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風流(3)

初到嶺南的第一個年節,有官員商賈設宴,請敬王爺李硯賞臉。

宴上菜色确實不錯,他們自己在府裏吃得簡單,所以李硯總是帶着他去赴宴,算是年節裏打牙祭。

龍困淺灘,長安的人害怕他娶一個世家姑娘,再借着岳丈家的勢力重新起來,便想直接幫他安排一個姑娘,也好給李硯安一個風流的名聲。

陳恨在長安沒見過這種腌臜手段,也不懂得要設防,果然在某次宴上,李硯就中了一次暗招。

李硯被扶下去醒酒。發覺不對,擡手摔了一個花瓶,又碎瓷片劃傷了手,好教自己保持清醒。他從窗子翻出來,躲在庭院假山的隐蔽處,叫匪鑒去找陳恨來。

陳恨一開始也不懂得,見他手上傷口淌血,還以為是李硯遇刺。直到李硯靠在他的身上,在他耳邊喘着粗氣,搭在他身上的手就是隔着衣料也有些燙,他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陳恨扶着李硯,學鴻門宴上張良的模樣。對匪鑒道:“把備好的禮品交給主人家,就說王爺醉了,恐席上失儀,先回去了。讓匪石把馬車趕到後門,我現在就帶王爺回去。”

他們從後門出去,一路上避着人走。

經行過一處花廊時,李硯忽然把他壓在牆上。

陳恨推他:“王爺?”

李硯朝四處望了兩眼,道:“有人。”

果然有說笑聲從花廊外傳來,因是冬日裏,花廊上只覆着枯藤,稀稀疏疏的,并不怎麽能遮住人。兩人便到花廊後不怎麽光亮的拐角處藏着。

恍惚之間,李硯看見陳恨紅得要滴血的耳垂,好像是很好吃的模樣,探頭過去,張口便含住了。

陳恨身子一僵,卻又不能把他推開,只好低聲道:“王爺別鬧。”

好順從的模樣,李硯知道他忠心,卻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忠心。

他想,倘若有一日,自己真把陳恨按到身下了,他是不是也只說那麽簡單的一句“王爺別鬧”,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要如何,也都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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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硯用舌尖觸了觸他的耳垂。

仍是一聲近似哀求的“王爺別鬧”。

那時陳恨只心想,這東西也忒厲害了,弄得李硯都雌雄不辨了。

終于坐上馬車,李硯死活都要把他抱在懷裏,又要緊緊地抓着他的手。

只是他稍有推辭的動作,李硯就要不滿。馬車不大,陳恨為了安撫他,只好彎腰低頭,坐在他的腿上随他抱着。

李硯見他沒有其他的動作,坐在他的腿上,溫順得仿佛一只白兔。便松開了他的耳垂,壯着膽子湊過去,将唇輕輕擦過他的臉頰,想要蹭一蹭他的唇。

可是陳恨一激靈,就把臉別開了,低聲道:“王爺,你恐怕是認錯人了,我是陳離亭。”

“我沒……”李硯話才出口,就變成了一聲輕輕的悶哼,他低頭,把腦袋靠在陳恨的肩上。

他沒認錯人,他原本就是想要他的。

陳恨見他冷靜下來了,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所幸離得不遠,很快就到家了。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

然後他就被定住了,因為隔着衣裳,李硯咬了他的肩膀一口。

“我靠!”陳恨反應過來,實在是忍不了了,驚呼一聲就要跑走。

無奈李硯抱得緊,又稍偏了頭,咬了一口他的脖子,再一次把陳恨給定住了。

陳恨再次反應過來,近乎崩潰,一面掙紮着要逃跑,一面咋咋呼呼地碎碎念道:“王爺,這樣不行,你在犯錯誤,而且犯的是原則錯誤。你會後悔的,我也會後悔的,我們都會後悔的,我們會後悔死的……”

李硯輕笑一聲,沒來得及再咬他一口,馬車就停了。

陳恨送他回房去,方才馬車裏那一出,把他吓得不輕,腳下步子都不穩了。

陳恨把他甩在榻上,原本想着快跑,卻鬼使神差地回頭問了他一句:“爺,你懂不懂?”

他總把李硯當小孩子看。其實他們之間相差不過三歲,只是陳恨總覺得自己多活了二十來年,心理年齡和他差得很大,所以他總是把李硯當小孩子看,那時也是。

後來想想,李硯那時候都十六了,能有什麽不懂的?

可陳恨偏是問了這一句。

李硯也看着他,也虧他在這種時候,還能心下琢磨了一陣。他若說懂,陳恨大概就放心離開了;他若說不懂,陳恨會不會對他好到要獻身?

可他若是說不懂,那顯得自己也太傻了吧?

他十二三歲通人事,也沒怎麽,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但他有時候又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不大一樣。

長安城裏美人兒不少,縱是都城第一美人兒,陳恨見了也要多看兩眼的,他也見過。可他覺得那些美人兒,比起陳恨來,還是差一些。

後來也明白了,原來他是喜歡陳恨。

明白之後,陳恨的模樣,就是書上詩裏所有美人兒的模樣。

那時候陳恨問他懂不懂,李硯想了想,舉起自己用碎瓷片劃傷的右手,道:“手傷着了。”

陳恨臉上一紅,罵自己怎麽多事問他這一句。李硯肯定不會要外邊的姑娘,一時間他也弄不來合适的、願意的姑娘家,這下子騎虎難下了。

“好好好,你是爺,我幫你弄。”

他咬咬牙,撸起袖子,認真的模樣好像是要上戰場。

陳恨從身後攬着他的腰,目光只往上瞟,盯着帳子猛看。

期間他為了緩和氣氛,說:“王爺還挺久的嘛。”

結果他說完這句話,氣氛就更奇怪了。

然後李硯又帶着喘息,喚了他一聲:“離亭。”

“王爺別這樣喊我,你這樣,我會感覺你那什麽的時候想的是我。”

李硯笑了,心道原本想的就是你。

後來陳恨安慰他說:“我會一直在的。”

但李硯好像沒聽清的模樣,問道:“什麽?”

陳恨的語氣重了幾分:“臣說,臣會一直在的。”

也是得了這一句話,李硯轉頭,想借着意亂情迷的一股勁兒去吻他,才貼上去的時候,陳恨就把他推開了,鞋都沒來得及穿就跑了。

或許他亦是有些許動情,原來他不是真的心如止水、奉君如神。

……

鎮遠府。

陳恨推門沖進去的時候,最先看見李硯坐在榻上,中衣已被人撤去了半邊,若他反應慢些,怕是要被人給剝光了。他的長發垂下來,面色陰沉。酒醉頭疼,便擡手揉着眉心。

地上有碎瓷片與茶水漬,還有一位着鵝黃顏色衣裙的姑娘家俯身跪着,被吓得不輕,渾身都顫抖着。

民間傳說李硯是天人之姿,這話不錯,他這個人的模樣是俊朗。可他要發起怒來,卻也是天子之怒,要伏屍百萬,流血漂橹的那種。這世上可沒有這麽多的唐雎。

那姑娘只悄悄擡頭看了他一眼,就開始磕頭,口中喊着知錯饒命。

此時吳端也追上來了,陳恨低聲對他道:“還不快把人帶走?”

吳端把這那姑娘的手腕,臨走前還看着滿地的碎瓷片,試探着問他:“那這些?”

“等等我來收拾,你把人帶下去。”

吳端帶着把那姑娘家走了,又把門給關好了。

房內有些昏暗,陳恨看不太清李硯現在面色究竟如何,只好輕輕喚了一聲:“皇爺?”

李硯聽見聲響,擡頭看他,看清楚來人之後,好似有幾分委屈,道:“離亭,我沒……”

陳恨踩在碎瓷片上,發出輕微的聲響,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嗯,臣知道。吳循之已經人已經帶下去了。是臣疏忽了,臣的錯。臣先伺候您把衣裳穿好?”

他伸手提起李硯被扒下來的半邊衣裳,手指觸到李硯肩上時,發覺他身上燙得不太對勁。

陳恨輕聲問道:“皇爺,是不是?”

李硯不語,陳恨看他模樣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他再看向潑在地上的茶水,這內宅的一個姑娘家,手段通天了?怎麽也能弄到這種東西?

“臣去找瓶黃連清火丸,那您先……”自行解決?

李硯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後擡頭看他。陳恨被他捉住的手出了汗,他腦袋轟的一聲響,心道,完了,野火當真要燒赤壁了。

陳恨讪笑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道:“皇爺?您還認得出人嗎?我是陳離亭。”

他怎麽不知道?李硯閉上了眼睛,情與欲鋪天蓋地地湧過來,他再看不得陳恨一眼,他若看他一眼就要惹禍。若不閉眼,他抑不住。

陳恨的手仍是涼的,而他卻熱得血脈突突直跳。

陳恨只覺得是烈酒與藥的作用,李硯糊塗得厲害了。他一邊掙紮着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一邊安慰他道:“沒事了,皇爺放心,臣就在外邊守着,黃連清火丸讓吳循之去找,臣就在外邊守着。”

李硯仍是不放他的手,陳恨由他抓了一會兒,又開口勸道:“皇爺,憋不得了。皇爺現在松開臣,臣出去,皇爺自己在屋子裏……要不您想要哪位姑娘家?臣不一定能幫您請來,但是臣盡力幫您。您要是沒具體想要的姑娘家,您說個類型,臣也幫您去找,臣眼光好,包您滿意。”

李硯簡直要被他氣瘋了,還找個姑娘家,包他滿意。他還沒糊塗,陳恨倒是先慌了,說的都是些什麽胡話?

察覺到李硯抓着他的手越來越用力,陳恨是真的有些慌了,他覺着李硯肯定是糊塗了,又男女不辨了。

這一把野火,不僅要把赤壁給燒了,還要倒燒回去,燒到放火的人了。

他忙道:“皇爺,你是不是真的認不出人了?我是陳離亭。”

李硯睜眼看他,道:“朕要的就是陳離亭。”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現在開始要壓一下字數,所以現在改成隔兩天更文啦,後期會恢複道日更的,希望大家繼續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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