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玄壑給清栀講了個故事, 他講得平淡, 她卻聽得津津有味。

玄壑的父母是天地初開時的第一代人神,自小便在一處,青梅竹馬。那時天地不穩,經常爆發災難,為保護人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家園,玄壑的父母忙于救災, 非常辛苦。而那時玄壑的母親有了身孕, 每日勞心傷神, 更是疲累不堪。玄壑的父親心疼妻子,特意尋了一塊稀世罕見的通靈玉石, 融合自己的一成修為打造了手镯贈予妻子, 可凝神養氣, 提升靈力。

後來,玄壑的母親殒身,玉镯留了下來,他們兄弟姐妹十個都想得到玉镯,因此還制定了規則,紮紮實實打了一架定輸贏, 最終玉镯落到了玄壑手中。

“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就這麽随便地給我了?”清栀看着手腕上戴着的玉镯,語聲疑惑,“要不你拿回去吧,以後送你的心上人。”用他的話說, 她和他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她占了他那麽多靈力,享受着他的寵愛,還沒為他付出什麽,再平白得了他母親留給他将來送給心上人的定情信物,怪不好意思的。

玄壑為她上藥的手頓了下,幾滴青綠色的藥汁灑到她腰側,順着她纖軟的腰肢往下,眼看着就要落到床上,他伸手撫過,指腹與她的肌膚相觸,微微一顫。

她的曲線柔美動人,上身未着寸縷,潔白細嫩的肌膚就像最為精致的白玉瓷器,透着瑩潤的柔光,令人一眼便為之着迷,只是後背塗了藥汁的傷口破壞了原本的完美,雖然他已經用靈力為她療傷,但還沒有完全複原。

“哎,你別碰我呀。”她輕輕瑟縮了下,聲音嬌軟妩媚,“那兒最癢了,你一碰,我就忍不住動,一動,傷口就痛。”

“嗯。”他略有些恍惚地應着,見藥已經上得差不多了,便将藥碗放到了一邊的櫃子上,轉頭,看她的眼神幽暗。

清栀又道:“我說認真的,你把這镯子拿回去吧,定情信物是不好随便給人的,我可不想到時候又被人要回去,太傷心了。”

“你好意思說。”騙走親弟弟的定情信物,虧得她做得出來。他神情淡淡,緩緩說道,“這镯子對我而言沒什麽用處,也不算什麽定情信物,給你便給你了,我不會再要回。”

“那我就收着了,你以後再問我要,我可不還了。”她右手撥弄着玉镯,很小聲地喃喃自語,“雖說想送我定情信物的人不少,可這看着是最值錢的,以後若是沒錢花了,變賣掉應該能得很多錢。”

玄壑一字不漏聽在耳中,冷冷一笑,語聲涼涼:“你若敢把它取下來,我就把你關進四面都是牆的黑屋子,不給你東西吃,餓你七天七夜。”

“真無情,就會拿我的弱點來欺負我。”清栀嘆息一聲,怏怏地趴着,腦袋伏到了手背上。

玄壑只當沒聽見,繼而問她:“綏風為什麽喚你姑姑?”

“綏風?哪個?”她杏眼兒一睜,猛地擡了擡頭,裝傻充愣,過了一會才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是那個拿着銀鞭的人啊,他叫綏風啊?他莫不是個傻的吧,那麽大一個人了喚我姑姑做什麽,我可沒那麽大的侄子。”她只有幾個親侄女兒罷了。

玄壑沒有戳穿她,眼眸微斂,沒有再問什麽,右手伸出,指尖一道紅色靈光籠罩了她全身,她頓時感覺渾身溫暖舒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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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睡吧,等明天睡醒了,傷就好得差不多了。”

“那你會在這陪着我嗎?”她轉過頭去看他,晶亮的眼神充滿期待。

“你希望我陪着你?”

她軟軟地“嗯”了聲,乖巧得很。

“那我便陪着你。”

清栀臉上露出笑容,這才放心地閉上眼睛,沒多久便睡着了。烏黑的發貼着她雪白的面頰,黑白更加分明。睡着的她更像一個嬌軟的孩子,讓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捧在掌心,全心呵護,想要把世間最美好的東西都拿來給她。

而他,只想一個人獨占她,把她禁锢在他的身旁,寸步不離,不準任何人妄想,不準任何人觸碰。

她的世界,也只能有他。

魔界胤城是綏風的地界,他從東烨城回來後便把自己關在房中喝悶酒,一連兩天沒有出門。沒有人敢打擾他,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時候去打擾他,無異于送死。

他是魔界的戰王,陰冷絕情,手段毒辣,多年在戰場厮殺,雙手早已沾滿鮮血。

他可以對天下人無情,可以殺盡天下人,可以與全天下為敵,可在他心中卻有着令他幾欲發狂的弱點,他的心為她而跳動,他的靈魂為她而鮮活,他可以容忍她誰都不愛,但她若是愛上他人,他一定會親手将那人碎屍萬段。

不……他根本就殺不了那人,非但殺不了,還要保他的性命,因為一旦那人死掉,她也無法存活于世。

因為,她早就把自己的半條命半數修為給了他。

多麽可笑!多麽可恨!

而更為可恨更為可笑的是,即使他們忘記了彼此,卻又陰差陽錯地遇見,即使他們沒有了當初的情意,她卻仍然為了他連性命都不顧!

連酒精也無法麻痹他的痛苦和憤恨,他狠狠地砸了酒壺,厲聲喊道:“細蝶,你給我滾過來!”

很快,綠衫白裙的女子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見了他,恭敬行禮,喚他:“少主。”

綏風一把将她拉到身前,一手扼住了她的喉嚨,神情癫狂:“把忘情丹的解藥給我!”

細蝶搖頭,清麗的臉上盡是漠然:“忘情丹的解藥是夫人交由奴婢保管的,夫人說誰都不能給,奴婢必須聽夫人的。”

“別提我娘!她已經死了那麽多年了,她若是知道我的痛苦,怎會不把解藥給我!”

“夫人只是提醒少主,千萬不要愛上自己不該愛的人,少主若是早些聽了夫人的話,又怎會痛苦了這麽些年?夫人煉制的忘情丹和解藥還皆有一顆,少主若肯服下忘情丹,便什麽痛苦都沒有了。”

“憑什麽要我吃忘情丹!只要毀了解藥,他們就永遠記不起曾經的事情,只要把她困在我的身邊,早晚有一天我會讓她徹徹底底屬于我!”

“少主這是何苦?”細蝶臉上半絲表情皆無,即使喉嚨被扼命懸一線,聲音也依然平穩,“少主既然當初聽了主人的話,利用小荒山尊主奪了玄壑萬年修為,就該知道你們之間再無任何可能。胤城的女主子不能有那般不堪的經歷,胤城的威名不能毀在少主的手上。”

“混賬東西!你憑什麽說她不堪!”綏風瘋了似的掐住她的脖子,她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眼看就要喪命在他手中,他頹然地放開她,跌坐到了一旁的椅子裏。

他不能殺她,這個陰險惡毒的女人早就威脅過他,若她死了,解藥就會落到玄壑或者姑姑的手上,不管他們誰服下解藥,都是他不願看到的。

“多謝少主不殺之恩,若無其他事,奴婢便告退了。”細蝶緩過來,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退下了。

綏風心中一片蒼茫荒蕪,就像是沒了神魂般,連痛苦也不知往何處安放。

六萬年前,神魔兩界大戰在即,彼時他只是一員小将,聽從父親的安排。那次大戰,徊錦伯父被安排對戰的是天界的玄壑上神,玄壑修為高于徊錦,徊錦幾乎是沒有勝算的,而就在戰前,他們無意中發現姑姑和玄壑有着私情,兩人在小荒山的偏僻處造了兩棟房子,毗鄰而居。

父親知道姑姑的天賦技能,便與他商量給姑姑下了合歡藥,将她送到了玄壑房中,玄壑面對自己心愛的人自然把持不住,只要他與姑姑靈修,便會損失萬年修為。同時,他們還在姑姑身上灑下無色無味的毒藥,只要玄壑沾染到便會神魂受損,屆時他自然不是徊錦的對手。

而他就這麽聽了父親的話,親自給姑姑下了藥,脫了她的外衫,把她送到了玄壑的床上。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會那樣聽父親的話,他甚至記不得自己當時在想些什麽,而今想來,他只覺得自己瘋了,姑姑一直都是他深愛的人,為什麽他要親手把她推給別的男人?

或許,是因為他得知她愛上玄壑而失了心智,只想着致玄壑于死地,卻忘了自己對她做的事是永遠也不可能被原諒的。

結果正如他們所料,玄壑在戰場上失利,受了重傷,他拼着最後一口氣去了小荒山,想要見姑姑最後一面,卻終是倒在了半途。

姑姑感應到他的氣息尋到了他身邊,哭得傷心極了,為了救他,她用禁術将自己的性命和修為與他綁定,他的命保住了。

禁術的副作用是:他若死了,姑姑也會死。

他們無法殺了玄壑,他們也無法撫平姑姑的痛苦和憤怒,最終是母親提議給姑姑和玄壑服下忘情丹,忘記他們曾經的一切,重新開始。

既然已經重新開始,既然已經過去了六萬年,為什麽老天又讓他們相遇?

他恨!恨極了父親母親,恨極了玄壑,可他更恨的是他自己,如果當初不曾有愧,他和姑姑也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她曾經……會開心地拉着他的手,喚他:小風。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解藥只有一顆,給誰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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