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01年《中國精神障礙分類與診斷标準》第三版在診斷标準中明确注明：同性戀并非一定是心理異常。那之後，同性戀就不再被統劃為病态。你媽竟然因為這個就把你作為人渣送進來，不不，是問題人士。”阿姨在朱辰千呼萬喚後終于回魂，她牢牢堅守自己的職業底線，有點心虛地安慰朱辰。

“人渣？要知道在1997年之前，同性戀者如果被曝光，會把牢底坐穿的，罪名是‘流氓罪’。我媽怕我在奔向流氓的路上越走越遠，越陷越深，不得已才忍痛割愛把我送進來吧。”朱辰把臉埋進水杯裏掩飾自己的苦笑。

“是啊，我手裏有個老案例，一個人民教師，因為性向問題，被人作為立功線索檢舉勞教三年，後恰逢嚴打，為了完成找罪犯的指标，年輕小警察在公共澡堂釣魚執法，抓他入獄又蹲兩年，工作沒了，人格沒了，尊嚴更是狗屎，有人問他，你怎麽還不死，怎麽還活的那麽有勁兒，你應該一頭紮進茅坑裏淹死。”

“還有個新案例，在民主法治還算健全的當今社會，一家精神病院作為專業精神疾病醫療機構，竟然強行關押治療家屬綁進來的同性戀人士，打針吃藥一樣不少，強迫脫光當衆換衣和聆聽真正的精神疾病患者的哀嚎，身體精神那是妥妥地雙重打擊啊。”女人說完長長嘆了一口氣。

沉默，長時間的留白，朱辰手裏捏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媽只是把你當做問題人士送到我們這來，還是愛你多一點的，從這件事來看，不用交證明，就知道你媽是親媽。”女人不忍心小可憐傷心，好意安慰道。

正在傷感的朱辰下意識往嘴裏倒涼白開，聽到最後一句話，“咳咳---”幾聲險些把肺葉咳出來。

“阿姨，你還有什麽重要的關鍵的東西要告訴我嗎？”朱辰轉換了話題。

“啊？本來有吧，被你一吓，忘掉了。可能沒了吧。不知道。額，對了，心靈撫慰，來來來，坐好不要動。”阿姨體态輕盈地移動過來，站到朱辰背後。

朱辰感覺有溫熱的東西觸碰到了他的太陽穴，一股看不見的生物電流瞬間沖向大腦、心髒，最後好像席卷了全身的血液，他手腕處的晶核開始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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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辰，這是禮物。”一道熟悉至極的聲音傳入耳朵。

朱辰刷地睜眼，“白曦？！”

白曦就那麽真實地站在面前，他站在樓梯上，向下俯看着他。白曦伸出手，手指間夾着一張銀行卡。“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送錢應該是最好的辦法。”白曦的微笑讓他本來冷硬的表情被沖淡了一絲。這張自己看了十年的臉，好像一輩子都看不厭煩，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哥他不想叫了。

“不要，我不喜歡這個禮物。”朱辰冷漠地轉頭，擡腳想上樓。

“小辰，我可是專門趕回來的，看在我坐汽車、坐火車、坐飛機又打車的份上，拿着吧。”白曦疾步上了兩三個臺階，攔在朱辰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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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曦本來就比自己高，這下子仰望就更脖子疼了。“你真想送？”朱辰努力擡着頭。

“嗯。”白曦微笑，那種大哥哥般寵溺的表情，朱辰真是煩透了，白曦永遠拿他當弟弟，親弟弟。

“來，下來，”朱辰把他拉下臺階，“你背我在院子裏轉悠十圈。”

白曦扭頭，噗呲笑出了聲，“還想像以前一樣，讓我背着，騎馬打仗是吧。”

“是是是，行了吧，不願意就算了。”

白曦沒再說話，帥氣地用左手拍拍自己的右肩膀，豪氣地說：“上來！哥帶你打仗！”

等朱辰跳上他的背，白曦用左手攬住他的大腿，右手把銀行卡悄悄塞進了他牛仔褲的後兜裏。“你小子行啊，越來越像個小沉豬了，阿姨給你取了個好名字，呵呵。”

朱辰的心跳越來越快，他把全身的重量壓在白曦身上，閉着眼深深地貪婪地吸了一口氣，那種專屬于白曦的味道湧入鼻中，湧入心裏，填滿了，可朱辰卻還是不滿足，他看着白曦的左耳耳垂，就一下，舔一下，我就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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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地一聲悶響從外面傳來，朱辰從追憶的狀态下回過了神。他懊惱極了，狗屁的心靈撫慰，還不如不喂，心裏癢癢地難受。

“獸潮來了，快出去打架吧，對了，不要忘了給我好評啊，不然我會畫圈圈詛咒你的。”女人興奮地中斷了心靈撫慰，把朱辰往外推。還沒等他緩過勁兒來，阿姨緊接着問了他一個極其精準刁鑽的問題。“白曦是誰？”

“咳咳，咳，我哥，我爸的兒子。”朱辰實話實說。當然，他覺得自己沒必要解釋為什麽他哥姓白，他姓朱。

“哦---”阿姨聲調立馬低沉下來，真相從眼前溜走的挫敗感油然而生。

“阿姨，你不告訴我你的江湖名號嗎？”朱辰趕緊岔開話題。

女人在胸前輕輕一點，“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喏，我的代號007，這麽久了，你都沒看見。對了，你對女人的胸沒興趣，非禮勿視，是個好孩子，如果我有機會在外面見到你媽，我會好好地深入和她交流交流你的問題的，你放心，她不該這麽殘忍地把你抛棄了。”

女人微笑着最後推了他一把，“好評，不要忘了，好孩子會有好報的。”

朱辰哭笑不得地搖頭。話說回來，能撫慰他心靈的果然是白曦。

朱辰沒能直接出門，他被防護罩攔下了，透明的屏幕上顯出了一行字：請為辛苦的心靈導師打分。下面排列着：“好評”、“中評”、“差評”。

“小夥子，不點好評可是出不去哦，還有我會詛咒哦。”幽靈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朱辰手一哆嗦點了好評，随即他的晶核閃了一下，晶屏上出現：成功接收獸城地圖。

007的聲音适時響起，“好評有好報，這是系統贈送的初始地圖，面積以你拓展的範圍為準。可縮小為眼鏡查看，也可光幕型擴大，可搜索目标，可啓動路徑導航，是路癡旅行必備裝備。祝你旅途愉快，記得想我哦，來看我的時候，可以帶禮物給我，比如一瓶CHEVAL BLANC的幹紅，不需要1947年的。(#^.^#)”朱辰聽了後，送給她一個超級大的白眼。

一被彈出防護罩，朱辰就聽見外面時遠時近的獸吼聲，乒乒乓乓的碰撞聲，叽哩哇啦的叫喊聲。“朱辰小心！”在被推開之後，朱辰發現一個雷神錘樣的東西哐當砸在了防護罩上，朱辰利索地撿起，用手腕試着掃描，果然錘子被收進了萬能銀行保險櫃。

“我救你一命啊，你要給我十小時。”穆小莫喘着粗氣說。

“給給給，如果我有，100小時也不成問題。遭了，我說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我忘了跟她要時間了。”朱辰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穆小莫吓了一跳，這心靈撫慰站到底靠不靠譜啊。

“小雜狗呢？”朱辰問。

“什麽？啥玩意？”穆小莫一臉莫名。

“哦，那個漂亮的男孩啊。”

“什麽男孩，慕楠17了好不好，馬上就成年了，就是個子矮了點好不好。”

“穆楠，好聽，你看人家的名字取的，你就叫個小莫，同樣都姓穆，差距怎麽那麽大呢。”

“什麽一個姓，他是羨慕的慕好不好！”穆小莫叫起來。

“羨慕就羨慕呗，你叫喚什麽叫喚。”

乒的一聲，一個玻璃瓶子又摔在防護罩上，碎了一地渣子，“誰啊，誰啊，這麽沒公德，這個能回收知道嗎？浪費真是可恥，要寫大字報批判他，讓他戴高帽子，穿小鞋。”穆小莫看着碎玻璃渣，眼裏發□□光，“時間都去哪兒啦，都讓這幫可恥的東西浪費了。”

又有亂七八糟的東西砸過來，朱辰拉着抱怨不斷的穆小莫在飛來的兇器之間穿梭，期間還收了一把熒光匕首。後來他沒勁兒了，反倒是穆小莫拉着他到處躲，在松口氣的空隙，他無意間一回頭，看見一個身影遠遠地跟在他倆後面，雖然躲避得吃力，但是看得出他在努力跟上保持不掉隊。

“诶诶，後面，小雜狗跟着呢，對了，我忘了應該讓你進心靈撫慰站了。”

“算算算了，都跑到這兒了，前面，是個廟嗎？管它什麽，跑跑跑，快跑。”

等跑近了，他們發現還真是個小廟，小廟作為信仰的象征被瑩白的防護光環籠罩着，別看廟門不大，一進去院子倒是不小，嗚嗚泱泱地躲了不少人。

院子中間有個大大的三足雙耳蟬紋銅鼎，裏面冒着缥缈的白煙，倒是讓人心靜不少。朱辰從廟門旁的小架子上取了三支香，走到鼎前，用裏面的香點燃自己的，深深三鞠躬後道：“菩薩保佑啊，如果您真顯靈了，我以後遇事都不求我媽了，我改喊阿彌陀佛，您看行不行。”

穆小莫看他一本正經地裝逼，也想取香上香裝信徒。

啪叽，一個身影被揣進了廟門，“媽的，磨磨唧唧，慢得跟頭驢似的，擋老子的路。”一個高壯的漢子随後進來。裏面的人看着架勢，都事不關己地往裏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