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感謝你的出現

大年三十那天中午,我正在家包餃子,易輕塵約我出去吃飯,說是今年最後一餐。出門的時候,小言聽說是他,非要一起。見到人的時候,小言給了易輕塵一個熊抱,抱着就不撒手,易輕塵問他屁股還疼不疼,這孩子還蹬鼻子上臉說本來就不疼。

“你不在重慶過年嗎?”見他身邊有一個銀色的行李箱。

“嗯,回上海,爸媽都在那邊,四點的飛機。”

聽他說要回去,心裏好像突然空了一塊,好久都沒有這樣的感覺了。“那什麽時候回來?”

“過了年,初三就要上班。”他給我和隋言碗裏分別加了一塊肉,“到時候你來接我吧。”

不是疑問,是肯定,我沒有拒絕的理由。“行啊,你回來給我打電話,我請你吃飯。”

“那我就很榮幸了。”

吃完飯,時間還早,小言鬧着要送易輕塵去機場,我問他為什麽對易輕塵這麽熱情,他笑着說,“叔叔對我很好啊,老師說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所以我要把叔叔送到機場,感謝他。”,這老師怕是武俠小說看多了吧,當是闖蕩江湖呢!沒辦法只能順着他,還好江北機場離家不遠,不然回家肯定被罵死。易輕塵沒開車,在飯店門口打了出租,下車的時候,師傅喊了一句“祝你們一家人新年快樂”。小言很乖巧的給師傅作揖,也祝他新年快樂。可我怎麽聽着這話怪怪的,一家人?哪裏看的出我們是一家人的。

“路上小心,到了給我發個信息。”

“嗯。”

“小言,和叔叔說再見。”

“叔叔再見,等你回來了我給你看我的鋼鐵俠。”

“好。”他蹲下揉了揉小言的頭。

看着他的頭頂,我突然有了不舍,有種不想他走的感覺。他站起來,看着我,表現出無奈的表情,我正想問他怎麽了,他忽然往前一步,張開手臂抱住了我,趁我發愣在我耳邊說了句什麽話,我還沒回過神,他已經松開了我,進安檢的時候轉過身揮着他的大手,說“新年快樂”。

小言拉了拉我的手,叫姑姑,我才緩過神,他還是我認識的易輕塵嗎?他是有人格分裂吧。

回到家,家裏人都到齊了,我爸,我奶,我倆弟弟還有弟妹,大媽大伯。大伯在廚房殺魚,大媽在各種食材中間打轉兒,我奶打下手,我弟打游戲,隋奇和他媳婦兒逗他們兒子玩兒,我爸看小說。一年也就這麽一次團聚的機會,還好沒有一個人缺席,但我們家的人都很腼腆,不愛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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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我感覺到了幸福。就算大伯一家再不喜歡弟妹,也仍然讓她進門,在一個飯桌上吃飯,就算隋奇很不成器,過年也知道帶着所有工資回家,給他兒子買玩具,還是他最喜歡的鋼鐵俠,就算我奶年紀大了,但現在精神好得很,抱她的曾孫子還抱得動,就算我弟剛剛工作還不愛說話,現在也知道開飯前說些祝酒話,還給我說他的女朋友,就算我爸一年四季在外打工,現在也仍回到我們的大家庭中。

這不就是幸福嗎?不一定要找個外來人,當作是幸福看待。

吃飯的時候,易輕塵發了信息說自己到了,還給我拍了他們家的年夜飯,滿滿當當的一桌子,但和重慶這邊的習俗不怎麽一樣,他們的菜都不怎麽辣。我回了句,“新年快樂”。

飯後,我爸一個人把碗筷收拾完了,這是他的習慣,不讓他洗,他不自在。都坐在客廳的時候,弟妹提議讓隋言表演節目,隋言躲在我身後,不肯去。一家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讓他跳一個,他還是不肯,我說,上去唱個歌給奶奶還有太奶奶看看。他望望我們大家,邁着小腿站在電視機面前,唱着那首我經常給他聽的蟲兒飛。唱的時候,我推着隋奇上去跟他一起。

父子倆的關系很生疏,他們一年也見不了幾次,我堂弟的脾氣又爆,說不了幾句話就開始吼,所以隋言很怕他,不願意和他親近,趁着這個機會,讓倆人都親近點。一首歌唱完了,一下子跑過來抱住我的腿。臉藏在大衣底下。惹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來,唱完了姑姑給壓歲錢。”他開心地拿着,“要跟姑姑說什麽呀?”

“姑姑,新年快樂,越來越漂亮。”說完了,拉着我蹲下,往臉上狠狠的親了一下。

慢慢的家裏人都拿着紅包給他,他都乖巧的說新年快樂,最後沒有再抱着我,撲在他太奶奶身上,他爸爸也坐在旁邊。

一家人正高興,我電話突然進來,是楊傑。

“喂?”

“你沒在重慶過年嗎?”

“在啊。我在我大伯家過年。”不對,他怎麽這麽問,不會是跑我家樓下去了吧。“你在哪兒呢?”

“江邊,新年快樂,本來想當面給你說的,結果你不在家。”傳音筒傳來的聲音空靈,伴着風的呼嘯聲,他沒撒謊,他确實在江邊。去我家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仔細想想我也不可能在我家過年啊。

“新年快樂。你快回去吧,江邊多冷啊。”

“隋風,一直想問你,那一年你是怎麽過來的?”

“哪一年?”

“2019年。”

我噎住,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為什麽非要在今天問。手機那邊說話的人沒有再說話,似乎在等着我的答複。聽着風聲,細細回想那一年,我到底是怎麽生活的。

2017年的夏天我開始喜歡他,2018年的最後十分鐘我告訴他我喜歡他,寫了我這輩子第一封情書,2018年的最後一分鐘他說他不喜歡我,2019年的第一天他和他喜歡的女孩子在一起了。2019年5月他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2019年10月,我喝醉了靠在他身上說我喜歡你,2019年12月,他再次談了戀愛。現在對于當年的所有都如在昨天一樣記憶猶新。為什麽記得?因為忘不掉。那時候多難啊,就是在夢裏也會哭醒,好好的看着電視也能突然掉下眼淚。我做了多大的決心才能說出一句我喜歡你,又付出了什麽才能說一句“一定要幸福”,每天懷着怎樣的心情看着他牽着另一個女孩兒的手從面前走過,又以什麽樣的心情面對他的不喜歡。別人都說,不值得,我是怎麽說出那句“他值得”。那幾年,我的心上、眼睛上蒙了什麽,才這麽死心塌地。可就這樣,就這樣帶着不偏不倚的喜歡過來了。

“就那麽過來了。”

“你後悔嗎?”

後悔?不,沒有後悔,我絕不會後悔。為什麽要後悔,我沒有失去什麽,相反我得到了很多。喜歡他那幾年,我拼命的學習,為了能在與他合适的高度看着他,只要我有機會可以站上講臺,從來就沒有推脫過,因為那樣他就可以看見我。沒有他我不會是現在的我。因為他,我和他的前女友陰差陽錯成了好朋友,我沒有任何想傷害她的意思,就那樣成了好朋友。喜歡這件事,在我的生活、學習之餘,成了我堅持得最久的事。所以我不後悔,同樣也希望他不要後悔,人的一生有太多需要後悔的事,我不希望那些事裏有我的影子。

“說什麽後悔不後悔的,我自己選的路。”

“我可以彌補你嗎?”

“別說傻話了,我不用你彌補,永遠都不用。快回家吧。”

沒有虧欠就談不上彌補。他沒有做錯什麽,只是順着自己的心意做事,這不就是我一直希望的嗎?順着自己的心意生活,不用在乎任何人。

他還要再說些什麽,我打斷他,今天這麽好的日子,真的不适合說這樣的話題。都過去了,新的一年又要來了,一切都會煥然一新的。

“對了,正月十五古茍就結婚了,我代表她邀請你,參加婚禮。”這是我臨時決定的,不然真不知道怎麽結束他剛剛的話。我不知道他怎麽了,也不能在他面前安慰他,只能轉移他的注意力了。

“好,我會來的。”

督促着他趕快回家。聽見他發動汽車,我才挂了電話,最後一句話我說新年快樂,晚安。

挂了電話,心裏有一塊暖起來,還有幾分釋然,是從未有過的感覺。上次我隐約聽見他說,“我錯過你了嗎”,這次又說了這些話,還有那些照片,我意識到,我這麽多年的執着值得。

春晚仍在繼續,剛剛在陽臺上望了望,王源的節目過去了,組合難得合體,唱了首我沒看到名字的歌,很好聽。零點的鐘聲敲響,外面沒有熟悉的鞭炮聲,倒是江邊放了很久的煙花,應該是政府組織的,那一刻,萬家沸騰,聽見樓上的人家都跳起來了。中國人對于春節仍然那麽重視。手機裏突突突的一直響,給所有認識的人都說了句新年快樂。新年快樂,這一年裏都要快樂。易輕塵、楊傑、劉宇聲還有那個兵哥哥都發了一長串的新年祝福,給他們每個人包了個小紅包,人活在世俗裏,該物質的時候,還是免不了。

大年初一,一家人出去玩兒,從解放碑走到洪崖洞,人多得不行。隋言終于肯讓他爸抱着,大媽和她兒媳婦相處得也不錯。我弟走着走着就看手機,他說他跟他女朋友聊天。呵,以前我還以為他是個榆木腦袋呢,原來也會談情說愛嘛。

大年初二,我帶着我奶、我爸,我弟回了自己家,大媽一家人也有其他親戚要招待,我們在,一家人擠都擠不下。下午正和我弟在超市買菜,被電話突然吓到。易輕塵讓我去接他,我才記起他是說過我要去接他這件事。沒辦法,都答應人家了,只是沒想到他還記得。匆匆忙忙買了菜,回家說了一句不在家吃了就跑出了門。

正是過年,路上多堵啊,到機場已經很晚了,這個人拖着行李箱,手裏還提着紅紅的禮盒,坐在售票廳,應該是在給家裏人打電話,見我來了,匆匆結束了對話。

“你什麽時候到的?”

“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就到了,走吧,我餓了。”

“啊?”這個人那麽早就到了,不知道自己回家嗎?就為了訛我一頓飯?神經病吧。想是這樣想,手很自覺的去幫他拖行李,他也自覺,沒讓我提,挽着我的手就走了。

“重慶暖和多了。”

“你們家能看到海嗎?”

“能啊,下次帶你去看。我怎麽覺得你這兩天吃胖了?”

我伸手錘了他背後一下,“什麽叫胖,這是正常的體型。”

“行,那我怎麽沒胖?”

“誰讓你不吃飯。”

“我吃了,吃了很多。可能是想你,想瘦了。”

“你這人別是餓傻了吧。快走,吃飯。”

我們倆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出了機場。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我都沒意識到我們的關系親近了好多,不像是朋友,有點像情侶,關系更深切的情侶。

大年初三,伴娘團聚餐,朝天門海底撈。我們幾個故意挑人多的時候去,排隊的同時享受了人家的美甲服務。古茍跟我們吃了這個飯,就得準備婚禮了,所以要求我們接下來的幾天随時等候調遣。董小姐肚子大了很多,每天都開視頻,她說她怕得産後抑郁症,我們都笑話她,她不會,我們才會。

“我跟你們說,這個年,我媽起碼說了五次結婚的事,不加親戚問的。我真的那麽恨嫁嗎?”

我們幾個聽了都笑唐夢。沒辦法,只能說她媽媽太着急了,着急抱孫子。

“下次你媽媽再催你,你直接把哪個男明星的照片給她看,說這是你男朋友,你媽媽肯定高興得飛起來。”唐夢只能扶額輕嘆。

“我們家不催婚,催工資,各種比較,我說我一個小助理,有啥可比的,我奶說我不求上進。”

“你工作可以啊,節假日無條件休假,工資再漲點就過萬了。要不我們倆換?”英子說。

英子在賣保險,底薪4000,外加提成,算下來一個月也有那麽多,但真的很累。“算了吧。”

“我覺得吧,不管結不結婚,女孩子都得有自己的工作,得靠自己啊,男人都靠不住。還記得我那個室友,叫小麗的吧,自從結了婚就辭職了,現在在家帶孩子,老公也完全把他當成了家庭主婦,不是我說她,她的生活方式已經完全跟我們不一樣了,感覺一眼都能望見生活的盡頭,有什麽意思啊!當然,人家老公有錢,也是她好命。”

她們都贊同的點點頭,董小姐說她絕對不會辭職,絕對不當家庭主婦,還勸告了古茍。

“辭職?好不容易當上店長,讓我走是不可能的。”

“反正,以後你們誰要是敢死心塌地的當家庭主婦,就絕交吧,沒什麽好說的。”我說。

“我們是新時代的希望,加油努力,進軍重慶的上流社會。”

“幹杯。”

人活在世上,不能依靠別人,不管多親近的人都不能,不是不信任,而是一旦依靠了別人,就是把自己的一切都壓在了別人身上,這樣自己還剩下什麽呢?人要為了自己活着,尤其是女孩子,結婚、生孩子是我們的責任,但不是一輩子,我們的人生有太多事要做,理想、追求都要比那些東西重要得多。

大年初四,一家四個人在家烤了一天火。

大年初五,奶奶帶着我們拜訪了她的姐妹家,都是很久沒見過的親姐妹,直到今年我在重慶紮了根,這才見上一面。

大年初六,應古茍的請求陪她挑婚紗,去了我才覺得自己的存在是錯誤的,明明何新山也在,為什麽還要叫我。

“诶,我告訴你啊,楊傑說,你的結婚請帖他做好了,讓我明天去拿,你要不要?”

“要,當然要,多少錢,你算好了給他。”

“人家說了,是給你的新婚賀禮,那我明天就去拿了。”

“嗯。”說起這個請帖我還真奇怪了,當時我讓他來古茍的婚禮,其實只是說說而已,這人還來勁了,第二天打電話說他托人設計了請帖,已經讓印刷廠在做了。我聽了都不好推脫。問多少錢吧,他也說不用,也是,出版社的總監,印制200多份請帖應該不費勁兒。

大年初七,休假的最後一天,被無數個電話催醒。大青回了重慶,讓我去接她,帶了一大包吃的,中午在我家吃了午飯,下午送她回了家,又打電話聯系楊傑,拿結婚的請帖,見了面,他沒再提除夕聊的話題,問了些古茍結婚的事。我說等婚禮那天自己見了就知道了,我們姐妹都相中的人多少也可以吧。

“我接個電話。”這兩天我的電話真的是太多了,尤其是今天。

“喂,醫生。”

“在哪兒呢?”

“渝北,怎麽了?”

“來接我下班,我有東西給你。”

接你下班?你以為你是誰啊,“我這邊有事呢,下次再給我吧。”我接着電話,看楊傑,他滿臉表現的是不快。

“我在醫院等你。”

“喂?喂?易輕塵?”這人居然挂了電話。憑什麽你等我就得來啊。

“怎麽了?他有什麽事嗎?”楊傑問。

“應該沒什麽事吧,那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謝謝你的賀禮啊,婚禮見。”

“到時候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了,我是伴娘,得先過去,拜拜。”

楊傑家離他醫院很遠,坐公交都坐了一個小時。到的時候,醫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個人已經換了白大褂,坐在值班室。

“我說,你下班不回家,瞎折騰什麽?”我雙手繞在胸前,靠在門框邊兒。

他擡起頭沒皮沒臉地沖我笑,“有個人不按時接我,當然得等了。”

我無語,我什麽時候遲到過,從來都是我等別人,沒人等過我,要不是你突然說接你下班,我至于坐一個小時的公交過來嗎?“說吧,什麽東西?”

他從他那個黑包裏拿出一個紅盒子,不大,裝不了什麽東西。我接過來,打開,是一個銀閃閃的镯子,很精致,不是銀造的,像是钛,樣式很簡單,只有一朵五個花瓣的櫻花。這人怎麽想起送我镯子。

“怎麽想起送這個?”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镯子嗎?這次我回上海,找人做的,戴上試試。”

我輕聲一笑,往手上一套,還挺合适。“你怎麽知道?”

“自己想。”

還挺會賣關子嘛。“走吧,為了報答你的新年禮物,請你吃飯。”除了能請他吃飯,我也沒其他能回報他的了。

“吃火鍋吧。”

“喲,開竅了?不是不常吃辣的嗎?”

“想做重慶女婿,就得入鄉随俗啊。”

“這是談了重慶女朋友?什麽時候拉出來見見?”

“行啊,到時候你要好好看看,幫我參謀一下。”

大年初八,新年的第一天開工,公司給每個人都準備了紅包還有新年禮物,當然那只是一包老板從國外帶回來的糖。我感嘆道,為了這點新年紅包,我都要給老板多幹幾年。

大年初九,老爸又回廣東上班了,我本來不想再讓他上班,憑我和我弟能養活他,他不肯,我奶奶打趣我說什麽時候我嫁人了,把房子騰出來我爸就退休。我暗想,那可能遙遙無期了。

大年初十,唐夢說婚禮的攝影就讓他們負責,我想這也行,那婚禮賀詞這些就我來寫了,還有司儀,我厚着臉皮找了劉宇聲,他居然答應了。她這個婚禮劃算,我們公司都包了一大半。

大年十一,英子和董小姐聯系了酒店。

大年十二,幫古茍送請帖,別的我不管,就是大學同學這些人。

大年十三,安安心心的上了一天班沒有任何事來打擾。

大年十四,伴娘團全部出動,準備婚禮的一切事務。

大年十五,婚禮正式開始,在劉宇聲女朋友那兒借了四套伴娘服,大冷的天兒啊,我們四個穿得無比單薄,要不是酒店裏開了暖氣,真得凍成冰殼子。來得人挺多,多是男方家的人,畢竟婚禮的錢都是男方家拿的,随份子的錢明面上記了是哪家給的,其實都歸男方家所有。在化妝間,古茍換上了她精心挑選的婚紗,都說女孩子在穿上婚紗的時候是最美的,這話一點不假,不僅衣服好看,人也好看,我早就說過了,古茍就是懶得打扮,整天素面朝天的,其實認真捯饬捯饬,真的很漂亮。

“新娘子可真漂亮啊!絕對是古茍人生中最漂亮的一天。”

“你去哪兒了?半天沒見人影。”古茍問。

“給你包份子錢啊。”

“好啊,我結婚的時候,怎麽沒見你給我份子錢啊?不行,得補上。”董小姐憤憤不平的說。

“大青的份子錢,你要找她去吧。”我回怼她,“大青有事,來不了,托我跟你說新婚快樂。”

“謝謝。”

化妝師在化妝的時候,古茍忍不住的發抖,起初我以為她是冷的,結果她說她緊張。也是,這麽重要的日子,肯定緊張的很。

“要不然我去把何新山叫進來吧。”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這人已經緊張得喝了一大瓶礦泉水了。

“別去,一會還得鬧喜呢,不能這麽便宜了他。”唐夢攔住了我。“你別緊張,我們姐妹兒在呢,那些人還能把你吃了,你是新娘子,你最大。”

寬慰的話有沒有用不知道,反正古茍是給何新山發信息了,沉不住氣啊,我扶額。

“來了來了,新郎官接新娘子了。”

古茍剛化完妝,外面的那些人就來鬧了。唐夢馬上把古茍的頭紗弄到前面來。

“別敲了,我們這孕婦在門口呢,新郎官不給點什麽表示啊。”

“有有有,孩子的壓歲錢在這呢。”唐夢把門開了個小縫兒,紅包從那裏遞進來。唐夢又使了好多招數,讓外面拿了好幾個紅包,這事兒數她在行。

“來來來,這是月老的紅線哈,新郎官牽對了,親事我們姐妹就答應了。”一時唐夢甩了好幾個紅線出去,也不知道外面幾個人拉,拉着其他桌椅板凳都動了,古茍坐在凳子上說,“行了,這是要拖出去嗎?”

唐夢打開門,那些人一下子湧進來。

“這新娘子怎麽蓋頭都搭上了?”

“新娘子的臉是你們能看的嗎?你讓人家兩口子自己晚上慢慢看。”

古茍不好意思的在後面踢了唐夢一腳。唐夢說,這還沒進門呢,就護短了。年輕人能鬧騰,我們幾個鬧了好久,等到劉宇聲進來催我們,說客人都等着呢。

古茍挽着他父親的手,伴着悠揚的婚禮進行曲,還有衆人的注目,走在紅豔豔的地毯上,我們幾個跟在她身後,看着她的手被放在何新山手裏時,心裏很難過,我們也只能陪她走到這兒了,未來的路有多遠,有多難,她都有另一個人可以依靠了。想到這兒,眼睛有點酸,唐夢問我怎麽了,我笑着說沒事,感動,我們幾個終于又一個嫁人了。

“美麗的新娘,無論貧窮與富貴,健康或疾病,你都願意永遠牽着這個人的手,白頭偕老嗎?”

我的手握在胸口,随着她的口型默念“我願意”。

“帥氣的新郎,你願意嗎?”

何新山特別大聲的說,“我願意”。這一刻,我真心為古茍感到幸福,她的幸福,她真的找到了。

“好,在新郎親吻新娘之前,伴娘團還有話說,新郎你要聽嗎?”

還沒等何新山開口,下面異口同聲的喊,要聽。于是我被推上了臺。本來這個環節是要取消的,也不知道唐夢怎麽想的。

“嗯,我代表古茍的伴娘團想跟新郎說幾句話。”我走到古茍身邊,面對着何新山,“何新山,古茍今年28歲了,我們認識快9年了,這九年裏,我們無數次的憧憬未來陪伴我們的是什麽人,結果沒想到是你。但是,我們伴娘團真心覺得你非常好。古茍這個人脾氣不太好,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生氣,你別擔心,只要你哄哄肯定能好,她平時工作很忙,忙得都不能和我們打麻将,以後你要多勸勸她,別太拼命。還有就是,我們幾個永遠是她堅強的後盾,你要是敢傷她的心,你肯定就完了。最後祝你們白頭偕老,相守一生。”說着說着,我自己都快哭了,古茍側身抱着我,說“放心,會好好過的。”

宣誓結束,我們幾個坐在一起吃飯,同桌的還有茂茂、他老婆、楊傑和劉宇聲,怎麽坐在一塊的我也不知道。茂茂說早知道我們這麽能鬧騰,上次就該讓我們去鬧喜,唐夢說這是閨蜜特別待遇,概不贈送。他老婆什麽時候懷孕的我們都不知道,看起來應該有四個月了吧。

“介紹一下吧,這是我們公司的電臺錄制人劉宇聲,這位是我大學同學茂茂,這是楊傑,現在是我們合作出版社的總監,這是我閨蜜董小姐、英子,唐夢就不介紹了。”

劉宇聲一一見過了說,“這桌是你們自家人啊,早知道我也帶我女朋友來了。”

“你這個司儀不給面子呗,說吧出場費怎麽算?”

“你這個人,非要在這麽多人面前談錢,出場費就免了,多來幾次電臺就行了。”我就知道他在這兒等我呢。

“一會結束了,你把你媳婦兒的衣服帶回去,非常感謝她,你晚上代我請她吃頓飯吧,我報銷。”

“你這安排得還挺齊的。”

我狡黠的說,“促進你們夫妻感情嘛!”

一桌子人嘻嘻哈哈的說了很久,本來早就要吃完的,就等着古茍過來敬酒,一來二去其他人都吃完了,在和兩家人的父母寒暄。

“我說,古茍,你這嫁了人,還真把我們退成娘家人啦,最後一個來敬酒。”

古茍不好意思,何新山在一旁說,“來來來,都是自家人,要說的要感謝的都在酒裏了。”

爽快,難得看他爽快一次,還以為他真的就只有實誠了。

酒過三巡,全部都散了。換下衣服給劉宇聲,讓他回去好好謝謝他女朋友。董小姐老公來接她,唐夢帶着她的攝影隊回去加班剪輯婚禮視頻,英子被家裏人召喚回去,說是親戚來了。得,最後又剩下了我和楊傑,我們倆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說什麽。他喝了酒,不能開車,也沒開車來,酒店離我家不遠,順着江邊走,半個小時就到,他說送我回家,順便在江邊醒醒酒。我心裏想,那可是南轅北轍,離他家就越來越遠了。

“你今天很高興。”

“你不高興?”這不是廢話嗎,閨蜜結婚,我能不高興。

“你這些年就沒相過親嗎?”

“相過,不合适,後來嫌麻煩,就沒去過了。”我疑惑的看着楊傑,“你什麽時候跟王婷分手的?”

“畢業之後那一年。工作不一樣,能在一起的時間不一樣,慢慢的發現挺多不一樣的,就分手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我知道他做得也風輕雲淡。“那你們還是朋友?”

“嗯,不過不常聯系了。”

“楊傑我挺想問你的,豔子和王婷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你怎麽做到先後喜歡的?”

他望了一下我,看着長江,像是在組織語言,過了一會說,“戀愛嘛,不是結婚,多和不一樣的人相處就會發現自己到底喜歡哪種人,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都會進步。”

這話有錯嗎?沒錯,他說得都對,戀愛不是結婚,戀愛中成長,婚姻才能更美滿。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一點兒都沒錯。

我很想繼續問他找到喜歡的那種人沒有,但我問不出口,無論是肯定還是否定的回答,我都沒做好準備去接受。這次見到他,他挺不一樣的,說不出哪裏不一樣,可能是變帥了吧。

“你變了,變得成熟了。”我告訴他,這是肯定的表揚,但他沒抓住重點。

“我以前很幼稚嗎?”我肯定的點頭,“哪裏幼稚?”

“自己想。”

只跟着自己心做事,很幼稚,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很幼稚,和自己兄弟的前女友談戀愛,很幼稚,傷害喜歡他的女孩子的心,很幼稚。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覺得他真的很幼稚,現在我不這麽認為了,他學會了去思考,站在別人的角度思考。

很感謝他再次出現,以這樣的模樣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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