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久不見【1】
年關将近的江城,終于擺脫了長達數月的暑氣的影子,潮濕悶熱的夏天過去,緊随的便是陰寒濕冷的冬季,從長江水面上撲卷而來的濕冷的空氣倒潤澤了江城冬天還盛開的花圃,林帶也常年綠着,愛美的姑娘家還頂着江邊吹來的冷風光腿穿裙子,很容易讓外開客蒙生時令不分的錯覺,一些康建的老頭在聚集在岸邊的公園裏甩鞭子,老人家們身着統一的白綢褂子,爬滿皺紋的臉被傍晚的冷風吹的紅白一片,一只只擒着長鞭的手掌骨骼粗大,手背爆滿青筋,随着嘴裏的吆喝聲把那些長達三四米像是從龍脊上抽下來的脊梁骨一樣的長鞭,掄開胳膊一下下揮出去,很有在紫禁城裏三鞭抽醒龍脈,驅趕百官朝拜的氣勢。
老人們臉冒熱汗,龍馬精神,讓下班途中路過的年輕人看了不禁打一寒噤,替他們覺得冷一樣,拉緊自己的衣襟匆匆走過。
玩鞭子的徐大爺發現了一個每到太陽下山就到長江大橋邊的江道旁,也就是他們的老年人活動中心,蹲點的可疑男人,那個男人穿西裝打領帶,總是穿的規規矩矩整整齊齊,頭發也梳的一絲不茍,像一位出入寫字樓的白領,白領男每每都踏着點來,來了就坐在花壇邊上看他們甩鞭子,那人身材修長,體格勻闊,每天都戴着一副墨鏡,墨鏡下向上牽引着一雙有些發白的薄唇,坐在花壇上欣賞歌舞表演似的看他們甩鞭子,幾天前還上前從一人手裏客客氣氣的借一借鞭子親手耍兩把,但自從他一鞭抽到自己的肩膀後,就輕易不嘗試了,笑着把鞭子完璧歸趙,就此老老實實的當起了看客。
花壇像是成了白領男的固定席位,今天他又來了,但今天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着一個漂亮的姑娘,姑娘高高瘦瘦的,烏黑的頭發披在肩上,穿一套裙裝,踩着皮靴,為了抵抗傍晚江邊的冷風戴了一條圍巾,圍巾太厚,把她半張臉捂得嚴嚴實實,一雙漂亮的水杏眼在她臉上,像是美人畫中點睛的那一筆。
從前徐大爺覺得他可疑,不過是因為年輕人裏沒有幾個喜歡看他們幾個老家夥舞刀弄槍,他就覺得這個年輕人來的不單純,總是想幹點什麽違法亂紀的事兒似的,現在他領着女朋友來,徐大爺反而放心了,存心想顯擺一把似的揮鞭子揮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賣力。
西裝革履的男人領着姑娘站在花壇邊有說有笑的看幾個龍馬精神的老人甩鞭子,姑娘雖然個子高,但站在他身邊只及他肩膀,再者身材偏瘦,也就顯得小鳥依人,正挎着他的胳膊撒嬌,說江邊太冷了,想換個地方。
男人很是細心溫柔的幫她把圍巾裹緊了一些,拍拍她的頭頂說:“我去給你買杯熱飲,待着別動”
姑娘點點頭,男人提着公文包穿過馬路朝路對面的一家奶茶店走了過去。
挂在檐角上的風鈴被撞了一下,趴在櫃臺上打瞌睡的服務員應聲而起:“歡迎光.......臨”
年輕的服務員小妹看到顧客的臉後,眼睛裏的焦點迅速的被凍住了一瞬間,聲音也不由得軟糯了下來,原本職業化的笑容忽然就變的格外真心。
提着公文包穿着西裝的男人有禮貌的沖她笑笑:“兩杯奶茶,謝謝”
說完在靠牆的座位坐下了下去,轉頭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着街對面的公園。
服務員一邊做奶茶一邊偷瞄他,見他拿出了一個藍牙耳機別到了耳根上,一手摁着右耳上的藍牙耳機,一手放在桌子上,食指貌似跟着某種節奏一下下的輕輕敲打桌面,正聚精會神的盯着窗外。
服務員覺得這個男人真是俊的很,她以往見過的十個帥哥加起來都不及他一個來的讓人驚豔,剛才看到他第一眼,竟有種被扼住喉嚨不能呼吸的感覺。
其實這個男人長得并不多麽陽剛俊朗,他的長相甚至還有些過于美麗,尤其是他的眼睛,眼珠是和常人不大一樣的色彩,雙眼廓形圓潤而眼角上挑,比桃花眼還要好看,剛才他沖自己一笑,頗有種被丘比特之神一箭正中心口的感覺。
這人膚色偏白,白泥捏的筋骨,色素浸到了骨子裏,常年累月也退不下去的那種白,下颚線條過于眀利,鼻子也高挺,不是漢人中常見的長相,倒是很像T臺上引人用相機抓拍的歐美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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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把打包好的兩杯奶茶送到他的桌子上:“好了先生,一杯原味加珍珠,一杯香草”
駱浔憶把藍牙耳機從耳朵上取下來順手放在西裝褲子口袋裏,拿出錢包垂下眼睛翻零錢的時候眼睫上的兩扇濃黑彎翹睫毛忽悠的合上,擡眼的時候又忽然展開,像孔雀開了屏一樣,雀翎上鑲着一雙墨綠色的深邃漂亮的眼睛。
駱浔憶付了錢又沖服務員妹子笑了笑,提着奶茶出門的時候走到門邊又返了回去。
“美女,我這個箱子可以在這裏放一會兒嗎?”
駱浔憶擡起一條胳膊按在櫃臺上,略彎着腰問服務員,漾開唇角露出一個春意綿柔 笑容。
他雖不是蓄意勾引,但是服務員小妹就是覺得自己被他挑逗了,臉上騰騰騰的持續升溫,立刻在櫃臺上為他的箱子騰出了一個空位。
駱浔憶向她道了謝,沒着急走,而是向店外張望了一會兒,他微微垂着眼皮,頂上的吊燈射下來的亮光打在他睫毛上,一層淡淡的陰影灑在了他的下眼窩上,使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隐匿和神秘。
服務員搭話道:“你在等人嗎?可以坐一會兒的,沒關系”
駱浔憶回過頭對她笑:“美女你真好心,我等的人到了”
服務員被他那句美女哄的臉上發燒,眼也迷了,頭也昏了,然後暈暈乎乎的看到他脫掉西裝外套放進公文包,細長的手指在襯衫領□□動一番扭開了幾個扣子,末了把領口扯的松松垮垮露出鎖骨和胸肌線條,袖子也挽到手肘,露出精壯結實的小臂。
寬衣解帶的男人毫不顧忌她正在看,把掩在褲腰裏的襯衫下擺向外扯松,然後倒了一點櫃臺上杯子的白水在掌心裏,然後蓋在劉海上把頭發整個往後捋了過去,随意在頭頂上抓了幾下,權當發膠用。
“木糖醇可以給我一個嗎?”
駱浔憶解着襯衫第三顆扣子,朝站在櫃臺上的一顆米糖醇擡了擡下巴問道。
服務員對他幾秒鐘從沉穩成熟的青年才俊變身到風流纨绔的花花公子的本領感到無以複加的震驚和欽佩,比看一場大變活人還要大飽眼福。
駱浔憶從她手裏接過木糖醇倒了兩粒在嘴裏,嚼着口香糖沖她挑眉一笑:“謝謝”
然後提着兩杯奶茶開門走了出去。
駱浔憶站在步行街上對着馬路對面吹了一個嘹亮的口哨,引得路人頻頻回頭看他,頃刻後,和他在江邊你侬我侬的長發姑娘小跑着穿過人行道朝他過來了。
“套出來了?”
駱浔憶給她一杯奶茶,自己喝一杯。
“你沒聽到?老頭子剛才親口說他兒子是市政委高副書記,敢問咱們江城還有幾個副書記?”
“好樣的”
駱浔憶贊許的拍拍她肩膀。
姑娘含着吸管上上下下掃他好幾遍:“你怎麽扮成這樣?不是裝成司機到商談會上盯着高瑞城嗎?今天晚上不抓他?”
“高瑞城已經是甕中之鼈,我讓小陳帶人盯着了,咱們有別的事兒幹”
“幹嘛?看你這樣好像要去泡夜店啊”
駱浔憶兩三口把奶茶喝光,盒子扔進垃圾桶,吮了吮沾到飲料的拇指,挑開唇角笑了:“沒錯,就是泡夜店”
楊立果跟着他來到本市最窮奢極欲最聲色犬馬的娛樂會所大門口,有錢男人和漂亮女人不斷的進進出出,從門臉就可以嗅出裏頭紙醉金迷的氣味。
“駱隊,怎麽不早說啊,早知道我好好打扮打扮再來了”
楊立果在他身邊低聲嘟囔。
“金龜婿改天釣,今天先把任務完成”
楊立果不滿的白他一眼,把圍巾取下來搭在肩膀上,立刻換了一種面孔樓上駱浔憶的腰,嘴裏嗔怪道:“哥哥不是說好了給我換車嗎?到現在也不給我買,我怎麽上班啊”
駱浔憶摟住她的肩膀,風流浪蕩的擁着美女走進大門:“換,要自行車還是電動車?哈哈哈”
這天晚上,江城三十年來最大貪污案告破,受賄官員省副書記高瑞城落馬,受賄現金近一億,牽扯出背後勢力大大小小十幾人,連中央政治群也面臨大改制大換血,此次案件的主角高書記在聞聲逃跑時于機場落網,被武警逮捕歸案,還捎帶着的查出高瑞城的兒子在夜總會裏包小姐養情人,一擲千金拿錢當紙燒,在他和楊立果的親眼目睹下一晚上揮霍近千萬,聚衆豪賭,飲毒作樂,又在高瑞城的貪污案上敲下一記鐵錘,市公安局對參加此次抓捕行動有功的人員提出嘉獎,其中就有公安局行動大隊一中隊長駱浔憶。
駱浔憶計劃這次抓捕行動足足一個月沒有離過局裏,不過他是個單身漢的消息早就聲名遠播,加班加點是他的常态,也就沒人覺得他多麽愛崗敬業大公無私,反正他一直都是這樣。
隊裏有人閑來無事幹把他全年的休息日連起來算了一遍,結果得出一個可歌可泣的數字,全年休息兩天半,那兩天半還是他在江城秋雨滂沱的幾天裏跟着刑偵租的兄弟在嫌疑人門口蹲點栉風沐雨生了一場大感冒,用來吊針的兩天,第三天高燒一退就立馬回到前線了。
傳聞他這次要高升,畢竟高瑞城一案中是他首個懷疑高潤城的政審背景有問題,這才從他的老家着手查起他原來還有個親爹,那麽他一直對外宣稱父母雙亡的消息也就不攻而破,這本沒什麽,有問題的是他一直藏在鄉下老家的親爹兩年前莫名其妙離開故鄉去向不明,經過駱浔憶以及他的團隊和刑偵科的同志日夜偵查才得知他老爹改名換姓盜用虛假身份在江城開了一個專門用來洗錢的皮包公司,背後的勢力就是以高瑞城為代表的受賄者聯盟,這些年來向海外輸送人民幣的數量早已無從考證。
駱浔憶盯了徐老漢一個多星期才讓楊立果去試探,不料真從老人嘴裏撬開一個口子,這才名正言順的起草調查高瑞城的許可書,這次高瑞城落網,他們算是幫了反貪總局的大忙,反貪局長和中央政委書記都對參加行動的警方人員頒發了功與名,重頭戲自然也是落到了行動策劃人駱浔憶頭上。
把落網的官員成功移交反貪總局回到局裏,已經是又折騰了一個多星期以後的事了,駱浔憶處于一種走路都能睡着的狀态回到辦公室準備寫報告,寫完報告回家好好睡一覺,剛寫了沒幾行字就被他隊裏的幾個人拽到會議室開小會,讨論他這次的歸屬問題。
“公安部的調令已經下來了,你要升了,駱隊”
駱浔憶面對加官進爵表現的很淡定,在桌子上一堆剩下的早餐中撿了一根油條,眯着眼夢游一樣吃着油條說:“我在這兒是個行動隊隊長,到了中央還是個行動隊隊長,換湯不換藥挪窩了不離老本行,升哪兒了?”
楊立果坐在桌子上嗨了一聲:“你換個角度想嘛,窩在咱們江城你還能混到局長嗎?充其量也就是個大隊長,還得熬到你成個糟老頭子才行,到中央去有什麽不好?機會多資源多呀”
駱浔憶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斜她:“資源?你說靠山?我有什麽靠山?在江城我還能狐假虎威裝老充大,真到了央直屬,我算個什麽東西,反正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在哪兒幹不一樣”
雖然他說的是大實話,可未免太過消極怠工了一些,或換個不了解他的,一準以為他就是個不肯離開安穩窩,不敢往更大的地方闖蕩的慫蛋,可在場的都是跟了他七八年的老同事,深知駱浔憶不是這樣的脾性,一個答案在衆人心裏模模糊糊呼之欲出,彼此對視幾番選擇心照不宣的不予開口。
楊立果見大家都憋着,她可憋不住了,說:“駱隊,你不想去總部是不是因為不想回首都?躲着你以前那個對象?”
楊立果問出來,大家都有種暢快人心的感覺,紛紛用眼神沖她豎大拇指。
自打半年前他們隊去KTV唱歌,駱浔憶心事重重并且頭一次把自己喝醉,然後酒後吐真言說他有個上高中的時候交往過的對象,至今忘不掉,每次想起來都心疼的不得了,警校出來後被分到江城是他再三請命的結果,目的就是為了躲以前的對象,不敢面對人家,他一遍遍的說對不起人家,又說提出分手的不是他自己,讓人搞不懂這兩人之間到底是誰負了誰。
第二天,他在KTV酒後吐真言的那些話傳遍局裏,讓大大小小的姑娘媳婦兒傷透了心,怪不得對我們視而不見,讓人介紹也沒個後文,原來這是心裏有人啊!
楊立果作為鮮少的對駱浔憶沒有非分之想的女性之一,在駱浔憶那裏落了個知心妹妹的美譽,在她幾次三番八卦探問之下,駱浔憶也曾對她坦露過一些心裏話,她總結起來就是,忘掉,不可能,找此人符合,更不可能。
駱浔憶說;我不想找別人,我也沒法找,我就想把他揣在心裏,老死再說。
楊立果聽懂了他的字面意思,心下感慨他居然這麽長情且專一,而且能讓他念念不忘的得是個多優秀的女人啊......
駱浔憶沒答她的話,像是被她問住了,把剩下的半根油條放下拿了張餐巾紙擦了擦手上的油,擡頭掃視一圈四周渴望八卦的眼睛,讪笑了一聲:“都看着我幹嘛?該幹嘛幹嘛去,明天我休息一天,誰幫我寫這次的行動報告?”
任務還沒分配下去,一個新來的小科員推開辦公室門說:“你在這兒啊駱隊長,邵局找你呢”
駱浔憶點了兩個人幫他寫報告,摟着小科員脖子走了。
楊立果翹着二郎腿說風涼話:“沒出息的,前女友還能把他吃了嗎”
一個帶着眼鏡小青年說了一句特別富有哲理的話,霎時就把場面震住了:“你怎麽知道是前女友呢?”
紹局脾氣火爆,閑下來閑不下來的時候都不把下屬當個人,工作起來照樣不把自己當人,駱浔憶在他非人的管理下熬到現在且幾番升官,着實不易。
邵局把上頭的調任書拍到他面前,坐在皮椅裏口鼻冒白煙:“收拾東西,滾蛋吧”
駱浔憶看都不看一眼就說請組織收回成命,他對老窩有感情,領導擡愛了,他無法勝任。
邵局頓時有點感動,原來他的得力大将不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霎時龍心甚慰,然後邵局就朝桌子上猛拍了一掌,站起來連帶着桌面都震了一下。
駱浔憶也被他吓的一跳,以為他要動手,忙往後退了一步。
邵局心裏雖然欣慰,但他指着駱浔憶鼻子罵的也不客氣,罵他沒有出息,婦人之仁,墳頭冒青煙的好事落在他頭上純屬老天不開眼,給你的機會你不好好捧着還往外推,豬都沒你蠢!
駱浔憶揣着一張二皮臉站在那笑嘻嘻的聽他罵。
邵局知他吃硬不吃軟天生的一副賤骨頭,于是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外加徹頭徹尾的人生攻擊,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都得懷疑人生質疑生存下去的意義,從而當場跳樓而亡,但是駱浔憶不一樣,駱浔憶就像從他棒棍底下歷練出的孝子,對他雖說不成俯首稱臣,也算是忠心跟随了,在這樁升官的大事上如此忤逆上級領導的決定,真是開天辟地頭一次。
駱浔憶有個心上人的事兒傳的局裏風風雨雨,邵局也聞得一些苗頭,不過當成小孩子過家家沒往心裏去,現在見他放着大好前途不去奔赴,這才把此事當回事。
“如果你是英雄,志短也還罷了,你不是英雄還這麽兒女情長,不是教人家看不起嗎?竟然自己的前途開玩笑,我就不信你回去了人家還能再看上你?看到你這幅不求上進平庸無為的熊樣,人家躲你都來不及呢!趕緊把腦袋伸到馬桶裏涮一涮給老子清醒過來!別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邵局很神奇,他總能一眼看穿一個人心裏最柔軟的地方,然後給予致命的一擊,刺傷一個人的尊嚴是他的強項,駱浔憶被他這番話攻擊的狼狽不堪體無完膚,當即僵直的站在他的辦公室,欲辯無言。
邵局見已攻破他的心理防線,于是心滿意足的背着手發出一聲冷笑:“年輕人,哼!”
駱浔憶灰頭土臉的回到辦公室,把門鎖上悶頭苦思了整整一下午,晚上回到家打包好行李,準備上任S市。
他走的這天,江城的冬天終于冷的幹脆爽利了一些,一夥人給他踐行又把他送到機場,駱浔憶穿着跟了他兩三年的皮夾克牛仔褲,背着半舊不新的帆布包,一副墨鏡遮住了半張臉,也就沒人看的出他即将離去,歸來,的情緒。
上飛機前他揮別昔日的下屬和同事,一路沉默的找到自己的座位臨窗坐下,鄰座坐下一個愛說話的小夥子,向他搭讪聊天,問他去S市幹什麽。
駱浔憶帶着墨鏡靠進座位裏,想了想,說:“上班,順便......看一看朋友”
小夥子笑呵呵的接嘴:“女朋友吧”
駱浔憶也笑了笑:“算不上了,六七年沒見了”
小夥子還想和他接着聊,駱浔憶把身子一偏轉向窗口,把他的話擋在背上,看着雲層之下逐漸遠離的江城,分不清楚他這是走了,還是回去了......
他就像是一只不合群的飛鳥,從天涯飛到海角,穿過厚重的時光在一瞬間從過去跨越到現在,抖一抖身上日積彌厚的灰塵,在水影上看到自己不同于往日鮮亮的羽毛時才驚覺,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以前的青春少年在冗長的旅途中褪去外殼變成他現在這幅模樣,時間把他打磨的面目全非,唯一不變的是他記憶中的少年模樣。
原來真的有一種感情敵得過時間,它由一顆年輕鮮活的赤子之心孕育而來,在泥塵裏摸爬滾打,最後依舊完美如初,單純美麗又燦爛,這是只有在少年時代種下的荊棘種子,才能在歷經時光瘋長後長成一堵圍牆,重重圍牆後住着一位不會老去的心上人,盡管他們都不再是少年,相逢或許也只剩下一句別來無恙......
飛機載着他遠游已久的心去往故裏,好像正在回到過去,不知不覺的,駱浔憶已經淚流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新文,中午一連吃了兩個大芒果,心裏很是滿足,畢竟遠居新疆,南方水果賣出了跳樓價,老板出血請吃芒果,還不得好好捧場?!
吃飽了精力旺盛,就爬上來發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