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亞歷桑德拉公爵也知兒子說的在理, 各有各的立場,他也無力反駁, 只是除卻安德羅氏始祖公爵的身份, 他還是一個父親:“雖然阿娜詩有不對,但她是你妹妹。”

“您可以不要提醒我有這麽愚蠢的妹妹嗎?”亞歷山大收斂了面上的笑意, 側身看向他父親:“二十年前,母親讓我去西南方向探查奧斯汀·柯雷爾公爵的蹤跡。”

“我一路摸到阿納斯塔城, 沒有查探出任何有關奧斯汀·柯雷爾公爵的消息,反而讓我發現阿納斯塔城轉化者數目衆多,且全是來自同一血統。我有給你傳過信,也不止一次地警告過洛奇·阿納斯塔,可結果呢?”

提到這些, 亞歷桑德拉公爵就更顯無力:“我有訓斥過阿娜詩,”只是沒想到一向乖順的小貓崽卻踩着他對她的愧疚,朝着西海森林揚起了貓爪。

“是嗎?”亞歷山大嗤笑諷刺道:“那阿娜詩落到今天的境況也全屬咎由自取。”

再睜大眼睛瞧瞧他小朋友,在西海森林裏悶了二十年, 出來就幹一票大的, 不但殺了啵伊爾那老賊婆,還活捉了阿娜詩子爵大人。

亞歷山大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疼了二十年, 這裏終于不疼了,也不知道他小朋友還喜不喜歡血色薔薇琉璃卡?

“你和西雅即将大婚……”

“父親, ”亞歷山大再次打斷亞歷桑德拉公爵的話, 反問道:“若是巫族和狼人合謀圈圍安德烈王城, 您和那幾位公爵大人會如何作為?”不等回應轉眼看向門外已暗沉下來的天空,“海音·德西做錯了嗎?”

旁觀許久的白尼利·拉麗莎輕笑着出聲道:“海音·德西已經很克制了,昨夜我見到她的時候,她沒有一點力竭之象,若不是沒有理由,想必她也不會輕易放我離開。”

亞歷桑德拉公爵聞言不禁有些驚訝:“若是我記得不錯,海音·德西應該是墨林·德西的女兒,難道她的天賦比西海更優?”

“不清楚,”這話音還未落,白尼利又補充道:“不過以我的判斷,海音·德西應該距離成就祖巫之身只有一步之遙,”更叫他驚嘆的是她的敏銳和沉穩。

“什麽?”亞歷桑德拉公爵坐不住了,就連亞歷山大都極為吃驚,過去他也有聽西雅提過小矮人。

據說小矮人是天生烏發,這在黑暗巫族中是極少的,且将将三歲就能溝通大自然,比德西家的祖宗西海巫祖還要早一年。三十歲……三十歲就達到這般境界,他都無法想象這些年小矮人是怎麽過來的?

渾渾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城堡,亞歷山大進門還未來得及坐下,西雅就已經出現在了他面前:“亞歷桑德拉公爵叫你過去是為了商談我們大婚的事嗎?”

亞歷山大拉她坐到自己的腿上:“你想嗎?”自得知大婚的事後,他都還沒敢問她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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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太急了?”西雅圈着他的脖頸,手指輕輕搓着他下颚處冒出來的硬茬:“我想回西海森林一趟,”她要去見她的母親和姐姐,還有……還有小海音。

“恐怕暫時不能,”亞歷山大攬着她的細腰,見她面露不解便笑着解惑道:“今天剛剛出爐的最大最熱乎的新聞。”

“西海森林的新任領主海音·德西一夜屠盡阿納斯塔城的轉化者,擊殺了光明巫族拉麗莎家族的前任族長——啵伊爾·拉麗莎,并且活捉了阿娜詩·斯特林子爵。”

西雅聽後一把推開亞歷山大,閃身就想出門,亞歷山大立馬攔下她:“你不用去找小海音,她收了我們大婚的喜帖很快就會帶着阿娜詩來王城。”

“讓開,”聽說海音要來安德烈王城,西雅就更急了:“你不知道這裏有多危險嗎?”她家小海音才三十歲。

“西雅,”亞歷山大将她困在懷裏:“白尼利·拉麗莎說小海音距離成就祖巫之身只有一步之遙。”

西雅不動了,銀紅色的雙目中有着明顯的驚愕,亞歷山大放柔了聲音安撫道:“所以你現在去找她,也只是給她添亂。”

屋中陷入沉靜,眼淚湧入了眼眶,浸沒了西雅銀紅色的瞳孔,她擡手抹去,緊抿下癟的嘴透露了她的心疼,用力眨了眨眼睛,拍了拍亞歷山大困着她的臂膀:“松開,我去修習。”

“好”

阿納斯塔城,海音花了一銀幣雇傭了一群半大的羅鬃孩子,讓他們将髒污的街道清洗幹淨。而自己則抱着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态繼續看着店,當然也毫無意外地沒客上門。

“你把阿娜詩綁在啵伊爾·拉麗莎的烈日神杖上曬了一天,試問有哪個安德羅氏敢上門買月輝戒?”烏黑黑用嘴捋着自己身上的毛,他現在好像洗個澡。

海音不以為然道:“不綁着阿娜詩,你看着她?”生意不好,那是因為外界的月輝戒還是太多以致市場達到了飽和,“再說我又沒撸下阿娜詩的月輝戒,那些安德羅氏怕什麽?”

“你是沒撸下阿娜詩的月輝戒,”烏黑黑展開右翅指向豎立在街道中央的烈日神杖:“可你知道光明巫族的烈日神杖,和安德羅氏用來懲罰貴族們的烈日光柱是出自一處嗎?”

有烈日神杖聚攏烈日光晖,即便阿娜詩貼身戴着月輝戒,月輝戒所蘊含的月輝也不能完全抵禦烈日光晖。中午時分,他就是看着在冒煙的阿娜詩,聽着她的痛苦呻吟,才有動力用嘴去啄月輝戒。

海音瞥了一眼已經昏厥的阿娜詩,斜眼看向黑烏鴉:“你是在說我殘忍嗎?”

他哪張嘴說了這話?烏黑黑知道這位估計是又有哪不爽快了,僵硬地收回自己的翅膀:“你已經很善良了,”他只是在陳述一些事實,順便幫她找找沒有生意的原因罷了。

“我善良嗎?”海音看向還留有洗刷痕跡的街道。

這要怎麽回答?烏黑黑一邊搜腸刮肚地尋找合适的詞,一邊在為自己的未來有心着,隔了幾秒便不帶感情地回答道:“你很美,美到一見鐘情都嫌慢;你很美,美到勾魂奪魄不嫌狠……”

這什麽亂七八糟的,海音翻了個白眼:“閉嘴。”

烏黑黑不樂意了:“你不喜歡嗎?這首詩可是當年亞歷桑德拉為了追求裏裏桑德拉親自撰寫的。”

裏裏桑德拉就是因為覺得亞歷桑德拉文采斐然,才選擇性地閉上眼将就着跟他好上了。

剛那是詩?海音都想噴他一臉口水,教他背唐詩三百首了:“亞歷桑德拉公爵是不是跟奧斯汀·柯雷爾有仇?”不然他為什麽要這麽貶損一個安德羅氏始祖公爵的形象?

“以前沒有,”烏黑黑目露滄桑:“不過現在有了,還都拜你所賜。”要不是沒事她提什麽後嗣,他能想起來恨後嗣頗豐的亞歷桑德拉嗎?

海音還以為他說的是活捉阿娜詩的事:“放心吧,只要你不自己露了餡,除了我不會有誰知道你的黑歷史,況且就算沒有你的幫忙,阿娜詩也跑不了。”

聽出了她誤會了他的意思,烏黑黑也不打算解釋,只仰着腦袋盯着他的臉,品着她面上的神情久久才問道:“你就沒生出點什麽愧疚?”

“沒有。”

那他還能借機要求以後飛累了蹲她肩上歇會嗎?烏黑黑再次感嘆鳥生艱難。

天還未全黑,海音便将裝着月輝戒的四個盒子放到馬車上,又去暗室取了兩盒暗冥火爆裂彈才将鋪子再次封上,捋下一根斷發化成銀絲,一頭綁着阿娜詩一頭拴在馬車上。

掏出準備好的告示用巫力将其緊附在鋪子門上,海音再次确定沒有任何遺漏後便上了馬車。

“出發。”

“你放開我,”經幾番折騰已蓬頭垢面,兩頰下陷的阿娜詩·斯特林用她幹啞的聲音嘶叫着:“我是亞歷桑德拉·斯特林公爵的女兒,尊貴的安德羅氏子爵,你會為你今天對我的不敬和折辱付出慘重的代價……”

海音置若罔聞地關上了馬車門,站在長條幾上的烏黑黑搖着腦袋:“我突然覺得生多了也不一定是好事,”看看阿娜詩,再想想亞歷桑德拉也沒什麽值得他嫉妒的。

“有覺悟,”盤坐到車窗邊,海音平複心緒準備修習。

瞧着這樣的小德西,烏黑黑只覺她的強大是必然的:“你留下那張告示是在警示那些藏在暗處又蠢蠢欲動的勢力?”

一個月內阿納斯塔城中發生任何暴力事件,均歸西海森林追究。

“阿納斯塔城的領主被我活捉了,我怕有勢力會趁機作亂,”海音閉上雙目,聲音變的輕緩:“留一手也算是以防不測,畢竟我不想接手一座亂城,也不想一些無辜的人因阿納斯塔城暫時沒了領主而遭殃。”

兩匹健壯的黑馬拉着馬車去往東門,也許是昨夜的驚懼還未徹底平息,今夜的阿納斯塔城依舊是燈火寥寥,路無行者。

一路暢通地出了阿納斯塔城的東門,阿娜詩還在叫喊,只是無人理睬,她想要掙紮,但白日裏的教訓告訴她,越掙紮纏着她的銀絲就會勒得越緊。到了此刻,她已無力再去叱罵,麻木地被馬車拉着跑。

對于德西女巫時隔二十年再出西海森林的事,外界也是衆說紛纭。不過經阿納斯塔城一戰,有一點卻成了不争的事實,那便是西海森林的新任領主海音·德西有強悍的戰力,且極其狠辣。

“有趣了,”一頭銀發的威爾森·麥克亞當帶着一身的酒氣出了小酒莊,擡手摸着他修剪得很是齊整的性感絡腮胡,眸中有着濃濃的興味:“不知道這位西海森林的新任領主介不介意我前去森林拜訪?”

兩千年前,他的一支數目過百的部衆誤闖了西海森林,他領着銀狼部落群尋着蹤跡找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兩千年裏,作為麥克亞當部落的首領,他不止一次地向德西女巫提出拜訪之事,可惜德西女巫不吃他這套。

長呼一口氣,威爾森·麥克亞當握拳揉了揉自己發堵的心口,皺着額頭掃視着街道,後面露疑惑地仰首看了下夜空中的明月,不禁輕笑自語道:“阿納斯塔城的血腥味有飄到哈尼達拉城嗎?”

這還沒過夜半,主街道上的店鋪就關了六成,真有意思!

威爾森·麥克亞當用舌頭頂了頂右邊的腮幫子,感受着尖銳的狼牙擦過舌尖,平靜的內心漸漸地起了騷動,自嘲一笑後轉身走向哈尼達拉城的東門。

嗚……嗚……

兩匹黑馬絲毫不懼自山谷中傳來的聲聲狼嘯,踩着月光,拖着馬車快速地在山道上移動着。馬車內,海音将聚集在身周的月華吸納盡後,便将意識沉入下丹田。

因為她的巫力修習之術與瑪爾大陸上巫族的傳統修煉模式相悖,在完全沒有參考的情況下,海音只能自己摸索着向前。

這麽多年來,她是不斷地凝聚、吸納月華,通過運轉周天轉化成巫力,藏力于丹田。可丹田的容量是一定的,當巫力飽和到一定程度後,她又想盡法子去雜、壓縮,周而複始地進行着這個過程。

雖然枯燥乏味,但她相信堅持就是勝利。而在那個漫長的過程中,她的下丹田發生了三次變化。也正是因為這三次變化,讓她越來越堅信自己走的路是正确的。

第一次變化,是巫力凝縮成液。随着這次變化,她的眸色去了銀,變成了灰色。

接下來的一次變化則是在七年前,在完全掌控了銀翼東方龍法杖後的一個月,她的下丹田內凝成了第一粒巫沙,眸色也跟着變得更加趨近于黑。

而第三次轉變就發生在一年前,當她将丹田內所有的巫力凝液凝成巫沙的瞬間,下丹田立時歸于黑暗,且丹田東向的邊際處露出一抹似月華的熒光。

到了這般境界,她也有了預感,那月華熒光之下藏着的是一輪新月,而那輪新月升起之時也就是她成就祖巫之身的時候。意識拂過沉積在下丹田內的那些軟軟巫沙,海音心神均十分寧靜。

嗚……嗚……

狼音再起,且愈來愈靠近山道,縮着脖子打盹的烏黑黑眯虛着一雙黑豆眼,不屑地瞥了一眼窗外,這些狼人可真吵!

嗚嗚又是兩聲,海音不想睜開眼睛都不行了:“今晚也不是月圓之夜,他們是在争配偶還是在争王位?”

“威爾森·麥克亞當死了嗎?”烏黑黑見海音停止修習,一翅膀就扇得車窗嘭的一聲關起,後長籲一口氣兩眼皮一耷拉:“終于清靜了。”

海音只想說他這是在做夢,拉車的黑馬突然放慢了奔跑的速度,幾頭毛色油亮的公狼擋住了山道的出口,碧綠的狼眼在這黑暗中顯得有些陰森。

馬車慢慢地靠近山道出口,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海音推開被烏黑黑剛剛關上的那扇窗戶,将胳膊肘抵在窗口,手托着下巴對空漫不經心地說道:“半夜出來遛狼不太好吧?”

她音未落,一道銀色身影自山道右邊的崖上躍下,穩穩地落在了馬車頂上。酒氣還未散盡的威爾森·麥克亞當嘴裏叼着根狗尾巴草,屈腿坐着,眼神在相當狼狽的阿娜詩·斯特林身上掃過:“你好啊,小德西。”

海音湊了湊鼻子:“你好啊,老狼王。”小德西就小德西吧,在一堆老菜梆子裏,她确實非常年幼。

聽到這稱呼,威爾森·麥克亞當不禁挑了挑眉,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很老嗎?”他明明才四千兩百一十九歲,比亞歷山大·斯特林還要小五歲,“你都能同意西雅·德西嫁給亞歷山大·斯特林了,竟然會嫌我老?”

“所以你半夜三更地出來放狼,就是為了要跟我讨論安德羅氏和狼人的壽命嗎?”海音見那幾頭公狼還擋着出口,語調變得不再那麽溫和了。

威爾森·麥克亞當眨了眨眼睛,後便揮退那幾頭攔路的公狼:“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嗎?”

“你繼續,”她是無所謂,只要不耽誤她趕路就行。

“我想去拜訪……,”威爾森·麥克亞當話說到半截,才突然發現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着說,畢竟坐在馬車裏的這位就是西海森林的領主,他現正在“拜訪”她:“你……你母親還好嗎?”

海音知道這老狼王來是為了什麽,也不理睬他的問候直接挑明了:“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的那些部衆是德西女巫殺的?”

“我從來都沒說過德西女巫有殺過我麥克亞當部落的狼人,”威爾森·麥克亞當敲了敲馬車:“外面怪涼的,我能進馬車跟你談嗎?”

原兩眼已經快要閉上的烏黑黑聽到這不要臉的請求,立馬瞪向海音:“呀……呀,”這馬車太小裝不下一頭狼。

海音目不轉睛地看着窗外:“年紀大了,這麽點小風都能凍死你嗎?”

夜半三更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很有損她的名聲,她可沒忘記母親對威爾森·麥克亞當的稱呼——淫狼。

年紀大了?威爾森·麥克亞當直覺這小孩的嘴真的是同墨林一樣,都是淬了毒的利刃:“我能去拜訪你母親嗎?”

“不行,”海音冷冷的不留餘地地回絕了:“還是那句話,你可以帶着你的部落群闖西海森林,我西海森林随時歡迎。但想要借拜訪之名探查西海森林,絕無可能。”

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威爾森·麥克亞當雖有失落,但今夜一行也不是全無所得,至少他見到了那片神秘森林的新任領主。只是這新任領主同過去的那些領主一樣的不太講理,但卻值得期待。

“小德西,我能冒昧地問一下怎麽才能讨你們德西女巫歡心嗎?”

“你已經冒昧很久了,”海音兩眼上瞥,看向那位勾着腦袋下望的男子:“還想讨女人歡心,是個能喘氣的都不喜歡有人爬到自己頂上坐着。”

這就尴尬了,威爾森·麥克亞當立時決定不再坐着了,趴在馬車頂上跟海音說了句抱歉。

海音閉上眼睛假寐,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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