,似乎都要将對方置于死地。

她擔心玄壑,他剛剛和九妖魔靈惡戰受了傷,之前又被她占了近兩萬年靈力,此刻不知能不能打得過綏風。綏風畢竟是魔界戰王,雖然他比玄壑小了許多,卻是實打實在戰場上練出來的。

她眼看着兩人激戰鬥法,互不容情,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而玄壑還是占了上風,她稍稍放下心來。

襁褓裏的小嬰兒咿咿呀呀,清栀低頭看去,見它居然睜開了眼睛,而且眼睛是藍色的,就像大海一般幽藍漂亮,她忍不住笑了,笑着摸了摸它的臉:“乖啊,等下就帶你去找奶吃。”

她複又擡頭看向惡戰的兩人,卻意外發現一團黑影正從斜後方慢慢靠近玄壑,準備偷襲。

是九妖魔靈!

眼看它要出手攻擊玄壑,她迅速張開防禦的結界,直飛向二者中間,用後背為玄壑擋下那一擊。

那一瞬間,她沒來得及細想,被擊中的那一刻,她有些後悔。

她只是覺得玄壑不能受傷,他要是受傷了,就沒人能保護她了……可是被擊中時她又想,她要是死了,還要人保護個頭啊……

“栀兒!”

“姑姑!”

在昏迷前,她隐約看到玄壑向她沖來,他的眼中是擔心,他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她突然覺得,他好像挺喜歡她的,不僅僅是相互利用的那種喜歡,不僅僅是喜歡她的身子,而是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那種眷戀和深情,不知來處,沒有終點。

只是,在後來的某段日子裏,她每回想起她此刻的想法,都會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挺自戀的。

清栀醒來時,伏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房間裏點着沉香,氣味清幽淡雅,聞着很舒服。

她轉了下頭,卻聽到了一個制止的聲音:“別動。”

是玄壑。

于是,她乖乖停下不動,後背傳來了清清涼涼的感覺,有些刺痛,有些麻木。

他在給她上藥。

她能感覺她的上半身都是裸着的,雖然他們早已靈修過,可如今趴着讓他上藥,她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害羞。

不知現在是在哪裏,九妖魔靈被收拾了嗎?綏風被打敗了嗎?啊對了,還有那個藍眼睛的小嬰兒怎麽樣了?有沒有吃上奶?

“我們現在在東烨城城中,城主葉沉硝的住處。”似是看出了她內心的疑惑,玄壑一邊為她上藥,一邊為她答疑,“你昏迷了兩天,傷勢好了些,還要多休息。”

他的聲音輕柔溫和,像汩汩山泉一絲絲流入清栀的心中,令她舒坦極了,他已經難得這麽溫柔地和她說話,原來他溫柔時聲音這麽好聽。

“那孩子已交給葉城主處置,你不必擔心。至于九妖魔靈,我會盡快把它收服,給你當手串。”

他聲音淡淡,清栀卻是拒絕的,那麽醜的東西,她才不要拿來當什麽手串。而且,她手上不是已經戴了一只镯子了,還要加上那樣一個累贅做什麽?

她的目光看向手腕上純白的镯子,镯子溫和柔潤的光澤令她頭腦昏昏又有些想睡。

“镯子喜歡嗎?”他留意到了她的視線。

“嗯。”她軟綿綿地應着。

“它曾經也是個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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