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飛白炸毛了。
溫陽有點懵逼,他回頭看着一聲不吭的沈飛白,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對方的袖子,“小白白?”
沈飛白不說話。
溫陽又輕輕扯了扯沈飛白的袖子,“小白白……?”
沈飛白依舊不說話,但是他站了起來。
溫陽仰頭看着站起來的沈飛白,一臉問號。
沈飛白很生氣,但是沈飛白又不可能沖着溫陽發脾氣——他并沒有發脾氣的立場,畢竟剛剛那樣的話題,在朋友之間不過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玩笑。
只是一個男女之間不能随意說出口,同性之間卻能夠輕易說出來的較為親密的玩笑。
沈飛白看着溫陽,緊抿着唇,心中翻湧着濃烈的不甘和煩躁。
正因為他們是同性,這樣的話說出來,才會被默認為是個玩笑。
這本來應該是含着諸多旖旎與蜜香氣息的一句話,應當是戀人間略帶些任性意味的撒嬌。
若他對溫陽所抱有的情感能夠如同男女之情一般順水推舟就好了,沈飛白想。
但他倆都是男的,這真是個讓人難過的事實。
不能沖着溫陽發脾氣的沈飛白,臭不要臉的站在講臺上宣布了收取寒假英語作業的噩耗。
溫陽坐在座位上,看着同學們手忙腳亂,看着沈飛白雷手腳麻利的收完了作業,然後帶着一大堆的作業大步踏出了教室。
溫陽依舊想不明白,他剛剛有說錯什麽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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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想都沒什麽不對啊,不願意教他寫情書也沒必要生氣啊。
溫陽覺得有點兒小委屈。
畢竟他想要留一封沈飛白的情書,并且還準備學着寫一封給沈飛白,以此來滿足自己日漸焦渴的內心。
理由他都想好了,就說是在正式給他喜歡的人遞出情書之前的寫作練習。
這個理由簡直完美,沒有一點毛病就能夠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完成跟沈飛白交換情書這個成就。
光是想想,溫陽就忍不住偷着樂。
但可惜的是,這個神不知鬼不覺的交換情書的計劃一開始就失敗了。
因為沈飛白不樂意寫情書給他。
溫陽嘆了口氣,撐着臉,眼巴巴的瞅着教室門口。
沈飛白回來的時候已經打了上課鈴了,他一進門就看到他家的陽陽一臉哀怨的注視着他,并且一路目送着他坐到了座位上。
沈飛白:“……”
搞得他像個負心漢一樣。
溫陽把手裏畫得亂七八糟的草稿本翻了個頁,寫了幾個字,撕下來往後遞給了沈飛白。
沈飛白看了一眼字條,随手把紙條揉吧揉吧扔進了垃圾袋。
溫陽聽到背後的動靜,又擡手寫了幾個字遞過去。
沈飛白依舊堅定不移的浪費着紙張資源。
溫陽不死心,一連往背後遞了好幾張紙條。
沈飛白深吸口氣,再一次把寫滿了小白白三個字的紙條塞進了垃圾袋。
溫陽看着這一頁被他撕得只剩下一小截的草稿本,把最後的這截也撕了下來。
在上邊寫道:小白白,你跟我講講話,我得了你不跟我講話就會死的病。
沈飛白看着再一次塞到他桌上的紙條,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透出無奈來。
溫陽總是有辦法将他的火氣一把撲滅。
沈飛白想了想,在紙條背面寫上了答複。
他寫的是:那給你一個不死的機會,陽陽,你告訴我你喜歡的人是誰。
寫完之後直接塞進了溫陽穿在冬季校服裏邊那件棉襖的帽子裏。
溫陽把帽子蓋在頭頂上抖了抖,好不容易才把那張紙條抖出來。
他咬着筆看着沈飛白回給他的字條,左手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摳着習題冊。
溫陽很想幹脆就直接回一句我喜歡你,但迅速上線的理智馬上勒住了他蠢蠢欲動的手。
溫陽歪着腦袋想了半天,才重新撕了張紙,寫道:你要知道我喜歡誰幹嘛?
沒有直接得到準确答複的沈飛白有點不高興,內心蔓延而上的煩悶之中還醞釀着一絲沈飛白自己也不願承認的難過。
以前他問溫陽什麽事情,溫陽都會直接告訴他的。
而如今溫陽這樣的回答,在沈飛白眼裏就跟拒絕回答他沒什麽差別。
沈飛白不知道應該寫點兒什麽給溫陽遞回去。
他倒是想要幹脆利落的說我想知道你喜歡誰是因為我在意你,我喜歡你,我想去把情敵捏死在萌芽期裏。
但顯然,這話要是遞出去了,溫倉鼠不被吓破膽才怪。
沈飛白苦惱的皺着眉,餘光瞥見窗外走廊上,班主任正在往教室走。
他平靜的将紙條蓋在了書本下面,低頭安靜的刷起了題。
在他完成了這一切的同時,坐在窗邊的同學也發覺了班主任的到來,不輕不重的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聲。
這聲咳嗽就仿佛是個暗號,正在幹閑事做小動作的,霎時都收斂了起來。
全班埋頭刷題,俨然是一副标準的書呆子重點班風範。
但班主任這次并不是來圍觀學生們新學期第一次晚自習的學習狀況的。
他走進教室之後就直奔了溫陽的位置,将正假裝埋頭苦寫物理題的溫陽帶去了辦公室。
被帶走的溫陽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幹了什麽事兒需要被單獨教育。
他不認為是自己給沈飛白遞紙條的動靜被發現了,因為如果被發現了,被拎出來的應該是他跟沈飛白兩個人才對。
班主任教數學,姓袁,十分年輕,跟學生玩得開也合得來。
溫陽跟着班主任遠離了教室,依舊想不到自己犯了什麽錯的溫陽幹脆問道:“袁老師您找我什麽事兒啊?”
班主任回頭看了他一眼,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需要守晚自習的只有各班的班主任,如今辦公室裏空蕩蕩的,只有剛走進來的兩個人。
班主任自己坐下,也随手拉了條椅子過來給身後的學生,“溫陽,坐。”
溫陽瞅瞅班主任的臉色,見他和顏悅色的,便放下心幹脆的坐了下來。
“我剛剛跟你的爸爸通了個電話。”班主任直接開門見山,見溫陽疑惑的樣子,便解釋道,“他們這一次也沒有時間來家長會,所以我單獨給他們打了電話。”
溫陽點了點頭。
“你爸爸說你一向有主見,所以分科這個事情,他的意思是讓你自己選。”
班主任是個很有責任感的老師,班上像溫陽這種父母不在身邊的學生也有那麽幾個,他一貫認為在這種情況下,他是有責任擔負起他們一些學習之外的教育的。
“你想好要選哪一科了嗎?”他問。
知道自己不是犯事兒,而只是一次常規的談心之後,溫陽頓時就放松了心情,也沒直接回答班主任的問題,反而是問道:“袁老師您之後應該是帶理科班吧?”
班主任點了點頭。
溫陽嬉皮笑臉:“那我就念理科啊,我老喜歡您了。”
“可你文科成績相對理科要好。”班主任看着溫陽,直言不諱,“而且你們這一屆高一兩個重點班,理科厲害的比較多,你的成績要是念理,想留在重點班就比較難。”
溫陽聞言,臉上笑容變都不變,“我知道啊,但是我就是想念理。”
A高高中的教學樓是中間一個大廳,兩邊走廊和教室呈雙翼狀展開的構造。
一棟教學樓的兩邊,一邊是文科樓,一邊是理科樓。
文科樓是上三層高三,下三層高二,理科樓卻是高二高三的幾個重點班尖子班在頂層,之下依次按照成績等次排列。
挺奇葩的,但是這種明顯有了等級的排序卻讓理科樓那邊競争強烈得不行。
溫陽非得要念理科的原因,就是因為這樣的教室安排。
他能夠接受自己跟沈飛白不呆同一個班,但絕對不能夠接受他跟沈飛白不呆同一棟樓。
他的成績只是略遜于絕大部分重點班的學生而已,就算是擠不進重點班,也能夠穩進跟重點班同一層的那個班級,但如果他去學了文,他就算是進了重點班,也跟沈飛白隔了三層樓。
要他跟沈飛白隔着這麽遠,還一隔就是兩年,溫陽覺得這麽長的時間,他種在自己地裏的沈大白菜妥妥要被別人拱了。
更何況往遠了說,選大學的時候,文理分科的選擇方向可是千差萬別的,就算是同一個學校都能給分在不同的校區,溫陽覺得他得把腦子摔壞了才會選擇為了重點班扔下沈飛白。
班主任不知道溫陽腦子裏的彎彎繞繞,只是反複勸說依舊無果之後嘆了口氣,尊重了學生的想法。
溫陽感覺自己像是打了勝仗,高高興興的回到了教室裏。
臨近下晚自習的時候,他收到了好幾張紙條,但都不是沈飛白遞過來的,而是跟他關系好的幾個同學麻煩他帶早餐的紙條。
A高是全宿制學校,食堂味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漫長的打飯的隊伍。
一部分不想吃面包又懶得去排隊的寄宿生,就會選擇拜托班上的走讀生順手給帶點早餐。
沈飛白和溫陽拿着走讀證從傳達室走出了學校,在嗚嗚刮着的凜冽寒風中埋頭往家趕。
溫陽被吹得直跺腳。
沈飛白伸手把溫陽的手從口袋裏拽出來,一把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袁老師跟你說什麽了?”沈飛白問道,聲音在寒風中被刮得破碎。
但溫陽還是聽清楚了,他答道:“說分科的事兒。”
沈飛白點了點頭,“你的确文科成績好點。”
溫陽噫了一聲,一臉驚奇,“你怎麽知道老師是這麽勸我的?”
沈飛白有點得意,伸手揉了一把溫陽的腦袋,“我還知道你肯定死犟着要念理科呢!”
完全被看穿了的溫陽笑了笑,沒有話說。
沈飛白又問他:“你怎麽不說話?”
溫陽晃晃腦袋,“什麽都被你猜中啦,我在想我能說點什麽你猜不中的。”
沈飛白想了想,說:“那你說說你喜歡誰吧,這個我猜不中。”
溫陽聞言,瞄了沈飛白一眼,“你一說我想起來了,你還沒告訴我你要知道這個幹嘛呢?”
他說着,湊近了沈飛白,笑嘻嘻的,“你告訴我呀?你說了我就說。”
沈飛白馬上就發揮了他思索了一整節晚自習的成果,幹脆利落的回答道:“你告訴我,我給你把把關。”
“嘁。”溫陽撇了撇嘴,有點小失落的挪開了湊到沈飛白旁邊的腦袋,低頭看着眼前的地面,嘟哝道,“我覺得你應該不會高興。”
風刮得太大,沈飛白沒能聽清溫陽低聲的呢喃。
他微微皺了皺眉,“說什麽呢?”
“我說。”溫陽擡頭看着沈飛白,提高了聲音,“我說我不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 沈飛白:我在意你,我喜歡你,我想去把情敵捏死在萌芽期裏。
溫陽:…………你何苦為難你自己[鄧搖.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