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召喚

清晨, 蘇熠又是在一片暖洋洋的舒适裏醒來。一睜開眼,滿目的奇異光芒便跳入了蘇熠的眼裏, 讓他不由睜大眼睛, 目不轉睛地看了半晌。

安靜地躺了片刻,蘇熠微微擡頭,看向羿修。

羿修似乎還沒有醒來, 睡夢中的他那渾身的淩厲感減弱了許多,也許是因為總是微微皺起的眉心不自覺地放緩,眉目裏滿是少見的平和。

很快,放在一旁的手機便震動起來,輕緩的音樂從手機流出, 鬧鐘響了。

羿修眉峰一皺,緩緩睜開眼, 起身按掉鬧鐘說:“起床吧, 今天中午大概就能走到盆地中間了。”

蘇熠揉了揉有些亂的頭發,拿起漱口水洗漱去了。

一想到那曾經遠遠看見過的一片雪雲,蘇熠不知為何有些平靜不下來。像是心底的抹微不可查的漣漪又開始泛起,像被吹皺的平靜湖水一般, 一圈一圈地蕩開。

等他們背上行囊往前走的時候,天色仍舊擦黑。

但他們往盆地中心走的路沒有那麽順利,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等級不低的鬼怪,生生被拖慢了腳步, 直到烈日高懸,都沒有抵達那棵樹附近。

他們暫時停下來休息一番, 吃點食物補充體力。蘇熠忍不住往梨樹的方向張望,然而高聳的巨石把一切都遮擋的嚴嚴實實。

等他們吃完,收拾好垃圾,一群五六個穿着灰色對襟廣袖長袍的人帶着死士,繞過了巨石,出現在了羿修和蘇熠眼前。

蘇熠曾在酒店餐廳見過的郭飛鳴和曹俊達也在人群中,另外三個人沒見過,他們都跟在一個年輕人身後。而為首的年輕人手裏捧着一個方形羅盤,羅盤中心的金屬勺牢牢地指向羿修兩人那邊。

一見到羿修,那年輕人臉色頓時一沉,目光透出一絲冰冷的陰翳。

羿修拿着背包的手一頓,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鳳眸危險地眯起。

那群人看起來面色不善,蘇熠馬上站起來,站在羿修身後警惕地看着對面。

兩方對峙了片刻,羿修見對面一直不動,也懶得跟他們在這裏耗,一甩背包背到肩上,轉身打算叫上蘇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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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修,我們多少年沒見過了?”

陰沉的聲音響起,羿修一頓,回身看向那個眉目陰冷的年輕人,似笑非笑地開口:“幾年?難道你不是每天都數着我離開後的日子嗎?這個問題需要問我?”

年輕人冷笑一聲,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八年零三個月。”

羿修笑了一聲,語氣裏卻沒有多少笑意地開口:“那麽,羿少宗主有何貴幹?總不會只是問這個無聊的問題吧?”

一聲羿少宗主似乎給了對面不少的自信,一個看起來有些毛躁的小子上前一步,嚷道:“就是你把寶物都搶走的吧!真是不識擡舉,我們少宗主将來可是要當天玄宗宗主的,你這個……”

羿修像是看白癡一樣驚奇地看着那個大放厥詞的小子,然後看向臉色鐵青的年輕人說:“不會吧羿子昂,未來的天玄宗宗主培養的親信就這個德行?你們天玄宗要完啊。”

羿子昂的臉色極為陰沉,沉喝一聲:“祁永逸,閉嘴!”

那名叫祁永逸的小子臉色一僵,似乎有些不甘地試圖開口說些什麽,卻還是在羿子昂冰冷的視線裏不情不願地回到人群裏。

羿子昂似乎深吸了一口氣,冷聲說:“羿修,這是我和你之間的問題。我不是說過不想再看見你嗎?明明都滾出天玄宗了……”

“羿子昂,我想你大概搞錯了什麽。”羿修漫不經心地說:“難道不是你跟在我屁股後面追着不放嗎?”

“放屁!”羿子昂爆喝出口,一張俊秀的臉驟然扭曲,青筋蹦起,怒道:“我是天玄宗少宗主,下一任的天玄宗宗主!父親最後選擇了我作為少宗主,我比起你這個随時會暴斃的廢物不知道強了多少!你憑什麽站在我前面?憑什麽?!”

被指着鼻子罵廢物的羿修看起來根本不在意,他意興闌珊地嘆了口氣,揮揮手說:“那是你的父親,跟我有什麽關系?你就想跟我說這些嗎?真是無聊。”

說着,他轉身便帶着蘇熠打算離開。

“羿修,你站在這個位置,不知多少人就等着你暴斃,好把你拉下馬呢。你就一點都不知道收斂嗎?好歹也為了你那個什麽部門裏的人積點德啊。”

陰氣森森的話從身後傳來,羿修腳步一頓,回身斜睨羿子昂,冷嘲道:“怎麽?想打架?”

氣氛驟然降至冰點,羿修捏了捏拳頭,嗤笑着說:“當年你可是躲在你的死士身後哇哇大哭呢,還比不上你看不起的那些宗門子弟。就算牙都被打掉了,他們好歹還是沖了過來。你呢?現在想試試看嗎?”

說着,他銳利的鳳眸驟然一眯,似笑非笑地繼續說:“還是說,你不想從我這裏搶走能讓羿少宗主你在玄門揚名的寶物?別拐彎抹角磨磨唧唧了,要打就直接上。”

羿子昂的臉僵住了,身體僵硬地像個僵屍一樣,身側握緊的拳頭卻忍不住微微顫抖。半晌,他臉頰抽動了一下,能明顯看出他死死咬着牙而微微鼓起的腮幫子。

許久,他深吸一口氣,一揮袖,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走!”

羿修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轉身大步離去。

蘇熠跟在羿修的身後,回頭看了眼氣沖沖跟着羿子昂離去的天玄宗人和沉默地像是一塊背景的數個死士,加快腳步跟上羿修。

“怪物……妓女小三生的雜種……”

一句閑碎不屑的低聲叱罵順着風飄了過來,一直很從容地大步往前走的羿修突然頓住了。

一陣大風吹亂了蘇熠的頭發,一道身影一晃而過,随後是沉重的背包掉落地上的悶響。蘇熠微微瞪大眼睛看着空無一人的前方,馬上轉頭看向身後。

“啊——!”一聲慘叫突然從騷動起來的天玄宗人群裏傳來,只見剛剛站在蘇熠身前的羿修直沖入人群裏,一拳狠狠地揮舞到一個人的臉上,把他生生地打得飛起來!

羿修很快上前一步追上去,又是一拳兇猛地搗中那人的肚子,把他狠狠地擊飛在地,蜷縮着吐了幾口血,血裏混雜着幾顆顯眼的牙齒。

跟在天玄宗幾人身後的五六個死士當即沖上前阻止羿修,羿修一側身避開抓來的手臂,一人一拳把他們擊倒在地!

羿子昂驚怒地大吼:“你幹什麽!”

羿修看都不看羿子昂一眼,他渾身氣勢極為可怖,大步走到倒在地上抽搐着吐血的那人面前,蹲下身用力地一把扯起那人被血沾濕的衣領。

“你剛剛說什麽?”

羿修低着頭,眼神冰冷而又無機質地俯視着滿臉是血的人,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

蘇熠愣住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羿修雖然看似肆意不羁,但其實他的心志一直極為堅定。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羿修這麽暴戾的模樣,連帶着他身上跳動的光芒也開始不穩,閃爍沖撞起來。

被拎着衣領的人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像是看見了極為猙獰可怕的鬼怪一般,驚恐地瞪大眼睛,抽搐着顫抖着,哭着牙齒打顫,說話漏風:“得……得不期……我……我戳了……”

羿子昂想上前阻止,卻被羿修身體裏湧出的暴烈能量逼得不斷後退。他伸手攔住身後從地上爬起來,悍不畏死地想要上前的死士,極為厭惡地看着羿修的背影,眼底卻藏着一絲隐藏地極深的恐懼和羨慕。

不能讓死士也折在這裏,羿子昂臉龐微微扭曲,冷靜地想着。

羿修身上躍動的光芒越發狂亂,他冷冷一笑,另一個拳頭慢慢舉起。

那人顫抖地更劇烈了,牙齒打顫地發出咯咯地聲音,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股刺鼻的騷味突然從血腥味裏傳來,原來那人竟是被吓得尿了褲子。

這個怪物真的是想殺了他!

見勢不對,羿子昂沉着臉怒喝一聲:“羿修你夠了沒?!難道你要殺了他嗎?他可是祝長老的孫子,天玄宗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該死的,祝陽德那小子在宗門裏的背景可不一般,就算他是少宗主也不能太過輕忽,當初這小子吵鬧着要跟來也只能答應。如今羿子昂絕對不能讓他死在這次跟随自己來的鬼窟裏!

羿修背對着蘇熠,蘇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模糊地知道現在的羿修有些危險。羿修那一直緊繃着的,名為理智的弦猛然繃斷了,體內一直壓抑着的力量趁機爆發,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蘇熠心裏一緊,下意識地想往羿修走去,原本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的他因此被天玄宗的人注意到,頓時有個人上前粗魯地一把扯住他的手臂,用力推搡了一把。

“你幹什麽?還想過去搗亂嗎?!”

蘇熠猝不及防,一把被推得踉跄着撞上了石壁上。那個推搡他的人是之前出聲的祁永逸,他憤恨地瞪着蘇熠,像是要把對羿修的憤怒和恐懼都發洩到蘇熠身上,竟一把拔出腰間的長劍,直刺向蘇熠!

蘇熠下意識地往石壁後一靠,然後迅速側身閃避,然而長劍卻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眼看就要在他身上捅出一個血窟窿!

反射着耀眼白光的長劍在蘇熠眼裏不斷放大,然後瞬間被一道耀眼的奇異光芒擊飛,狠狠撞到了側邊的巨石上!

長劍掉在地上,發出哐啷一聲脆響。

蘇熠瞪大雙眼,就見渾身光芒狂亂沖撞的羿修掐着祁永逸的脖子,大力往巨石上連連撞了好幾下!

暗色的血液在巨石上糊出一個不規則的圓形,然後羿修一甩手,把軟軟倒下的祁永逸丢到一邊。

“天玄宗放你出來之前,沒有教過你們這些垃圾,手中的劍該指向什麽嗎?”

暗啞地聲音緩緩響起,暗色的鮮血在巨石凹凸不平的表面上緩緩往下流,羿修慢慢轉身,陰森鋒利的通紅雙眼死死地盯着僵硬的羿子昂幾人,聲音極為壓抑低沉。

“我的人,你們也敢動?!”

倒在一邊的祁永逸口鼻出血,雙眼緊閉,生死不知,後腦汩汩地流出鮮血。羿子昂等人卻不敢貿然上前,只能憤恨恐懼地瞪着羿修。

蘇熠回過神來,馬上起身跑到氣勢極為暴戾可怖的羿修身邊,抓住了他僵硬抽搐的手臂。

僵硬抽痛的手臂覆蓋上涼涼的手掌,就像一塊冰塊突然扔進了沸騰熱水裏,瞬間讓激烈沸騰的熱水降溫下來。羿修沸騰劇痛的神經慢慢冷卻下來,低頭看了蘇熠一眼,深吸一口氣後反手拽着他往背包走去,拎起自己的東西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直到羿修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僵立着的天玄宗人才像是活過來一樣,連忙七手八腳地把倒在地上的祁永逸和祝陽德扶起來,該止血止血,該包紮包紮。

祁永逸好歹還留着一絲氣息,被搶救回來了。羿子昂看着自己這邊一團混亂的景象,胸口不斷起伏,也只能強行運氣壓下憤怒。

他為了這次鬼窟之行,特地求父親把尋寶司南給了他,就是為了找到寶貝去制作一把趁手的法器寶劍。祝陽德和祁永逸那兩個蠢貨,惹誰不好偏要惹那個煞星,如今這麽一弄,他必須把這兩個傷員帶出去,這一來一回,這趟鬼窟還能找到些什麽!

羿子昂深吸一口氣,冷聲說:“剛剛發生的事情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父親。”

一聽羿子昂這話,郭飛鳴幾人頓時一陣膽寒,看向兩個昏迷不醒的人的目光不由帶上了一絲同情。

宗主可不會因為你受傷便放你一馬,該重罰的一點也不會手軟,誰出面都沒用!

另一邊,離開了剛剛那片天玄宗人待着的地方後,羿修的氣息漸漸穩定下來,身上的光芒也被壓制下來。他松開蘇熠的手臂,拿出水瓶沖洗着手上的血跡,表情冷淡嫌惡。

蘇熠在旁邊遞上紙巾,神情平靜。

等到那寬大修長的手上一點血跡都沒有以後,羿修接過紙巾擦幹淨手,斜眼看向安靜的蘇熠,開口:“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蘇熠一愣,想了想說:“你又救了我一次,謝謝你。”

羿修頓了頓,像是自嘲般笑了一聲,說:“不是問你這個……算了。”

蘇熠不解地看着羿修,然而羿修卻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只是繼續大步往前走。

他們距離盆地中心已經很近了,沒走多久,他們繞過了密密麻麻的巨石,走到了一片空曠的盆地正中心。眼前是一片空曠的類圓形場地,碎石和沙子鋪滿了整個地面,而場地的正中心便是那顆梨樹。

一看見盆地中心那朵缥缈的雪雲時,蘇熠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凝視着不遠處那一棵開在亂石之上,滿樹潔白繁花的虬結古樹。

在一片荒涼,只生長着無數雜草的戈壁上,一棵滿樹繁花的梨樹突兀無比地生長着,強烈的扭曲異世感讓人覺得別扭。那棵梨樹就像是從哪裏投影過來的影子一般不真切,然而,它又确确實實地存在着,在一片荒涼的石壁沙丘之中安靜地盛放着,繁盛又孤寂。

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靜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

雖然現在豔陽高照,但蘇熠的腦海裏還是蹦出了這一句他曾經看過的詩句。

一陣風吹過,那團雪雲微微晃動起來,輕柔地變換着形狀,點點雪白花瓣從雪雲裏被吹落,紛紛揚揚地飄落一地,輕柔地覆蓋了一層樹下的亂石,像是飄起了冰冷的雪花一般,只在那一片區域降落。

這顆梨樹,他似乎在哪裏看到過……

蘇熠的心為這隐隐的既視感猛地揪了一下,然後不解地皺起了眉。他這到底是怎麽了?

羿修看着盆地中心那棵枯萎焦黑,被劈成了兩半,僅剩根部相連的粗壯樹幹,也微微皺起眉。

他這幾天的力量波動太大了,導致那沉睡的暴烈能量活躍起來,如今那力量又奔湧了起來,洶湧地在身體裏橫沖直撞。

蘇熠轉頭看向費力壓下波動力量的羿修,說:“我們過去看看吧。”

羿修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他們便往中心那棵樹走去。

走進一看,滿樹的雪白梨花更為繁盛,黑色的枝條上開滿了密密麻麻的梨花,葉紋清晰,花瓣細膩,彼此簇擁着,襯得那花更為潔白。

葉圓如大葉楊,枝撐如傘,點點細長的花蕊如碗般整齊集中,花五瓣,花瓣較圓,偶有花缺分布在花瓣邊緣,确實是梨花不錯。

那缺了細小缺口,邊緣并不平滑的類圓形花瓣微微顫動着,從一朵完整的五瓣花朵上輕輕墜落,随風飄落。

蘇熠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然而那花瓣飄飄揚揚,卻是穿透了他的手心,落在了地上。

他愣了愣,原來這棵梨花真的不存在。

羿修打量着眼前這棵枯木,怎麽看都是一截腐朽無用的木頭,實在看不出什麽來,于是轉頭看向看着自己手心,目光愣怔的蘇熠,問道:“看到什麽了?”

“真的是梨花……但是我接不住它。”蘇熠喃喃地說。

體內的力量又在隐隐沸騰,羿修忍耐疼痛,問道:“會不會你看到的是什麽海市蜃樓之類的?這裏是鬼窟,發生什麽都不奇怪吧?”

蘇熠轉頭看向羿修,被他身上再次狂亂閃爍的光芒吓了一跳,當即也管不上什麽梨花了,連忙抓住了他的手臂。

點點白光流入羿修身體裏,平複着躁動的力量。羿修低頭看了看蘇熠的手,微微皺眉說:“你看夠了嗎?我總覺得這裏好像有點問題。”

這片區域除了這棵梨樹什麽都沒有。蘇熠轉頭最後看了看那棵梨樹,點點頭,跟着羿修轉身離開。

羿修有些心神不定,額間的神經一跳一跳的,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往外走,身後的蘇熠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羿修的心頭股些說不出的焦躁,這次在鬼窟裏,他總覺得身體裏的力量有些躁動不安,但他還是放慢了腳步,讓蘇熠跟上來。

走了沒幾步,空氣突然不正常地震顫了一下,羿修瞳孔一縮,迅速回身把蘇熠撲倒在地!

被羿修撲倒按住,仰面躺在地上的蘇熠後背墊着一個大背包,并不舒服。但他無暇顧及這個了,只驚訝地瞪大眼睛。

一層層黑色的波浪突然從他們上方不斷震蕩開來,這些黑色的震蕩波一接觸到高聳的巨石上,便轟隆地徹底擊碎了那些巨石!

無數巨大的黑色波浪不斷以某個圓心震蕩而出,一時間整個鬼窟都震動了起來,無數碎石被擊碎,滾落地上,砸傷了不少人!

随後,便是從鬼窟四處響起,此起彼伏的咆哮聲!

羿修和蘇熠貼着地面,避開了這一波震蕩。在翻滾飛揚的灰塵裏,羿修按住耳機,沉聲說:“你們那邊怎麽樣?”

耳機裏陸續傳來于瀚音等人的聲音,他們都沒出什麽問題。羿修沉穩地開口:“我和蘇熠都沒事,現在在鬼窟中心,你們……”

羿修突然注意到蘇熠驟然睜大的雙眼,他順着蘇熠的視線往上看,待看到半空中的一大片藍色的時候,一時間也驚詫難言:“那是什麽?!”

這時鬼窟裏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突兀出現在鬼窟中心半空中的東西,那是一道漆黑的,像是裂口的東西。它就這麽橫在半空中,磅礴的黑氣從那道裂口裏翻滾而出!

“老大!那個東西是怎麽回事?你們那邊怎麽樣了?!”

耳機裏傳來姜修賢焦急的聲音,但是羿修已經顧不上那邊了,因為蘇熠在他身下突然開始顫抖起來。

蘇熠眼神空茫地看着那道裂口,無數細細碎碎的聲音忽遠忽近,在他耳邊繁雜地吵鬧着,卻根本分辨不出其中之意,只能感受到那無數的聲音裏的情緒。

憤怒、喜悅、期待、哀傷,無數繁雜的聲音和情緒像是渾濁的洪流一般瘋狂沖擊着蘇熠的神經,讓蘇熠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那些聲音混雜着,裹挾在一起,凝聚成一個混亂又清晰的意圖:召喚。

那些聲音在召喚他。

蘇熠睜大眼睛,滾燙的淚水從眼眶裏滑落。他害怕地想要把自己蜷縮起來抵抗那些聲音的濁流,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不要,他不要——

羿修抓着神情空白,卻在不停流淚,像是被魇住了的蘇熠大力搖晃,然而渾身癱軟的蘇熠卻沒有任何反應。

羿修擡頭看了看那道越來越大的藍色裂口,焦急地低頭看了眼一直無法清醒的蘇熠,咬牙擡起手重重地扇了下去!

“啪”地一聲脆響,在風沙呼嘯,碎石崩裂的鬼窟裏微不足道,但對于深陷于洪流中的蘇熠卻不異于平地一聲驚雷,振聾發聩。

蘇熠空洞的雙眼裏終于有了焦距,慢慢看清了緊皺着眉仰望天空的羿修,臉頰後知後覺地開始脹痛。

他跟着朝昏暗的天空望去,瞳孔驟然一縮。

一個巨大的爪子,從那道裂隙裏伸了出來,搭在了裂隙口處!

作者有話要說:

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靜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出自宋代丘處機的《無俗念·靈虛宮梨花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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