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環扣(2)
右腳腳踝處貼着一片冰涼, 陳恨被壓在榻上,推不開李硯,試着擡了擡腳, 鐐铐輕響。
想想也知道,那是什麽玩意兒。
這三日裏陳恨想着要怎麽跟李硯開口, 而李硯就弄了這東西預備把他铐着。
“李寄書, 你……”陳恨一時氣急, 張口就喊了他的名字,掙紮着推開他,俯身去看腳上的鐐铐。
陳恨的腳踝細。
鐐铐扣了一圈, 只能伸進一根手指。也就是, 很适合他。
要是不合适才怪了,他二人每回辦事的時候, 李硯都要抓着他的腳踝,有的時候還架在肩上,哪能不知道大小嗎?
禁锢在腳上的解不開, 陳恨又順着鏈子去看。
鐵鏈子很長,一環扣着一環,嚴絲合縫,最後一節嵌在了牆裏。他使勁扯了扯, 扯不動,除非把整面牆都給推倒。
陳恨撓了撓頭,抓起鏈子往牆上撞了兩下,紋絲不動。
李硯站在榻邊, 冷眼瞧着他滿床鬧騰。
鬧騰了半晌,頭發也散了,衣裳也亂了,陳恨抓着鐵鏈往床上一摔,轉頭看他:“李寄書,鑰匙。”
李硯扯了扯衣領,不緊不慢地欺身而上,将他的雙手按過了頭頂。
“你敢。”陳恨瞪大了眼睛看他,再一次被按在榻上的時候,屈着腿架在身前,作勢要踹他。
“朕同你有婚書了,在父母牌位前磕過頭了,這也不是第一回 了。”
“我不要。”下不了重手,陳恨試着踢了他一腳,雙手卻掙不開,“李寄書,你敢!”
“你看看你一身反骨,又出來了,就這一會兒工夫,連着喊朕的名字三回了。”
李硯用一只手按着他的雙手,另一只手伸手去撈鐵鏈子,想用鏈子将他的手捆起來。鐵鏈到底太粗,李硯抓在手裏掂了掂。
正猶豫的時候,陳恨就掙開了他的手。
陳恨縮到角落裏去,盯着他瞧了有一會兒,全不管腳上還帶着铐子,想着先下了床再說。
他慢慢地往床尾挪,只以為李硯沒注意到。其實李硯什麽也看見了。
挪的稍遠了些,陳恨飛快地跑下床,往外邊逃。大約是預備關他關得長久,這鏈子長,足夠他跑到內室中間。
看小孩子鬧似的,李硯就坐在榻上,架着腳,頗無奈地看着他。
誰能想到,神仙也有被人間的鐐铐困住的時候,神仙也有這樣驚慌失措的時候。
帶着鐐铐行動不便,陳恨才跑到內室中間,李硯反手一扯長蛇似的鐵鏈,便教他在原地站住了。
前幾日誰也不明白,皇爺怎麽夏日裏要往地上鋪毯子,現在清楚了。那一下子惹得陳恨一個踉跄,縱是摔了也不疼。
李硯轉頭拍了拍榻邊的空位,擡眼看他,面色陰鸷,冷聲道:“回來。”
“我不……”腳下鐵鏈一收,這回站得不穩,陳恨直接就撲在了地上。
“回來。”
“我……”
再往回收了幾分,李硯再說了一遍,陳恨沒應。
他下了榻,徑直走到陳恨面前,在他面前蹲下:“才安分了多久,你又學不會聽話了?”
“我他娘的又不是貓!”陳恨瞬間紅了眼睛,推了他一把,舉起鐵鏈在李硯面前晃了晃,“有話說話,這個、解開。”
李硯也不惱,輕笑了一聲,反問道:“朕說話你聽嗎?”
“我哪句沒聽了?”陳恨将鏈子往地上一摔,直接就坐在地上,“就因為不知道怎麽跟皇爺開口,我想了三天。皇爺不讓我去,我……”
李硯打斷了他的話:“朕不讓你去,你就不去了?”
陳恨一噎:“我……”
“不讓你去,你就想法子去。朕說話,你真的聽進去了?”
停了好久,陳恨道:“對不起,皇爺。”
李硯再問:“還是要去?”
陳恨苦惱地抓了抓頭發,好半晌,點了點頭。
嘴上認錯,死不悔改。
李硯伸手要抱他,陳恨一怔,往後退了退,準備推開他的手被李硯抓在了手心。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陳恨覺着自己應該大喊大叫着讓他別碰自己的,但是他喊不出來,有點奇怪。
這是一筆算不清的爛賬。
李硯将他放在榻上:“離亭,你不是怕熱嗎?鬧的這一通弄了一身汗,難不難受?”
“我……”怎麽忽然問這樣的話?陳恨一時間反應不來。
李硯嘆了口氣:“現在朕給你松開鐐铐,抱你去洗洗,你不許跑。”
陳恨正色道:“我不是皇爺養的一只貓。”
“朕沒有說你是,閩中的事情,朕有打算。把你關着,只是不想讓你去江南。”
陳恨接話:“那我不去就是了。”
李硯笑了笑:“你的話能信麽?”
陳恨一噎:“我……”
“你看,你也知道自己的話不能信。”
李硯先用腰帶将他的手捆起來了,才用鑰匙把他腳上的鐐铐給解開了。
“對不住,朕沒想周全。”李硯捧起他的腳,他的腳踝細,又白,就方才帶着铐子那一會兒,就被磨得紅了一圈。
陳恨的手被綁着,掙紮着往後退了退,把自己的腳給抽出來:“沒……沒事。”
“走吧。”李硯一扯他的腳踝,就把他給拖回來了。
熱水就在隔壁房裏,添水安置的小太監們都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的專心模樣。
陳恨被他抱着過去,不大好意思,不願意叫別人看出來他是被李硯關起來了,把腦袋埋在李硯懷裏,紅透了半邊臉。被捆着的雙手也藏在李硯的懷裏,不願意讓別人看見。
其實誰也知道是他。
門窗都關緊了,李硯才把他的手解開。
“皇爺,其實沒必要的。”
李硯不答,只是幫他脫衣裳,外衫落在地上,也落在腳面上。
他無端想起白日裏陳恨松松垮垮的穿着衣裳,風吹起他的衣擺與衣袖,欲乘風歸去的模樣。
誰知道,衣衫素裹下邊,是這樣的腰身。
陳恨被他盯得脊背發麻,飛快地鑽進浴桶裏洗了洗,又迅速換上衣裳,用巾子擦了擦沾濕的發尾,試探着喚了他一聲:“皇爺。”
李硯也就方才盯着他瞧了一會兒,後來也就移開了目光。聽見他喊了一聲,自然而然地拿起他的腰帶,還要把人再捆起來。
陳恨往後退了半步,差點碰倒了東西:“不用了吧?”
松開了要再捆上,也就沒那麽容易了。
一屋子的東西都碰倒了。
最後是李硯發了狠,雙眼微紅,抓着他的雙手,繞了一圈又一圈。每繞一圈,都要他睜着眼睛好好看着。
“離亭,你就是不長記性。看着,記住了沒有?”
等回了榻上,還是照舊,用鐐铐困得死死的。
吹了燈,李硯抱着他睡。
陳恨不願意,趁他松了松手的時候,蹭的一下就縮到最裏邊去。
李硯哪裏不懂得,貓是要哄的,不能逼它。只是為了防着他跑,連鐵鏈子都使上了,都這樣了,還怎麽哄他?
最後還是捆上了,仍舊用陳恨的腰帶,把他的雙手綁在了榻前的床柱上。
中衣略短,陳恨舉着手,露出一小節白皙的腰腹。李硯的手梭巡着摸摸他,全被陳恨閃開了。把他緊緊的攬在懷裏,腦袋湊過去時,陳恨一偏頭,也閃開了。
這回是真的把人弄生氣了。
李硯道:“你總不聽話,你還生氣。”
陳恨不語,別扭的轉着頭不理他。
“不理朕?”李硯頂了他兩下,察覺到懷裏人也有了反應,惡作劇似的在他耳邊舒了長長的一口氣,“脹得難受。你不知道,你這幅樣子有多勾人。”
陳恨将唇角抿成一條直線,什麽話也不說。
“好,你不願意,不強要你。”李硯嘆了口氣,頗怨恨道,“你把朕關在忠義侯府一整年,朕這才鎖了你一會兒,你就生氣了。罷,也就只有這樣,你才聽得進去話。”
李硯繼續道:“你同朕坦白,說天道的事情,朕很喜歡。”
“只是你說這話,是為了讓朕放過你,這一點朕不喜歡。”
“你以為白日下午那一番剖心剖肺的情話能說動朕,你想的不對,你說的那些話,只會讓朕知道你有多好,現下朕更舍不得放你走了。”
李硯伸手鉗住他的下巴,湊過去啄了口他的唇角:“朕不會放過你,再有幾輩子也不會放過你。”
“實話同你說,朕已經逆天而行過一回了,朕不在乎第二回 。”
“要是順了所謂天意,放你去江南,那才是犯傻。你不懂得,你要是去了江南,朕與你,都萬劫不複。”
“這話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賀行會抓着的,就算抓不着,朕會在天道劃定的時間之前做完它要你做的,朕把事情打點的差不多了,你再去收個尾,行不行?”
“這個死局,朕來破。”
“你只管榻前承寵便是。”李硯的話一頓,“罷了,你不願意,不勉強你。”
“這幾日你委屈委屈,朕伺候你。除了去江南這件事情,其他事情都順你的意思。你就好好待在養居殿,好不好?”
“手綁着難不難受?朕幫你揉揉。”李硯捏了捏他的手臂,“給你松開,你好好躺着,不要跑了。”
仿佛只聽見了這句話,陳恨輕輕點了點頭。
李硯松開了帶子,小心翼翼地揉着他的手腕。陳恨果真不跑了,背對着,由他抱着。
“還生氣呢?”李硯幫他按按小臂,“早就告訴過你了,朕偏執,你這種渾身是甜味兒的人沒頭沒腦地闖進來,要小心的。”
“你不許走,一步也不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