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因為顧成北非要給林蓉蓉找個特大號的桑葚,于是繼續逗留在這個地方，林蓉蓉原本無比郁悶，後悔死自己幹嘛要說那句話了,否則現在都可以回家了，還得繼續待在這裏,但看到顧成北在不同桑樹之間穿梭,就為了給她找一個大的桑葚，她又莫名的覺得挺甜蜜。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成北大笑出聲：“這個一定是最大的。”
顧成北摘下一個“巨大”的桑泡兒，直接捏着果柄，小心翼翼的不肯碰着果肉，唯恐又捏扁了或者壓壞了，然後飛奔到林蓉蓉身邊：“媳婦，你吃。”
确實非常大，不僅個頭大,還周身烏黑,連一丁點紅色的顏色都沒有,恰好的成熟,而且沒有熟透過分的感覺。要是顧成北之前用這一顆桑泡兒和她的那一顆比，她絕對完全沒有話說。
林蓉蓉沒有伸手去接,直接張開嘴。
顧成北把桑泡喂給她吃。
林蓉蓉含進這一顆桑泡兒,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讓她都眯起了眼睛，然後沖着顧成北比了個大拇指。
顧成北跟着她滿意的笑起來。
兩人這才準備離開,但提這麽一大桶桑泡兒就有點誇張了,于是兩人找來各種葉子，鋪在最上面遮掩,再在葉子上放上一點桑泡兒，如此一來，就好像只摘了那麽一丁點桑泡兒而已。
回家的途中，兩人遇到了不少中午下工的村裏人，這些人看到他們，就知道是幹嘛去了，兩個大人，這個時候不去下地幹活，竟然跑去摘桑泡兒。
村裏的人心裏不停嘀咕，但面上還是笑嘻嘻的和他們打招呼。
“顧成北你去摘桑泡兒去了啊，難怪沒見到你人，隊長都找了你幾次。”
“還是地上的活兒要緊。”有年齡大的人實在看不慣，“這些東西又不能當飯吃，哪裏能丢下地裏活兒去摘這些亂七八糟的。”
有人心裏撇撇嘴，說得顧成北在地裏就會認真幹活兒一樣。
顧成北提着木桶，表情愉悅：“我陪我媳婦去摘的桑泡兒。”
那語氣，還挺自豪。
林蓉蓉點點頭，對，沒有錯，他陪自己去摘的桑泡兒：“我一個人去摘會怕，萬一有蛇呢，有他在我才能安心摘桑泡兒。”
衆人：……
這玩意，難道不是一些孩子才去摘的嗎？你一個大人去摘！摘就算了，還因為害怕，要拉着另外一個人去。
啧啧，這顧家有熱鬧看了，有顧成北一個好吃懶做的就算了，現在還來了林蓉蓉這麽一個，嗯，比顧成北還誇張的媳婦。
所以當徐曉蘭和陸子娟一起回家的時候，就有好事者故意和她們搭話。
“曉蘭娟子，你們家顧成北今天又沒有去幹活。隊長還發了脾氣呢！”
徐曉蘭一聽：“這顧成北怎麽又這樣……都結婚了，還這個樣子，我回家得說說他。”
陸子娟也不高興：“我早上不是看他出去幹活的嘛，結果沒有去地裏？他去哪裏了？”
見這對妯娌的反應，旁人心裏一樂：“我聽說顧成北不去幹活，是陪他那媳婦去摘桑泡兒去了。”
“說是你們家那個弟媳一個人去摘桑泡兒的話會覺得怕，于是小兩口就一起去了。”
“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孩子似的去摘那些玩意。那林蓉蓉實在太不像話了。”
“曉蘭啊，你們家是怎麽回事啊，才結婚，休息一天就算了，今天也不幹活，這是什麽意思？我可記得你們剛結婚的時候，可是一天都沒有休息。”
陸子娟聽着村裏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說着話，聽明白了一點：“那顧成北不幹活，是因為去陪蓉蓉去了？”
“對。就是這樣，太不像話……”
陸子娟一拍自己大腿：“這顧成北這麽多年，總算是靠譜兒了一回。”
衆人：他們聽到了什麽？是不是聽錯了？
徐曉蘭也是感慨：“可不是麽。蓉蓉才嫁到我們家來，肯定對很多地方不了解，要是走錯了路怎麽辦，要是摔倒了怎麽辦，要是遇到壞人了怎麽辦……顧成北确實應該陪着他去。”
衆人目瞪口呆，正确的發展不應該是怒氣沖沖，然後回家表達不滿，找陳明英和顧紹季主持公道，憑什麽一家人，結婚的時候待遇卻差了這麽多？
有人終于忍不住納悶的問她們：“你們就不冒火？”
徐曉蘭莫名其妙：“我們為啥子要冒火？”
“你們結婚的時候沒有休息啊，那林蓉蓉結婚可休息第二天了。”
陸子娟眼睛一瞪：“我們怎麽能和蓉蓉比？蓉蓉就應該休息，才兩天，不行，她得多休息幾天。”
那人：……
陸子娟和徐曉蘭風風火火的走了，剩下的人卻全！都懵住了，這都怎麽了，為什麽事情和他們想象中不一樣？
好一會兒後，大家才又開始嘀咕。
“我聽說他們家原本要分家，後來又不分家了……還是徐曉蘭和陸子娟不肯分家。”
“她們不是一定要分家的嘛。”
沒有一個人知道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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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的廚房，已經彌漫着濃郁的香氣了，熬煮了幾個小時的雞湯被盛在了一個木盆子裏，大鐵鍋則空出來，開始做飯，因為有雞湯這種好東西，所以陳明英就開始蒸包谷團。
這包谷團就是包谷用磨子磨碎以後，加水，然後捏成團，蒸熟了就行。
蒸煮包谷團，其實很少，平時真吃包谷，也是做成包谷羹稀飯，就是在稀飯裏加包谷團，這樣煮好了吃。
但今天畢竟有雞湯嘛，不吃米也會覺得很豐盛。
林蓉蓉和顧成北回到家裏，把桑泡兒放下後，就直接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林蓉蓉還特意去問了幾個孩子在家的表現，顧家棟三人都挺了挺小胸脯，十分自豪的模樣，燒火煮東西而已，小意思，就是時間長了點，很沒趣，很無聊。
陳明英對自己這幾個孫子也是沒有話說，該誇就得誇：“今天我們這頓飯，算是他們三人煮的了。烤的番苕也烤得好，沒有烤糊……”
陳明英原本想說他們幾個比他們爹媽強，但這話好像太假了，于是轉了話頭：“比你們那幺爸強多了。”
正準備去看盆子裏雞湯的顧成北：……
為什麽要用幾個孩子和他比？比就算了，他還沒有比贏。
陳明英吼了一聲：“吃飯了吃飯了……”
大家就開始動了。
一大盆雞湯和一大盆包谷團和烤好的紅薯。
徐曉蘭幫大家舀雞湯，一只老母雞炖的湯，裏面還加了很多山藥和蘑菇，山藥是野山藥，農閑的時候去山裏挖的，蘑菇就是雨後去山裏撿來曬幹的。
徐曉蘭舀雞湯還算是公平，通常是一兩塊雞肉，加一些蘑菇山藥，然後滿滿一碗湯。
但輪到林蓉蓉時。
林蓉蓉看着自己碗裏基本全都是雞肉的碗，嘴角微微一抽，擡眼看向徐曉蘭。
徐曉蘭：“你身體不好，要多補補。”
林蓉蓉沉默了兩秒：“我可以換一碗嗎？我只想吃山藥和蘑菇。”
林蓉蓉：“我真的就喜歡吃山藥和蘑菇，而且這雞湯，不是說營養都在湯裏嘛，我喜歡喝湯。”
亂說，湯能比雞肉更補人？
陸子娟趕緊去拉了拉徐曉蘭，推開徐曉蘭，她自己給林蓉蓉另外舀了一碗，全是蘑菇和山藥：“蓉蓉，給你。”
林蓉蓉接過自己的新碗，松了一口氣，她确實不大愛吃煮的雞肉，但愛喝湯。
這時候顧成北走了過來，拿過林蓉蓉不要的那碗雞肉比較多的碗：“這碗沒有人要啊，正好，我要。”
林蓉蓉：……
突然覺得自己的老公有點不要臉。
顧成北正要端碗，突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擡眼一瞅，自己老漢正盯着自己。顧紹季就那樣看着自己小兒子，什麽話都沒有說，但也不動。
雞肉就那麽點，家裏人卻這麽多，顧成北這個不幹活的卻要吃那麽多雞肉，這像話嗎？
顧成北立馬慫了：“這碗裏面怎麽這麽多雞肉呢！我是家裏最小的孩子，我哥哥姐姐們都沒有吃這麽多雞肉，我怎麽好意思吃這麽多。”
顧成北嘆一口氣：“二嫂，你都怎麽舀的……”
顧成北邊說邊把雞肉倒進盆子裏，重新舀了一碗，雞肉有，蘑菇山藥也有。
他從頭到尾都表現得無比的自然，讓林蓉蓉看得佩服得不行。
這時候顧紹季才冷冷的“哼”了一聲。
林蓉蓉原本是吃一口包谷團，喝一口湯，見他們都是把包谷團放進碗裏吸湯汁，于是也跟着學，這樣吃感覺也不錯。
陸子娟最後給她自己盛雞湯，用那勺子在盆子裏搗鼓了一下，突然驚訝道：“哎呀，我都忘記了，裏面還煮着兩個雞腿呢！”
大家下意識的向陸子娟看過去。
陸子娟一雙眼睛盯着林蓉蓉，臉上笑眯眯的，這表情和眼神看得林蓉蓉心裏一陣心慌。
果然，陸子娟開口了：“我們大家都吃到雞肉了，就蓉蓉沒有吃到，這兩個雞腿，就給蓉蓉吃吧！”
徐曉蘭瞧着陸子娟，簡直想給她鼓掌，厲害，太厲害了，為什麽自己就想不到這招呢！
而四個孩子則眼巴巴的盯着陸子娟，在聽到陸子娟說的話後，有點懷疑人生，以前這雞腿啥的，不是都給他們吃的嗎？
陳明英嘴角一抽，這表現真是不太明顯，呵呵！
顧成北眼珠子轉了轉，看看陸子娟，又看看自己媳婦，眼神複雜，流露出了羨慕嫉妒多種情緒。
林蓉蓉扶額，她看向陸子娟：“二嫂，我真的不喜歡吃雞肉，你們自己吃吧，我就這樣就挺好。”
陸子娟愣了愣：“這雞肉很好吃的，都炖爛了……”
林蓉蓉：“我更喜歡喝湯。”
幾個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期待的模樣。
陸子娟非常失望：“蓉蓉，你說，這雞腿給誰？”
林蓉蓉沉默了一瞬：“我說給誰，就給誰嗎？”
陸子娟：“當然。”
別說雞腿了，這整只雞都應該算是林蓉蓉的，他們這些人，全都是沾林蓉蓉的光。
林蓉蓉深呼吸一口氣：“那就給爸媽吃，兩個雞腿，他們正好一人一個。”
顧紹季和陳明英都怔了怔，他們很快反應過來，通通都是拒絕，陳明英則直接讓給孩子們吃。
林蓉蓉沒有理會兩個老人的态度，而是看着幾個眼神裏透着期待的小朋友，她摸摸他們的頭：“你們還小，以後會有很多時間很多機會，遇到很多好吃的東西，但你們的爺爺奶奶卻不小了，沒有太多時間去享受好吃的東西了。”
幾個孩子似懂非懂，只是看着她。
屋子裏的人，在這一刻，似乎都沉默了下來。
陸子娟把兩個雞腿舀出來，一個給陳明英，一個給顧紹季。
顧紹季和陳明英看着自己碗裏的雞腿，想說什麽，突然又說不出話來，他們都習慣了什麽好東西留給孩子留給孫子，但在這一刻，有人說他們才是應該享受好東西的人。
兩個老人心裏蔓延出了複雜而微妙的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