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海撈月【4】
诶?你誰?”
一光頭小哥兒從酒吧裏出來,攔住正準備進去的駱浔憶。
“白天不營業,這麽大個招牌看不到麽?”
光頭一看就不是書香門第家淘養出來的知青,吊裆褲小背心兒,穿的哈韓又傻逼,渾身上下都有點逮誰咬誰的狠勁兒。
駱浔憶把帽檐掀起來一點擡頭去看他,不答反問:“新來的?”
“管你屁事兒,趕緊走,晚上再來”
“你在哪兒做事兒?服務生還是門童?”
光頭被他問的一愣,心說許久沒人找打找的這麽清新脫俗了,老子老娘都不管老子何方高就,你他媽的管老子當門童還是門神?
找打嘛不是!
光頭輪圈要上,被裏面一嗓子吼住了。
“小能!住住住住手!”
一個白襯衫黑背心,侍者打扮的年輕男人快步走了出來,把婁小能向後拽了一把,面帶歉意的向駱浔憶微微欠身道:“不好意思,駱哥,新來的孩子,不認得你”
駱浔憶每次聽他叫自己‘哥’的時候,都忍不住牙疼,他今年剛過十九,雖說奔着二十朝三張兒去了,可眼前這位一絲不茍叫他哥的男人雖然看起來很年輕但已經結結實實的過了而立了,所以但是駱浔憶每次聽到他叫哥都會好一陣蛋疼,發愁自己到底會不會折壽,他好幾次委婉的,直接的提出過自己的意見,被對方漂亮的場面話滴水不露的又給擋了回來,久而久之,駱浔憶只能作罷。
“......客氣,旭哥”
婁小能虎裏虎氣的指着駱浔憶的鼻子叫道:“旭哥,他找茬兒”
徐旭之把他的手按下去,打發他去後門幫着卸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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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酒吧他是二掌櫃,老板是個甩手的,所以他就是扛把子,但他并沒有因為自己受老板重用就給自己升職,幹掌櫃的時候順便身兼服務員,據他說他的理想就是在這間酒吧幹一輩子的服務員。
多有追求!
這是酒吧老板給他的評語。
也是徐旭之會做人,太聰明,他深知這間酒吧的老板心重,疑心更重,不輕易用人,用起人來輕易辭退,所以也是以退為進,表一表忠心,再抱一抱大腿,又拍一拍馬屁,這才有驚無險的做到了現在。
“三少呢?”
駱浔憶問。
“裏面,在裏面等你”
白天酒吧裏暗,只開了牆邊一溜裝逼用的壁燈,跟夜裏紙醉金迷的氣氛差不多,就是少了些帥哥美女燈紅酒綠。
舞池的東面有幾善頗為突兀的屏風,屏風盡顯此間老板的富二代屬性,繡金雀,鎏金絲,屏風裏圍着的是個卡間,從卡間裏可把整個舞池盡收眼底,從外面卻看不到裏面。
這幾扇風騷的大屏風是年輕的富二代老板輾轉幾路神仙買來的,買來才發愁怎麽擺,明顯和他現代主義風格的酒吧格格不入,他去問駱浔憶。
駱浔憶眼皮也不擡的說:“随便擺,你這鬼地方有風格嗎?不就是胡來的嗎?接着胡來”
他發現,駱浔憶有時候說話真像個哲學家,總是一針見血,雖然紮的人有點刺撓,但是......嗯,有理!
為了迎合這幾扇屏風,富二代老板還特意把酒吧重新裝了一遍,裝好後到現在,駱浔憶還是頭一次來看,一進門險些把眼閃瞎,真他娘的富麗堂皇!
駱浔憶朝着那幾扇紮眼的屏風走了過去,走到跟前兒的時候聽到裏面傳出男子的呵斥聲,緊接着一個人飛了出來,呼咚一聲撞到正面的一扇屏風上,連人帶物齊刷刷的摔在他腳下,分不清是屏風更慘,還是人更慘。
“我養你,你還偷,是怕我養不起你嗎?”
一張皮沙發上坐着一個年輕的男人,兩邊站了兩溜人,這些人目不斜視的直視面前的空氣,別說看熱鬧了,大氣都不敢喘,很像是黑幫大佬開大會,分分鐘就要弄死個把人的場面。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頂多了二十三四,頭發染成亞麻色,吹了一個韓國小鮮肉酷愛的三七開,面相清秀白嫩,左耳帶着三顆耀眼的耳鑽,一身高定白襯衫,米色七分褲,腳上蹬着深棕色運動款皮鞋。
他打扮的賞心悅目,長的也是賞心悅目,屬于時下很流行,和吃得開的男色。
娃娃臉帥哥的五官長的很是精致,活脫脫一位精致考究的英倫風美男,然而這位帥哥兒此時很暴躁。
駱浔憶看着底下那張血糊糊的臉,好一會兒才認出來是哪個,厭煩的皺一皺眉,心說這破事兒還他媽的有完沒完了,踢開腳邊的碎屏風,腳跟一轉走向站軍姿的那排人,停在一個濃眉大眼的男生面前問:“貨接了嗎?”
楊昊說:“還沒,沒有”
“早上不是說讓你自己去嗎”
“三少說先開會,開完會再幹活”
駱浔憶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跟個暴虐成性的狗皇帝似的沈少游,沈少游正拿着個杯子喝酒,喝完酒把水晶杯掂了掂,然後猛一發狠抄手朝趴在地上還沒起來那個人砸了過去。
“操!你他媽敢偷我?!老子把你拆了裝車你信麽?!”
駱浔憶擰了擰眉頭,煩躁的把帽子掀下來揮了揮:“還看什麽,接貨去啊”
兩溜人忙不疊的跑了,駱浔憶對站在一旁靜觀其變的徐旭之招招手:“把他弄下去吧旭哥,別弄出什麽事兒”
徐旭之點點頭向前走了幾步,眼睛看着沈少游,明顯在等他發話。
沈少游轟狗一樣揮了揮胳膊,一句一頓道:“打死,肢解,挖坑,埋了”
徐旭之斯斯文文的推了推鼻梁上的高度近視無框眼鏡,很是溫文爾雅的笑了笑,領着兩個手下把人擡下去了。
當然了,不可能打死肢解,然後挖坑埋了,那是沈少游一貫吓唬人的惡趣味。
駱浔憶表情很複雜的看了一眼徐旭之離開的背影,說實話,他很想不通,為什麽徐旭之這樣的人會跟着沈少游幹,人家可是瑞士回來的高材生,專業酒店管理,卻屈尊來幫他管理這個小小的酒吧,而且氣質溫潤,極有風度,在哪兒待着不必在這個‘胡來’的酒吧裏當一個二掌櫃的好?
......人各有志,想不通。
不過他也知道,沈少游說過,徐旭之本來是他爹的高級助理,自打沈少游光屁股跟隔壁小孩兒比誰尿的遠的時候起,他就時常出入他們家,為他們家工作了,可以說是為了他們家的企業出了汗馬之勞,自打沈少游小,倆人就認識,而且關系不錯。
所以當沈少游成人那年,他就狗膽包天的向他爹要人,他爹當然不給,他就砸房子,砸完房子又跑到公司去鬧,在把他們老沈家的臉面都要丢完的時候,他爹給人了,并且揚言要用高爾夫球棒打死他,他當然不會等死,早早的搬出去自立門戶了,也不上學,做起了生意,有徐旭之在旁幫襯他,他的生意也做的不錯,盡管他做的都是些紙醉金迷的娛樂場所,但很符合他的性格。
因為沈家少爺愛泡,泡不夠了就自己造。
他的酒吧其實不大掙錢,掙錢的是酒吧後面的生意,避過海關,倒騰豪車,這才是他真正經營的生意。
用他的話說就是:“我們沈家往上數八輩兒,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太爺爺,清朝餘孽,國毀那年溜出宮發的家,發的都是國難財,黑吧?到了我爺爺,老爺子霸氣,踩着我太爺爺的骨灰盒又登上政治舞臺,國民|黨裏他是這個,後來逃到臺灣,老來得子生的我爸,把老爺子激動的,帶着他兒子回到大陸認祖歸宗,前些年剛死。到了我爸這輩兒,商界政界兩手抓,兩頭都不撂下,更黑!但他們都不行,都藏着掖着,我跟他們不一樣,我要黑,那就黑到底!我要比他們都黑!”
駱浔憶當時笑呵呵的反問:“您已經做到這份兒上了,還想怎麽黑?”
“走私算什麽,我還能搞軍|火,我還能販|毒,我跟你說,我都找好路子了,駱兒......”
駱浔憶:“你打住!”
沈少游打住了,但駱浔憶不知道他背地裏有沒有搗鼓這些事,畢竟三少生來就是到人間玩命兒來的,一般的纨绔子弟根本沒法兒跟他比,他比較出類拔萃。
駱浔憶瞟了一眼大馬金刀坐在沙發上晃二郎腿的沈少游......
長的跟泰迪似的狗皇帝,光想着日天日地。
沈少游伸長胳膊架在沙發背上,沖他抛個眉眼:“瞅我帥?”
“瞅你這大奸大惡的面相,就不怕把人打死了?”
沈少游聳聳肩:“打死了有保險公司賠麽,我都給兄弟們買了保險,你也有份”
駱浔憶在他側面放置的沙發上坐下,擡腿架在桌子上,拿出手機擺弄:“給我買兩份,謝謝”
沈少游一雙好看的鹿眼上上下下掃了他幾遍,說:“駱兒,咱倆都一個屎池子裏攪了這麽久,你怎麽還不對我死心塌地?”
聽聽,這話說的多麽沒皮沒臉,駱浔憶跟他走到一起并非天不湊巧,而是太湊巧了,倆人都不是什麽良家美男正人君子。
駱浔憶唇角一斜,笑的陰氣森森的:“我給你簽賣身契了嗎?想要個死心塌地的怎麽不去養條狗,這是我最後一遍回答你的腦殘問題,再問自殺”
沈少游撐着額頭慢悠悠道:“我知道,你不想跟着我幹了,近來你的心都不在這兒,當我看不出來?”
“......怎麽會,我還掙錢呢”
“操,要多少,我給你”
駱浔憶懶洋洋的擡起眼睛,沒滋沒味的看着他笑了笑:“平白無故的給我,我不要,燒心”
沈少游:“我給你你不要?”
駱浔憶:“你給我我為什麽要要”
沈少游:“那你想怎麽要?”
駱浔憶:“你管我怎麽要”
“我的錢你要不要吧”
“我掙的就是你的錢,你說我要不要?”
“那你剛才說你不要”
“我說你平白無故的給我我不要”
“為什麽不要?都是從我這兒拿錢嗎?”
“你媽......這能一樣嗎?!”
“別罵我媽,我媽死了”
“......操!”
駱浔憶往桌沿上踹了一腳,洩憤似的猛劃手機屏幕:“有空讀點書,看幾本名著,跟你交流太費勁”
“看了”沈少游說:“最近我在背心經”
駱浔憶:“......別他媽的煩我,安靜”
沈少游把屁股挪到他旁邊,湊過去往他手機屏幕上看:“這誰?模特?你看衣服還是看人?”
駱浔憶把手機黑屏收起來,淡淡的:“衣服”
沈少游向後一靠,專業的纨绔子弟的笑容就在他臉上蕩漾開了:“屁,剛那男的拿倆手捂着蛋,渾身毛都沒幾根,你看的是皇帝的新衣麽?你不是對男的不感興趣嗎?轉性了?來找我啊”
說着咬着下唇眼露迷離,喘着氣□□道:“ebaby fuck me”
駱浔憶見怪不怪的站起身戴上帽子,擡腳走了。
沈少游在他身後哈哈大笑,然後叫了他一聲:“诶,駱兒,要是你背叛我,想從我這走人......”
駱浔憶回頭,笑問:“怎麽樣?”
“......那我就幫你多買幾份保險”
駱浔憶點頭示意:“多謝”
沈少游露齒一笑:“不客氣,反正你走不了”
出了酒吧已經下午,他和楊昊在海口碰了頭,把輪渡來的卡車開到了廠子裏,從車廂裏卸下來八輛世界級豪車,都是一輛輛的空殼子,裏面的組件都得安裝,但是他今天沒時間幹活,交代了楊昊幾句就匆匆走了。
給于忘然打電話的時候,太陽正在下山,半天時光就這樣匆匆耗過了。
于忘然應該是生氣了,因為接通電話後他一直沒說話,駱浔憶好一頓嬉皮笑臉,道歉賣乖,他才開口說了一句:“中心公園,你的狗在發情,快”
駱浔憶收了手機打車趕往中心花園,一路上暗想,真是人不可貌相,誰能料到于忘然氣質那麽溫柔,舉止那麽紳士有風度,一副瀕臨絕種的好好先生的模樣,确是如此......不好說話。
他想起一句話,皮囊,都是用來蒙蔽人心的,沒有一個人會像他的外表一樣完美,也沒有人會像他完美的外表一樣沒有缺憾,更沒有人,是完美的。
出自——計價表怎麽轉的那麽快?前面又是紅燈真是作孽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好吧,我知道沒人在乎,但還是說一聲吧,從明兒開始,更新時間每晚七點,不斷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