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陸逢時說完, 那邊卻沒了聲音。
他擡起眼眸,姜扶歡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又卷又翹, 頭枕在他的手上, 柔軟的頭發散落在枕邊, 呼吸均勻,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樣。
姜扶歡睡的安穩, 臉頰紅撲撲的, 安靜的睡顏仿佛之前那個張牙舞爪的人不是她一般。
陸逢時不知道她剛剛有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動作輕緩地把他的手放在枕頭上,輕輕抽了出來,本來想給她蓋好被子, 但是看見她熟睡時的模樣, 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
姜扶歡睡夢中皺了皺眉,眼睫毛顫動了一下,但是沒醒來,伸出手揉了揉臉, 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睡了過去。
深夜, 月光越過窗紗,陸逢時留了一盞床頭燈, 搬了一個小軟凳在床邊,坐在旁邊守着姜扶歡。
前半夜姜扶歡睡的還算老實, 到了後半夜, 就開始不安分起來。
一會兒吵着要喝四十度的溫水,一會兒要陸逢時抱她去上廁所, 回來以後又開始踢被子, 整個後半夜, 陸逢時差不多都在重複幫她蓋被子這個動作。
直到天蒙蒙亮,東邊泛起魚肚白,姜扶歡踢了一晚上被子的腳終于消停下來了,只不過沒過多久,又換了另一種方式開始鬧騰。
清晨第一道微光剛透過窗簾,陸逢時一晚上沒睡,剛想靠在床沿睡一會,姜扶歡就開始哼哼唧唧,腦袋縮在被子裏,呼吸聲也變重了。
陸逢時怕她呼吸不暢,把她的被子往下挪了一點,卻看到了她臉色異樣的紅。
一摸她的額頭,就知道事情壞了。
“起來。”陸逢時扯了扯她的被子。
“不要,我冷。”姜扶歡又把被子揪了回來,把整個腦袋都蒙住,模糊的聲音從被子裏面傳出來,帶着鼻音。
“你發燒了,跟我去醫院。”昨天晚上就聽見她有幾聲咳嗽,沒想到這身體這麽不經造,睡了一覺就發燒了。
“我不去。”姜扶歡翻了個身,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繭。
“你不去醫院把自己燒成傻子怎麽辦?”
“誰是傻子啊?!”姜扶歡掀開蒙在頭上的被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陸逢時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衣領,把她從被子裏拖了出來,順手拿起床邊的外套套在她身上。
姜扶歡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從被窩裏出來了。
興許是感冒的作用,姜扶歡沒有了平日裏那鬧騰勁兒,所以陸逢時給她穿衣服穿的很順利。
姜扶歡靠在他肩頭,耷拉着腦袋,表情蔫蔫的。
昨天晚上酒喝太多了,還吹了冷風,加上感冒,她覺得周圍天旋地轉,頭也疼,難得地靜靜靠在陸逢時身上沒有再作妖。
等到陸逢時幫她穿好衣服,她半閉着眼睛坐在床頭,迷迷糊糊中聽見陸逢時的聲音:“能自己走路嗎?”
姜扶歡吸了吸鼻子,搖搖頭。
下一秒,身體就懸空了。
姜扶歡靠在他胸口,聲音悶悶的,“我不去醫院,送我回家,有家庭醫生。”
“好。”
後來姜扶歡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隐約中好像回了姜家,陸逢時把她抱下了車。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躺在自己的房間裏,床頭還挂着打完的點滴瓶。
她一覺睡到了下午,太陽已經有西沉之勢。
暮色透過沒有完全合上的窗簾,在地板上灑下一道豔麗的紅。
姜扶歡睡懵了,不過頭倒是不疼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燒應該退了,只是餓的發慌,昨天晚上就沒吃多少東西,一直持續到現在。姜扶歡想開口喊人,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啞的發不出聲音。
姜扶歡習慣性摸了摸床頭,手機正放在她枕邊,她剛想拿起手機打電話,忽然有人開門進來。
陸逢時端着粥走到她床前,“你醒了?”
姜扶歡睡的頭發都炸了,頂着一頭小雜毛,剛睡醒的她眼神還有點朦胧,呆呆地點了點頭。
陸逢時:“餓了嗎?”
姜扶歡盯着他手裏的粥,那表情仿佛在說,‘你覺得呢?’。
陸逢時沒有說話,把手裏的盤子放在一旁,把兩個枕頭墊在了床頭讓姜扶歡靠着,很自覺地伺候她喝粥。
雖然姜扶歡餓的要命,但挑剔的性格還是沒改,才喝了一口就皺起眉,一臉嫌棄的模樣:“沒味道,不好喝。”
陸逢時耐心地和她解釋:“你感冒了,只能吃點清淡的。”
姜扶歡瞥他一眼,“你就不能給我弄點既好吃又清淡的?”
陸逢時:“你生着病,吃什麽都吃不出味道的。”
姜扶歡瞪他,似乎在為他的頂嘴而不滿,“那是因為你讓我吹到冷風了,我才感冒的,都怪你!”
“抱歉。”
陸逢時低頭道歉,姜扶歡這才滿意,傲嬌地嘟了嘟嘴,接受了他的投喂。
周宥岩來看姜扶歡的時候,正好撞見陸逢時喂她喝粥這一幕。
看着眼前的畫面,周宥岩臉色一沉,大步走到姜扶歡的床邊,“歡歡,聽爺爺說你生病了,我來看看你。”
姜扶歡擡眸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說了聲,“哦。”
其實她早就看她這個所謂的“未婚夫”不爽了,前世一邊想維系和她的婚約,背地裏又和江纖月糾纏不清,被她發現取消婚約之後,他還來不停地糾纏,說要“解釋清楚”,玩起了在雨中等她下樓的套路。後來她被一場大火毀了容,周宥岩就再沒來找過她。
當初周宥岩剛回國的時候,她肯配合家裏的安排和周宥岩出去吃飯,純粹是為了刺激陸逢時,誰料到那個傻子壓根兒不吃這一套,反而跑得更遠了。
原本溫馨的氣氛因為周宥岩的到來被打破,這三個人的場面怎麽看都有些詭異,特別是姜扶歡不冷不熱的态度,讓周宥岩覺得仿佛他才是那個多餘的人。
周宥岩想要打破這樣的尴尬,伸出手,說:“讓我來喂吧。”
陸逢時卻沒有把碗給他:“不用,她快吃完了。”
這樣的拒絕讓周宥岩心裏很不舒服,他伸手去拿粥碗:“這裏有我就行了。”
這是下了逐客令。
“她現在生着病,很挑剔,換人照顧會不适應。”陸逢時卻沒按常理出牌,把粥碗往自己的方向帶。
“早晚都會适應,反正以後都是我照顧她。”意思就是,我和她有兒時的婚約,你這樣的閑雜人等就該自覺離遠點。
“你确定你能照顧得好她?”
“怎麽不能?”
原本凝固的氛圍此刻突然針鋒相對起來,姜扶歡靠在枕頭上,看着粥碗在半空中來來去去,碗中的粥水随着兩個人的動作不停搖晃,最後濺出了一點滴在了床沿處。
“要吵出去吵,我的床單都被你們弄髒了!”要是平時,姜扶歡恨不得他們倆打一架,她就呆在旁邊圍觀,但是今天她的燒剛退,沒這心思,“這麽喜歡吵幹脆去外面打一架好啦,誰打贏了就留下照顧我怎麽樣?”
兩個人都被姜扶歡吼得閉了嘴,陸逢時默默從床頭櫃上扯了一張紙巾,把床單擦幹淨。
空氣突然安靜了幾秒,姜扶歡嫌棄地看了眼這兩人,“都愣在這裏幹什麽,我要睡覺了,你們都給我出去,吵的我頭疼!”
周宥岩剛到這不過幾分鐘,就被趕了出去,連帶着陸逢時,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房間。
走廊上。
周宥岩雙手插在口袋裏,對陸逢時的輕蔑毫不掩飾地展露出來,“你應該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別對歡歡有非分之想。”
“您誤會我了。”陸逢時說話還算客氣,但是語氣冷漠,眉宇之間散發着清冽的寒意,氣場毫不比他弱。
周宥岩沉了臉色,他知道陸逢時是什麽身份,這個人雖然相貌不錯,也有能力,但是出身貧寒,姜家收養他也不過是為了給姜扶歡擋災,所以他從沒把他放在眼裏過,但現如今看見他眼神裏帶着冷意的嘲弄,心裏被勾起一股無名火,他又說道:“我是歡歡從小就有婚約,姜周兩家也很看好我們,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離她遠一點。”
陸逢時似笑非笑:“姜老爺收養我,就是為了照顧好大小姐,這一點,我恐怕辦不到。”
周宥岩皺起了眉:“你一個男人,和她走得這麽近,不覺得不合适嗎?”
陸逢時淡淡看他:“這點您應該去和姜老爺說。”
兩人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氣氛有些凝重了。
正巧這時姜老爺過來看小孫女,剛走到門口,就看見站在走廊上的兩人。
“你們站在這做什麽?”姜老爺察覺到了這空氣不對味。
周宥岩瞬間收斂了神色,笑說道:“姜爺爺,我來看看歡歡。”
姜老爺笑眯眯說:“好啊,那随我一同進去看看她。”
陸逢時打斷道:“姜老爺,大小姐剛喝了粥,說想睡覺。現在恐怕正睡着。”
“那還是等等再過來吧,讓歡歡好好睡一覺。把她吵醒了,待會兒又該發脾氣了。”姜老爺改了主意,小孫女的起床氣他是知道的,他看向周宥岩,“宥岩啊,要不先陪爺爺說說話,待會兒再來看歡歡。”
周宥岩只好扶起姜老爺的手,說,“好。”,離開的時候冷冷掃了陸逢時一眼。
為了照顧姜扶歡,陸逢時請了一天假,不過好在上午的時候把筆記本從學校帶了過來,他正準備去房間完成一部分任務,這時手機卻響了起來。
打電話過來的是何流蘇女士。
陸逢時接起電話:“媽,怎麽了?”
對面卻不是他媽媽的聲音,“是何阿姨的兒子嗎,何阿姨今天下午落水了……”
作者有話說:
抱歉來晚啦,前幾天寫了一半,後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過敏了,于是又拖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