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最後的審判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寺廟裏進行。

系統裏的廟都是安如海要求設計的,他認為廟是信仰的象征,是解脫的媒介,是脫離衆生苦難的捷徑,他就靠這個麻痹自己,不,是淨化自己。廟堂的本質在唯心主義,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客觀世界不能改變,那就改變自己的內心,然後再外作用于客觀世界,這樣,有一天,你會驚奇地發現,這個世界就是你心裏想的那個樣子。你的所有苦難全部來源于你內心的不夠強大。能審判自己的只有自己,那麽這次審判就以廟堂裏的佛像為法官,因為如果你信,那麽佛就是你,你就是佛。

這些潛臺詞沒有用聲音表達出來,是朱辰自己臆想的,他不了解安如海,但看這架勢,安如海需要脫離的苦難是很深重的。

這間寺院裏不可能有主持和僧人,只有高大的佛像和空空的幾間禪房,其中有五間禪房裏分別安置了安然事件的當事人,慕楠、王韬、陳鵬還有另外兩個男孩子。這個世道要不怎麽非要找靠山呢,因為沒有靠山的陳鵬和無名氏兩人在被找到後已經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來了好幾次洗心革面,而有依靠的慕楠至今璧人一個,王韬在瞿遠的保護下姿容也在良好線以上。

更讓陳鵬和無名氏兩人心塞的是,身心沒有飽受摧殘的慕楠和王韬還有不請自來的辯護人安興和瞿遠,于是,在嚴重不公正的待遇下,他們憤然反抗要求安興和瞿遠回避,不然一句話也不會說,最後經過一輪莫名其妙的挑選,五個人竟然一致同意白曦進行詢問。

慕楠的贊成票是在了解白曦性格人品的情況下投出的,其他幾人的選擇連白曦本人也一頭霧水,自己是哪裏入了他們的眼。

“剛正不阿、正氣凜然,這就是我哥,嘻嘻,哈哈哈哈。”看着白曦的背影,朱辰嘚瑟地撐開嘴角笑。

詢問的方法很簡單,并不是正常司法程序裏的分開獨立進行,而是五人在大殿裏一排坐好,同時回答同一個問題,既互相監督也不能明目張膽串供,那麽問題就要睿智并帶有技巧性,白曦在接受委任後與律師瞿遠進行了長達一個小時的探讨,這期間其他人,包括安如海、溫婉和安寧就在角落落座充當旁聽人員。

安如海看了眼只過來打聲招呼并不貼近自己坐下的親生兒子,輕輕嘆了口氣。安興走到溫婉旁邊坐下,和她耳語了幾句後,就把目光定在慕楠身上,再沒有移開過一秒。

安寧其實是了解一點內幕的,他知道安然的德行,所以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外人來旁聽,這可是安家的醜聞。他想開口提醒身邊的安如海,但聽到後者的嘆息後,他就悲怆地釋然了,連親生子安興都不介意,自己一個外來養子還顧惜什麽安家臉面,這忠犬的角色扮演是不是太投入了。

強奸案件的審理其實不容易,因為案件事實的認定往往只能依靠被害人的陳述和被告人的供述等直接證據,在沒有激烈反抗的情況下,間接物證比如精液、精斑等也只能證明發生了性行為,并不能确定行為是否違背了對方意志。安然的案件更為複雜,這裏面既涉及未成年人犯罪又含有惡劣的輪奸情節,再加上被害人安然已經死亡,想要還原真相,其實有些勉強。白曦手裏拿着個詢問的大綱,仔仔細細的斟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

“這不是真正的審判,這裏不是法庭,我也不是司法人員,這是詢問不是訊問,你們要做的,就是什麽也不要多想,只說實話就可以。”白曦目光銳利地掃過五人的面容,“現在我開始提問,第一個問題:你們在案發時的年齡?從慕楠開始依次回答。”

“17。”

“17。”

“17。”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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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白曦停頓了幾秒鐘,緊接着就是第二個問題。“你們和安然是怎麽認識的?”他給了慕楠一個手勢,慕楠艱難地呼出一口氣,開始講述那次生日宴會,以及後來的不雅視頻威脅,他并沒有提安興的名字,但朱辰他們都聽出了所以然,紛紛把臉扭向了安興。

王韬等慕楠說完,低着頭開始講述:“安然原來在我家酒店打過工,我大學沒考上,有段時間也在後廚幫工就認識了。後來,我出了點事,”說到這裏,王韬呼吸急促地暫停了一會兒,“安然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我的事,她說願意和我處朋友,因為我當時特別想證明自己,”王韬猛地截斷了話語。

“王韬。”白曦沒有說別的話,只是重重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因為我當時特別想證明自己對女人還有性趣,所以就答應和她交往,可是我不知道她已經變得很有錢了,還總是和其他人一起幹那事,我想退出的時候,她提到了我心裏特別在乎的一個人,說如果我不聽話,她就把我的醜事說出去。”

白曦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他朝着安如海他們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安然有威脅過你?”白曦問。

“是。”王韬很肯定地回答。

陳鵬的陳述更是離譜,他說和安然是在網絡上認識的,他剛開始以為安然是個男的,“她發過來的視頻和圖片都是個男的,我才跟她見面的,見面後,她說可以付錢給我,只要我跟她上床,她很大方,有時候玩一次能給上千塊,我就忍了。”

安如海的臉色越來越差,安寧眼簾低垂遮住了厭惡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歡女人?”白曦問他。

陳鵬咬了咬下唇,他挨打挨怕了,索性直白地承認,“是,我喜歡男的。”

後面兩個無名氏的經歷也很可笑,一個是在gay吧被安然看上的,一個是一所職業高中的知名同性校草。他們竟然也是因為安然肯付大價錢,才同意和她玩群p游戲的。

安如海握有佛珠的手攥得死緊,他在聽到白曦接下來的問話後,手開始微微發抖。

“你們其實都不喜歡女人,安然在明知的情況下,依然願意主動和你們發生關系。是這個意思嗎?”

五人或快或慢都做出了肯定的表示。

“哈,”安興有些懵了,他只知道安然是個蕩婦,沒想到她蕩出了風格,蕩出了境界,竟然蕩到了男同界。

安寧和其他人一樣都多多少少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安寧當初敲打慕楠的姑父時并不知道慕楠是個異類,他只認為安然喜歡年輕漂亮的未成年,實在是沒想到還有這一層故事。

“你們和安然一共發生了幾次關系?”白曦繼續他的提問。

慕楠眼露難色,他輕輕地回答,“一次。”

王韬看了慕楠一眼,也回答一次,後面三人都說一次。

白曦把眉頭擰緊了,語氣不善地開口,“我說過,說實話。”

慕楠立即迎上他的目光,“我,說的是實話。”

“你的意思,你只和她玩過一次群p游戲?”白曦冰冷地問。

“白曦!”安興大聲喝止。

“白曦。”朱辰也弱弱地叫了一聲。

白曦根本沒有理會,直直釘子般對望慕楠。

“我,參加過幾次,但我真的,只和她發生過一次關系,那次我被灌醉了,我說的是實話。”慕楠很艱難但認真地說完了話。

白曦立即把目光轉向王韬。

“之前有個律師來問話的時候,說如果我說只和安然上過那一次床,會輕判,我們沒想到安然會死。”王韬猶豫着說了實話,後面三個人竟然一起點了點頭。

“那你們的意思是,群p過很多次。”白曦剛正不阿的眼神無差別在四人臉上掃視。

“是。”異口同聲的四個人。

王韬補充了一句,“不光我們幾個,有幾次是和不同的人,之所以我們一起,是因為那一次是我們五個都在。”那一次當然指的是安然死的那一次。

“你們從安然那裏拿了多少錢?有證據證明安然給過你們錢嗎?”

慕楠和王韬同時搖頭,看來這兩個是沒得過錢,後面三個分別說出了三萬多到五萬不等,一致表示收的是現金,拿錢最多的是那個漂亮的高中十六歲校草,看來安然翻他的牌子比較多。

“誰動手殺了安然?”白曦猛地提高音調,他仔細觀察了幾人的第一反應,慕楠是茫然,其他四人都是一臉的驚慌失措,那個校草更是眼神躲閃了一下。

“是你?”白曦朝着他問到。

“不是,我當時,是我,輪到我了,但我并沒有殺她,我是從背後進入的,我只是壓着她的背,她突然就自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我發現異常就退出來了,他、他還有他,他們都可以作證,我除了正常的抽插什麽也沒幹。”校草激動地大聲反駁,臉開始漲紅。

“安然捂住自己的胸口?”白曦立即問。

“是的。”校草的胸膛起伏劇烈。

“那個時候你們已經玩了多久?”白曦問。

“大約快一個小時,我最後上她的。”校草為了辯解已經沒有了言詞的閃爍,“除了那個姓慕的不知道躲哪兒去了,王韬和陳鵬他們都上過她了。我才剛插進去動了幾下,她就不舒服,如果真有事,也少不了他們的原因。如果真有罪,他們都是同夥,不是我一個人幹的!”

哐當一聲巨響,安如海起身帶倒了沉重的紅木椅,他應該是用了極大的力氣,“閉嘴吧,都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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