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時的我們不會喜歡現在的自己
古茍兩口子去了三亞度蜜月,重慶還是寒冷的天兒,他們在那邊已經在穿風情萬種的短袖了。到的時候,和我們開了視頻,那個高興勁兒,真是溢于言表,跟我們也沒有說多久,就挂了。我最後感嘆,不管關系多好,有個男人出現了,我們都是被遺忘的人。
古茍結婚之後,我們就再沒聚齊過,我除了和唐夢常在公司見到,英子幾乎沒見過,古茍不用說,見色忘義,董小姐隔了兩個月,直到她聯系我讓我幫她找産科醫生。
也不知道她從哪兒知道的,我認識那家醫院的産科醫生。哪裏是認識啊,明明就是通過易輕塵認識了個陌生人而已,他恐怕也就只知道我的名字,讓我去找産科醫生,那我不就只能找他了嗎?還得先找易輕塵,又得欠他的。
“你自己産檢的時候聯系一個醫生不就好了嗎?”真的太想拒絕了。
“不行,上次去産檢的時候,醫生說我這個八成會剖腹産,一個陌生人我信不過,聽唐夢說你有認識的醫生,你就幫個忙呗。”那我找的醫生,對于你就不是陌生人了?這個唐夢,亂說什麽,我認識的那個醫生,是急診科醫生啊。
“那行吧,但我聯系的可能還沒給你做産檢的醫生好,你自己做好準備吧。”董小姐嬉皮笑臉的說謝謝,“還有啊,讓你男人對你好點,怎麽就是剖腹産了嘛。”
“別說他了。”董小姐說。我心裏氣不打一處來,跟比自己小的人結婚,就是自己多擔待了,他男人什麽時候才能真正長大。
生氣歸生氣,醫生還是得幫她找,畢竟是我第一個幹兒子,得讓他順利降生。這事兒還得麻煩易輕塵,他那些同學裏總有是産科醫生的,上次那個人我看着就不錯。但是我不想單獨去找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的關系有點細微的變化,太親近了,每次我有意回避,但他太強勢。想着給大青打了電話,那時她剛吃過午飯,以為我要找她吃飯,立馬就拒絕了見面的請求。
“劉小青,我們之間是只剩下米飯關系了嗎?”
“那你說什麽事。”
“帶你看帥哥。”
“沒興趣。”
“帶你看病。”
“滾。”
“帶你去看身上的紅疹,易輕塵,你不是一直說還是他的醫術好嗎?”
“你們還在聯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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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你的福。”我從衣櫃裏找出以前的牛油果色薄外套。“去不去?”
“去。”
外面天氣這麽好,難得又是周末,在家裏待着有什麽意思,不如出去溜溜彎,曬曬身上的黴氣。眼看着夏天都來了,終于不用穿那厚重的一身了。冬天過了,春天也快過去了,一切都要火熱起來了。
去醫院的時候,那裏正是下午最忙的時候,要不是他今天在醫院,我還真不來,醫院這個消毒水的味兒真的太難聞了。大青問我,怎麽知道這個時候他在上班,我心裏想這個人每次休假都會提前發個消息,昨天沒發,今天肯定是在上班。
果不其然,在急診門口望了一眼,他不就坐在那兒給一個小孩看病嗎,那小孩不知道是哪裏疼,哭得可傷心了,這人給人家檢查,沒有不耐煩,也沒有安慰人家,又是那副冰山臉的樣子。
拉着大青在外面等,大青很無語,“挂個號不就行了?”
我讓她平靜一下心情,“你又沒急病,挂個號耽誤後面的人不是很不好嗎?我們又沒事,等等也沒關系嘛。”
“隋風,你不會是帶我來看你男朋友吧,快老實交代。”忽悠這人果然不容易,還會把自己陷進去。
“亂說,我就是想讓他幫我找個産科醫生,董小姐不是要生了嗎?你要生孩子,我也來找他。”
“滾。”
于是我們倆等到外面拿號的人一個都沒有了,裏面那人一直沒出來,我探個頭進去,他正關電腦。我敲了敲門,“醫生能不能加個班啊?”
他擡起頭,臉上的冷漠瞬間沒有了,就像剛剛那個嚴肅的人不是他。他笑起來比沒有表情帥多了。
“你怎麽來了?進來坐。”我拉着大青一起。
“易醫生的醫術太深得人心了,這不是還得來找你嗎?”
易輕塵看到大青,一下知道我話裏的意思。說就我會找借口。他在中醫院給大青安排的醫生,也是數一數二的好醫生,現在她背上的紅疹都要消失了。他把大青帶進裏面檢查,我一個人在外面,左看看右瞧瞧,沒有什麽值得細看的,不過他桌子前放了一張女孩兒的照片,我沒見過她,也沒聽他提起過,把照片放回原位,應該是他喜歡的女孩子吧,不然怎麽會放在辦公桌上,天天看着。能被他放在心上的女孩兒一定很幸福。
易輕塵檢查完之後說,已經沒什麽大問題了,以後只要在飲食方面注意就可以了。大青說她去接個電話,轉身出了門,留下我和易輕塵,他好像猜到我還有事,場面有些尴尬。
“說吧,什麽事?”
“醫生,麻煩你幫我聯系個産科醫生呗,比較好的那種。”
他眯着眼看我,以為我圖謀不軌。“你現在做準備早了點吧,等你結婚了再聯系應該差不多。”
“什麽準備,我一個姐妹要生了,拜托我找個醫生,你想什麽呢?”
他原來如此似的收起來懷疑的表情,“在我們醫院做的産檢?”
“嗯。”
“現在什麽情況?”
“我也不清楚,但她說要剖腹産。”
“好,醫生我來聯系,讓她再來檢查一次。”
“那就多謝了。”我再看看四周,“那我就先走了。”
“不用我送?”
“不用了,我和大青太久沒見了,你挺像我們中間電燈泡的,拜拜。”
胡說八道我向來在行,不過需要支點。如果沒有第三個人在,讓我瞎說我也編不下去。
自從看了那女孩的照片吧,我心裏就有了負罪感,感覺偷了別人的東西,我對易輕塵沒有非分之想,但自從認識以來,我們聯系得實在太多了,按他休假的時間算,恐怕多于那個女孩的時間。他們沒有什麽關系還好,如果是戀人關系,那我不是耽誤別人嗎?這種事情我絕對不能幹。
和大青在車站分開的時候,大青說,以後這種事別叫她了,被利用了還尴尬。我想,我利用她了嗎?帶她去兜風了吧。
易輕塵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就給我打電話,說醫生聯系好了,抽個時間帶董小姐去就行。我讓董小姐自己去,還把那個醫生的電話給了她,可這人死活要我陪她,合着我這假期都為人民服務了是吧。心裏把她男人罵了一百遍,自從董小姐懷孕,就沒見他出現過幾次,哪次産檢不是我們陪她去的,這孩子不是他的吧。
去醫院那天,易輕塵沒上班,但待在醫院,美其名曰怕我找錯人。我當即白他一眼,就算再不熟悉,問名字總知道吧。産科醫生給董小姐重新做了檢查,原來是胎位不正,長期坐卧導致的,不過順産還是有可能,他會盡力讓她順産。能順産就好,順産的小孩更健康。
給董小姐檢查完剛好碰上中午的飯點,為了答謝人家,董小姐主動邀請兩個人去吃飯。我心裏暗喜,終于不是我們倆單獨吃飯了。高興勁兒還沒過,董小姐就被他老公接走了,要不是有其他人在,我非得罵他。
“人家老公來接她,你生氣什麽?”易輕塵坐在位置上,給我倒水,讓我消消氣。
“這是什麽人啊,媳婦兒懷孕了,整天還在外面瞎晃,王醫生你說,我朋友來做了這麽多次檢查,你什麽時候看到過她老公?”
王醫生就是董小姐的主治醫生,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這個見到陌生人不喜歡問名字的習慣真的需要改。
“這我可沒注意,不過我看你來過很多次,有幾天你天天往醫院跑,我還以為你病了,問老易,他說你來找他的。”
是有那麽幾天,我幾乎天天往醫院跑,腦袋像抽風了一樣。還不是易輕塵,天天加班,還非要我來給他買飯,說什麽我家樓下的飯很好吃。我很想吐槽,飯店的飯不都一個味兒嗎?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我就是被套住了。
“反正我這姐妹兒就拜托你了。”
“沒問題。”他上班不能喝酒,只能以白水代酒,敬他一杯。
“隋小姐,上次見你跟這次見你挺不一樣的。”
這話從何說起,上次我不就多喝了點酒嗎,不至于有很大反差吧。“上次我有什麽失态嗎?”
我看看易輕塵,他面不改色的吃飯,王醫生繼續說,“上次吧,還以為你失戀了,我們幾個喝完了,老易還返回去接你,現在看你,人是真的很爽快。”
送我回家?是有這麽回事,原來他是專門回來接我的,我一直以為他只是路過碰到我在等車。不過我那次哪兒表現出了失戀,頂多就是心情不好,我永遠也不會失戀的,因為沒有可戀的。
“自從上次喝了酒,老易居然答應來我們醫院,我們一直以為他一輩子就當中醫了,還是你的功勞。”
“哪裏的話,肯定是他磨不住你們的狂轟亂炸才答應的。”
他只管笑,沒有再說下去,易輕塵沒有過多的表情。肯定是王醫生想多了,這裏面哪有我什麽事。不過他要是真不做西醫就可惜了,他又為什麽不當西醫呢?
下午他陪我曬太陽的時候告訴我,以前他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那女孩兒是學中醫的,念研究生的時候,他以中醫為禮,向女孩求婚了,并且承諾,只要他還喜歡她,就不會做西醫。
我不禁感嘆,這是多大的諾言,以一生當賭注,那個女孩真的很幸福。遺憾的是,後來女孩出國了,因為另一個男孩兒出國了,再沒回來。
“沒再找過她?”
“她已經結婚了。”
“那你為什麽還要當中醫?”
“一開始是賭氣,以為會喜歡一輩子,後來習慣了,就沒換。”
“是照片上的女孩嗎?”
“你看到了!”他對着長江一聲長長的嘆息。“已經把照片扔了。”
“那又為什麽做回西醫?”
他看着我,眼睛被太陽曬的睜不開,很久沒說話。那肯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那個女孩兒以後會後悔的,醫生,你一定要比她過得好,讓她後悔。”
“你一直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嗎?”
“什麽?”
太陽太大,游輪的汽笛聲太響,我沒聽清他說的什麽。張開雙手,我趴在欄杆上,任由風吹着我。他也學我。他應該是第一次做這樣大幅度的動作,特別搞笑。
面對生活裏的苦難,我們不能去傷害別人洩憤,唯一能寬慰自己的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好,過得更好,不要讓任何人覺得沒有他們我們一無是處。
總監這幾天對我的工作好像特別不滿意,總有地方挑刺兒。但我能肯定,我真的跟平常一樣,甚至比平常更小心翼翼。有時候因為一杯咖啡被罵了,我也真想罵他更年期啊。同事悄悄告訴我,他和他老婆正鬧離婚。我心裏嘲笑,這種人能結婚都很幸運了,居然還敢鬧離婚,還不快點回家哄老婆。
這年頭,離婚的人太多了,那些結婚的人跟鬧着玩兒似的,有點不順心的事,就離婚,看看小麗把,生了孩子之後,經常和她老公吵架,要不就是冷戰,總有一天會走到離婚那一步。想到這兒,給古茍發了信息,問她婚姻生活還幸福嗎,她沒理我。人家剛結婚不到四個月我就問這問題,想理我就是怪事了。我在天臺偷懶兒的時候,她問我要不要現在生孩子。我心裏對此非常疑惑,這問題不應該問董小姐嗎?問了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呀,我又沒結婚。
“想什麽呢?”是劉宇聲,能這麽自來熟的跟我說話的只會是他,要是唐夢會直接打我一下。
“你怎麽上來了?”我把手機拿一下示意在聊天,“我朋友問我要不要生孩子,就你上次主持婚禮那個。”
“剛結婚就想生孩子?”
“沒有,她這不問我嗎?”
“問你有什麽用,你又沒結婚。”他把手放在我肩上,像靠在哥們身上一樣。
“你這意思是問你有用?”,我看他一臉得意,肯定有主意,“來說說你的見解。”
“孩子是愛情的結晶,這句話是永恒的真理,如果沒有愛情,孩子以後肯定受罪,然後,經濟決定上層建築,如果沒有經濟能力,孩子也會受罪。總之,不要為了家長的想法生孩子,也不要因為人們的習慣生孩子,感情到時候了,孩子自然而然就來了。”他換了個姿勢站着,“還有,你朋友剛結婚,還沒享受完二人世界呢,等兩個人過膩了,再要孩子也行,孩子是婚姻的潤滑劑嘛。”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要生。”
他連忙擺手,“我可沒說啊,只是個人看法。”
不對,這人滿臉春風肯定是有什麽事,“聽你這語氣是有情況啊,快交代。”
他哈哈笑了兩聲,說我終于看出來了,遞給我一張白白的明信片,我打開,是請柬。“你要結婚了?什麽情況?”
“我媳婦兒懷孕了,周一把證領了。”
我細細看,不對啊,這日子怎麽寫着未來?“未來?你哄我呢。”
“沒打算辦婚禮,我們倆工作都忙,想着等時間空閑下來了,再認真籌劃。”這想得挺周到,他女朋友是設計師,他又是錄音師,肯定對婚禮的要求很高。
“你們倆這二人世界享受完了?”
“小丫頭,我們都談了7年戀愛了,七年之癢都過了結婚也自然而然了嘛,給你說了孩子是愛情的結晶,不是婚姻。”這個人又在給我倚老賣老了。“請柬收好了,我可是第一個給你了。”
“行。”
“丫頭,楊傑就是你等的人吧。”我沒說話,他總有看透一切的力量,“人生會錯過很多人,但能重逢的很少,等待一個人很難,能等到等待的人更難,你應該看看自己的內心,是不是真的在等他,千萬不要因為錯等了一個人而錯過其他人,我覺得那個醫生挺不錯的。”
“什麽呀,我們就是普通朋友。”我笑笑,“不對啊,你怎麽知道醫生的?”
“他來接你那麽多次,有一次我們倆聊了聊。”
“聊什麽了?”
“男人的事,小丫頭就別管了。”他擺擺手。“不過,我還真希望你們倆能在一起。”
“為什麽?我和他不怎麽熟,我除了知道他的基本信息,其他什麽都不知道。”
“相信我,他是你的不二選擇,比那個楊傑好得多,當然也不是說他不好,不是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嗎?別回頭,往前看。”
“劉宇聲,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我的印象裏,你和我的關系應該比醫生還要遠吧?”
“我以前說過,你很像我的妹妹,性格、脾氣、說話的方式都和她很像。”
“所以你把我當成你妹妹了?”
“如果你願意我不介意當你的哥哥啊。”他笑着說,看着不像是開玩笑。“好好考慮一下吧,給我做妹妹,你絕對不吃虧。”
“你不怕你妹妹吃醋?自己的哥哥疼愛別的女孩子。”
“她要是看到我能像疼愛她一樣,喜歡你,會很高興的,如果是你,你也會高興。”
“嗯,那我可得好好考慮一次,突然多個哥哥,我可不習慣。”
“行啊。那我走了,請柬收好啊。”
能有個哥哥當然好啊,一直給別人當姐姐,從來沒有享受過被人當妹妹疼愛的感覺呢。劉宇聲能成為哥哥,當然更好。
我又打開請柬看了幾眼,真的很好看。誰說這一代人不知情為何物,明明每個人都在為了心裏的愛情努力嘛。他的婚禮我一定會去的,我一定要見證我身邊每一場真愛婚禮。
不過他不提起楊傑,我還真沒發現,我現在看到他沒有以前那麽手足無措了,我們越來越像一個老朋友,有時候經常聊起上學的事,有一次被唐夢撞見我們在咖啡廳喝咖啡,死命的追問我,以為我們要死灰複燃,可比起戀人,現在的關系我更喜歡。不再仰視,不再因為怕失去而小心翼翼,我在他面前變得像我自己了。
唐夢說她拒絕了飛哥,就在前天,這也算是大新聞了,那個飛哥觊觎唐夢很久了,唐夢偏偏裝作看不到。
“為什麽?”雖然知道一直是落花流水的感情,但還是想聽聽她的想法。
“有些人只适合做朋友,要是當了戀人,感情就變了,人也變了。”這話能從她嘴裏說出來,還挺意外的。但她确實很容易和別人玩成戀人關系,想當年,她的男閨蜜喜歡她,她轉過來就和茂茂成了閨蜜,還幫茂茂傳信給我。
“那你們現在呢?”
“他去雲南了,到那邊上班。”
“也好,見不到了,念想就沒了。”
不過我看她并沒有她說的那般釋然,她對飛哥,應該不止朋友之間的感情,或許是友情以上,戀人未滿。這種關系最煩人了,進不了,走不了。
“對了,跟你說個事,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我報了鄉村教師志願者。”我說。
前兩天易輕塵找到我,給了我一張聘書,落款是紅領巾志願隊。他說上次聽我提起想當老師,就幫我報了名,那邊表示很願意讓我加入,我去看了他們的團隊,都是20多歲的小青年,滿腔熱血。
“什麽時候走?”
“不知道,看那邊安排吧,但肯定得等董小姐生了再走。”
唐夢撒了個嬌,說不想讓我走,不然就剩她一個人了,這可不是她的作風。不像劉大青,她聽說我要走,一直說走吧走吧,一點都不留戀我。
什麽時候,我們都活成了曾經不喜歡的自己,唐夢以前很豁達,現在也暗暗的依戀上了某些人,大青以前最心疼我,現在也不在乎我了,古茍說會為了愛情結婚,現在也是妥協了。那個時候的我們是怎樣的摒棄讨厭的人的,現在就怎樣死心塌地的活成了那種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