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賈珍打虎下

當今倒是相信賈珍能贏羅剎使臣, 不過鑒于先前那一招殺虎,幹脆利落的連金箍棒都沒用, 再瞅瞅使臣那虎頭虎腦的虎樣,轉眸望了一臉風淡雲輕的賈珍,當今不免有些擔心這人形虎的性命, 開口提醒道:“以和為貴, 兩軍交戰還不斬來使。”

賈珍颔首稱是。不斬的意思就是留條命嘛, 他懂!

留給賈赦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賈珍便氣定神閑比武去了。徒留賈赦被吓得一顫又開始瑟瑟發抖,馬上就輪到他了?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當今也看到賈珍這眼神了, 凝眸掃眼渾身僵硬的跟個木頭人似的賈赦,抑郁嘆口氣伸手去端茶。他在想要不要也臉皮厚一回, 直接派賈瑜上場得了。使臣就算不要臉,總不能厚顏無恥派個大人跟小孩子對打吧?

端起茶盞, 當今茶蓋輕輕在茶盞上撥了撥, 看似在弄茶梗沫,但是當今眼角餘光卻是掃向茶蓋內壁那蠅頭小楷。

這上面記載了羅剎使臣瓦西亞紮伊和賈家到底什麽仇什麽怨。

四十年前, 時值賈代化輪駐東北。當時羅剎雷迪帝對外擴張,侵、略犯邊, 賈代化率衆抵禦。此後大大小小沖突十來次, 最後一戰時, 賈代化殺瓦西亞不勒, 瓦西亞紮伊的祖父, 大周大捷。兩國暫時休戰。後, 賈代化調回京城。二十八年前,羅剎又卷土重來,揮兵南下,黑龍江失守,大興安告急。他父皇緊急抽調了西北軍最精銳的部隊,命賈代善領兵征戰。

這場戰役尤為艱苦,東北後金部落也不安分,可謂腹背受敵。且物資抵不過嚴寒,那羅剎火、器一開始也比本朝強。打了整整四年,才收了後金,驅了羅剎。因為這場戰役,賈代善才會平襲國公。這份軍功包含了瓦西亞紮伊他爹,他叔,他姑父,他外祖父等的屍體和胳膊亦或是大腿等。

瓦西亞紮伊一家直等新帝索飛帝登基,才重新得到起複任用。得勢後,報仇雪恨也的确說得過去。

可一國使臣腦子會這麽不好使?

當今忍住自己思維擴散,看看賈赦,讓自己冷靜下來,專注眼前燃眉之急—賈赦這一局到底成不成?

賈赦剛克服完賈珍的眼刀子,又迎來帝王的眼刀子,個個恍若利刃一般直戳他的心髒!霎時間,賈赦心裏就燃燒出小火苗了。他他他他……辦法都交給他了,他看起來還會怯場不成?

他臨場發揮能力可好了!不信想想被掉到工部的王子騰,想想他敢唰一把上皇,敢自己斷絕母子關系,非但沒人說他,還收了好多慰問呢!

敢小看他?

他賈赦只能自己小看自己,別的人小看他,不服不服特不服!

他瘋起來連自己都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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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給自己加油打氣,掏出扇子呼啦嘩啦給自己降火氣。不煽風不知道,一煽風好濃的血腥氣,賈赦左右轉了一圈,眉頭一挑,原來這血氣來源是賈瑜這小混蛋把老虎拖過來了……

等等賈瑜拖老虎……

賈赦身形一僵,竭盡全力将腦袋裏那一閃而過的念頭掐滅。他到底是長輩,不好讓侄子輩,甚至孫子輩替他出面作戰的。

所以,還是早死早超生!

賈赦手緊緊攥住扇柄,努力反複深呼吸吐氣。等漸漸感覺自己心跳了,氣不喘了,呼吸順遂了,便擡眸一下子看向比武場。

只一眼,賈赦有些想翻白眼了。那什麽羅剎使臣竟然在……在脫衣服?

比個武而已,需要脫衣服?

顯擺身材好?

心裏吐槽着,把人上上下下打量個遍,賈赦感覺有些辣眼睛,正捂額頭呢,轉眸見掃到一旁端坐老虎屍體上,恍若坐在山大王那虎皮凳上,大馬金刀女土匪模樣的賈瑜,當下腿不抖手不顫了,幹脆利落起身,然後賈瑜,當即就把人眼睛捂住。這羅剎果真蠻夷之地,大庭廣衆之下竟然脫衣服!

“叔父!”賈瑜掙紮着,拉長了聲音,撒嬌:“爹,難受。”

“不難受,不難受啊。”賈赦慌慌張張松了手,但卻伸手攔住,讓賈瑜坐自己身邊不許動彈,道:“你乖乖閉着眼坐好。不許偷偷看,一看要長針眼的。”

賈瑜瞧着賈赦如臨大敵的模樣,乖順的點點頭,緊緊閉眼。

見人如此乖乖巧巧,賈赦倒是放心了,轉眸繼續看比試。等他一轉頭,賈瑜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垂頭看看自己的□□。

當女孩為什麽那麽麻煩?

但不管了,先看比賽再說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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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本來對使臣的脫、衣、秀不在意的,只不過靜靜翻個白眼,他倒是時刻留心着聽賈赦慫不慫。還覺得這脫衣時間,沒準讓賈赦能夠多做會心理建設,打打腹稿,怎麽吹牛逼。可一聽賈赦的話,再掃眼露出肱二頭肌,滿身腱子肉的使臣不順眼了。

羅剎使臣勾起胳膊,露出還帶着血絲的傷痕,而後左手拍着胸脯,“啪啪”拍得直響,帶着濃濃的傲然情緒,朗聲道:“這是英雄的象征!”

賈珍掃眼的确有成年傷疤,也有新傷痕的使臣,內心毫無波瀾。他只曉得一點,對他來說,這就是“有傷風化”,再容人脫下去,會造成他日後不可預估的麻煩—找不到妹夫!

這問題才是切身相關利益。

“別逼逼了!大爺讓你兩只手。”賈珍不耐道。

此話落下,滿殿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望向賈珍,眼中寫滿了驚駭—難道只用雙腿打?這賈珍哪怕恃才傲物,那也太傲慢了點吧?

羅剎使臣聞言面色漆黑若鍋底,牙齒咬得咯吱響,一字一頓:“讓本将軍兩只手?”

“能不能請你說好,馬上開始?”賈珍翻個白眼:“磨磨唧唧的,生孩子去?”

“找死!”使臣揚起大刀朝賈珍砍來。那刀刃略有些缺口,看起來是使用多年,在陽光下反射出一層淡淡血光來。

賈珍避開這一刀,直接反身擡腿踹了使臣一腳。這一腳踹過去,離比武場近一些的朝臣侍衛們只舉恍若寒冬臘月從家中出門,一下子便刮來了淩冽的西北風。那勁風掃在臉上,生疼!離得近了都有這種寒意,更別提處于風暴中心的使臣了。使臣被踹了一腳,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被人拎在手上的幼獸,輕蔑的擡手一抛,便是好遠好遠,毫無反抗的能力。一想到這個比喻,使臣愈發恨意滔天,雙眸死死的帶着仇恨看向賈珍,奮力咬着牙站定了身形,使臣橫刀立馬,揮刀便劈。

若不是賈家,他的幼年怎麽會受人恥笑?!

若不是賈家這些人……

賈珍避開鋒芒,彎腰對準使臣小腿膝蓋有橫掃了一腿,然後接連又踹兩下。直把人踹得連連後退,毫無招架之力,甚至丢了兵器。

“叮”得一聲,使臣看看落地伴随自己多年的刀,額頭青筋暴起,直接手捏成拳,猛地朝賈珍來襲。這一拳倒是虎虎生威,賈珍側身繞到使臣後背,直接借着人的後背,一躍而起,一腳直踹屁股。

原以為丢了兵器就結束了,沒想到還來!

于是賈珍也不控制自己的力道了。當下衆人只聽得“啪”的一聲,便見使臣結結實實摔了個五體投地。

“呸!”使臣張口吐出個帶血的牙齒,眼眸猩紅,憤怒擡眸看向賈珍,雙手撐地,想要爬起來再戰。

賈珍卻是不欲與人再戰,身形恍若一陣風靠近使臣,又一腳踩在人後背。一下子把剛爬起來的使臣踩回去,賈珍冷聲開口:“人醜就算了,還脫,讓你脫!”

此話一出,滿殿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愕然的看向賈珍。萬萬沒想到賈珍爆點竟然是這個?!

當今緩緩轉眸看了眼賈赦身邊的賈瑜,正好撞見賈赦也正轉眸看向賈瑜。果不其然賈瑜雙眸亮晶晶的,還拍手叫好,歡呼再來一個。

緩緩籲出一口氣,當今努力維持微笑。他……他……他總有種不好幹的預感,一旦他重用賈珍的話,那沒準賈瑜的婚事得他出面指婚了。

渾然不知當今已經頗為自覺的幫他考慮妹夫問題了,賈珍正做最後的陳詞終結:“雖然貴國,雖然你不懂做客的道理,但我們還有待客道理。熱情好客,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優良美德。客人的需求我們還是會合理滿足你的。”

看着羅剎使臣那隐忍的表情,似乎疼得整張臉都扭曲了的模樣,所有人都忍不住揉了揉脖頸,感覺自己的脖子似乎都被踩斷了。賈珍踩着使臣,不由得讓人感覺似乎在踩死一只螞蟻那般,輕輕松松。可問題是在場所有人先前都見過羅剎使臣的勇猛。三炷香時間內,将一頭老虎打死,是一拳一拳打過去,将老虎的鼻子,耳朵,都是血淋淋的,那流出的血色似乎還滴答滴答印在了宮殿地面的青磚上。

但眼下……

不少人都心有戚戚然。不提使臣心思如何,滿朝文武有些放松下來的都開始自娛自樂,開始合理猜想—這使臣是不是知曉賈家被奪爵了,所以就馬不停蹄來送功勞來了?不過也真是賈家祖宗冒青煙啊!賈珍忽然間就天生神力了?

迎着無數望過來的詭異探究視線,賈珍毫不在意,卻将視線在番邦使臣席位上緩緩轉悠了一圈,微笑:“諸位使臣是不是也想要比個武助個興?”

使臣們齊齊一顫。

“我祖父,我曾祖父,我叔祖父,我叔曾祖父,還有我的叔叔伯伯,世交的伯伯叔叔祖父輩們,哪一個東南西北沒轉職戍守過?”賈珍甩了甩袖,同時腳也離開了後背,邊道:“不管是誰,要是以私人名義來找我報仇的都可以。客人想要的,豈有不奉陪之理?”

說完,賈珍直接擡腿将使臣恍若蹴鞠,朝羅剎席位所在位置踢了過去。衆人只見一道弧線升起漂漂亮亮劃過小半個宮殿,最後穩穩當當落在羅剎席位前。

“啪”得一聲,緊接着便是羅剎使臣再也沒有忍住的痛呼聲。見狀,非但羅剎使臣團其他人員,便是其他使臣們也吓得面色白了幾分。幾個與賈家打過交道的部落驚愕不已。賈家什麽時候又重回武将之道了?

飛快将衆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當今心裏嘆口氣,若是上一場沒有輸,他都要樂起來了。可是只要想到是三局兩勝,當今這心裏說不慌,也是假的!

羅剎其餘官吏七手八腳扶着使臣坐下,其中一個怒喝道:“你也莫要仗武便随意逞能!現如今不過一比一,打個平手而已!”

聽到這話,賈珍笑盈盈望向賈赦,眼裏帶着的警告不言而喻。

賈赦笑了。

努力壓制着自己慫哭的心—他大侄子這個逼,實力派,他吹牛派。

彈了彈衣襟,像是在彈走灰塵一般,随後賈赦唰得一下子展開扇子,來個風度翩翩的出場,起身,不急不慌走到宮殿中間,不急不緩開口,聲音帶着輕慢傲然:“啧啧,難怪會輸一次有一次。怪可憐見的!”

“你……以為你很厲害?”羅剎使臣忍着全身的疼痛,依舊帶着份鄙夷看向賈赦:“不過是……”

“啧啧,瞧你這殘、花、敗、柳的身軀。”賈赦道:“不用你說,我自己個說,不過是纨绔罷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對了,我能有這份富貴,還得感謝你全家呀!”

羅剎使臣:“噗。”

所有人沉默的看着被氣得吐血的羅剎使臣。不得不說,賈赦這模樣真得好欠揍,好欠揍。

“哎呀,對不起啊,我是纨绔啊,別說不拘小節了,有時候連大節都不拘。你既然點我名了,自然肯定調查過我的對吧?我賈恩侯混不吝天下皆知。”

羅剎使臣捂着胸口:“你……你……”

“大戰之前,派前鋒收集刺探信息,這招傻子都懂,無可厚非,你不要太激動了。”賈赦道:“你若是不查一下,我倒是擔心貴國皇帝陛下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要不然就是專門招收老弱病殘廢的。”

當今惬意喝茶。

上皇沒忍住笑出了聲。

聽到這聲音,賈赦倒是見好就收,一臉無辜的靠近羅剎使臣:“不過,雖然我是大周子民,用不着向你賠罪。但是某些基本的道理嘛,還是一通百通的。比如說尊重,你說是不是啦?”

“對不起,我不該在你傷口上撒把鹽。”賈赦說完,昂首挺胸,帶着分回憶,凝眸看向羅剎使臣,毫不客氣質問道:“可是,你知道什麽叫為将為帥嗎?你只不過逞莽夫之勇罷了!打仗,是千千萬萬士兵組成,從軍需後勤到戰場前線,每一個環節都是至關重要且缺一不可的,你一個人勇猛算不了什麽,你要帶着你的士兵一起勇猛,一起便強,懂嗎?”

賈赦斜眸冷掃眼羅剎使臣:“別說我瞎逼逼,只會紙上談兵的是你!我給你替自家祖宗證明的機會。我若是記得沒錯,當年決定性的一仗是在寒冬臘月吧?”

邊說,賈赦刷得一下收扇,指向羅剎使臣:“三個月後,兩國昔年戰争舊址,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間,同樣的以少敵衆,我只帶五十人,随你帶多少人,到時候決一高下,敢不敢?”

“敢不敢!”敢不敢那麽機智啊,一下子為自己争取到三個月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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