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賈珍打虎中
瞧着兄妹兩旁若無人的對話, 被引到席位上端坐靜等比賽的賈赦打了個哆嗦, 緩緩擡眸看眼賈瑜,只見人竟站在老福王身邊,愈發寒顫打起來。站直了身,賈赦朝賈瑜走去,邊走邊賠笑:“諸位大人見諒見諒, 她……他……我老來得子,寵壞了, 寵壞了。”
就在賈赦開口之計, 禦案邊李田早已一個眼神掃了過去, 當下有小內監去請賈瑜, 又有人跑去了偏殿廂房了解緣由—好端端的賈瑜怎麽跑出來了。
“賈琮, 快到爹這邊來。”賈赦眼眸帶着抹警告看了眼賈瑜,朝人招招手。要是賈珍贏了還好, 輸了, 就賈瑜這一鬧,沒準連朝廷撫恤都拿不到了。不過這孩子也真膽大,他現在腿還抖着。
聽賈赦這話, 皇室宗親們也信了,四王八公與他們關系也算密切, 而且賈家被奪爵也近在眼前,故而也依稀還記得賈赦的确還有個小兒子。況且, 現如今重點在賈珍身上, 除了某些有心人, 倒也不會去關注真假。老福王還為慈愛的摸摸賈瑜腦袋:“不錯,非但有膽氣,還是個好叔叔。小琮,快去找你爹吧。”
眼見賈赦開口,又有小內監來引,賈瑜還是頗為識相的,認認真真彎腰:“謝謝老爺爺誇獎,對不起剛才沖撞到您了。”
“沒事沒事。”老福王樂呵呵道一句。
賈赦朝福王賠罪一聲,趕緊拉着賈瑜回到席位上坐好,低聲訓道:“以後還想不想嫁好人家了,哪裏不好去,偏跑皇室宗親堆裏去。幸虧福王心善,碰到個心眼小的,得給你穿小鞋子。”
在賈赦眼中,賈瑜是嫡女,所嫁最好的人家便莫過于這些宗親勳貴們了,體體面面平平安安,只要不參合奪嫡破事,都會富貴安樂一生。他對賈芝也是這般嫁人希冀。現在呢?要不是他機靈,找到了背黑鍋的,那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有個小胖墩指的。”賈瑜自動忽略前半句,擰眉,悄悄問道:“叔父,那位置不好?那我等會見他揍。”
“還揍?!”賈赦聞言,心肝打顫,忍着要飙高的音調,但倒是因此緩解了一分即将上場的緊張感。将腦袋垂得低低的,不去看臨時武場的一幕幕,賈赦悄聲吓唬着賈瑜:“你再這樣喊打喊殺,你爹會抽賈珍的,知道嗎?”
“小心你爹再給你尋四個嬷嬷!”
賈瑜身邊的四個嬷嬷,他“租借”走了兩。一個給了賈芝,跟随在包師父那裏,照顧飲食起居;一個給了迎春,協助其打理賈家日常。
說來這事還頗為曲折。賈赦自打知曉自家孫女被王家觊觎後,就申請出獄。大理寺收到申請後也毫不猶豫的把賈赦趕了出來。出獄後,賈赦詳詳細細了解了一番搶孩子的前因後果,感動為他打架又進牢房的大侄子,又深知現如今賈家可欺,于是直接一鼓作氣勢如虎的沖到忠順王府,半真半假吓唬了一通。
一邊豁出去豪賭一把,威脅王家靠山放棄王子騰,一邊賈赦也是萬分幹脆利落,直接休掉了邢夫人。他本來就對邢氏沒多少好感,哪怕邢氏理由千千萬萬,哭得也算有幾分梨花帶雨,但賈赦一想起自己身在牢中,邢氏作為當家主母,本就該努力撐起這個家。可沒點應對手段持家便罷了,賈蓉辦事妥帖的,完全安排好了大房家眷日常所需的種種。
就這樣,邢氏竟然不好好管家,還敢虐待他現如今唯一的孫輩,他賈赦第一個孫女。哪怕他心念大胖孫子呢,但是男人對自己第一次所獲得的東西,還是挺珍惜的。像他對第一次……
賈赦臉黑了黑,略過某些不和諧的第一次,繼續腦海裏思緒偏飛。休掉邢氏之後,他便把掌家大權交給了迎春,又花了重金—每年兩千兩的租金,請了賈瑜名下從宮裏出來的嬷嬷從旁輔導。然後他自己個便是看心情住了,大都時候居住武館宿舍,偶爾回家看看亦或是去牢房看看賈琏,或者休沐日拜訪一下包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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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賈琮,本想直接塞武館裏的,可年齡不達标,現如今才九歲,便尋了一普通的私塾,把人塞進去讀書。現在……
賈赦胡思亂想着緩解煎熬緊張噗通噗通跳的小心髒。但不管他自己思緒如何發散,聽着盡在耳畔咆哮的虎嘯聲,賈赦不受控制的雙腿抖了又抖。這種頭上橫着一把刀,就等午時三刻斬首的心情旁人完全理會不了。
“那再租給你!”她讨厭嬷嬷管東管西的,大侄子就幫他想出一箭三雕的好主意。既解決的麻煩,還能堵着她爹的嘴,還能幫大哥賺錢養家。真是太完美了。
滿心愉悅的賈瑜瞧着都渾身哆哆嗦嗦顫顫巍巍的叔父,從順如流改口喚一句:“爹,你很……冷?”
賈赦點點頭。
“……”賈瑜嘆口氣,拍拍賈赦大腿,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道:“鎮定點。不就是打架嘛?”
“男人,威脅要剁了他小鳥,就不敢叽歪了。”賈瑜铿锵有力:“我剛才就是這樣威脅了那小胖墩,讓人帶路。”
賈赦:“…………”
賈赦瞬間冷靜下來,雙腿緊緊靠攏,正襟危坐,昂首挺胸,目光望向正跨步進鐵籠的賈珍。
難怪賈珍不怕呢!他都親手教出一胭脂虎了!
等這事了結,他轉頭就去道觀告狀!這閨女再不管,要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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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賈珍跨入鐵籠,看眼金睛怒出,張牙舞爪,極力要撲過來的老虎,又掃眼在鐵籠外哆嗦解老虎鐵鏈的侍衛,最後回眸看向羅剎使臣。哪怕離得遠了,賈珍覺得自己視力不錯,依舊看得清楚那趾高氣揚的模樣,揚聲問了句:“這老虎你自帶的?也是你的人看守?要不要檢查一下?到時候我贏了,怪老虎水土不服,或者說我們暗下藥!那就說不清了。”
“本将軍還沒那麽下作,當然相信貴國也不會如此下作!”羅剎使臣面色倨傲邊說邊擡眸看了眼看不出什麽表情的當今來,眼眸飛快閃過一抹深思—他都有些拿捏不好這皇帝到底什麽态度。
不過眼下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又有人送死了。
羅剎使臣一想起剛才比試中大周武士缺胳膊模樣,嘴角勾起一抹猖狂笑意來,朗聲道:“不過還是祝你好運!這可是我們羅剎國最兇猛的老虎,而且它還餓了兩天,正是饑腸辘辘想要飽餐一頓!”
說話間,鐵籠便發出“铮铮铮”的聲音來,恍若開戰前鼓角齊鳴。緊張的氛圍迅速席卷了整個宮殿。所有人皆目不轉睛,擡眸死死盯着鐵籠,只見脫離了鐵鏈徹底得了自由的老虎此刻似乎因為嗅到了食物的味道而格外的兇猛。當即前爪離地,後腿蹬地,一個飛躍沖賈珍而來,張開血盆大口,劈面便要吞。那身形矯健的,頗有些想要一擊拿下的模樣來。
再看賈珍……
只瞧着賈珍似乎被吓傻了,一動不動的模樣,大周朝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得連口水都不敢吞咽一下,唯恐自己的呼吸打擊到賈珍。更有甚者,默默求神拜佛,希冀漫天諸佛保佑。
賈珍不躲不閃,看着迎面而來的血盆大口,緩緩籲出一口氣。他絲毫沒有任何緊張,或者熱血沸騰的感覺,因為已經麻木了。不管打喪屍還是變異的野獸,對他來說都已經是家常便飯,那一招一式早已刻入骨血之中。
現如今的老虎,連末日變異的布偶戰鬥力都沒有。雖說他也沒末日那般厲害,可此刻也不亞于滿級小號虐新手村菜鳥。
當然,當他進入鐵籠之中,還是時刻戒備着,不敢錯過細微的變化,唯恐局勢陡然生變。判斷完老虎的戰鬥力後,他便思忖裝個大、逼!
捏了捏都老虎飛漸到他手上的口水,賈珍眉頭擰了擰。等老虎爪子離他就只有一公分的距離時,迎着那尖銳的虎爪,賈珍身形一晃,恍若一陣風刮過。
這速度快若閃電,衆人只覺眼睛一花,再定睛一看賈珍竟繞到了老虎的後背,而且整個人都跨、坐在了虎背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
賈珍擺出打虎英雄武松的經典姿勢,也不管座下的老虎是如何奮力反抗,直接左手揪着老虎腦袋,右手凝神化風刃,快準狠的掐中老虎的脖頸,擰斷。
他只聽得“咔嚓”一聲,而後旋即振聾發聩,哪怕是捂住了耳朵,也能聽聞虎聲悲鳴響徹天際,驚得周圍鳥獸散。
聲音久久回蕩在宮殿上空,衆人齊愣愣看着老虎便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看看閑來掏耳朵的賈珍,腦中一片空白。前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這……這莫不是只假老虎?剛才那羅剎使臣自覺猛于虎,也花費了三炷香的時間!
見狀,便連雙皇也是面露驚駭之色。
唯有賈瑜開開心心,搖頭晃腦,随性來了一段說書,一揚手裝作驚堂木拍了拍,道:“只聽孫行者一聲“孽畜,那裏去!”而後便是【照頭一棒,就打的腦漿迸萬點桃紅,牙齒噴幾珠玉塊】……”
邊說賈瑜還擡眸看看羅剎使臣,朗聲道:“唬得那莽漢屁滾尿流哭鼻子找爹娘。娘說不怕不怕,俺滴小乖乖!是時候告訴你真相了—你也是只小老虎啊!”
賈赦回過神來,捂嘴都來不及。這倒黴孩子,腦袋裏亂七八糟的話本看多了!
原本倨傲的羅剎使臣還沒消化強中更有強中手這事,又迎得賈瑜的嘲諷,整張臉騰得一下紅了起來,呲牙裂目:“с`ука !”
邊說,邊要去擒拿賈瑜。
當即一方阻攔,一方拔刀相護。
賈瑜不躲不閃,反丢個白眼,字正腔圓,一字一頓開口:“魯先生有雲【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不可救藥的民族中,一定有許多英雄,專向孩子們瞪眼。這些孱頭們】啊!”
當今聞言,露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這小烏龜……不對,小甲魚還是挺可愛的!這話他在賈珍那話本裏看到過,用來贊譽他皇祖父。在亂世之中,不互相殘殺,不對苦難的百姓下手,是第一個将刀刃對準強戎的農民起義領導者,有帝王風範。
“羅剎使臣!”當今看眼咆哮憤怒沖向賈瑜的使臣,厲聲開口喝道:“你應該感謝朕,感謝你此刻使臣的身份,不然下一刻就得被生吞活剝。賈珍,把老虎放下。”
提溜着老虎要砸羅剎使臣的賈珍聞言,努力擠出一絲微笑,一字一頓:“是,草民遵命!”
說完,賈珍看眼神采飛揚的賈瑜,心裏說不出是喜是憂。也不知道是不是歷劫的小妖、精緣由,賈瑜算得上天才兒童。《西游記》已經能夠倒背如流,現在輪到她給賈蓉講故事了。講故事就罷了,功課也是學一遍就會。還人小鬼大,跟賈蓉一起算賬,商量如何賺錢了。
迎着賈珍看過來的視線,賈瑜一臉乖巧狀。
被帝王怒喝止住步伐的羅剎使臣看看護衛擁簇中的賈瑜,斜眸掃向賈珍,死死盯着賈珍單手提溜着的老虎,眼裏迸發出一抹兇光:“那就來比武!我倒是要看看你賈珍有什麽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