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海撈月【5】

于忘然很後悔當初怎麽就把這差事攔了下來,他是個最怕麻煩的人,但是這條狗真的是非常之煩人,挺帥的一條狗卻如此熱愛沙坑裏刨土,狼一樣威風凜凜的外表把沙坑裏堆沙子的蘿蔔頭吓的一個個屁滾尿流的爬了出去,然後扯着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的手哭哭啼啼的來告狀。

“我的房子嗚嗚嗚嗚”

“媽媽,大狗咬着我的桶”

“我也要進去玩啊奶奶”

沙坑邊站着一圈大人對狼青犬指指點點,同時在找它的主人。

于忘然臉皮薄,身為衆矢之的他渾身不自在,很想轉身一走了之,出于責任心只好僵持在那兒,裝路人。

“是他的狗”

一個熊孩子很沒禮貌的指着于忘然說:“狗是他的”

衆家長紛紛指責于忘然,于忘然被他們說道的臉上紅了一片,好言好語的道了歉才把這些太上皇和老佛爺們送走,然後看着沙坑裏用兩條前爪瘋狂刨土試圖把自己埋起來的狼青犬重重的嘆了口氣。

為什麽會幫那個薄幸浪蕩的花花公子看狗?估計是......善良。

他在沙坑邊的秋千上坐下,挂在一棟大廈腰間的太陽筆直的朝他打了過來,因為臨近黃昏,所以光線暖黃且溫柔,并不十分刺眼。

狼青犬挖坑挖到high處,仰頭朝他吠了一聲,很是雄赳赳氣昂昂,把正在跑神兒的于忘然吓了一大跳。

被狼青犬吼了一嗓子後,他開始發慌,那個人不會不想養這條狗了,把鍋甩給他吧?看這狗的煩人勁兒,很有可能啊......

于忘然從小愛思考,思維往往極其富有創造性,這很好,唯一不大好的就是......尼瑪這也太能瞎想了。

但是他往往會把自己所想的當真,十分的‘自以為是’,無論他腦子裏想的有多麽不切實際,他都會在心裏卡一個‘認證’的戳。

他翻到之前駱浔憶在服裝店給他撥過來的一個電話,大拇指停在上面徘徊了許久,就是沒撥出去,一是沒想好怎麽說,二是......還不知道人叫什麽呢,打過去怎麽說,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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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傻逼一樣。

于是他給林淑爾打電話。

林淑爾這會兒已經到家了,接到于忘然的電話的時候十分詫異,因為于忘然這人一來實在是懶,二來實在奇葩,他寧願每月十幾G的流量讓自己的所有社交軟件賬號時時在線,有事幾乎都以聊天形式解決,都不願意打個方便又快捷的電話。

林淑爾曾一度懷疑他是社交恐懼症患者,可他又明明白白的不是啊。

這是此人人格中的另一大矛盾。

“你是在給我打電話嗎?還是手機丢了?”

于忘然朝落日翻個白眼,然後清了清喉嚨直奔主題:“咳......嗯,你知道那個人叫什麽名字嗎”

“啊?你說誰啊?”

“就那個......”

于忘然晃了晃腿,讓秋千前後慢慢的搖擺,慢吞吞的說:“買衣服的時候碰到的那個人”

“哦哦哦,你是說駱浔憶?人家不是告訴你名字了嗎?”

于忘然歪了歪頭,不耐煩道:“我只聽了發音怎麽知道他叫什麽,就是問你他的名字是哪幾個字”

林淑爾無語了一會兒:“于忘然我發現你糾結又事兒逼的處女座人格越來越嚴重,駱冰王的駱!浔陽江頭的浔!回憶的憶!大名駱浔憶,小名附中第一官僚子弟!拿去做筆記吧!”

于忘然聽的一愣一愣的:“什麽什麽什麽?什麽亂七八糟的?什麽官僚?”

林淑爾嗷嗚一聲:“你都在學校幹嘛啊,學傻了嗎我的傻兄弟?那是他的外號啊,官僚就是管撩啊,人家不管負責只管撩!管撩子弟你懂嗎?”

于忘然聽懂了,哦了一聲挂斷電話,再去看沙坑裏把自己埋了起來只露腦袋的狼青犬,更加不想替他看狗了。

但是只是想想而已,不怎麽愉快的把駱浔憶的名字存上,剛按了保存,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于忘然坐在秋千上,一臉鄭重其事炯炯有神的看着響鈴的手機,好半天才接,接了又是好半天沒說話。

不得不承認這人透過音波傳過來的聲音确實很好聽,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耳根子都快被蘇掉了。

于忘然正在思考怎麽說話才能凸顯自己善良高尚的人格,并且勢如其當的表達自己幫他看半天狗的憤怒,同時有顯得不失風度,拿捏怎樣的語調才能讓自己聽起來關于這場‘明明說好了就一小會兒,你卻失蹤了四五個小時,你不守信還騙了我,這是你的錯,我生氣了?不不不我不會生氣,既然答應別人的事我當然會做到,我只是在可惜浪費的這一下午的時間,而且你很有可能沒什麽要緊事做,只是跑出去‘只管撩’,當然了這些話我是不會挑明的,我會尊重你,但你也得尊重我不是嗎?你得明白你浪費了我的時間而且不怎麽尊重我’的對壘中,大獲全勝。

然而正當他不動聲色的清了清喉嚨,打算運用自己的嘴炮功力時,把自己埋在沙坑裏的狼青犬忽然像一只離弦之箭一樣嗖了一下跑了向草坪,接着就和一條薩摩耶開展了不可描述的故事......

“中心公園,你的狗在發情,快”

放下手機,他癱坐在秋千上,重重的嘆了口氣。

駱浔憶趕到的時候,狼青犬已經結束了戰事,正纏着薩摩耶在草坪上玩你追我趕的套路游戲,而于忘然坐在秋千上,用兩條長腿撐在地面上,一前一後的晃秋千。

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駱浔憶就發現他的眼睛很好看,并不是眼睛大或者是雙眼皮,是他的眼神出衆,特別......怎麽說呢,柔軟,很像是盛滿了陽光的一潭靜水,春風襲來水波不興,很平靜,也很柔和,特別溫暖,也許他周身的氣質就由此而來。

還有就是他的側臉特別漂亮,線條不怎麽堅硬,反而很溫和流暢,五官像是光滑的瓷器打磨過的,眼神總是很平靜,似乎就算是遇到天大的不開心的事,也是歪着腦袋翻一個白眼,撇一撇嘴就過去了。

尤其是在此時黃昏的光線照射下,此人性格中好的那一部分,顯露無疑。

于忘然歪頭靠在架秋千的鏈條上,邊晃秋千,邊拿着手機消消樂。

“小于先生”

于忘然正往前蹬的腿一頓,轉頭一看,駱浔憶就站在他旁邊。

不知怎麽的,忽然就松了一口氣,他快速的按了幾下手機,然後舉起來給他看:“咬壞了三只小桶,一輛玩具汽車,一共賠了六十七塊,發紅包還是現金?”

駱浔憶掃了一眼屏幕,又看了看草坪上纏着薩摩耶的狼青犬,回過頭又看着一臉鄭重其事的于忘然,忽然就笑了出來,一擡手把他的手機拿過去,就勢坐在旁邊的另一個秋千上,一邊翻照片一邊問:“什麽時候弄壞的,剛才?”

于忘然瞪大眼睛看着被他握在手裏的手機,心裏翻騰着無數句,“他怎麽拿我的手機?我的手機多少年沒人碰過了他怎麽就擅自拿我的手機?!那我的手機還能要嗎?!”

于忘然伸長胳膊一抄手又拿了回來,不悅道:“你怎麽不經人同意就動別人東西”

說着一把塞回褲兜,唇角下垂面有愠色的直視前方。

駱浔憶看的出來他生氣了,這才知道這人生氣的方式不只有撇嘴翻白眼兒,還有一個是噘嘴。

于忘然抱着胳膊略有所思,他發現自己的脾氣現在真是越來越好了,換做平常他早就拍屁股走人和此人鬧翻了,現在還好端端的坐在秋千上陪他耗閑荒,林淑爾要是知道了保準兒不再說他讓人很‘操蛋’。

于忘然的思維正根一灘水一樣向着四面八方肆意橫流的時候,左邊一道閃光燈冷不防的打在他臉上。

“......幹什麽”

“啊,怎麽沒關閃光燈”

駱浔憶一臉懊惱,誇張的皺了皺眉頭,然後低頭翻找剛才照的照片,笑道:“你剛才生氣的樣子特別像皮卡丘,看”

于忘然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屏幕,他沒看出來那點像,只看到自己的頭發相當亂,所以說自然卷什麽的,真的很害人啊,跟剛進理發店吹過一樣。

“你說我像一只黃老鼠?”

于忘然歪着腦袋淡淡的問。

駱浔憶把手機收起來,擡起右腿踩在屁股底下的秋千座兒上,看着他笑說:“你非要這麽認為嗎?黃老鼠可比你的脾氣好”

于忘然白他一眼:“我脾氣很好”

駱浔憶點點頭:“看起來的确很好”

“那你就是說我表裏不一了?”

“......說點別的吧”

“哦,那你把錢還我”

駱浔憶從錢包裏翻出來一張紅的:“找零嗎?”

于忘然撇撇嘴:“錢包不在身上”

“那怎麽辦吶小于先生”

于忘然抓了抓頭發無奈道:“別這麽叫我”

駱浔憶笑呵呵的看着他:“為什麽?”

“聽起來在叫一條魚”

駱浔憶哈哈大笑,笑的秋千直顫,半晌才說:“你怎麽這麽可愛”

于忘然側目看了他一眼,垂着頭把唇角勾起來一點,也笑了笑。

“等我一會兒”

駱浔憶忽然站起身又走了,穿過人行道進了馬路對面的一間精品店。

于忘然遠遠的看着他從精品店裏出來,把帽子掀掉重新戴了戴,然後又穿過馬路回來了。

“幹嘛去了,你要是走到話把你的狗領走”

于忘然問。

駱浔憶在原來的秋千上坐下,朝他伸出手:“放心,我不走,把你手機給我”

于忘然:......

“快啊”

駱浔憶笑着催他。

于是于忘然把手機放在他掌心,只見他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了個什麽東西,和手機放在一起擺弄了一會兒,然後舉起來給他看,笑的別提多燦爛。

“送給你”

于忘然定睛一看,墜在他手機上搖搖晃晃的,是一只黃白交加的小醜魚,學名叫尼莫......

于忘然有些詫異的看着這條沖自己擠眼賣萌的小醜魚,把它拿起來看了看,發現不是個挂飾,而是一副耳機,從魚肚子掰開就變成兩個耳塞了,線也盤在了魚肚子裏,可見做工之精巧,就把這耳機插在手機上,要用的時候把魚掰開,不用的時候把魚合上當飾品,還是很實用的。

他沒接,駱浔憶又把手機晃了晃:“送你的,小魚先生”

于忘然看他一眼:“啊?我不要,謝謝”

“為什麽”

于忘然又瞥了小醜魚一眼:“又沒什麽理由,沒名沒分的”

駱浔憶發現這人一本正經起來,還事兒事兒的。

把手機往他手裏一塞,駱浔憶說:“東西送你了,想怎麽處理随你”

說着吹了一記嘹亮的口哨,喊了一聲“小馬哥!”

名為小馬哥的狼青犬威風凜凜的朝他沖了過去。

小馬哥擡起兩條前腿往他身上撲,駱浔憶往它腦袋上拍了一巴掌:“身上這麽髒,你怎麽不挖個坑一直躺下去”然後把他推到一邊,站起身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打火機和煙盒點了一根煙夾在指縫裏,對于忘然說:“謝謝你照顧它一下午,那幾十塊錢明天學校還你”

于忘然沒接他的茬,看着他轉身離開,小馬哥在他四周亂跑亂竄。

駱浔憶沒走幾步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含着煙嘴兒莫名其妙的笑了笑,然後沖他擺了擺手。

于忘然抿了抿唇,低下頭晃了晃擠眉弄眼的小醜魚,揣起手機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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