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那條紅白相間的手鏈上。

“啪”

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小助理臉上。

室內一瞬間鴉雀無聲,好像每個人都被突然扇了一巴掌般寂靜。

歷美君手指沈睛的方向,對小助理吼道:“沒上市?沒上市她手上戴的是什麽?你什麽玩意兒還敢騙我?”

說着又擡起掌來。

就在即将落掌的千鈞一發之際,她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巴掌沒落下,旁邊圍觀的人都暗自替那小助理松了口氣,又紛紛看向攔下那一巴掌的沈睛。

歷美君也瞪着眼轉頭,倒想看看是誰敢攔她。

沈睛語氣平靜:“她沒騙你,這條手鏈确實沒上市,不可能買得到。”

一看竟是個根本不認識的人,歷美君甩開手,揚聲開嘲:“那還真有意思,既然買不到,你手上戴的難道是贗品?”

一聽這回答沈睛便也知曉歷美君根本不認識自己。

她低眸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鏈子,解釋時語氣略帶一點漫不經心:“我手上的當然不是贗品,但全世界目前就只有這一條。”

歷美君一聽,豁,這人口氣竟然比自己還嚣張,登時細眉高揚,“難不成你是Vi老板娘啊?”

歷美君身旁的經紀人眉頭已經擰成了一股繩,見局面越來越控制不住,忙湊過去提醒:“這是沈睛,歷柏衍的太太,你嫂子!”

誰叫歷美君平常除了自己誰也不關注,上回歷柏衍和沈睛官宣結婚,他還專門把沈睛的照片給她發過去。

就為了讓她認認自己嫂子,別以後碰面鬧出笑話。

誰知道她根本就沒看!

歷美君神色一凝,很快收斂起眉眼間的張狂,恢複了往常的清冷傲慢,“原來是沈睛嫂子啊,那有這條手鏈确實不奇怪。”

“我是歷美君,”她懶懶伸出指若蔥根般的玉手來,“柏衍哥哥的堂妹,初次見面,嫂子,多多指教。”

場面話雖然說得好,語氣卻是絲毫沒把人放在眼裏的傲慢語氣。

沈睛伸出右手與她虛握了下,手鏈上的吊墜打在鏈子上發出叮鈴的聲響,“你好,沈睛。”

歷美君被那清脆聲響吸引,低眸又掃了那手鏈一眼,拂了下耳邊的發,往前面拍照的地方去了。

沈睛也往前走,耳邊卻聽得不知道哪家的工作人員在小聲議論:“我還以為她們會吵起來呢,原來大水沖了龍王廟。”

“Vi老板娘算什麽?人家沈睛可是菱輝集團的總裁夫人。”

“不過看起來這姑嫂關系一般啊。”

“可不是呢,歷美君竟然都不認識沈睛,剛剛知道後也沒個笑臉。”

“沈睛是不是根本沒得到歷家人的認可?”

“母憑子貴,對歷家這樣的豪門來說她不過是一個抛頭露面的小明星,先生個兒子再說。”

……

沈睛忍無可忍,轉頭朝議論聲源頭冷冷瞪了一眼。

後者登時一臉心虛,收起手裏的東西轉頭溜了。

從她們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證來看是雜志社的人。

想來謠言就是這麽傳出去的吧,可她能怎麽辦,又不能控制別人怎麽想。

等人都到齊,主編和兩位攝影師給大家指導着排合照的位置。

現場搭了一塊黑布,前面放着兩張椅子,大家都謙讓老戲骨。

老戲骨剛一推辭,歷美君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既然你們都不坐,那我坐咯。”

旁邊雜志社主編臉色一變,想說又不太好說,把目光轉向了沈睛。

沈睛收到要她救場的眼神,一怔。

轉念一想,畢竟她是在場唯一跟歷美君有點關系的長輩,也只能她來開這個口。

而且歷美君在外面丢的是歷家的臉,不能讓爺爺丢臉。

“美君,”她拍拍歷美君的肩,好聲勸道:“讓前輩坐吧,你資歷還淺。”

“這跟資歷有什麽關系?”歷美君瞪起眼睛,“不是誰想坐誰就坐嗎?她們既然說不坐,那還不讓別人坐?”

本來還想跟一句“你又算老幾在這兒說我”,只是話到嘴邊想起來歷柏衍那張冷厲面孔,硬生生咽了回去。

歷美君這麽一說,兩位老戲骨臉上登時有些挂不住,從鼻腔裏哼哼出聲。

偏偏歷美君坐得心安理得。

沈睛正要再勸,那邊主編招手道,“快,再多來幾把椅子,咱們都坐着拍。”

最後只能将就歷美君,雜志方臨時改了下方案,大家都坐着拍了一組,又站着拍了一組。

合照拍完是個人照,沈睛去換了一件黑色吊帶連衣裙。

裙子掐腰包臀,将她的魔鬼身材裹得凹凸有致,順着她的窈窕身姿畫出一個“S”。

她一出現在拍攝棚,連歷美君都勾下墨鏡多看了兩眼,跟旁邊經紀人抱怨道:“怎麽我的造型跟個哪吒一樣,她就美得跟只黑天鵝似的?”

沈睛差點沒笑出來,估計是看歷美君年紀小,雜志方給她設計的造型是頭上紮兩個啾,臉上戴副墨鏡的混不吝少女形象。

不過酷黑風格倒是跟她那張傲慢的冷美人臉挺搭。

“沈睛。”秦禮也剛換好造型出來,一身米白色的套裙,露着一邊香肩,氣質溫婉甜美。

“秦禮姐。”沈睛微笑着應聲。

秦禮坐到她身邊,靠向蓬松的白色沙發背,眼尾含笑上下打量她,“你今天這造型可真漂亮啊。”

“你也很好看啊。”沈睛客氣寒暄。

秦禮道:“對了,歷柏衍呢?他不是也來S市了?”

沈睛端起手邊的水杯,咬着吸管喝了口水,才道:“對啊,你怎麽知道?”

“我們前兩天剛見過。”見沈睛像是不知道這件事,秦禮語氣略驚訝:“怎麽,他沒告訴你?”

沈睛搖頭,眸色暗了幾分,“沒有。”

秦禮像是反應過來什麽,忙笑道:“你別多想,我們可沒做什麽。”又跟她解釋說:“我只是給了他一個東西而已,就是溫渺渺掐你的那個視頻,那晚我碰巧錄下的,你可得好好謝我。”

“……”

這話說完,并沒有得到想象中沈睛感激涕零的反應。

她反倒被沈睛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目光盯得背脊發涼。

氣氛沉默了五秒,沈睛揚唇,梨渦若隐若現,“謝謝你啊秦禮姐。”

“不過——”她話鋒一轉,“你為什麽不直接把視頻給我呢?”

偏偏私聯她丈夫?

第 32 章

秦禮雖然跟沈睛熟識的時間不長,但自認為還算摸得清她的脾氣。

在她看來,沈睛脾氣秉性并不複雜,笑就是笑,哭就是哭,跟她長相一樣,就一個字:“純”,很單純。

甚至單純到有些白癡。

“為什麽你不直接把視頻給我呢?”

問出這句話的沈睛有些颠覆她之前的認知。

原來這丫頭,也沒那麽頭腦簡單。

她微笑着解釋:“我原本是想直接給你的,但我跟柏衍見面的時候說起這事兒,他說給他就行。”

見沈睛點頭表示了解,她話頭一轉,“我以為你們夫妻倆感情這麽好肯定會溝通這件事的,怎麽,柏衍完全沒跟你說起過嗎?”

沈睛搖頭,微微皺起清秀的眉,“很多事情他習慣自己搞定,不想讓我操心。”

這話明裏暗裏又撒了一把狗糧。

秦禮心裏早就翻起白眼,面上還保持着淺淺微笑,“還真是,他學生時期就是這麽一個人。”

像是忽然又聯想到什麽,她臉上浮現幾分尴尬,“沈睛,我聽柏衍說,你也看過那本數學筆記本了,是嗎?”

“啊,看過。”沈睛有些猝不及防。

沒想到歷柏衍竟然把這事兒也告訴人家了,秦禮竟然還好意思當着她面提起那本筆記本。

“你別誤會。”秦禮握住她手,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樣,“那都是學生時期的事了,早都過去了,我們……”

“我相信你。”沈睛懶得聽下去,直接截斷她後面的話,“我也相信歷柏衍,秦禮姐你不用解釋那麽多,我心裏跟明鏡似的。”

秦禮眼底劃過一瞬的怔愣,笑道:“那就好。”

還沒輪到她們拍照,兩人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秦禮講起他們學生時期的事,談到歷柏衍,說他那時候就比較沉默寡言,不愛搭理人。

“但他冬天很喜歡吃學校門口賣的關東煮,不過他很不喜歡喝飲料,只喝礦泉水。”

“成績方面也一直很優異,其中數學成績最好。”

“體育課的話最愛打籃球,經常帥氣扣籃後對周圍尖叫聲充耳不聞,大家都覺得他很傲嬌……”

沈睛全程靜靜聽着別的女人跟她科普她丈夫的過去。

堵在胸口的不爽快,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整場拍攝一直持續到下午五點。

拍完雜志又是個人專訪,進行了兩個半小時。

等這邊徹底結束,沈睛一行人坐車往機場趕去。

從S市飛菱城,需要三個小時,沈睛到南明公館時已經快晚上11點半。

一拉開門,公寓內清冷氣息撲面,家裏沒人。

她随手按亮客廳大燈,将箱子推在門口,換完拖鞋上樓。

一整天的拍攝讓人腰酸背痛,她一邊脫衣服邊走向卧室,直接選擇先去泡澡。

……

圓形浴缸內漸漸盈滿一池熱水,面上浮着袅袅白煙。

沈睛随手挽起長發,一只腳踩進浴缸。

溫軟觸感從四面八方包裹住她瑩白的小腿。

舒服地長籲一口氣,她将整個身子沉進水裏。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來白天秦禮說的那些話。

她閉起眼,在腦海裏勾勒起歷柏衍的少年時代。

對尖叫聲充耳不聞的清冷;

撒着熱汗狂喝礦泉水的肆意;

課上駁斥老師理論的狂妄……

歷柏衍,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

冷不丁地,感覺有股灼熱沉重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空氣裏淡淡的松木幹草香混入了絲絲酒氣,像是醉酒的男人闖進了一片灌木叢。

沈睛悄悄睜開一只眼,猝不及防撞進一片深淵。

男人的眸,漆黑如濃墨,目光似筆尖,在她身上刻下一筆一劃的炙熱深情。

沒等她反應,他呼吸已近在鼻息,貪婪吮住她唇瓣,舌尖強勢撬開齒關。

他手也不老實,伸進熱水裏,扣住她後腰,輕輕一帶便将人托站了起來。

沈睛嬌軟的身子靠在歷柏衍胸前,被他按着後腦掠奪唇齒間的呼吸。

腰間一直有只手掌在游走,她肌膚嫩滑得像剝殼雞蛋,掌中任何一點細繭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還有個玩意兒頂得厲害。

腦子裏警鈴大響,修長玉腿撥開一池熱水,她用腳尖勾回斜側放着的浴巾。

剛要伸手去拿,歷柏衍先一步劫走。

他從嗓子裏溢出一聲寵溺的輕笑,吻着她唇角低語:“我的小貓兒還挺聰明。”

沈睛掐了一把他緊實的腹肌,軟聲罵道:“臭流氓。”

說話的功夫,她已經被歷柏衍用浴巾裹好,順勢踢開他,捏緊浴巾跨出危險的浴缸。

歷柏衍的襯衣西褲都被她貼身沾濕,單手解着紐扣往衣帽間去。

蔫兒壞的戲谑語氣卻往後飄來:“沈睛,你是不是尼姑轉世,這輩子才這麽性冷淡?”

沈睛随手撿了團毛巾砸在他背上。

……

歷柏衍幹脆就留在她卧室這邊洗了個澡。

他擦着濕發從洗手間出來時,沈睛正對着化妝鏡護膚,鏡子前擺着一堆他不知道什麽用途的瓶瓶罐罐。

“我今晚本來想到機場接你,結果等我這邊忙完你已經回來了,就沒來。”

沈睛垂眸抹着護手霜,眼也沒擡,“假殷勤。”

聽她語氣不對,歷柏衍擡手揉了揉她蓬松的發,“生我氣了?”

沈睛沒接這話,另起了一個話頭:“歷柏衍,你高中是不是數學最好?”

歷柏衍沉吟兩秒,點頭,“可以這麽說。”

“那你冬天是不是最喜歡吃校門口的關東煮?”

歷柏衍點頭。

沈睛再問:“那你高中是不是籃球玩得最好?”

歷柏衍揚唇笑了下,“怎麽了?”

“沒什麽。”沈睛起身朝床邊走,情緒不高,“就是想看看秦禮是不是真的那麽了解你。”

話音剛落,溫熱堅硬的胸膛從背後貼上來。

薄唇掃過她耳垂,男人軟聲低語:“罕見啊,你竟然吃我的醋。”

沈睛一怔,一時間有口難言,欲言又止,原本不能細想的緣由被歷柏衍一語點破。

吃醋,意味着在乎。

她開始在乎這段婚姻了。

歷柏衍右手不老實地鑽進睡衣,控住沈睛細腰,不許她臨陣脫逃。

唇若有似無地吻過她的天鵝頸,柔聲蠱惑:“你動心了。”

“你走開,我才沒有。”略微底氣不足,聽起來像是撒嬌。

歷柏衍不想逼她,只能柔聲細語地哄:“好,你說沒有就沒有,我再親一下就走,真的。”

聽見這話,沈睛才停止掙紮。

他在她頸後吮出一顆小草莓,滿意地放開。

沈睛一溜煙爬上床縮進被窩,裹進黑暗裏,開始催眠自己。

她不是。

她沒有。

她不可能。

回菱城的當周周末,開始錄制《我的幸福是她》第二期。

周六正好是木禾的生日,包場請了沈睛和歷柏衍還有好幾個朋友去看電影。

沈睛和節目組提前去跟木禾商量了她在錄節目的事。

取得大家同意後,她才讓節目組的攝影師們一直跟拍。

這一天從早上就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雲層壓得很低。

整座城像是被罩上一層薄紗,霧蒙蒙的。

沈睛坐在銀黑色法拉利的副駕駛,歷柏衍在開車。

平時很少見他自己開車,走哪兒都有司機車接車送。

偶爾見他坐駕駛位還挺新鮮。

每次視線不小心掃過去,看到他那張棱角分明的側顏,沈睛都要被秒殺一次。

明明這張臉都看三年了,依舊每次看都會被驚豔。

不出道當明星真是太可惜了。

歷柏衍手把着方向盤,手指骨節分明,修長幹淨。

手上僅有兩件首飾——婚戒,腕表。

腕表彰顯身價,婚戒顯示身份。

都價值不菲,且奢華低調。

車子開進電影院的地下車庫,歷柏衍一手搭上車窗,右手慢慢旋着方向盤倒車入庫。

從容淡定,一步到位。

“老司機啊。”沈睛調侃着,解開安全帶下車。

歷柏衍下車後就立在車這頭,伸手招了下。

沈睛便乖乖走過去倚進他臂彎裏。

攝影師被甩在身後,他趁這機會在她耳邊低語:“我還會更多老司機操作,可惜,無處施展。”

聽起來還怪委屈。

沈睛撩起眼皮瞪他一眼,耳根不受控制地泛紅。

“實踐出真知嘛,歷先生您這樣的人物肯定不知道實踐多少回了,要不是法律不允許開班授課,您又多一條賺錢的路子。”

沒想到她會來這麽一句,歷柏衍哭笑不得,捏了一把她蜜桃似的臉蛋。

乘電梯直上二樓,電梯門一開,正在等電梯的人群看到沈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直到有人喊了沈睛的名字,本來已經進了電梯的人又慌忙按住按鈕從電梯裏跑出來。

沈睛和歷柏衍沒一會兒就被圍住,電影院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都急忙跑過來疏散。

好在今天下雨天,沒什麽人出來看電影,整個大廳不過十幾二十人左右。

“沈睛你好。”

“沈睛你好漂亮啊。”

“沈睛你老公好帥。”

“沈睛真的是你诶,你怎麽來這裏看電影啊?”

……

沈睛微笑着跟他們揮手,“你們好你們好,我們在錄節目,名字叫《我的幸福是她》,開播了大家可以關注一下哦。”

圍觀群衆看她這麽平易近人,紛紛說好一定看。

氣氛突然沉默的兩三秒裏,一個粗犷的男人聲音猛地響起:“沈睛我愛你!你結婚了我心好痛!”

“哈哈哈哈哈……”一陣哄笑聲。

沈睛回頭對那位老哥抱拳,“謝謝!”

全場只有歷柏衍臉是黑的,臂彎用力,直接将人攔腰帶走。

來到檢票口,木禾和電影的導演王濯正在等他們。

她這回包場的電影是部排片量很低的小衆文藝片。

導演叫王濯,跟她們同齡,也才23歲,演藝圈的新興導演。

沈睛第一次見他時略驚訝,因為他并不是戴着禮帽留着長發蓄着小胡子的藝術家形象。

而是寸頭,身材健碩,皮膚呈小麥色的健身教練形象。

後來從木禾那裏得知,兩人就是在健身房認識的,她一開始也錯以為他是健身教練來着。

兩人從認識到現在,也五年了。

檢完票,四人一起進了影廳。

木禾指着中間靠後那一排,說給他們兩人留了最好的觀影位。

沈睛走前,歷柏衍走後。

還沒等走到座位上,已經有人跟沈睛打招呼。

一個是章杉,另一個是——

“寧則遠?你怎麽在這兒?”沈睛一擡頭,語氣裏藏不住的驚喜。

坐後排的王濯說:“則遠是我朋友,我邀請來的。”

“這圈子也太小了吧。”沈睛笑出一對兒梨渦。

正準備在靠近寧則遠這邊的空位落座,手臂卻驀地被一只寬大手掌緊緊握住。

歷柏衍眉心微斂,不動聲色将自己老婆拉了回來。

第 33 章

“坐這邊吧,方便跟章杉聊天。”歷柏衍将沈睛按到靠近章杉的座位裏。

自己坐到了她剛剛想坐的位置上,右手邊挨着寧則遠。

離觀影還有十分鐘,木禾把她叫來的朋友和王濯叫來的朋友一共十個人都互相介紹了下。

介紹完電影還沒開始,沈睛忽的想起來什麽,探頭越過歷柏衍去找寧則遠。

“則遠,你上次給我推薦那個頸枕,我這次從S市回來在飛機上用了下,真挺好用的,我這回睡得特別好中途都沒醒過。”

“下次再給你推薦別的。”寧則遠偏頭,語氣一如既往溫潤。

歷柏衍坐在中間仿佛是個擺件兒,臉色又黑一度,擡手将沈睛腦袋推了回去。

“幹嘛呀?”沈睛擋開他手。

正好廳內熄了燈,歷柏衍調整好坐姿靠向椅背:“開始了。”

沈睛只好閉了嘴,專心看電影。

電影是歷柏衍曾經評價“無聊至極”的愛情片,而且是小衆文藝愛情片。

男女主沒有過多的肢體接觸,全憑眼神、默契和精神溝通。

這種全程極不外露的情感,在電影最後才爆發,将整個故事拉到最高潮。

可惜這時候男女主已天各一方。影片到這兒結束,讓人意猶未盡。

片尾有個彩蛋,男主頹然晃進一條挂滿藤蘿的小巷,被巷子深處空靈婉轉的歌聲吸引。

推開酒吧的門,鏡頭跟随他的視線推進到臺上。

女歌手身穿一條白棉布裙,腳踩着帆布鞋,身子窈窕單薄。

懷裏抱着比她人還大一圈的吉他,正沉浸在自己的音樂裏。

雖然沒給女歌手正面鏡頭,但所有人都認出了木禾。

還有她清瘦的手腕內側那只“飛燕”——和前男友分手後去紋的。

電影到這一幕全劇終,木禾的歌聲裏混入王濯低啞溫柔的男聲,好像在繼續講述這個故事……

廳內燈光大亮,木禾帶頭鼓起掌,望向身側男人的盈盈笑眼裏填滿崇拜。

“恭喜王導,處女作很成功。”沈睛道。

其他人也紛紛送上觀後感,王濯一一颔首鞠躬跟大家道謝,最後才去擁抱木禾。

“木木,謝謝你為這部電影做過的所有努力,我永遠都記在心裏。”

“wow~”沈睛等一衆旁觀者發出起哄的聲音。

王濯朋友笑他:“是把木木永遠記在心裏才對吧。”

……

從影廳出來,歷柏衍和另外幾人去了洗手間,剩下的人在休息區等他們。

聽王濯聊起當初看到劇本時的一些想法,沈睛冷不丁地落下淚來。

其實在電影結束時就覺得有什麽一直梗在心頭,不上不下堵得難受。

此時聽他又講起一些背後的故事,聯想到電影結尾的悲涼,心內情緒一時憋悶得難以言喻。

她想起了那個男人。

想到他可能已經成家立業,與她天各一方,也許早已經忘記世界上還有一個曾經保護過的女生。

她忽然鼻頭一酸,熱淚盈滿眼眶。

“你這反射弧也太長了吧?”木禾發現她哭,趕緊拿了紙巾遞過去。

章杉在一旁都快笑死,“我還說你沒哭忒不正常了,現在哭了我放心了。”

沈睛一手擦淚擰鼻涕,閑着的那只手去打章杉。

笑鬧着,手裏紙巾突然被人抽走。

她一擡眼,對上寧則遠那雙疼惜的黑眸。

他躬着身子,與坐着的她齊平,指腹輕輕拂過她被紙巾磨紅的眼角。

“小哭包。”調侃也溫柔。

遠處,歷柏衍剛好從洗手間出來,映入眼簾的就是這幅郎情妾意的親昵畫面。

沈睛僅僅只是望着寧則遠,他已經要氣瘋了,周身氣壓急劇下降,眸底浮起層層寒霜。

“沈睛。”

沈睛聞聲轉頭。

歷柏衍單手插兜伫立在遠處,向她招了兩下手,“過來,我有個東西掉在影廳裏了,幫我找一下。”

她胡亂抹了臉上的淚痕,跑過去,“什麽丢了?”

歷柏衍沒說話,轉身推門進入影廳。

門一關,沈睛驀地被掐着腰抵上門板,後腰撞在門把手上,生疼。

不由分說,男人的唇壓下來,吮住她唇瓣,似咬似吻。

氣息交織,唇被咬破,鐵鏽味彌漫。

寬大手掌緊握住她纖纖細腰,她被箍在氣息清冷的懷裏動彈不得。

掙紮無果,便不再掙紮。

不掙紮,歷柏衍反倒停了下來。

他吻着她唇角,聲音低啞,滿是憐惜:“咬疼了?”

沈睛搖頭,剛哭過聲音還有些哽咽:“歷柏衍,你在生什麽氣?”

歷柏衍以為自己把她欺負哭了,一顆心揪着疼,抱緊了她。

聞着從她頸側飄來的淡淡奶油話梅香,胸腔裏的煩躁逐漸被撥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悶聲悶氣,委屈巴巴出了聲:“不是生氣,是吃醋。”

吃醋?

沈睛微怔,有些哭笑不得,還真以為他丢了什麽重要東西。

這個男人,真是別扭死了。

“你喝醋長大的呀?”她軟聲罵道,戳了下他緊實的腰間。

歷柏衍低頭去吻她唇角,恬不知恥的答了聲“嗯”。

他從十七八歲一路醋到現在。

不過那時他只是躲在暗處。

看着沈睛初戀。

看着她在巷子裏像只受驚的小雀一樣顫顫兢兢被前男友擁抱。

看着她被前男友動手動腳。

他醋到發瘋,所以将她前男友狠狠揍到爬不起來。

還語氣陰沉地勸告她:“以後找男人把眼睛擦亮。”

不,他其實想說,別找男朋友了,跟我吧。

但那時候他連自己的未來都看不見,所以這話,一憋就是好多年。

直到再次相見,他捏着她下颌,第一次敢光明正大直視她亮如星辰的雙眸,對她說:“沈睛,跟我結婚。”

沈睛哪裏知道,他在求婚的同時,也早就做好人生最後一次結婚的準備。

從電影院出來,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晚上吃飯的地點在“MoHo”酒吧,大家各自乘車前去。

銀黑色法拉利跑在一排排矗立得筆直的路燈下,鍍上一層更炫酷的外殼。

車子開進小巷,電影裏挂了滿牆的藤蘿只有春天才看得見,沈睛順口提了這麽一句。

歷柏衍順手按開她的安全帶,“那春天再來看吧。”

沈睛正要開門,回頭問道:“這算約定嗎?”

“算。”歷柏衍拿了車鑰匙下車。

其他人也陸續到達,木禾在門上挂了非請勿入和不營業的牌子,讓大家随便坐随便玩兒。

王濯說今天親自下廚給木木做生日餐,讓他們大家先玩兒,自己鑽到後廚去了。

酒吧內除了喝酒還有專門的娛樂場所,放置着幾張臺球桌和游戲機,還有專門的桌游區。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來,很快也都熟絡起來。

有人說寧則遠桌球玩得好,提議一起玩兒幾杆,又問歷柏衍會不會。

歷柏衍一點頭,章杉便起哄讓他們倆來一局,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寧則遠和歷柏衍都沒推辭,大家跟着移動到桌球區。

傳統八球,規則簡單,雙方先各自選定球色——全色或花色,外加一顆8號黑球,哪一方先全部擊落入袋,就算贏得這局。

“輸了的人有什麽懲罰?”歷柏衍倚着身旁的臺球桌,垂眸慢條斯理地挽着衣袖,從容不迫。

寧則遠想了想,目光落在站他們倆中間的沈睛身上,“睛睛決定。”

歷柏衍蹙了下眉心,眸底閃過一抹嘲諷,睛睛也是他叫的?

沈睛擡起眼,讓她決定?

“真的讓我說?”

見她分明已經有主意了。

歷柏衍擡手,寵溺地揉了揉她頭,勾唇笑了下,“說吧。”

沈睛靈動的眼眸一轉,笑開來:“誰輸了,誰就一口幹掉我調的雞尾酒!”

“嘔~”光是聽見這話,章杉仿佛已經嘗到味道,忍不住幹嘔。

木禾也吞咽了下,臉色難看。

她們倆可是深受其害。沈睛那哪是調酒,分明是做生化實驗,加生雞蛋的雞尾酒,喝過麽?

寧則遠笑道:“那怎麽能算是懲罰呢,應該是獎勵。”

木禾和章杉對視一眼,眼裏都有些幸災樂禍。

歷柏衍拿過球杆,在桌邊一角站定,“那就獎勵吧,贏了的人才有資格喝。”

趁這兩個男人打着球,沈睛跑去吧臺後對着一堆形狀各異的酒瓶躍躍欲試。

木禾跟着圍觀了會兒,見歷柏衍略勝一籌,準備去吧臺那邊告知沈睛戰況。

怕她一不小心讓自己老公留下終生陰影。

“咦,人呢?”

吧臺遠遠望去空無一人,等再一走近才聽到有聲音從底下傳出來。

木禾踮腳往吧臺下看了眼,沈睛果然蹲着,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

她坐上椅子,探頭側耳聽了會兒。

原來是在跟小南請教調雞尾酒的方法,看來這次是認真的。

沈睛打完電話,一擡頭,吓了一跳。

“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剛剛。”

沈睛問那邊打得怎麽樣。

木禾轉了轉眼睛,突然不想告訴她,“你猜?”

沈睛微微張唇,想了想又把到嘴邊的名字咽回去了。

“你希望誰贏?”木禾幹脆把問題問得更清楚。

沈睛望向桌球區,不知道是角度還是什麽原因,只能看見穿着黑色棉質襯衣的男人。

男人匍匐于桌邊,右手推杆兒。

神色淡漠卻專注,身姿頃長挺拔,一舉一動自帶矜貴清冷的氣場。

那就……

“歷柏衍吧。”

木禾抿唇笑了下,“那你繼續準備給贏家的獎勵吧,不打擾你了,我去後廚看看王濯。”

沈睛調完雞尾酒,放置在吧臺上,走往桌球區去看他們的戰況。

“來得正好,你老公只差最後一顆黑球了。”章杉拉過沈睛,靠在她肩頭。

見沈睛過來,正要推杆兒的歷柏衍忽然直起身來,“過來幫我打最後一顆球?”

“你認真的?我不會。”沈睛如實交代自己的情況。

歷柏衍想說我以前明明教過你。

“沒關系,我再教你一次。”他拿着杆兒等她。

沈睛只好走過去接過球杆,有樣學樣的趴下身,回憶着記憶裏那個男人教她推杆的姿勢。

耳邊也漸漸響起了那晚的雨聲,忽遠忽近……

……

那是一個大雨滂沱的夜。

沈睛下了晚自習,沒帶傘,在雨裏瘋跑一路。

最後終于受不了狼狽地躲進一處屋檐下。

頂在頭上的校服外套徹底淋濕,輕輕一擰便是一大灘水。

褲腳也全被打濕,沉重地垂在腿上。

她彎下腰将褲腳全部卷起,纖細白皙的腳踝下,穿着一雙白色球鞋,鞋面上全是泥點。

這時候髒掉的球鞋已經無暇顧及,她撥着濕發仰頭看天氣。

盼望雨什麽時候能小一些,好盡快回家,還能做張五三模拟卷。

驀地,有什麽東西打在她小腿上,又彈到一邊。

定睛一看,是顆小石子。

“呵。”

身後一聲短促戲谑的輕笑。

沈睛回頭,空蕩蕩的桌球室裏,一個男人靠在球臺邊上,修長雙腿一屈一伸,雙手懶懶抄在褲兜裏。

站姿閑散又随性,還是那副痞壞的模樣。

他頭上黑色鴨舌帽壓得很低,背着光——他總能找到讓她看不清臉的角度。

“怎麽——”意識到聲音太過激動,她慌忙壓下聲來,“是你啊。好巧。”

男人沒吭聲,但沈睛知道,他帽檐下那雙漆黑的眸正在打量自己。

風夾着雨不時飄進屋檐,沈睛身上只穿着夏季短袖校服,被吹得涼飕飕的,下意識撫了撫手臂。

男人這時向她招了兩下手。

她跨過門檻乖乖走到他身前。

只見他低下頭,懶懶咬起一邊衣領,單手将拉鏈一拉到底,脫下外套後随手一抛。

沈睛視線一黑,怔了下,從頭上抓下外套。

那是件黑白配色的Adidas,寬大得能裝下兩個她。

男人走到一邊拿起球杆兒,俯下身子。

輕輕一推,連環撞擊聲清脆悅耳,最後那顆球咕嚕嚕滾進了網袋。

她穿好外套,擡手悄悄聞了下。

沒什麽味道,但就是很好聞。

“過來。”他終于開口叫她,聲音清冷。

沈睛走過去,手裏被塞進一把球杆,背後被按住。

男人手掌往前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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