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風青薇

煉器門被襲的事件自從紫微宗派人去了煉器門後, 整個事情的發展便詭異了起來。原本憤怒非常的煉器門如今一直按兵不動,像是這件事沒發生一般, 沉默的态度非常奇怪, 而天玄宗也是一副外界如何揣測,我自巋然不動的狀态。

反而是紫微宗在其中上蹿下跳的,像個小醜一樣被所有人關注着, 卻根本沒撈到什麽好處。

而特務部門也不再怎麽關注事情的後續了,反正情況已經明了,這是天玄宗聯合煉器門要給紫微宗一個教訓呢。反正這和他們也沒什麽關系,所以也就只靜觀事态後續。

回到特務大樓後,蘇熠在自己的房間裏住了幾天, 又被羿修拉到自己房間裏一起睡了,蘇熠的房間變成了他的半個工作室。只不過他們仍舊沒有完成生命的大和諧, 大多數時間都只是親親抱抱, 然後便純蓋被子睡覺。

抱着蘇熠睡覺的羿修痛并快樂着,雖然很想把懷裏乖乖窩着的青年拆吃入腹,但他尊重蘇熠的想法,打算等他準備好了再說。

時間繼續平靜地過去, 其間特務部門的人還跑了幾趟權貴人家,給他們解決了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此類業務在這段時間明顯激增,顯然是因為玄門之人,特別是天玄宗和紫微宗大都盯着煉器門被襲事件, 無暇他顧。除此之外,外出巡邏也不見什麽升上五級的鬼怪了, 很是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

這天,蘇熠慢吞吞地畫完一個銅鏡法器的陣紋後,正要把這面銅鏡放進腳邊的紙箱裏,半開的窗戶突然刮了一陣風,把窗簾吹得不斷揚起。

風中送來輕微的鈴铛聲,蘇熠的動作一頓,放下銅鏡緩緩回頭,就看見風青薇站在窗前,安靜地看着他。

他不由有些尴尬,因為之前南海秘境裏把那間石屋裏的材料都搬空了,也不知道風青薇是不是來找他說這個的。

沉默片刻,他還是覺得主動說出來。

“那個……我之前在南海秘境裏看見你了……然後我們進去了那間石屋,把三樓石箱裏的材料都拿走了……”

風青薇顯然并不是來追究他們拿走材料的事情,她似乎并不知道這件事,也沒料到蘇熠會跟她說這個,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後低聲說:“随便你們吧,你們拿走也好。”

說完,她靜靜地看着蘇熠,說:“浩歌宗的百年祭典即将開始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蘇熠一愣,浩歌宗的百年祭典?

他不由坐正了些,問道:“浩歌宗的百年祭典怎麽了嗎?”

風青薇沉默地看着他,微微抿起嘴,垂眸不語。

蘇熠想着上次風青薇說到一半就消失不見,不由站起來連聲問道:“倪鴻雲到底是誰?我們查遍了整個華國,都沒有找到符合的人,之後在南海秘境裏找到了一絲線索……”

風青薇的眼睫顫了顫,死寂的眼眸後似乎掩藏了什麽極為複雜的情緒。她擡起頭看向蘇熠,蒼白的嘴唇微微開合:“倪鴻雲……他在浩歌宗,請阻止他。”

蘇熠一怔,喃喃地低聲說:“真的有這個人?”

浩歌宗……倪鴻雲……

風青薇定定地看着低頭思索的蘇熠,說:“百年祭典是浩歌宗防禦最薄弱的時候,如果你們有什麽計劃,一定要抓住機會。”

說完,風青薇轉身,衣袖和裙擺上的小鈴铛晃蕩出一片清脆的叮當聲,身影漸漸透明,眼看就要消失。

“等等……”蘇熠一怔,擡起頭喊住了風青薇。

風青薇一頓,虛幻的身影重新變得凝實,微微側頭看他。

蘇熠認真地看着她,輕聲開口:“我一直很奇怪,你當初……是怎麽死的?以你的智慧,應該不至于被逼死才對。”

房間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風青薇定定地看着他,眸光卻虛無地落在了虛空中的某個點上。

半晌,她的嘴角微動,淡淡地開口:“逼死?不對。”

她轉身看着蘇熠,低聲說:“沒人能讓擁有鬼神力量的我們死亡,除了我們自己。當年在我知道自己這份智慧的來源,以及你和羿修的存在的時候,是我自己決定自殺的。”

蘇熠呼吸一窒,驚詫地瞪大了眼睛。風青薇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鬼神死亡後,那消失的三份力量從來沒有同時出現過。當時我便察覺到了,我們三者絕不能共存于世,雖然當時看起來暫時還沒有什麽問題,但這個萬一決不可讓它發生。”

風青薇頓了頓,平靜地說:“那時候我便決定自殺,我死了,便沒有鬼神力量三者共存的局面了。”

蘇熠艱澀地吞了口唾沫,低聲說:“那你現在……為什麽……”

風青薇眼睫一顫,目光空茫了一瞬,喃喃地低語:“……我被騙了。”

蘇熠一怔,他沒聽清風青薇說了什麽。

風青薇回過神來,定定地看着蘇熠,突然走近幾步。她胸前斷了穗子的項圈和白玉長命鎖微微晃蕩,在一片清脆的叮當聲中,她擡起蒼白的手輕輕地伸向了蘇熠的眼睛。

蘇熠下意識地後仰了一下,眯了眯眼。然而當風青薇的手輕輕搭在了他臉上的時候,他卻沒有任何感覺,只有隐隐一絲涼意虛虛攏在眼睛上。

他的視線穿透了風青薇半透明的手掌,看到了目光沉寂地看着他的風青薇。

她看着蘇熠的眼睛,輕聲說:“以人類的身體承載鬼神力量,本就是一個非常勉強的事情。不管我們願意與否,我們都要為此付出代價,就像你的色盲,和羿修每月的力量暴動。我的代價我已經付出了,換來的便是這個結局。”

她緩緩放下手,清脆的鈴铛聲叮叮當當地響着,身影漸漸變得虛幻。

在消失之前,她虛幻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蘇熠的耳朵裏。

“記住,除了我們自己,沒有人能殺死我們。你們,絕對,絕對不能死。”

蘇熠愣愣地看着空無一物的房間,下意識地摸了摸眼睛,發現那抹涼意早已消失。

絕對不能死……

風青薇她……

他站在原地消化了片刻,轉身出房門,去找羿修和于瀚音了。

“所以,羿修身上的力量真的是鬼神之力?”于瀚音低聲說,目光不由擔憂地看向旁邊靠着桌子,攬着蘇熠的羿修。

羿修看起來倒是很平靜,開口說:“不是早已經有猜測了嗎?現在不過是被風青薇親口證實而已。至于力量暴動的代價,這麽多年我不也活下來了?糾結這個實在沒什麽必要。只不過,絕不能死又是什麽意思?”

于瀚音嘆了口氣,說:“不能死的話,說明風青薇目前這個狀态不對勁,說不定如果你和蘇熠死了的話,可能會導致一些什麽發生。畢竟三者共存的情況不一定要你們都活着,如果是以風青薇那種幽魂狀态共存的話……”

羿修攬住蘇熠的肩膀,冷聲說:“我可不會輕易的自殺,蘇熠更不會。”

蘇熠聞言,認真地點頭。

于瀚音想了想覺得也是,便暫且放下這件事,說:“風青薇說倪鴻雲就在浩歌宗裏,你們怎麽看?”

羿修拍了拍蘇熠的肩膀,示意讓他說說。

蘇熠看了羿修一眼,想了想,低聲說:“要不就是倪鴻雲藏在了浩歌宗後面,浩歌宗幫他遮掩,所以外界沒有任何他的消息。要不就是倪鴻雲隐藏了身份潛入了浩歌宗,浩歌宗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羿修嘴角勾起,聳了聳肩對于瀚音說:“你覺得是哪一種?”

于瀚音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低聲說:“要說誰能在倪元思的眼皮底下掩藏身份,還能弄出那麽多的事情,我可不認為會有這麽一個人能做到。”

羿修一笑,直起身說:“行了,反正我們原本就要往浩歌宗探上一探,如今有了個準話,也好過像無頭蒼蠅一樣沒有目标地亂轉好。”

于瀚音點點頭,羿修便攬着蘇熠走出于瀚音的辦公室,回宿舍樓去了。

于瀚音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轉身看了一眼桌上打印出來的紙張,拿起那張有着“鴻雲”二字的紙,眉頭皺起。

如果“倪鴻雲”确有其人,那古籍上的“鴻雲”又是誰?他們之間有關系嗎?還是只是恰好同名?

另一邊,往宿舍樓走去的羿修沒個正形,非要賴在蘇熠的身上走。蘇熠拗不過他,只能任他靠在自己身上,拖着個大型包袱艱難地往宿舍樓走去。

帶着寒意的晚風從走廊裏吹來,蘇熠卻一點都不覺得冷,他整個人都被羿修抱住,渾身裹着跳躍溫暖的光芒,寒風一點都吹不到他身上。

直到回到了宿舍樓大廳,羿修把臉埋在蘇熠的肩上用力地蹭了兩下,又伸手狠狠地揉了兩把他的腦袋,才放開他好好走路。

蘇熠把腦袋上亂七八糟的頭發理順,慢吞吞地跟着羿修回到三樓,洗澡洗漱完後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羿修摟着蘇熠,又把臉埋進蘇熠帶着洗發水香味的柔軟頭發裏,在那小小的白色發旋上親了又親。

蘇熠仰頭看他,就被羿修叼住了嘴,口腔裏也擠進了一條熟悉的溫熱舌頭來。

軟軟的蘇熠在懷裏任他親吻,羿修很快就有了反應。他頓時狼狽地起身,跑出房門去浴室了。

蘇熠愣了愣,看着沒有關緊的房門,輕輕抿起了略微紅腫的唇。

等羿修帶着一身的水汽回來後,他上床抱緊乖乖躺在懷裏的蘇熠啞聲開口:“好了,很晚了,睡吧。”

蘇熠眨了眨眼,在心裏默默地有了個想法,但他終究什麽都沒說,只是在溫暖的懷抱裏閉上眼睛。

——

沉眠之中的蘇熠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了曾經身為祭子的風青薇。

那時的她身穿那一襲黑色的祭子服,脖子上的璎珞項圈還是完好無損的,白玉長命鎖下方墜着一枚和長命鎖色澤一樣的白玉平安扣。

風青薇走在一個蘇熠非常陌生的地方,正穿過一道架在水面上的長長走廊,踏入一座飄着薄紗的大殿內。大殿內身穿眼熟的廣袖直裾的人見到她,紛紛行禮,恭敬仰慕地喊一聲:“祭子大人。”

他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一雙眼睛,跟随着風青薇移動,看着她摒退衆人,安靜地在大殿內翻閱古籍,手持毛筆安靜地在紙上推演記錄着什麽。

眼前寧靜的一幕讓蘇熠的心也沉下來,安靜地看着風青薇坐在案前,不斷閱讀古籍和在紙上寫着什麽。不時有穿着廣袖直裾的浩歌宗人進來聽她說話,然後離去。蘇熠試圖聽他們的對話,卻根本聽不清。

風青薇幾乎整日都待在大殿或者書房裏,也不知過了多久,蘇熠甚至看見了來尋找風青薇的年幼倪元思。

那個時候的他一點也看不出來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一身氣質隐隐已有端華之感,卻仍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少年。他圍着風青薇,整天青薇青薇的叫着,努力在風青薇面前表現出成熟的模樣,看起來竟有一絲可愛。

蘇熠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宛如默劇的場景,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夢這些場景。

這座大殿無比平靜,風青薇一直安靜地待在這裏看書寫字,突然,一個渾身染血的浩歌宗人跌跌撞撞地跑進大殿內,徹底打破了大殿內的平靜。

這次蘇熠終于聽清了他叫喊的話:“不好了!鬼怪都反噬了!徐長老安長老羅長老……還有很多宗門的人,他們,他們都死了!那些被操縱的鬼怪都跑了!”

正端坐案前,用毛筆寫着什麽的風青薇一愣,待反應過來他說的話後,雙眼不斷睜大,手中的毛筆“啪”地一聲落下,砸在了寫了一半的紙上。

她唰地站了起來,臉色蒼白地說:“不可能,怎麽會出問題?!你快帶我去看看!”

風青薇跟着那個渾身是血的浩歌宗弟子走了,蘇熠卻被限制在了這座大殿內,無法跟随風青薇出去。

蘇熠愣愣地看着空無一人的大殿門口,目光落在了那張寫到了一半的紙上。

紙上的字跡模糊不清,他看不見,但那片毛筆砸出來的墨跡卻是暈染出了一大片烏黑,無比刺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風青薇回來了。

她低着頭,拳頭握地死緊,獨自一人走回來。她慢慢地踏入大殿,身上黑色的長裙顏色似乎更加深邃,濃的化不開。

蘇熠安靜地看着在大殿上直直站立着的風青薇,看着她濕潤長裙下微微顫抖的身體,已經意識到發生什麽事了。

大殿外烏雲滾滾,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巨大的悶雷聲驟響。

風青薇一抖,像是猛地被驚醒了一般,喃喃地開口說:“不對,怎麽會反噬……一定有哪裏不對!”

她猛地跑向書房,撲向書櫃,把所有曾經記錄着推演結果的紙張都翻了出來,倒在地上,任由它們被身上滴落的灰色液體沾濕。她自己則跪坐在地上,速度飛快地不斷翻閱,粗暴地翻着原本平整放好的紙張,試圖找出哪裏有問題。

在把所有的紙張都翻過一邊後,風青薇什麽也沒找到。她咬牙用力把手裏的最後一張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然後“咚”地一聲,恨得用力一錘空空如也的書櫃。她低着頭,胸口劇烈起伏着,又起身胡亂地翻起了自己書櫃上的書籍。

大雨在殿外嘩嘩地下,下了一整夜,風青薇也在書房翻找了一夜。等雲銷雨霁,天光微曦,她呆坐在極為淩亂,所有的書籍和紙張胡亂丢得到處都是的書房裏,終于冷靜了下來。

蘇熠看着她的眼神從憤怒絕望到空茫,再重新凝聚成冷凝的光,然後緩緩站起來,把身上粘着的紙頁都揭下來扔在地上。

“用瞳術操縱鬼怪……為什麽我會有這個念頭和想法,而且還成功了,不對勁……”

她喃喃地說着,緩緩擡起頭,大步朝着大殿外走去。

這次蘇熠能跟着她出大殿了,他一路跟着風青薇飄動着,看着她目不斜視地踏過無數被大雨沖刷的石板路,往後方一座被嚴密保護起來的小閣樓走去。

那座小閣樓有兩個守門弟子,他們一見大步走來的風青薇,不由露出驚慌恐懼的表情。

風青薇冷聲開口:“開門,我要進去查閱古籍。”

她本就擁有自由出入這座小閣樓的權力,兩個守門弟子面面相觑,到底不敢攔下她,便打開門讓她進去了。

漆黑的袖袍翻飛,她大步踏入小閣樓,拎起門邊放置的燈,目标明确地直朝某個方向而去。她最後停在了其中一架高大的書架前,伸手取下數本古籍,直接坐到地上翻看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風青薇就待在了這座小閣樓裏,不眠不休地翻閱着。

蘇熠安靜地看着咬着下唇,目光專注地看着古籍的風青薇,已經知道了結局。

不知道幾天過去,風青薇晝夜不分地把那個大書架上的所有書都翻過一遍了,終于徹底地明白了自己為世人稱贊豔羨的智慧來源于何處。

用眼睛可以操控鬼怪,這是她腦海裏的想法和智慧告訴她的。

這沒有錯,然而,只有鬼神的眼睛才真正能操控鬼怪。

同時,她也推測出天玄宗半路領回的那個擁有恐怖力量的少年擁有鬼神之力。鬼窟洞開,證明鬼神之眼也出世了。

而她,擁有的便是三份鬼神力量裏剩下的那一個鬼神之智。

風青薇在小閣樓裏枯坐了一天一夜,一動不動。

她明白了自己身上的鬼神之智騙了她,某種難以言說的潛藏存在利用了她,推動了這一切的發生。雖然鬼窟的鬼怪都被擊退,但也導致了這次被操縱的鬼怪大規模反噬的慘劇,玄門死傷慘重,那些反噬逃走的鬼怪再次充盈世間。

她也明白了,三種鬼神力量不可共存于世。

那麽,她要做什麽,便已明了。

風青薇緩緩站起來,眸光沉靜,神色平靜地踏出小閣樓。她回到之前的大殿內,從一座供臺上拿出一把極為精美,看起來像是祭祀使用的匕首,往一處哀聲震天的地方而去。

蘇熠跟在風青薇身後飄着,往風青薇走的方向一看,發現是一處挂滿了白綢和白燈籠的地方。

她一步一步,穿過石階,邁過石橋,走進了擺滿了棺材和靈位的靈堂裏。

靈堂裏的人并不多,全都或驚訝或仇恨的看着風青薇,還有人哀嚎痛哭,瘋狂地咒罵着她。而她對一切仿佛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是握着那把精美的匕首,從挂滿了白綢的大門走入。

她踏入擺滿了棺材的廳堂,身邊的棺材裏沒有多少真正放有屍體,更多的都是被反噬的鬼怪啃吃光了屍體,只能用衣冠當做本人放入棺材裏。她在棺材裏穿行而過,寬大的衣袖裙擺輕輕拂過新制的棺材板,響起寂寥的輕微叮當聲。

她最終停在了靈位前,目光仔細地一個一個掃過靈牌上的名字,然後對着着無數的靈牌緩緩跪下,躬身朝下,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烏發從後背披散而下,在石板地上蜿蜒出一大片黑色。風青薇響亮地磕了三個頭,才緩緩起身,目光沉靜地看着眼前的靈牌。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蘇熠回頭一看,發現是一個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揮退了靈堂裏的所有人,疾步走到了風青薇的身邊,連聲說:“青薇,快跟我走,山下聚集了一大群人要沖上來,已經快要攔不住了。”

跪着的風青薇一動不動,平靜地開口:“我不走。”

中年人一驚,原地轉了兩圈,顫着手急聲道:“這由不得你!青薇,我知道你想要贖罪,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今世間又是如此多的大鬼怪,我們還需要你!”

風青薇拿起了手裏的匕首,緩緩拔出刀鞘,低聲說:“不需要了。父親,這個玄門,這個世界都不需要我活着,我死了才是最好的選擇。”

中年人震驚地看着她,想要去搶風青薇手裏的匕首,然而她已經把那鋒利的刀尖穩穩地指向了自己白皙的脖子。

“你幹什麽!青薇,你別沖動!把刀放下!”

“對不起,父親。女兒不孝,以後無法照顧您了。”風青薇看着驚得渾身顫抖的中年人,輕聲說。

中年人噗通一聲跪在風青薇身前,老淚縱橫地嘶啞開口:“別……青薇,青薇,你冷靜一點,事情還沒到這個地步啊……你想要贖罪,也不必非要這樣啊!”

“不,父親,我不是為了贖罪。我必須死,也是自願赴死。”說着,風青薇手中的匕首往前送了一些,尖銳的匕首抵在喉嚨上,一道細長的血液從匕首尖端順着脖頸流下。

她的目光飄遠了一瞬,緩緩勾起了一個微笑。

下一瞬,她握着匕首的手猛地一個用力,便深深地捅穿了脆弱的咽喉!

大量的鮮血瞬間噴湧出來,風青薇顫抖了一下,身體一歪,朝着側面倒下。

中年人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快速膝行上前抱住了風青薇倒下的身體,顫抖着手試圖捂住她脖子不斷飙射血液的傷口,哀聲喊道:“青薇!青薇——”

風青薇瞪大眼看着抱着自己的父親,嗬嗬地顫抖喘息着,眼裏的光芒逐漸模糊。

周圍的景物也開始模糊了起來,蘇熠下意識地四處張望,發現門口一個有些熟悉的模糊身影沖了進來,踉跄地穿過無數棺材,朝這邊撲來。

他聲嘶力竭地喊道:“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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